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念说起这事儿,何子衿还没明白呢,随口问道,“这有什么担心的,不过是藩王来朝为太皇太后贺寿,我听闻,藩王就三千兵马,何况,是给太皇太后上寿,又不是有别的心思。”
阿念道,“姐姐不晓得,太皇太后虽无亲子,但对先帝的抚育之恩,便是待秦王几人,少时亦多有指点,很是关照。几位藩王也极敬重太皇太后这位嫡母,先前曹家削爵降职之事,是经邸报的。秦王等人不见得把曹家放在眼里,但陛下为一外臣女惹怒太皇太后,倘哪个藩王提起来,陛下岂不有失颜面。毕竟,秦王等人都是叔伯辈。”
“再有不好说的事便是,藩王皆有世子在帝都。这几位藩王世子,算来也是太皇太后的孙子,有空便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其中不是没有聪明伶俐讨得太皇太后欢心的。先帝皆因由太皇太后抚育长大而立储,可说句诛心的话,秦王等人的藩王世子的血缘,相较陛下,与太皇太后是一样的。”都不是亲孙子。阿念摆摆手,“兴许是我多想,只是,不论依公心还是依私意,我也乐见藩王莫要来朝的好。”
何子衿感慨,“原来藩王一道奏章就有这诸多含义。”
“是啊。”
何子衿摸摸阿念的头,问他,“当官儿很费脑子吧?”她这上辈子刷剧多年的都没阿念这样的政治敏感。
阿念与子衿姐姐相知多年,见子衿姐姐这样问,阿念条件反射道,“我可不吃炖猪脑。”
何子衿笑道,“什么炖猪脑啊,如今入秋了,天气渐凉,我烧荷叶鸡给你吃吧。”
阿念道,“再加个冬瓜汤。”
“好。”
此次太皇太后的千秋节,盛大自不必说。
一大早的,何子衿就穿戴好诰命服,阿念骑马她坐车,先就了外祖母与舅妈这里,再往娘家接了何老娘和沈氏,之后,男人们去早朝,女人们去后宫给太皇太后贺千秋佳节。
实际上,就按江何沈三家的诰命品阶,何子衿、沈老太太、江氏都是四品恭人,何老娘、沈氏是五品宜人,其实都见不着太皇太后的面儿,就是在诰命群里磕个头,然后,按坐次等着宫宴。
就这样,一行人也倍觉荣幸,这里头,也包括何子衿。甭看何子衿有两生一世的传奇经历,可她两生一世都是平民,虽然近来进宫不少,但想想能在这个世间给太皇太后拜寿,何子衿就觉着,特荣幸。与别的诰命坐一桌儿时,何子衿还觉着,这要搁前世她就相当于参加国宴了哈。
小市民思想作祟,何子衿心下还美滋滋地。
然后,她见识到了太皇太后的对后宫的施恩,先是先帝的太妃太嫔太贵人太美人的,集体升职。原是太妃位的,升贵太妃;原是太嫔的升太妃,总之,是人人有升位。
太妃太嫔升过之后,太皇太后亲自为苏太后上了尊号,孝安,二字。
以孝为尊号,这是非常不得了的赞美了,可见太皇太后对苏太后的满意。相对的,消息失诸人视线已久的曹太后,今天并未出现在慈恩宫,而给苏太后上尊号时,太皇太后更是提都未提曹太后。
这个时候,有谁会提曹太后呢?
