果然,谢时闵听到此话,立即给太后:“孙儿谢皇祖母求情。”
太后似乎也被这么多的事情,弄得疲倦不堪,她望着谢时闵,颇为失望道:“哀家观你幼时也聪慧懂事,怎如今竟干出这样的事情。”
“母后且安心,朕必让人严加约束他。”
随后永隆帝转头看着谢时闵,语气冷淡道:“九皇子纵马行凶,言行失状,即日起禁闭半年不得出宫。”
“另文华殿大学士魏泰、刘培福,身为九皇子讲师,却未能教导皇子言行,罚俸半年。”
这样的处置,不可谓不重。
这些皇子的老师,在皇子们未来进入朝堂,都会成为他的帮手。
如今九皇子犯了圣怒,连带着自己的先生都一并被处罚。
谢时闵离开时,看向躺在暖炕上的谢珣,眼底闪过浓浓的惧怕。
疯子。
拿自己的命来陷害他,这个疯子。
不到半日,九皇子的事情就传遍了宫中,各宫都深感意外。九皇子一直颇受宠,这些年他哪怕犯了事儿,也未见皇上重惩。
待之后,得知他是因郢王世子落水一事,而受了处罚。
众人倒又有些理解。
要说偏心,皇上偏心郢王世子简直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去年六皇子加冠礼推后一日,让给谢珣,就已经证明在皇上的心底,谢珣只怕比自己那些不受宠的儿子,还要重要。
如今九皇子的事情,似乎叫众人得重审谢珣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这样的宠爱,可真叫人羡慕。
谢珣刚回王府,皇上的赏赐就跟着下来,如流水般进了王府库房。
郢王爷和王妃这才知道,谢珣入宫一天,竟遇到了落水之事。吓得郢王妃这几日都不让他再出门,甚至发话,要是谢珣出府,就打断清明的腿。
清明不由哭丧道:“明明晨晖也是公子的侍卫,怎么王妃单单只打断我的腿。”
“谁让你总跟着世子爷东奔西跑呢。”晨晖轻笑。
此刻正坐在书房内的谢珣,手里拿着一本书,却半晌都没翻动一页,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在看。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咕咕、咕咕的声音。
是信鸽。
清明走过去,将信鸽腿上的东西取下来,送到谢珣手边。
谢珣打开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下:“备车。”
清明:“啊??”
谢珣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清明赶紧跟上:“世子爷,您真想让王妃打断我的腿?”
“你的腿不是还在呢。”谢珣低头看了他一眼。
清明哭丧着脸,可是谢珣已经吩咐身边的晨晖,把他外出的衣服拿来。
晨晖年纪比清明大,性子更沉稳些,主子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晨晖去拿了一套简单的月白银丝团花暗纹长袍,腰间系着一根巴掌宽的束腰,伺候谢珣穿上后,衬得他身形清卓挺拔。
“要不属下跟世子爷出去一趟吧?”晨晖到底还是心疼清明,不舍得他这双腿被打折。
谢珣却回头看了眼清明,“不用,还是清明跟着。”
清明嘴角正要下撇,就看见谢珣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吓得他赶紧扬起嘴,再不敢露出一点哭丧。
看来世子爷,今个是打定主要要断他这双腿了。
只是谢珣上了马车,清明坐在外面,抬头看了眼天空:“世子爷,今个天气阴沉,只怕路上还会遭雨。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一直都上马车了,清明还没听主子吩咐要去的地方。
直到马车里头传来清冷声音:“护国寺。”
清明扬起的马鞭,险些要从手里掉下去。
自打去年闹出出家的事情后,郢王爷和王妃对寺、庙、佛这样的字眼格外在意,特别是王妃,以前极热衷烧香拜佛的一个人,连家中的小佛堂都叫人拆了。
“世子爷,王爷和王妃要是知道您又去护国寺,肯定又要打我板子。”清明委屈说。
谢珣的声音再次从帘子后传来:“你再不赶车,现在就去领三十板子。”
啪地一声,鞭子打在车辕上的声音响起。
马车缓缓启动。
护国寺在京城南城郊外,得出城才行。谁知马车走到城南,天上的雨星落了下来,一开始砸在车顶,是滴滴答答的声响。
后来一下子变成了噼里啪啦的动静。
雨势在片刻间,倾盆而落。
谢珣坐在马车里,想着方才纸条上的话,是他师兄释然送来的。
