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亲事,何家很为阿晔高兴,用何老娘的话说,谁家结亲不看门第啊,她亲曾外孙,有才有貌,家里日子也过得,当然是盼着曾外孙娶好人家的姑娘了。
三姑娘何琪过来,说起话也都夸这亲事结的好,只是说到阿念回帝都为官的事,大家都有些不舍。阿念一走,何子衿这一大家子必得跟去帝都的。
何子衿就说起她爹这差使来,沈氏道,“你爹也正寻思呢,他任期还有一年,倒不急。”
三姑娘道,“叔婶就在北昌府吧,有我们孝顺着,不也一样。”
沈氏道,“在北昌府住熟了,真觉着是个好地方,只一样,我就是想孙子们,阿炫阿烽都还没见过呢。”
何老娘与三姑娘道,“要是回帝都,咱们就一道回呢。”
何子衿道,“阿文哥阿仁哥的差使刚下来。”
“什么差使啊?”何老娘问。
三姑娘何琪脸上都带着笑,还是三姑娘说的,“就先时,不是有个官儿还参咱家一本,说咱家私自把孩子们的户籍迁到北昌府来,以利科举。阿念跟相公和阿仁商量着,先时家里不宽裕,就行了商路,如今家里日子过起来了,倒不若把这生意交给掌柜的打理,正经寻个差使。咱们做粮草生意也这些年了,阿念给在北靖关安排的,粮草上的差使,任命刚下来,明年去当差就可。”
何老娘一听有这事,先问,“是几品官儿啊?”
何琪笑,“都是正八品。”
何老娘一拍大腿,“这可是喜事。”与她们道,“这刚开始做官,都官儿不高,阿念跟阿冽他爹是从七品开始做官的。大宝兴哥儿他们,皆是如此。当官虽不如经商来银子多,到底体面,这经商,挣银子再多,也买不来诰命。叫他俩好生做官,以后你们也能一人挣身诰命呢。”
三姑娘何琪都笑道,“就盼如姑祖母(老太太)说的这般,我们可就有福了。”
何老娘道,“一看你们就是有福的。”想着家里又多了俩当官儿的,何老娘就很高兴,道,“先前也没听你们说。”
何子衿道,“这事儿还没成的时候,哪儿能先嚷嚷的半城人都晓得呢。咱家现在正在风口浪尖,还是低调些的好,闷头吃肉就行了,不然,叫些眼红咱家的人提前知道,反是坏事。今事情办妥,就无碍了。”
何老娘笑,“自小就心眼儿多。”
“那也是跟祖母你学的啊。”何子衿道,“这事也巧,阿念在去帝都前办下来了,合该阿文哥阿仁哥有这运道。”
就阿念给胡文江仁谋差使这事,胡江两家都是感激的很。
胡家一直就是官宦之家,胡太爷多明白的人哪,不要说是正八品,就是正九品,也愿意孙子去做官,而不是做生意。胡老太太陡然知道这事,心喜之余与胡太爷道,“阿文这孩子,除了少时念书不大通,为人处事,尤其眼光,再没的说。”
胡太爷也悄声道,“这孙媳妇娶得好,过日子,也旺家。”
“是啊,还孝顺。”要说北昌府的气侯是真的没法与蜀中老家相比,只是,在北昌府跟着孙子过日子,真是比跟着儿子痛快百倍。在老家,儿媳妇每月定时找她哭穷,无非就是惦记着她那些私房。在北昌府,孙媳妇每月都要孝敬她银子,她有自己私房呢,哪儿能要孙媳妇的银子。孙媳妇说姑祖母那里也是一样的,胡老太太才收了,却也单独放着,想着以后补贴给曾孙们。到了胡太爷、胡老太太这把年纪,已不是计较钱财吃喝的时候了,只要小辈们日子过得有劲头儿,老人家就高兴,自己精神头儿都好。
胡老太太道,“这眼下要怎么着,重阳先时都是跟着阿念的。如今阿念去了帝都,你说重阳这里,咱们是不是得提前商量出个章程来。”
胡太爷拈须寻思半晌,道,“我与阿文商量一二再说。”
胡老太太问丈夫,“你是怎么想的?”