大家极默契的,完全忘了世间还有个曹字。
何子衿不晓得慈恩宫正殿内是个怎样的欢乐景象,但在诰命堆儿里,有些是太妃太嫔的家人的,闻知此讯,都喜的双手念佛,满口皆是对太皇太后的赞誉。最有趣的是何老娘,她见别人念佛,也装模作样的跟着念了几句,回家还说,“看人哪,就要看这人人缘如何?瞧今天太皇太后的寿宴,这么些人都给她老人家念佛,可见她老人家是个神佛一个的好人哪。”反正,依何老娘的意思,能做到太皇太后的位置,那地位与神佛的差别也不大了。
太皇太后千秋节后,苏冰的堂妹苏凝婚期在即,苏冰难免过去帮着堂妹忙活几日。纪珍则是给自家龙凤胎接了个差使,与阿曦道,“李小世子与我说,他这不是要大婚么,大婚得童男童女压床,就是找个小男孩儿小女娃的在床上提前坐一坐,以示福气,想找咱家龙凤胎。”
阿曦并无意见,只是有些担心孩子,道,“龙凤胎会不会小了点儿。”
“不小不小,要是李家嫌小,李小世子还能跟我提啊。”
阿曦便应了,笑道,“我与大哥自小就干这差使,直到十岁上还有人找我们去压床呢,这回又轮到咱们龙凤胎了。不过,这是个好差使,做压床童子压床童女都有银锞子拿的。”
纪珍刚要再说什么,龙凤胎见着爹回来,已是伊伊呀呀的伸着小胳膊的喊了起来,纪珍只得先去看儿子闺女,哄着俩小家伙玩儿,纪珍道,“这怎么一天没见,我又觉着阿韶阿华长大了。”
阿曦笑道,“孩子正是长得快的时候,上个月的衣裳,这会儿拿来穿,就短了。你说说,这得长得多快,等再做衣裳,给他们略放长些才是,不然,衣裳都跟不上他们的个头儿。”
纪珍一左一右把俩孩子放膝上坐着,闻言笑道,“是啊,刚下生那会儿,我从衙门回来,见他俩都跟猫儿似的裹了包被躺你身边儿,我就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别人家孩子都肥肥壮壮的,咱家宝贝这么小,这才几个月,就长得与同月份的孩子一样健壮了。”
阿曦笑,“我还以为你心疼我呢,阖着光顾着心疼孩子了。”
“我主要是心疼你,受多大罪啊,好几个月,睡也睡不好,受这么大罪生了龙凤胎。”纪珍唇角翘啊翘的,“看,阿平生得一点儿不像阿晔,咱们阿韶阿华都像我。”
“我以前还听娘说,一般儿子像母亲的多,他俩怎么都朝你长啊?”
“其实咱俩就长得像,没听说过夫妻相么,夫妻都是越长越像,像谁不一样?”纪珍还叮嘱阿曦一番,介时给李家做压床吉祥物时,把孩子打扮得漂亮些。
夫妻俩说些口水话,正满心欢喜的正准备送儿子做压床童子兼童女呢,朝中就传来一大事儿,说是皇陵附近一座山脚塌出个大洞来,洞里有块碑,碑上刻着天书,天书是谁都看不懂的,请天祈寺的高僧一算,啊,不得了,国有危难。好在,危难可解,需一贵重之人,去清静之地为国祈福。
然后,预备役皇后柳姑娘就去庵里为国祈福了。
原本,柳姑娘去庵里为国祈福,与纪家也没关系。但,随之而来的是,江念在来帝都小三年之后,上了当朝第一疏,请陛下诛妖女曹氏。
曹氏是谁啊?
对,就是先前被太皇太后从宫里送到庵里的那个曹氏女。
先时送庵里去,这又接回了宫去,据说,是曹氏女有了今上的骨肉。
非但接了曹氏女回去,这不,正经正宫柳姑娘反去了庵里。
江念简直是忍曹家这恶心东西忍的太久,一时没忍住,他就当廷上疏了。江念本就是探花出身,文采自不必说,此时骂起人来,直接拿曹氏女比作祸乱后宫的苏妲己。那说的,简直是不除曹氏,东穆就要亡国了。
江念还说了句名言,“国有灾祸,不在于外,而在于内。今,曹氏祸国,焉要柳氏清修,以邪乱正,便是灾祸!”
曹家因曹氏怀有龙嗣,不少狗腿子重嚣张起来,当廷便有人道,“江翰林出此狂言,莫不是怀疑天祈寺方丈的天机推演。”
江念冷笑,“臣还擅道家占卜呢,已卜出,曹氏邪祟,有碍帝室,有碍帝星。陛下得此妖女,先帝于九泉下,断难心安。”
小皇帝明年就要亲政,原本,他是个性情温和之人,而且,江念又做过自己的史学先生,小皇帝对他还是有几分尊重的。只是,今天江念总往小皇帝心尖子上捅刀,小皇帝也气坏了,怒道,“江翰林这么精通占卜,不如往钦天监任职的好。”
“臣不必往钦天监任职,臣今就辞官回乡,也耻与此等小人为伍。”江念是放开了,反正官儿也不想做了,于是,啥都敢说,道,“陛下只以为臣话难听,故而厌恶于臣。陛下想一想,什么样的母亲会在陛下十五岁的时候在陛下身边放个狐媚子勾引陛下,臣妻不过一寻常妇人,都知道不能让丫环近臣子之身。一个真正爱惜儿子的母亲,会放纵儿子先与舅家表妹有私,置陛下声名于羞耻之地吗?臣告诉陛下,这样的把戏,不过是为的她曹家的一己之私!这样愚蠢狠毒的妇人,更不配做一国之母!”