他要找的那个人,明明有了些眉目,却又让对方石沉大海,再无半点消息。
倒不愧是让天下人称赞的人物。
突然,马车急急停下,这样的前倾惯性,车内的谢珣却身形稳如松,没半分晃动。
“世子爷,前头有辆车陷进泥坑里了,挡了道。”清明在外面说道。
谢珣没掀帘子往外看,只等着对方将车挪开。
然后,一个清泠如泉水击石的声音,透过雨幕穿透而来:“对不起,我们的马车暂时挪不开,请稍等片刻。”
谢珣微怔,在低声一笑后,掀起帘子望向车外。
沈绛觉得她今个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
她去接胭脂铺子第一批原材料,这是新铺子重新上架的第一批货,所以她一切都亲力亲为,绝不假借人手。
谁知马车在这里陷入泥坑,半车的货往一边歪。
卓定和车夫推了半天,都不见马车动弹。
后面又来了一辆车,还挡着别人的道,于是沈绛也顾不得躲雨,扔掉手里的伞,就跟着他们一块推。
“三公子,您别淋着雨,还是让属下来吧。”卓定着急道。
沈绛双手攒劲,用力的同时,说道:“闭嘴,有力气说话不如一块推车。”
天际落下的大雨,将整条街都遮的雾气蒙蒙。
昔日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小姐,似乎从那场梦境开始,注定要在这泥泞里挣扎。
大雨打在她的脸上,沈绛狼狈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直到一把伞,悬于她的头顶。
雨水陡然被阻挡,沈绛抬头,目光向上,就看见一张光风霁月的脸。
“伞拿着。”谢珣往前一递,哪怕是在这样滂沱的大雨中,他的声音依旧如春风般温柔。
沈绛愣着还没回过神。
突然,天空中一道巨大而又明亮的闪电,直劈而下,仿佛要将阴沉的天幕撕裂成两半。
谢珣低低笑了声,说道:“我与三姑娘,原来是天打雷劈都斩不断的缘分。”
第18章
可谢珣似乎没听到她这声低呼,因为他已弯腰,与卓定他们一起推车。
身后的清明,赶过来时,快被吓坏了。
他赶紧上前拦住,说道:“公子,您怎么能做这个呢。”
清明忍不住朝拿着伞的‘男子’看了一眼,这人倒是真不客气,拿了他家世子爷的伞,还杵在这儿不动。
谁知他看清楚面前这个人的脸时,脑子嗡地一下炸开。
沈绛也认出了清明,扬唇看着他笑道:“又见面了,清明小哥。”
清明喉咙一哽,几乎说不出话。
刚才他还说为何公子好端端坐在马车里,非要下车不说,大概是认出了这位沈姑娘的声音。
清明也不敢多想,赶紧代替自家公子去推马车。
“公子,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前个刚落水,不能再受凉了呀。”清明哀求道。
沈绛听到这句话,赶紧拿伞挡在谢珣头顶。
“程公子,你别受累了。”她愧疚道。
谁知就在此时,四个大男人的合力之下,原本纹丝不动的马车,突然车轱辘发出吱呀一声,紧接着整辆车往前一滑,顺势出了泥坑。
只是众人还未收回劲,跟着马车往前,车夫是一个摔倒的。
卓定和清明都是习武之人,倒是能稳住身形。
沈绛见谢珣似乎站不稳,顾不得旁的,扔掉伞,上前拽住他。
谁知她低估了谢珣的身高,险些把自己带的往泥地里摔倒,直到谢珣伸手握住她的腰身,让她稳稳站住。
沈绛的衣裳早已在大雨中湿透,隔着湿湿的布料,他的手掌心,是烫的。
只是待她一站定,谢珣立即松开手。
谢珣弯腰将她掉落在地上的伞捡起,举起挡在两人的头顶。
沈绛此刻才回过神,想起说道:“谢谢你,程公子。”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比不得姑娘之前对我的恩情。”谢珣温和说道。
沈绛也想起自己之前要把他埋了的事情,她突然笑了起来:“那日我若是真的把你埋了,今个可没人帮我推车。所以这恩情,以后不提也罢。”
少女娇柔的声音在滂沱的雨幕中,显得格外清脆悦耳。
程婴望着她,语气清润:“好,以后不提。”
沈绛忍不住凝视着面前的人,突然没来由的叹了口气,他怎么生得这样温润和雅的好脾气呢,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为何叹气?”谢珣垂眸看她。
沈绛忍不住说道:“你生得这样的好脾气,容易被人欺负的。”
谢珣长这么大,倒是从未听过别人这样担心他。
他不由一笑:“我也并不好说话。”
沈绛一怔,似乎一下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他只对她这么好说话?
