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连忙应了,谢过内侍提醒,何子衿也是常出入慈恩宫的人,知道这位张公公就是常干出宫传话的差使,请张公公吃过茶,给了红包,张公公微不可见的一掂这荷包重量,笑嘻嘻的告辞去了。

原本,江家就在回不回乡的事情上犹豫,太皇太后这么一表态,彻底不能回了。

苏冰回祖父家时都说,“眼下亏得宫里有太皇太后,还有个礼法规矩,是非对错。”苏冰其实不大愿意公婆回乡的,一来,她从没去过蜀地,二来,祖父母在帝都哪。但,要是公婆决定回乡,她自然也要跟丈夫一处的。

苏夫人道,“是啊。”又道,“你公婆就是太实诚,姓曹的还人模狗样的在朝堂上站着呢,他们干嘛回乡去。这样有风骨的人回了乡,越发趁了小人的意。”

“我公公是对朝局有些伤心。”苏冰道,“要不,我公公那样好性子的人,平日里都没沉过脸,怎么突然就要朝上爆发了,还不是给曹家那无耻的事儿气的。”

“略讲究的人家,谁看得上曹家?眼下也就是宫里有太皇太后与咱们娘娘,不然,要是那位,进宫给这种无耻之人行礼请安,我得少活二十年。”苏夫人娘家姓戚,宫里戚贵太妃是她娘家表侄女,苏夫人道,“老公爷已是准备让爵了,前儿回家,老公爷还说呢,你舅公袭爵,家里怎么也要摆两席酒。他是极仰慕读书人的,只是先时与你公公不大相熟,介时倒是想请你公公去吃酒。到时,你舅公家派了帖子,只管收着,过去热闹一二,也是无妨的。”这说的是苏夫人的娘家戚国公府,让爵的是苏夫人的父亲戚国公,袭爵的是戚夫人的大哥戚世子。

苏冰道,“要是往日,家里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来我家的人倒是不少。公公除了几家亲戚,却是少与同僚们走动,说是眼下福祸难料,亲戚是没法子,毕竟有血缘在。同僚间,还是暂且少些来往,不然,连累了朋友,我公公心下难安。”

“你公公这就想得多了,谁是谁非,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还是看我公公的意思吧,与舅公家本也不是外处,以后来往的日子多着呢。家里婆婆常说,有时在宫里遇着贵太妃,贵太妃待她极是和气。”

苏夫人道,“贵太妃的性子,跟谁都好,尤其心怀坦荡,不似那些鬼祟小人。”

苏冰以为祖母就是看曹太后不顺眼,故而这般说,却不晓得,这其间却是又有一桩极机密之事。

于是,太皇太后的意志之下,何子衿继续给大公主、嘉纯郡主上课,江家自然也将回乡之事暂且搁下。何老娘闻知此事,欢天喜地的约了沈老太太去帝都最有名的西山寺烧香,烧的还是高香,一柱香是给阿念保平安的,另一柱就是感谢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请太皇太后长命百岁,好压一压曹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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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帝都风云之五七

第505章

邪祟曹。

这是何老娘给曹家起的外号。

何老娘简直是给这家人气得不轻, 当然,她老人家也没少为阿念担心。因为, 纵使看不上曹家主动把闺女给皇帝陛下做小这事儿, 是的,在何老娘眼里,人家皇帝陛下都有正宫皇后了,还是先帝临死前定的亲事,这亲事再不能变的。其他的, 你曹家再把闺女往宫里塞,这不就是小老婆么。

何老娘不愧是何恭亲娘, 母子俩都心有灵犀的拿陈姑丈做了类比, 何老娘都与儿子说, “曹家这还陛下外家呢, 做的事儿, 还不如你姑丈当年。”陈姑丈当年把小女儿嫁到宁家守望门寡,何老娘就很鄙视陈姑丈所为,不过, 便是望门寡, 那也是正室的望门寡。哪里像曹家,直接让闺女做小老婆。

何老娘这一辈子, 最看不上的生物就是小老婆这种了。

要搁个何家惹得起的人家, 何老娘早不知唾弃多少回了。可曹家是陛下的外家,何老娘也知道,自家怕是惹不起人家。只是, 没想到,脾气最好的阿念却是把曹家的当家人、陛下他外公给揍了!