胡太爷道,“重阳这孩子,与阿文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是好孩子,就吃亏在这不会念书上。阿文这里有了差使,以后总有一条路走。重阳,我自是愿意他跟着阿念的。不说别的,这念书上,二郎三郎都还成,他们能考出个举人,就好捐官了。重阳不一样,他也就捐个监生,可又是长子,平日里也疼弟弟们。如今,阿文产业都置起来了,做生意的事,有掌柜们就行,重阳这里,他先时跟着阿念就挺不错,如今阿念去了帝都,就是再过去打个下手,跑跑腿,也是好的。长些见识,且他还年轻,待年长些亦可谋一差使。”
胡老太太点头,“是这个理。”
胡太爷笑,“别看重阳这孩子念书不大成,他这性子,其实适合做官。”
胡太爷与孙子商量重孙的前程时,胡文道,“子衿妹妹过了年就带着孩子们去帝都,虽则有道长一路同行,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让重阳跟着也好。还有一样,二郎我也想让他跟着重阳一道去帝都,跟着罗大儒念一年书,后年秋闱之年,再回来秋闱。重阳这一去帝都,把家宅置办好,以后二郎三郎回帝都也有安置的地方。”
胡太爷点头称是,胡文道,“祖父你要不跟祖母也一道去帝都吧,一则帝都气候好,二则也能给重阳他们安安心。”
胡太爷放心不下孙子,道,“重阳二郎虽不大,却也都是懂事的孩子,他们去了帝都,重阳跟着阿念,二郎念书,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这里,你这刚谋下差使,要是先时阿念在北靖关做宣慰副使,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宣慰副使正管军中钱粮之事,他这一走,纵有纪家与他家为姻亲,纪大将军日理万机,知道咱们与阿念是亲戚自然会略照应些。可这做官与做人是一个道理,总指望别人照应焉能长久?再者,一旦出了纰漏,阿念的面子也就没了。我跟你祖母再住上一年,你这差使上的事,虽军中与地方不同,想来差别也不大,待你这里站住脚,我与你祖母再去帝都。”
胡文道,“我这都是做祖父的年纪,还让祖父为我操心。”
胡太爷笑,“能操心是好事,真叫我什么都不干,人就废了。”儿子是指望不上,可看着孙子日子越过越好,胡太爷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想着家族兴旺之日不远了。
胡太爷胡文先商量得妥当,再与重阳二郎说的,兄弟俩都没意见。胡家统一了方向,胡文三姑娘夫妻找何子衿商量,何子衿笑道,“阿念走的匆忙,多亏重阳清楚他手上的事,与祝副使交接时格外清楚。祝副使都夸重阳能干,就是三姐姐阿文哥不说,我也想问一问你们呢。只是这次阿念是在翰林院,比较清闲,重阳去了,可能真就是跟着跑腿了。”
胡文道,“多跑跑腿没什么不好,帝都里达官显贵多,跑跑腿也跟着见识一二,他这个年纪,正该勤快些着。我跟阿仁起初做生意,迎来送往的时候也多的是。”胡文有这样好处,虽是书香出身,胡文放得下身段,他本庶出,仗着家族的名声,娶了三姑娘,初时夫妻俩都没钱,为了过日子,胡文在老家就能亲自出面张罗生意。如今到重阳这里,很是继承了胡文这一优点。
三姑娘就将长子一家与次子托付给何子衿了,说了自家打算,就说到让重阳到帝都置宅的事,何子衿还说呢,,“一处住就是了。”
三姑娘笑,“眼下自是无碍,可也得为以后想想,二郎以后读书科举娶妻生子,还有三郎的事,子子孙孙的,先置下宅子,也叫他们学着各自过日子,不然,总是跟着长辈们,学不会自立。”
何子衿笑道,“这也是。二郎眼瞅也大了。”
三姑娘道,“你到了帝都,若是见着人品好的闺秀,给二郎留意一二,你眼光再不能差的,只要你相中的,我就乐意。”
何子衿笑道,“行啊,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家,我倒愿意做这大媒。”
三姑娘十分欢喜。
不想,何琪也托了何子衿同样的事,何琪一想到大宝的事就愁的要命,何琪道,“只要正经人家出身,士农工商,都可以,只要大宝愿意。好妹妹,你帮我看着些。”
何子衿想着,大宝的事也实叫人愁,何子衿道,“以往咱们离得远,如今我去帝都,自然问一问大宝的心事。”
何琪悄与何子衿道,“要是大宝还是想着隋姑娘,妹妹也捎信来与我说一声。哎,我如今也想通了,千金难买他乐意。只要他喜欢,别的都罢了,我这里也帮着他问问隋姑娘的意思。”
何子衿也应了。