若是换作旁人的话,沈绛或许会觉得对方贪图她的容貌。
可眼前的男人,却不会让她有这样的忧虑。
他一身月白素衫立于伞下,天青色伞面透下的光线,让他的周身仿佛笼上一层朦胧清霜,清冷出尘。
眉目舒朗,风神俊秀,那一双幽深的黑眸,似浩瀚天空上悬着的星辰。
不似世间人,倒像天上仙。
这位程公子不像她见过的那些寻常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贪婪与欲望,而他的眼神平静、温和,透着玉质的干净。
或许这也是沈绛,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太大的戒备的原因吧。
此刻,清明也将马车赶到一旁,说道:“公子,上车吧,外面雨太大了。”
沈绛看着他全身都湿透,束着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她立即说:“程公子,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不如你先到我家里换身干净衣裳吧,免得着凉。”
“不用了,我没什么大碍。”谢珣神色淡淡。
他将伞柄往前一递,素白手背覆在天青色伞柄上,衬得他的手指如玉雕般的骨节分明。
他说:“三姑娘未带伞,先用这柄。”
沈绛没想到他还要把自己的伞给她,于是有些着急道:“清明小哥不是说,程公子你前几日刚落水。你穿着这样湿透的衣裳,恐怕不妥。”
她说话间,秀眉轻拢,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服他。
直到沈绛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说:“我请公子吃羊肉炉吧。”
谢珣眉峰微挑。
沈绛有些难为情,却还是说道:“上次破庙中,也是这般下着雨。我说这样的天气吃羊肉炉正好,公子不是还说,是个好主意。”
她睁着一双秋水明眸看向他,眼底水光潋滟。
谢珣也不知为何,突然开口说:“那我便叨扰三姑娘了。”
“不叨扰,不叨扰。”沈绛听他答应,心底格外开心。
卓定赶着马车走在前头,清明在后面跟着,心头嘀嘀咕咕,却不敢开口问一句。
羊肉炉?这世间他家公子什么没吃过,非要去吃什么劳什子羊肉炉。
那有什么好吃的。
可是想着,清明突然咽了下口水。
*
故衣胡同。
阿鸢听到外面敲门声,赶紧拎了雨伞过去迎人。谁知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共打着一把伞。
伞下的人,一个是她家姑娘,另外一个却是……
“程公子。”阿鸢在看见谢珣的脸时,惊喜的失声喊道。
沈绛看着阿鸢过分开心的模样,又想起之前阿鸢曾将她和程婴凑对的事情,不由有些头疼。
不过好在这丫头,还是有几分侯府丫鬟的素养,知道这时候不该多问。
她赶紧将程婴领进了屋里。
待收了伞放在外面,阿鸢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竟湿透了。
“姑娘这是遭雨了?”阿鸢问道。
沈绛吩咐她:“赶紧烧些热水,给程公子梳洗一下。”
阿鸢赶紧应下,就去了厨房。
清明将车上的衣服拿出来,沈绛让卓定带他们到旁边的东厢房更衣。待他们离开后,沈绛又去了厨房。
阿鸢见她过来:“小姐,您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多烧点热水,以备程公子要。”沈绛叮嘱。
阿鸢在炉子里添了柴火,赶紧拉着沈绛回房更衣。
只是刚到房内,她又开启小喜鹊模式,叽叽喳喳问道:“姑娘,你怎么会跟程公子一起回来?你们在哪儿遇上了?程公子如今住在哪里呀?”