何老娘直道,“这孩子,咋这么正义哩。”亲自带着沈氏过去问了,晓得暂且无妨碍,何老娘这才稍稍心安。可直待,太皇太后依旧让她家丫头进宫给尊贵的公主与郡主上课,何老娘方是彻底放下心来。何老娘还道,“上遭给太皇太后祝寿,我就说,她老人家最是个大好人。如今怎么着,我说的没错吧。咱丫头的诰命就保住了。”又道,“自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哪。这时候,人家是拉了咱一把啊。”叮嘱自家丫头进宫给公主、郡主上课一定要用心,还要好生谢一谢太皇太后才好。

何老娘最后总结,“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正因有太皇太后这样的人,才能镇住邪祟曹啊。”

何老娘反正是对曹家的印象差极了,她还悄悄同自家丫头道,“你秘密的给那邪祟曹卜一卜,看他家能蹦哒到几时。我就没见过做小老婆能有好下场的,待他家倒霉,阿念这官儿兴许还能重新做哩。”

何子衿道,“我时久未卜,都不准了。”

何老娘郁闷,絮叨,“关键时刻就这样不顶用。”

何子衿:这老太太~

何子衿进宫,太皇太后待她一如从前,苏太后于她也很是亲近,连戚贵太妃一向低调的人偶尔也会与她说几句话。倘不是身处宫内,何子衿说不得都会想,真是人间处处真情在啊。

何子衿一向冷静,她当然明白,这种亲近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太皇太后这里,何子衿知道是何缘故,况且,太皇太后可不是看曹家脸色的人,相反,恐怕曹家最惧怕之人便是太皇太后了。至于苏太后与戚贵太妃,这两位娘娘能在这种时刻表示出友善的姿态,不必说,自然是太皇太后的缘故。

可见,宫里人心,皆在太皇太后这边。

就如那位去江家传话的张内侍所言,阿念的官位是没了,但,何子衿的诰命,太皇太后不说革,还真没人敢动。于是,何子衿依旧顶着恭人的诰命,出入宫闱。

便是许多先时眼红何子衿得太皇太后另眼相待的诰命,只要三观略可的,都会说,“太皇太后回护江恭人,就是回护如今这世道的凛凛正气。”

当然,也有偏向曹家的,今更是要酸上百倍,嘴上不敢说,私下也要说一声太皇太后糊涂的,“不说江前翰林对陛下与曹娘娘的不敬,便是朝堂之上掌掴大臣,这样的失仪重罪,只是罢官已是恩典,却不想,如今倒成了功勋?也不知太皇太后护着江恭人是个什么意思,成心给陛下难堪么?”

这种话,不是没有。

恐怕说到皇帝陛下耳边儿去的,也不是没有。

江家已是表明了政治立场,断不会与曹家这等人为伍。曹家狗腿子的话,江家并不在意。更何况,江白板罢官之后,很快找了新差使,当然,不是做官,而是教书。

去闻道堂教书。

闻道堂的历史,说来不算久远,却也有几十年了。这闻道堂,还是太宗皇帝之时,国朝大儒江北岭所建,江北岭原是有感于帝都居大不易,许多贫寒读书人来帝都科举,一朝落榜,便会落入衣食无着落之地,岂不可怜。江北岭建闻道堂,就是令贫寒读书人在帝都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因江北岭名声卓著,慕江大儒之人极多,就越来越多的读书人来闻道堂,听江大儒讲学。一来二去的,闻道堂便成了读书人心中的一块圣地。另外插一句,沈素的进士堂便在闻道堂一畔,离得很近。因闻道堂有朝廷拨款,性属半公益组织,而沈素的进士堂,是给来帝都的举子补习冲刺以备春闱的补习武,那补习价位,嗯,是帝都举人补习班中的第一高。再有闻道堂这半公益课堂对比,沈素在帝都便有个“死要钱”的名声。