然后,江念走到曹斌面前,劈头一记大耳光,然后还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句,“汝等害陛下至此境地,将来阖族必死无葬身之地!”
江念差一点儿就回不来了,小皇帝誓不罢休,还是苏不语帮着说情,道,“江翰林一介狂生,陛下天子雅量,何必与其一般见识。容他去罢了。”之后,多人为江念求情,就这样,小皇帝还咬牙切齿必要罢了江念的官,革了功名。
说来,阿念一个早朝,去的时候四品大员的服饰去的,回家时就成了白板。
作者有话要说:PS:五四…啊,五四是青年节啊~~~~~~~~哈哈,原本想三更的,有点儿晚了,近来刚把作息调节过来,今天就只有威武第二更了,争取明天能霸气三更,大家晚安,早些睡~~~~~~~~~~~~~~
第503章 帝都风云之五五
第503章
江翰林其实在朝算是个小透明, 除了刚来帝都时被先帝指为陛下史学先生时引人注意了一段时间外,后来江翰林因故辞了史学先生一职, 转而改修史书, 就在帝都挺不起眼的。
毕竟,四品翰林在帝都委实算不得高官。
当然,江翰林儿子联姻皆是不错的家族,为此,江翰林其实还常被人暗搓搓的说几句“会钻营”的酸话。
今, 此酸话,到此为止。
谁也未料到, 江翰林这种低调的小透明突然当朝大发威风, 主动罢官不说, 澎湃之处还抽了今上外祖父一记大耳光。更是骂今上生母不配为太后, 简直是…道尽了半朝人的心声啊!
不少清流都觉着, 自己以往是看错了江翰林啊!
这哪里是会钻营的小官僚,明明是个铮铮铁骨大丈夫啊!
江翰林罢官罢得霸气,虽然险些就交待在朝上了。
好在, 他有个好姻亲, 苏尚书一力回护于他,再者, 翰林掌院也出面为江翰林求情, 其他清流纷纷为其说话,最重要的是,小皇帝计划明年亲政, 而今,陛下尚未亲政。想宰了江翰林,确切的说,不在小皇帝的权利范围之内。就这么,闹哄哄的,韦相道,“江翰林你退下。”
沈素何恭一听这话,立刻推着阿念出了昭德殿,又请陛下看在江翰林曾做了史学先生的面子上,不要与其计较。
江翰林先一步回家,他早朝畅所欲言后就被撵出了宫,他也没处去,便骑马回家了。
九十月的小凉风一吹,江翰林发热的大脑方渐渐平静下来,虽是平静了,江翰林依是满肚子火气,他早就看那蠢货小皇帝不爽了。别看江翰林平日里说起来都是“陛下到底年少”“错都在别人,陛下清白无辜”的口吻,可实际上,今日江翰林回家是这样同子衿姐姐说的,“这要是咱家孩子谁敢蠢到这地步,我一巴掌抽死他!”