“我与程公子是在大街上遇见的,我们拉货的马车陷入泥坑里,是程公子帮忙推出来的。所以他才会全身都淋湿。”沈绛这次倒是满足了阿鸢的好奇心。
阿鸢拿出衣裳,伺候沈绛穿衣时:“我就说这位程公子,看着便是好性子的。”
跟那个什么楚公子,一点都不一样。
虽然当着沈绛的面儿不敢说,可阿鸢早已对自家小姐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厌弃不已。
堂堂伯府的少爷,竟与贫民女子私奔。
哪比得上程公子一根手指头哦。
沈绛见她这么说,笑道:“我答应了程公子,要请他吃羊肉炉。你既然觉得程公子这么好,待会得拿出看家本领,好生款待人家。”
阿鸢一听这话,伺候完沈绛换好衣服,就去厨房准备羊肉炉。
待沈绛将头发洗完擦干,这才到了堂屋。
程婴的衣服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素袍,头发看似也洗过,并未全部束起,而是半束着,却丝毫不嫌失仪,反而有种洒脱不羁。
“还望三姑娘见谅。”程婴轻笑。
沈绛指了指自己的长发,她一头乌发,此时也是并未束起,“我也同样,所以程公子就不要客气了。”
程婴望着她,低声说:“三姑娘直接叫我程婴便好。”
沈绛在心头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程婴。
长得好看,倒是连名字都这样别致。
突然沈绛想起,之前她在破庙中,好像并未告诉程婴,自己的名字。
那时,她还满心戒备,此刻她不由脸颊一红,开口道:“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程婴抬头看向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绛说:“我姓沈,名绛。”
“千片赤英霞烂烂,百枝绛点灯煌煌,三姑娘的名字,极好。”
沈绛没想到,他竟是一下猜到了她的名是哪个字。
羊肉炉被抬上来后,阿鸢不仅将切好洗净的食物端上,还把调至好的酱料端上。
其中有一道菇,阿鸢特地说道:“这个菇我本以为是咱们衢州才有的,没想到京城也能见着。”
程婴拿筷子的手一顿,许久,他不着痕迹道:“原来三姑娘是衢州人。”
沈绛轻笑说:“我此番来京是为了寻亲。”
衢州,沈氏。
程婴眼底划过一丝异色。
炉子的热气很快冒起,对面的程婴似乎有些受不住,头微撇过去,掏出帕子抵在唇边。
沈绛想起之前清明说的话,问道:“你之前落水,可是遇到什么事情?”
他道:“落水只是意外而已,我去伯父家做客,一时不慎。三姑娘不用担心。”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沈绛眉头却一蹙。
沈绛突然问道:“可是有人为难你?”
倒不怪她多想,去伯父家做客,若不是有人为难,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落水呢。难道是有人欺负他如今落魄?
毕竟程婴气质清冷出尘,偏偏瞧着穿着打扮皆是普通。
十足落魄贵公子模样。
“不碍事的,三姑娘不必为我忧心。”程婴透着锅内袅袅升起的热气,看向沈绛,神色更加温和无害。
突然,沈绛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这样温润如玉谪仙一样的人,居然也有人为难。
第19章
沈绛听着心底难过,所以在布菜时,便多将羊肉放在程婴那边。
“虽说已过了冬天,但是京城早春的倒春寒也颇为厉害,多吃些羊肉,可祛除身上的湿气。”
特别是他,刚落水没几天的,食补最好。
谢珣听着她的叮嘱,心底一笑,“沈姑娘既是寻亲,为何会住在这里?”