后来,江大儒过身,闻道堂便是江大儒的弟子主持,如今都有许多学问渊博的先生在闻道堂讲课。

话说,阿念能去闻道堂教书,还是小唐大人牵桥搭线。闻道堂本是江大儒筹建,小唐大人是江大儒徒孙,与闻道堂的一帮人多少年的交情。阿念罢官后,小唐大人还过来看望过阿念。至于阿念说什么,现在还是远着些以免受牵连的话,小唐大人将眼一翻,道,“我与那曹婆子早就有嫌隙,我怕她,哈!”是的,当初曹太后的寿康宫逾制,御史台礼部因此事大作文章,曹太后就想把这屎盆子扣在内务司总管小唐大人的头上,让小唐大人背黑锅。小唐大人硬是没叫她扣成,黑锅自然也没背,自此与曹太后两两相厌。就是现在,小唐大人与曹家那关系,也极是一般。

小唐大人就对阿念说了,“你正当壮年,虽是罢了官儿,也不好这么清闲着,家里媳妇孩子总要养的,没了俸禄,难道吃媳妇的嫁妆?”

阿念刚要说,他家里吃饭还是不愁的,小唐大人已道,“阿素与我说过,你回乡也是想着教书的。你听我的,现在别急着回乡,得罪曹家的人多了,难道个个都要回乡?你要是愿意教书,帝都也有好些地方能教,阿素那里你不好去,他那进士堂,名声不行。你觉着,闻道堂如何?现在主持闻道堂的是我师伯,你要愿意,我与他说一声,他是极肃穆的性子,就爱你这种敢说敢为之人。”

看到没,这就是出身世宦大族的小唐大人的见识。

他虽然并非清流,但,他十分明白清流要走的路。

像阿念如今的处境,小唐大人就说了,你不能闲着,虽然小唐大人说的是你得赚钱养家啊,却不建议阿念去沈素的进士堂,也不要回乡,而是建议阿念去帝都最有名的读书人眼中的圣地——闻道堂。

阿念其实对于接下来要走的路一直有些懵懂,他在朝爆发,绝对是忍无可忍才爆发的,并非惺惺作态。这在罢官之后,阿念便打算回乡就可看出。阿念是真的翻脸之后就不想在帝都呆了,省得瞧着生气。

沈素何恭劝阿念留在帝都,主要是对阿念一家子回乡不放心,怕曹家使什么鬼祟手段,害了孩子们。

但,小唐大人便十分清楚,阿念名声已得,此时,既是身在险境,亦是千载良机。他便给阿念指了一条路,没官儿不要紧,你得继续经营你的名声。

小唐大人简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简直是给阿念这迷雾幢幢的未来送来一盏明灯。

阿念突然想起小唐大人的师祖江北岭江大儒了,江大儒自是一代鸿儒,便是过逝后,朝廷都追谥文贞二字。可说来,江大儒并未在今朝为官,江大儒原是前朝名臣。当初太\\祖皇帝开国,前朝许多旧臣便改侍新朝,唯独江大儒不改初衷,不肯身侍二朝。听闻当年太\\祖皇帝三次降临江家,请江大儒入朝为官。后来,江大儒趁着月黑风高夜,偷偷跑出帝都,回了老家,自此著书立说,教书育人,遂成一代博学鸿儒。

之后,太宗皇帝时建筑书楼,请江大儒代为主持,江大儒由此留在帝都,又筹建闻道堂,经他直接或间接教导之人不知凡几,如小唐大人的师傅吏部尚书李九江、如寿宜大长公主驸马欧阳镜,这都是江大儒正式收到门下的弟子。听闻,秦王几人少时也得过江大儒指点,正因江大儒这样的学问,这样的声名,在他过身之后,先帝亲赐文贞二字以为嘉褒。

阿念虽然觉着自己怕是难有江大儒这样的成就,但,而今于他,仕途已是无望,效仿江大儒当年教书育人之路,未尝不是一条好路。

这条路,阿念于心底称之为,名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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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帝都风云之五八

第506章

阿念去闻道堂教书之事, 取得了全家人的支持。

既然要去闻道堂,闻道堂又在郊外, 阿念就想着, 干脆一家人都搬去,清静。子衿姐姐去宫内上课也就是一月两次,介时阿念可以送子衿姐姐去。

这么商量着,何子衿道,“只是咱们郊外没宅子, 不如这样,眼瞅着重阳节就到了, 大节下的, 不好搬家, 先收拾着。也得跟爹娘和外祖父外祖母的说一声, 我这边儿再着人打听郊外的宅子。待得了宅子, 东西也收拾差不离了,咱们就搬过去。还有一样,双胞胎要不要退学?”