何子衿给他喝水顺水,又劝他道,“你这发散出来也好,省得总要给陛下找各咱理由开脱。你也尽力了,老话都说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陛下这一步步的,虽有曹太后与曹家可恶可恨,可说到底,他登基时也十二岁了。当年太宗皇帝登基时,才六岁。一样是少年天子,今上身边,摸句良心说,忠耿大臣总比太宗皇帝时多吧。哎,要我说,这不是人教的。要是能明白的,早就明白了。就是一时不明白,有人点拨,也当明白了。咱们不过来帝都才三年,朝中大臣,比咱们官显位尊且忠心耿耿的有的是,那些大臣,不见得没劝过。陛下犹是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事。”
阿念长叹,“人心尽丧啊。”
何子衿明白阿念话中真意,先帝临终前,因陛下年少,遂令太皇太后与内阁代掌国事,之外,为了保证陛下帝位,先帝还为陛下赐婚柳家。柳家自是名门,可说来柳悦的出身,在名门之外还大有不同。那就是,柳悦的的母亲是太宗皇帝长子、仁宗皇帝的长兄,晋王殿下的嫡长女温慧郡主。
晋王,是仁宗皇帝那一辈藩王中的老大哥,仁宗皇帝在位时,都对这位兄长很是尊重。
而晋王妃,便是出身帝都永定侯府。如今的永定侯夫人,便是温慧郡主嫡亲的妹妹温安郡主,也就是温安郡主正是柳悦的嫡嫡亲的姨妈,永定侯是柳悦的姨丈。
就在去岁,温慧郡主刚为嫡长子求尚大公主。
所以,一个柳家,联姻的既有仁宗皇帝那一辈的老牌藩王,更有公门侯府,还有今上这一辈的公主。先时说风水不好,柳姑娘去了庵中清修,为国祈福。陛下却将有身孕的曹氏女接到身边,珍之重之。
阿念知道这事儿就压不住火气,简直是气个半死,当初先帝为什么要在太皇太后与内阁之外再为陛下指婚柳氏女,就是因为柳家与宗室、与帝都权贵关系密切,有柳家的支持,陛下帝位稳若金汤。
结果呢,这蠢才不会以为他只要娶柳氏女,柳家就会倾力支持于他吧?
蠢啊!
真蠢哪!
柳家这样的人家,会满足于自家女孩儿只有一个空空的后位名分吗?
然后,柳悦的外祖父晋王殿下、姨妈温安郡主的婆家永定侯府、还有柳扶风,这位东穆朝的军神,兵部尚书,难道不会因陛下对曹氏女的私宠而心寒么?
便是大公主的生母,刚升为赵太昭仪的前赵太美人,私下都要说一句,“我出身寻常,进宫时也是正经选秀,先有名份,后侍先帝。”很不耻曹氏女所为。
阿念从来不是这种烈士的性格,他也不愤青,今日突然暴发,完全是…阿念道,“原本我以为柳氏女为国祈福不过是谣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是没见今晨陛下那蠢样,还一脸感慨的歌颂柳家女贤明大德哪,当时我那火,真是压都压不住!真不知道先帝当时怎么瞎了眼,幸了姓曹的!”
阿念突然暴发,完全是给陛下蠢的。
何子衿道,“不是说韦相十分忠诚么,韦相就没拦一拦柳姑娘祈福这事儿?”要何子衿说,也没得叫一国皇后去庵里为国祈福的理。
“哼,韦相!韦相一样有自己的私心,看他是怎么教导的陛下,连个明白都没教会,一脑袋的糨糊,要他这帝师有个屁用!”阿念说起韦相也是一肚子的火。
阿念经过早朝的暴发,回家又同子衿姐姐巴啦巴啦说了一通,心中那团火总算出来了。
阿念感慨,“真是跟不上先帝的十之一二。”虽然对先帝了解的也不多,但仅凭先帝临终前的布置,就知这位皇帝是何等睿智谋断之人。如今这位,真是不提也罢。
“这也不是人力能强求了,算啦。俗话说的好,财白儿女争不得气,这话虽俗,道理却是什么地方都适用的。”晋武帝英明神武还生出个“何不食肉糜”的傻太子呢。
阿念长叹,“我为人臣的本分,也算尽到了。
此时此刻,何子衿方深切的意识到,阿念真的是与凌氏与徐祯完全不同的人,阿念的确继承了亲生父母远超众人的资质,但阿念此生,有自己的信念,这种信念,不为权势所动,不因情势而变。正是这种信念,让阿念成为了阿念,与他那对一生追逐富贵权势的父母完全不同的人。
阿念早朝霸气罢官,眼下,这官儿是没的做了。
阿念道,“收拾收拾,回老家,眼不见为净。”
何子衿想了想,道,“回老家也好,孩子们这么大了,还没去过老家呢。”把阿晔夫妻叫来商量回老家的事,主要是得叫儿媳妇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儿媳妇父母在北昌府、祖父母在帝都,这一去蜀中,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苏冰有些讶意,不过,还稳得住。阿晔得问个究竟啊,今一早他爹还是去早朝了呢,怎么这一回来就要回老家了。阿念道,“耻于小人同朝。”
阿晔问,“可是有谁气着爹了?”