沈绛一怔,待她平静的将刚才阿鸢说的那道菇,放进锅子里。
“我要寻的亲戚,如今出了些事情。所以我带着阿鸢租了这处小院,暂时住下。”沈绛对自己的境遇倒也没有自怨自怜,反而极为坦荡。
谢珣再次看向眼前的姑娘。
她虽一身简单衣袍,与这南城中许多平民女子穿着相差无几,可是她的容貌之艳绝,却是荆钗布衣,也无法掩饰的。
就像是春日里漫天遍野鲜花竞相盛放,云蒸霞蔚之景,叫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这样的美,是藏不住也掩不住的。
所以沈绛这样的容貌气度,便不是寻常家庭能养出来的。
关于她的身份,谢珣心底已隐隐有了猜测。
“京城生活颇为艰难,三姑娘,可做好了准备?”谢珣望着她,柔声问道。
也不知为何,他的一句话,竟叫沈绛想起她在衢州,决定离开远赴京城时的心情。
无法抑制的忐忑和惶然,日复一日的在她心底疯狂蔓延生长。
哪怕她身边最亲近的阿鸢,她都不曾透露过一丝不安。
偏偏在此刻,明明她已在京城初步站稳了脚跟,却被他的一句话,心头再次翻江倒海,许久,她终于敛起来突涌的复杂情绪,轻声说:“没关系,我不怕。”
谢珣突然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着沈绛:“那我提前祝三姑娘,能得偿所愿。”
沈绛听到这话,突然笑问:“你可知我的心愿?”
“不管是何,我都愿三姑娘得偿所愿。”
沈绛心头一热,将杯中酒豪气的一饮而尽。
随后,她看着谢珣说:“那你呢,有何打算?”
谢珣神色微异,似乎是没听懂她问的是什么。
直到沈绛说:“你在你伯父家中既然能无缘无故落水,想来以前也没少遇到旁的事情吧。”
谢珣在一闪而过的惊讶后,唇角再次扬起。
这姑娘,果然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竟真的让她全都猜中了。
谢时闵对他的刁难,不过是这些年里的沧海一粟罢了。
他的沉默不语,在沈绛看来,便成了默认。
于是沈绛说:“我并非是要多管闲事,我只是觉得三公子这样的人,不该受委屈。”
三公子这样的人,不该受委屈。
谢珣微垂眼眸,若是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还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的话吗?
沈绛并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只觉得这位三公子,真是个小可怜。
瞧着他也早该到了婚配的年纪,可身边却只有一个活泼乱跳的侍卫,想来是还未成亲。
这样好看的模样,却到现在未娶亲。
大概是家里真的落魄到不像话,说不准还是像她家里这样,是犯了事的。
祖上阔过,却一遭从凤凰枝头上掉下来。
他们这两个落地凤凰,倒真的同病相怜到一处去了。
片刻间,沈绛便在心底把三公子,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
她心底还在惋惜,谢珣开口问道:“你在京城没有旁的亲眷吗?不能去投靠吗?”
沈绛如实道:“我有个姐姐嫁在京城,不过那毕竟是她的夫家,我过去实在不方便。倒不如自己独住,活的自由自在,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确实,如三姑娘这般自在的,让人羡慕。”
沈绛没想到他不仅没劝自己,甚至还赞同她离经叛道的想法。毕竟这世道,未出阁的姑娘单独在外住,着实罕见。
之前姚羡知道这件事,说了好一通,什么哪有姑娘家自个租院子。
他居然还想将姚家的别苑借给自己住。
沈绛怎么能去,若是将他爹知道了,还以为自己与姚羡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倒不如花上几两银子,自己租个小院,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一顿羊肉炉,吃的沈绛两腮红润,隔着烟雾缭绕的热气再看她,更是美的活色生香。
谢珣美食吃了,美人也看了,便起身离开。
外面的雨没之前那么大,依旧是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