阿念大手一挥, “闻道堂附近也有学堂, 我现在无事,平时就能教导双胞胎, 我不比官学的夫子强?”阿念一幅信心满满的模样。

于是, 双胞胎眼瞅就要成了失学儿童了。

主要是,阿念这一罢官儿,就闲了下来, 他这一闲,没事儿就是琢磨几个儿女,经阿念这探花脑袋一分析,长子长女都不大需要他操心。主要是双胞胎,很令阿念不大满意,双胞胎如今也不小了,他们探花爹在他们这年岁,已是案首在手,解元在望了。就双胞胎这磨磨唧唧念书的劲儿,阿念都替他们着急,想着,长子考运不佳,次子三子皆惫赖,唉,真是子不肖父啊!

要不说,优秀的父亲也是有很多烦恼滴。

阿念是一颗红心打算亲自调\\教双胞胎功课,不料,双胞胎回家一听这事,脸立刻垮了,双胞胎道,“再有仨月就是年下考试了,去年我们就得了前三名,官学里奖了一百两银子,今年都读九个月了,就还差仨月,这么退学,岂不是功亏一篑。”

阿念道,“行啦,一百两补给你们。”什么前三名,分明就是个第三。阿念小时候,从没得过第一以外的名次,最差的就是春闱,没发挥好,考了个探花。哪似双胞胎,考个第三还挺美。

双胞胎道,“我们还没说完哪,爹,银子是小,名声是大啊!我们也不是为那一百两银子,主要是这是在官学考出的奖励,说出去也有面子啊。”

“官学念书慢慢腾腾的,得什么时候考出秀才来?你们大哥像你们这个年纪,都在准备考秀才了,看你们这没上进心的样儿,有本事考个案首出来,什么面子没有啊。”阿念还很有这年头大家长的□□风范,直接道,“就这么定了。”

要小时候,双胞胎还是很听父母话的。如今不成了,年纪渐长,双胞胎很有些自己的小主意。他俩一合计,拿私房银子去帝都最有名的点心铺八方斋买了四样上好的点心就往外祖家去了,送礼兼告状。控诉爹不让他们念书,他们马上就是失学儿童啦。这俩人心眼儿多的很,这事儿吧,还不跟曾外祖母说,就曾外祖母,肯定听他们娘的,老人家其实没主意,太好说话。外祖父也不行,外祖父耳根子软,也是听他们娘的。这事儿吧,双胞胎分析着,得跟外祖母说。俩人私下同外祖母一说爹不叫他们上学的事,可是把外祖母给惊着了。沈氏还特意到闺女家问了一回,何子衿哭笑不得,遂与母亲说了阿念要去闻道堂教书的事儿。沈氏听后便是一喜,笑道,“闻道堂可是极有名声的,我时常听人说起。阿念原就是探花,学问自是没的说,去闻道堂教书也好。就是双胞胎这样想在官学念书,何必非要让孩子退学呢?进官学多不容易啊,双胞胎成绩又很不错。”也没忘了外孙子托自己的事儿。

何子衿道,“还不是不放心这俩小东西,我们都去了,也不能只放双胞胎在家啊?”