何子衿直接,“你爹早朝给了曹斌一个大嘴巴,还说了实话,说曹太后不配做太后。”
阿晔大为敬服,道,“爹,你可是把半朝人想说不敢说的话给说出来了。”立刻道,“那我爹这官儿是做不成了,咱们就收拾收拾回老家吧。一直听娘你说老家山明水秀的,还没去过呢。”
“是啊。”何子衿道,“先收拾行礼,你看老亲家那里什么时候有空,陪阿冰过去说一说咱们回老家的事儿。我接阿曦过来,也得跟她说一声。朝云师傅上了年纪,不知要不要一道回去。朝云观修的可好了,那里半座山都是师傅的产业。还有你外祖母家,曾外祖母家,都得说一声呢。”要回乡,亲戚里道的自然都要知会一声。
江家是当真准备回老家了,不想,阿念却是一罢成名。
是的,江翰林彻底出名儿啦!
他简直是说人不敢说,言人不敢言,揍人不敢揍啊!
下朝之后许多大臣就悄悄说,“江翰林说的某心里痛快。”
“是啊,那话多少人都想说呢。”
还有人道,“江翰林真乃我辈楷模啊!”
“是啊是啊。”
还有不少人表示落衙后要去看望江翰林,以表示对江翰林骨气的敬仰。于是,江翰林虽然罢了官,但江家这座小小府邸,那简直是比江朝林罢官前还要热闹。
连双胞胎都跟着受益,因为有些大人实在太过仰慕江前翰林风骨,见江前翰林、今江白板家里还有俩儿子没定亲,决定把闺女嫁给江前翰林的儿子,招双胞胎做女婿!
双胞胎表示:不知不觉就成了婚姻市场的热门选手啦~
作者有话要说:PS:开胃降暑第一更~~~~~~~~~~~~~~~~~~~~~~~~~~~~~~~
第504章 帝都风云之五六
第504章
阿念这事儿, 别看一举成名,但家里长辈真是担心他担心的了不得。
像沈老太太听说后, 还特意过来问了问, 知道阿念只是罢了官革了功名,沈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沈老太太素来柔和,与阿念道,“这当官儿的事,我也不大懂。只是有一样, 官儿大小还在其次,凡事, 先想想家里妻儿老小。咱也不图什么光宗耀祖, 平安就好。”想着约上何老娘给阿念烧几柱平安香才好。
江氏也深以为然, 江氏私下还与丈夫说呢, “阿念这孩子, 平日里瞧着挺稳妥,这怎么突然就把陛下的外祖父给打了。”
沈素道,“就曹家那德行, 帝都唾弃他们的人多了。他要不是陛下外祖, 我都恨不得去给那老小子两拳,什么东西呀, 简直是祸害!阿念是做了我想做而没有做的事啊!”
江氏忙道, “有阿念一个就罢了,你可别这样啊。那曹家,毕竟是陛下的外祖父, 岂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招惹得起的。”
沈素起身,“行了,我去阿念那里看看,晚上就不回家吃了。”沈素没有何子衿时常进宫带出来的消息,沈素主要是看不惯曹家行事这样的不讲究,陛下一日大似一日,人有私心倒也正常,尤其曹家,可能想仗着与陛下的血缘关系,把自家女孩儿送宫为妃。但,谁家女孩儿做妃子似曹家这样啊,这什么呀。便是寻常人家这么干也叫人唾弃呢,尤其沈素这种,在内闱上十分明白的,更是死也看不上曹家所为。
沈素过去,沈玄也跟着他爹一道去了,沈玄还悄悄同他爹嘀咕小道消息,“外头都有人说,柳姑娘去庵里的事儿,就是曹家人推波助澜办的。不然,帝都贵人多了,怎么单叫柳姑娘去啊,无非就是不想看到柳姑娘正位中宫。”
沈素叹道,“真是不成体统。”
沈素沈玄到的时候,何家父子也在了,何恭一脸欣慰,与沈素道,“阿念虽是丢了官儿,但这事并没有做错。曹家这事,但凡有点儿道义的,都晓得,简直是目无礼法。”
“是啊。”沈素道,“阿念你说出了多少人都想说的话,有男子气概,给咱们清流长脸啊。只是,翰林院你不好再回,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阿念显然是想好了,道,“自从来了帝都,就一直在外做官,也有许多年没回老家了。我想着,回家修一修宗祠,族谱也要立起来。到时,我与阿晔就在芙蓉书院教书,不出来做这鸟官了。”