沈氏道,“怎么这样死心眼儿了,让双胞胎去我那里住,有的是空屋子,他们现在也是每天与阿灿阿烽一道上学啊。”

何子衿一笑,“我都习惯了,就想着自己去哪儿就把孩子们带到哪儿。”

沈氏笑道,“做娘的都这样,我给你提个醒儿,你是一心要带着孩子们,只是要我说,阿晔已是成亲的人了,你该问一问小夫妻的意思。你要是一大家子搬家,可是且有得收拾。要是阿晔他们小夫妻愿意在城里住着,就随他们的意。这做娘的,都是把孩子放在手心儿的,一千一万个不放心。要我说,倒是适当的放开手些,也不错。”

何子衿堂堂一生两世,自问思想超越时代上千年的开明人物,不想竟被她娘开解了一回。关键是,何子衿认为,她娘开解的都对,何子衿自己也笑,“娘你不提醒我,我真没想到这儿。娘你现在怎么想得这么开了?”

“不然,白比你多吃十几二十年的盐哪。”沈氏道,“当初阿冽带着阿幸阿灿来帝都做官,我记挂的心里直睡不着觉,半宿半宿的失眠,就怕他们小夫妻过不好日子。如今看看,他们小夫妻在帝都也过得不错,我们奉你祖母回帝都时,阿幸是宅子也置下了,屋子都收拾好了的。以往刚与阿冽成亲时什么样,那会儿我都不敢想能有今天。现在家里除非她不便,不然再不必我操心的。长媳可不就得这样么,不怕媳妇能干,不怕媳妇不能干呢。再者,我也是做媳妇过来的。我年轻时,可不似你同阿念,你上头没婆婆,成亲后又是咱们一大家里一道住,阿念性子也好,家里什么事还不是你说了算。我刚跟你爹成亲时,老太太可不似今天这样好说话。我知道做媳妇的滋味儿,你一向厚道,待阿冰自然好,只是,你凡事也不能只自己说了算,这娶了媳妇,以后有事就得听一听阿冰他们的意见。”

何子衿想了想,叹道,“打小儿就把孩子们带在身边,真是带惯了,也没想一想,阿晔眼下也是做父亲的人了。”

沈氏笑,“是啊。就是双胞胎,在官学里学得好好儿的,你们也不好说退学就叫双胞胎退学的。人双胞胎在学里好着哪,有同窗有朋友的,哪时就愿意换学堂啊。”

于是,何子衿这么个一生两世自认为思想先进的,就给她这古代原装妇女娘给开导了。

何子衿私下与阿念说起来,也是道,“咱们哪,还是做父母的老一套,就想把孩子拴在身边,我寻思着,娘说的也在理。阿晔眼下成家了,双胞胎也不是没主见的孩子,是得听一听孩子们的意思。”

“要是去就一大家子去,要是双胞胎不愿意去,那也别让阿晔他们去了。”阿念心下一动,忽有个绝好主意,立刻道,“就让阿晔夫妻留在帝都顺带照顾双胞胎。姐姐你与我,咱们去郊外,闻道堂那里也给教书的先生提供院子,只是院子不大,就是个十来间屋子的小院儿。一大家子去断然住不开,还得另置宅子,各种麻烦。咱俩去,清清静静的,过咱俩的日子,多好。”

阿念很有些过二人世界的打算,何子衿寻思一二,虽然心里依旧有些不放心孩子们,可毕竟孩子们也都不小了,是该学着放手了。再说,两人过日子多清静省心哪。何子衿笑,“那成,明儿我与阿晔阿冰商量一二。”

与儿子媳妇商量此事时,何子衿就晓得,这决定是对的,起码儿子媳妇是不反对的,这就是乐意了。何子衿心里其实有些酸酸的,还是笑道,“原想一家子过去,双胞胎难舍学校,我想一想,他们在官学都熟了,死活不愿意换,也便罢了。这样,你们就在家,也顺带照顾双胞胎,我陪你们父亲过去,也省得再置宅子了,闻道堂给教书先生们提供院子,足够我与你们父亲住啦。”

阿晔道,“我们要不过去,娘你跟爹身边要是有个什么事,岂不是连跑个腿儿的人都没有。”阿晔还是很不放心爹娘的。

“能有什么事啊,再说,也要带丫环小厮的。放心吧,你们只管在家住着,家里的事就都交给你们了,还有双胞胎,让他们老实上学,莫要贪玩儿。。”何子衿还是习惯性的叮嘱了长子长媳一回,待双胞胎回家便与双胞胎说了,“既然想在官学念书,就与大哥大嫂好生在城里过日子。”