沈素想了想,道,“要依我说,教书哪里都教得,倒不必急着回乡。我不担心别个,柳姑娘祈福之事,定有曹家的推波助澜,眼下你刚打了曹斌个没脸,不说别个,这一路上,我就不放心。”
“是啊。”何恭道,“不若缓一缓再回乡,曹家这等小人,我看是不能长久的。柳姑娘的正宫迟迟不能正位,听说,先帝遗旨,原是陛下大婚后再亲政。今柳姑娘祈福,归来无期,听闻太皇太后已与内阁决定了,提前让陛下亲政。我却是想着,别看现在曹家蹦哒的欢,可柳家难道是能吃这样的闷亏的?皇家的事儿咱虽不懂,将心比心,当年姑丈外头养个外室,姑妈回家哭诉,我都不能罢休的,何况柳家这样的人家,谁能叫自家姑娘吃这样的亏啊。”
沈素亦道,“那曹氏女,先时在宫里就没名没分,彼时还好说,如今已怀龙嗣,按常理,为脸面计,为皇嗣将来计,也该给个名分,结果,直到现在,也没听说曹氏女有什么身份。就是曹太后,诰命们进宫请安,这些日子也没见着曹太后的面儿了。可见宫里的事,并不由陛下做主。曹家不见得就能得了意,咱们都在帝都,彼此能有照应,你一旦回乡,也不知如今乡县府衙是个什么情势。你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得为家里考虑一二。”
阿念道,“我倒没想这许多。”又道,“当时我就是憋不住的一股子火气,就爆了。”
一时,纪珍与阿曦夫妻过来,纪珍来书房说话,阿曦去了她娘那里。
阿曦还跟她娘说呢,“我到祖父那里,跟祖父说了说这事儿,问祖父曹家会不会报复咱家。祖父说,不必将曹家放在心上。”
何子衿道,“跟老人家说这个做甚,没的让你祖父跟着担心。”
“出这样的大事,怎么能瞒着祖父呢。祖父的眼界,他连曹家是哪个都得想想才能想到呢。我看祖父根本看不起曹家这样的人家。”阿曦又道,“我爹就是太正义了。”
“可不是么。”何子衿道,“你爹这性子,能过的事就过了,实在是忍不住,这才说的。他真是一派好心,就曹太后干的事儿,哪里是亲娘做得出来的?不盼陛下与皇后和睦,反是想方设法的给陛下身边安排娘家女孩儿。你就是有私心,也得先过明路吧?不要说你爹读圣贤书的人,就是咱们内宅女眷,知道谁家母亲做这事的事,也只有鄙薄的,这叫什么娘啊。”
“就是。”阿曦还说,“要是阿韶以后敢跟个狐狸精在一处,看我不揍死他。”
苏冰道,“狐狸精也只有在曹太后这里才有立足之地,正常人,谁能叫狐狸精进门儿,盼着儿子媳妇融洽还不够呢。”
于是,阿念是想回乡,可又担心回家为曹家所害,一时便踟蹰起来。
何子衿是想回老家看看的,这帝都也就这样儿了。江家正犹豫不定呢,宫里来了内侍,倒不是为江白板来的,是为着何恭人。内阁传太皇太后的口谕,问何恭人怎么没进宫给大公主、嘉纯郡主上课。
何恭人目瞪口呆,都有些结巴,道,“那个,这个,我家,哦,是这样,我家外子已罢官,我诰命还在吗?”
内侍多精明伶俐的人哪,太皇太后打发他出来问,就是还得让何恭人继续入宫给大公主、嘉纯郡主上课的意思。况,这位何恭人一直得太皇太后欢心,内侍态度就很好,笑道,“朝廷的事儿咱家不清楚,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口谕,可是叫咱家来问何恭人的。恭人这诰命,太皇太后没说革去,谁敢革去呢?恭人实在太过小心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念着您哪。您下回可别忘了,朝廷的事儿自有大臣们做主,再说,眼下就是大臣们也得问太皇太后的意思。咱家多嘴,给恭人提个醒儿,您要不明儿就递牌子,后儿个先进宫给太皇太后请个安,解释一下您这误课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