双胞胎没想到竟不用失学了,深觉着没白给外祖母送点心。双胞胎欢呼一声,甜言蜜语许下不少好话,还问起爹娘在郊外住哪儿,很有孝心的表示要同大哥一道过去帮着爹娘收拾郊外的住处。

闻道堂的住处,是一家子一道过去看的,连阿曦纪珍夫妻都一起去了。就像阿念说的,小院儿不大,但也整洁干净,院中还有一株有年头儿的柿子树,这会儿柿子红彤彤的挂一树,已是熟了。双胞胎一进院儿就说,“这柿子长得可真好!”

“是啊。”何子衿笑道,“这树的方位也好,不论谁家来住,都利子嗣。双胞胎要是考秀才,明年可下场一试。”

双胞胎一听,连忙道,“娘,那一会儿咱们摘两篮子柿子回去,这树这么吉利,结的果子定也吉利。”

阿曦道,“想吃柿子就直说。”

阿念问双胞胎,“果子都这么吉利,你俩要不要搬来一道住?”

双胞胎脑袋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连声道,“我们就在城里念书就好。”要说龙凤胎还稍微有些家族的艰苦记忆,双胞胎出生时,他们爹那县尊位置就坐得稳稳的,俩人一出生就是沙河县小衙内,故而,别看双胞胎是个小抠儿,其实很有些好逸恶劳的癖好。

阿念白他们一眼,早看出来啦!

一行人在院里说会儿话,又往屋里看,屋子打扫过,只是毕竟是旧屋,略素简了些,得自家添置几件家俱。阿曦道,“还是找两个工匠来,将屋子糊裱一下,也亮堂些。”

苏冰亦道,“是啊。家俱还是换了咱们家里的,爹娘也用得惯。”

何子衿笑道,“不必,找两个匠人刷个大白就是,不必糊裱了。家俱添几件,搬些行礼过来就可住人了。当年咱们在沙河县的县衙,刚去时还不如这院儿呢,都是你们父亲和你们阿仁叔带人现收拾的。”

江家寒门出身,何子衿与阿念都非奢侈人,故而,略收拾一二,就搬了过来。不过,阿念在搬到郊区前恐吓下双胞胎,“去年是第三,今年考不了第一,你俩干脆明年就跟我同你们娘到郊外住,知道不?”

双胞胎才不愿意去住爹娘的农家小院,他俩就喜欢大宅子,于是,俩人简直是玩儿了小命儿的念书啊!生怕他们爹把他俩召到郊区生活!

对于何子衿阿念夫妇搬到闻道堂的事儿,朝云师傅很大方的表示:去吧去吧,只管放心,孩子们这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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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帝都风云之五九

第507章

重阳节后, 何子衿与阿念就过上了二人世界,虽然儿女会时不时的过来看望, 但这种俩人过日子的感觉, 实在不要太好。尤其阿念还说了句这样的话,“要不人们都说,孩子就是累赘啊。就这椒麻鸡,阿晔阿曦吃不了麻椒,我都多少年没尽情的吃一回了。”

何子衿先给他夹了一筷子, 笑道,“那是孩子小时候, 桌上有什么都爱尝, 吃一口又受不了, 这才做得少了。”

“他们那口味儿, 这个不吃麻, 那个不吃酸的,还是咱俩能吃一桌上去。”阿念完全不介意孩子们不在身边,又不是离多远, 反正隔三差五的, 孩子们就会过来。阿念发现,这样偶尔见一见挺好, 帝都琐务有长子打理, 平日间子衿姐姐完全只要考虑他一个就够啦。

他们早上天明即起,然后在附近带着晨露的道路上散步。听闻哪里有好风好景,俩人便一并携手去赏景, 阿念平日里去闻道堂与学子们讲学,子衿姐姐就与附近的先生家的女眷话家常。何子衿就有这个好处,她寒门出身,而逐渐富贵,故而,与官宦家的女眷相处的来,与教书先生们家的女眷也相处的来。关键是接地气,说起过日子的事儿也是头头是道,就是有人打听她家的事儿,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便道,“我们老爷,就是太正直。你们不晓得,他就是那种路遇不平一声吼的人。这样的性子,可不就容易得罪人么。我就说,不当官儿也好,这教书,才最是清静。”

女人们在一处,无非就是家事、丈夫、儿女这三样儿了,江家人口简单,家里孩子们也很能拿得出手去,何子衿无非就是针线上平平,但她做活快呀,她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小时候我家里三个弟弟,就我一个女孩儿,略大些就跟着祖母和我娘做针线,几个弟弟长得快,那时就觉着,今儿做件衣裳,明儿就穿不得了,见天儿的做衣裳,我这速度就练出来了。”天地良心,那时候除了阿念这自小审美标准就是子衿姐姐的,阿冽他们都是更乐意穿三姑娘做的衣裳好不好。

然后,何子衿还经常表现出很接地气做家务的模样,说,“这眼瞅就是做酸菜,晒萝卜干、腌萝卜的时候了。嫂子,你们都是什么时候腌?”

然后,说着说着说到后来,她就用萝卜白菜展开了外交,这个是双胞胎庄子上种的,种了好几亩,算是自家土产,而且也不贵重,又是家常要吃用的,何子衿顺势就各家送了一车。何子衿这样好交往,主持闻道堂的徐山长太太都与徐山长道,“先时你还说让我好生与江太太来往,我还以为江太太娇贵不好交际呢,原来是这样的和气人,一点儿官太太的架子都没有。”

徐山长道,“那就好。”

徐太太还问,“江大人,不,江先生性子可好?”

“还成,就是这讲课还能再好些。”徐山长道,“江先生也是探花出身,底子自然是好的,只是他为官这些年,又是外任官,忙于庶务,学问上就松散了。”

徐太太掖揄,“得你句‘还成’就不错啦。”

徐姑娘道,“江婶婶腌酸菜,用得是北昌府的法子。这种法子,我也只在书上看到过,具体怎么腌还不晓得。江婶婶说到时她家腌的时候让我过去,她教我来着。到时,咱家也掩一坛子北昌府的酸菜,尝一尝什么味儿。”

徐山长笑道,“到人家去,可得懂礼。”

“我晓得的,爹。我跟吴姐姐一道去,她也要跟江婶婶学呢。”徐姑娘去的时候带了一小罐子的蜜渍青梅做礼,吴姑娘则是带了两块自己绣的帕子,何子衿都笑眯眯的收下,教两位姑娘腌酸菜。何子衿是真的会腌,她懂这个,也爱做这些事,何子衿一面教,还一面说些北昌府的风俗,道,“在帝都,少见人们做酸菜。在北昌府我们是常吃的,尤其是冬天,下了雪,家里烧个酸菜锅子,又暖和又开胃,好吃的了不得。”

徐姑娘道,“我在书上看到过,说是这酸菜锅子,不论配鱼还是配肉丸、肉片,都极鲜香。”

“是啊,做酸菜鱼锅的话,必要肥厚大鱼才好,这样好出鱼片。鱼要买活的,买回家先在清水中养两日,去一去土腥味儿,就好做鱼锅了。做肉锅的话就简单了,在北昌府的时候,那里入秋便极冷了,就经常提前做许多肉丸出来,挂到不生火的屋里,便冻的牢牢的。吃的时候,直接取出来做菜就好。酸菜呢,提鲜解腻,要单独吃它,我觉着有些味道重,但做配菜是极好的。”何子衿喜欢这两个的小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都是聪明伶俐的姑娘。徐姑娘是徐山长的幺女,吴姑娘则是闻道堂一位吴夫子的长女。

听阿念说,吴夫子学问极佳,只是科举上运道欠佳,屡试不第,故而有些狷狂。吴姑娘相貌极美,徐姑娘则多些娇憨,何子衿是个没什么架子的长辈,对小姑娘一向有耐心,很能与她们也能说到一处去。

徐太太都说,“还是你有耐心,我成天被我们阿瑶聒噪的了不得。”

何子衿笑道,“我家儿子多,就一个闺女,我就喜欢女孩子,乖巧,贴心。这世道,没儿子在外人看来仿佛以后老了没倚仗似的,可说起来,要论体贴,还是闺女好。”

吴太太是个极娴静的妇人,头上一只玉簪,身上衣裳也只是普通,气质却是极佳,一望便知是大家出身。据闻道堂的八卦说,吴太太娘家如今也是官宦人家,当初把吴太太嫁给吴夫子,就是因着吴夫子于乡里向有才名,觉着吴夫子日后定能显贵。结果,吴夫子多年不第,家业逐渐凋零,因性子也比较独特,与岳家关系平平。徐山长与他是旧交,知他在乡也是赋闲,就请他来闻道堂讲学,也赚个束修养家。吴太太很认同何子衿的话,笑道,“是这个理,我头一胎生得阿静,不瞒你们说,当时年轻,生了闺女,我这心里还不是滋味儿呢,觉着没头一胎给我们老爷生个儿子。可这日子过着过着,就知道闺女的好了,当真是处处都能帮着我。这要头一胎是儿子,家里都得我一人忙,哪里忙得过来。”吴太太家是一女二子,家里两个男孩儿一个十一岁,一个十岁,正是淘气的年纪。

说到各自的闺女,徐吴两家交好,徐太太就打听起吴静的及笄礼来,问吴太太打算怎么过。吴太太道,“要是在老家,必得请五服以内的族人过来家里吃酒的。如今在咱们这里,我与老爷商量了,请咱们相近的几家来家里热闹一二。”亲自与何子衿道,“江姐姐你也过来,切不要外道。”

何子衿笑道,“不请我我都要过去的。”又问吴太太打算怎么设席面儿,可需要帮忙,她家丫环厨娘都有,可以借几个的。因及笄礼是女孩儿最重要的日子,只要是过得去的人家,都会给孩子大办,吴家一看就是疼闺女的人家。何子衿也是有闺女的人,自然晓得。

吴太太道,“离阿静的及笄礼还有一个月,我心里已有些筹划,待定好了,必然得麻烦你们的。”这个时候,也不是客气的时候。

徐太太何子衿皆笑着应承下来。

何子衿都觉着,在闻道堂完全是另一番天地,仿佛回到了家乡的旧时岁月,每天就是邻里家的家长里短,简单又自然。阿念也是,每天不用去衙门点卯,成天跟一群学子们在一处,虽然也有些郁不得志的学子,但能来闻道堂再搏一搏得,总还是有几分雄心的。阿念瞧着他们,自己也多了几分洒脱,闲时还能约上学里的夫子们外出钓鱼爬山,这个时候,阿念都会提议家庭行,就是大家把媳妇孩子都带上。

阿晔私下都与媳妇道,“罢官的我见了也不少,许多人嘴上不说,其实罢了官心里是不好受的。咱爹也是,所以,当初咱爹说要回老家,我觉着也好,离了帝都,兴许咱爹能看开些,散一散心里的郁气。如今都不用回乡,看咱爹在闻道堂比做官时气色还要好。”身为长子,阿晔天生就多了一分责任感。

“母亲何尝不是如此。待咱们下回再去,得提前打发人给爹娘送信儿了,不然,爹娘出游,还容易扑个空。”苏冰说着直觉有趣,回娘家同祖母也说呢,“我就没见过比我公公婆婆更恩爱的夫妻了,他们俩,现在出门走路还手牵手呢。”

苏夫人当做趣事与丈夫说起,第二天,苏不语出门,苏夫人照旧送他到二门,苏不语忽然朝苏夫人伸出手来,苏夫人有些莫名其妙。苏不语轻咳一声,“手。”老妻昨儿特意说,肯定也是想跟他手牵手啊。

苏夫人拍掉丈夫的手,嗔道,“赶紧赶紧,别磨唧了。”边儿上还有丫环哪。

苏不语一把捞起老妻的手放在掌中,顺嘴儿取笑,“别人都是越活脸皮越厚,你怎么倒相反啊。”

苏夫人很有些不好意思,看丫环都在笑了,连忙道,“老东西,一把年纪了,咋这么轻狂,孙子孙女都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