家里人团聚了一回,何子衿这里准备好六样礼物,先着人给苏家送了帖子,待苏家有了回信,何子衿就带着打扮得瑞气千条的长子上门拜访了。
苏夫人与何子衿本就相熟,如今两家就要做亲,更不是外人了。何况,今日江女婿还特意打扮过,唉哟,江亲家就是探花出身,江女婿这相貌更是集爹娘之精华长成的,属于那种街头布衣也穿出高大上气质类型,本就俊的叫中老年喜欢,这会儿特意打扮出来,苏夫人瞧着笑意更盛,道,“阿晔过来了。”
阿晔忙端正行礼,道,“见过岳母大人。”他嘴还挺甜。
苏夫人眼睛都快笑飞了,连声道,“莫如此多礼。”
何子衿想儿子先时在家还一幅不大乐意的模样,这会儿偏这般谄媚,心中对长子前后不一之举很是鄙视。面儿上还是笑眯眯地,道,“家里接到旨意,我就赶紧收拾了带着阿晔过来了。前儿个到的我娘家,不过立时就过来,昨儿差上头晌送了帖子,今儿特意带他过来给嫂子请安。”又把丈夫写给苏家的信拿了出来,道,“这是我家老爷让我送给亲家的,老爷说,在帝都遇到苏老亲家,他很是仰慕苏氏风骨,咱们两家认识这些年,孩子们都是看着长大的,老爷就同苏老亲家提了亲事,没能先过来同嫂子和亲家商量,真是失礼。”
苏夫人接了信,因信上写了是“苏兄启”,并没有直接就看,苏夫人笑道,“既是我们家老太爷定的,那就更没错了。原本阿冰的亲事,也要去信跟太爷和老太太商量的。”
苏夫人没有半点儿不悦,或者故意拿捏一下亲家什么的,苏夫人还圆了一下这事,以免使亲家脸面上过意不去。苏夫人就说起江亲家回帝都转任翰林侍读的事来,苏夫人道,“这也是再想不到的。”
何子衿道,“可不是么。来信说让我们明年都去帝都,我想着,咱们怎么也要先把定亲礼过来才好,不然,岂不委屈了阿冰。”
定亲礼什么的,江家在北靖关时举办,自然会盛大些,如果江家去了帝都,再回北昌府可能性不大,介时要怎么办定亲礼呢。有许多人家,譬如离得远的,都是交换定亲信物,介时迎娶前再行下聘,也就是定亲了。如阿冽俊哥儿的定亲,阿冽当年是余幸在祖父母这里定的亲,婆家人齐全,奈何娘家父母不在身边,未免就觉着委屈。俊哥儿是反过来的,岳家就在帝都,俊哥儿当年是父母不在身边,定亲成亲都是舅家代为操持的,以至于沈氏何恭现在还没见过二儿媳呢。所以,何子衿就想趁着她在北靖关,先将两个孩子的定亲礼过了。
何子衿又道,“阿晔定亲的聘礼,我早就开始攒呢,他们兄弟姊妹都是一样,小时候一人一份的。就是阿曦没料到定亲那样早,阿晔这里,早就准备好了的。”说明东西绝不仓促。
阿晔听到他娘与他岳母都讨论聘礼的事,难得他偌厚脸皮,一点儿不害羞正竖着耳朵听呢,苏二郎就过来了。苏二郎也是翩翩少年郎,只是年纪较阿晔年长两岁,个子较阿晔略高些,不过,模样就不若阿晔俊美了。苏二郎给母亲和何子衿见过礼,笑道,“江婶婶好,我听说婶婶来了,特意过来请安。”
何子衿笑道,“二郎不是来给我请安的,定大舅子是来看妹夫的。”
苏二郎脸皮还薄些,闻言笑道,“主要是给婶婶请安,看小舅子是捎带。我跟阿晔自小认识,都在一个床上睡过觉,谁还不知道谁啊。”
何子衿笑道,“行了,你们年轻人自有话说,不必在我们跟前立规矩。”
苏夫人笑道,“二郎念叨阿晔好几日了,你们自去说话吧。”
两位亲家母还得商量定亲的事儿呢。
苏二郎主要是来看看,江晔咋这么偌厚脸皮,敢娶他妹妹呢。
好吧,对于每个哥哥而言,恐怕就是天上神仙配自己妹妹,大抵也是略有不足的。
阿晔特理解苏二郎的感觉,就道,“二哥,你这会儿特别讨厌我吧?”
苏二郎与阿晔可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俩人还结伴出外游学,知道这家伙心眼儿多。原本做朋友挺好的,突然之间阿晔要娶自己妹妹,苏二郎就觉着,妹妹那样的简单质朴的性子,嫁给这家伙,可不得给这家伙糊弄得团团转啊。苏二郎道,“你要是待阿冰好,我就不讨厌你了。”
阿晔松口气,道,“当初阿珍跟我妹妹定亲,我也是这样想的。”他还无师自通会找同理心。
苏二郎道,“你好跟阿珍比的?”
“不好比,我都是举人了,他连个功名都没有。”阿晔一幅惆怅嘴脸,“我都担心以后阿曦跟着他没饭吃。”
苏二郎:我妹夫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哟~
阿晔一幅诚恳嘴脸,道,“二哥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是本本分分的上进,挣钱,给妻儿过好日子。我家还有家规,但凡家里男子都不纳小的,我这个人也很专一。就是,就是我家里门第不比你家,怕叫阿冰妹妹受委屈。”
苏二郎才不理这话,道,“那我家门第这么高,怎么你先前还同我做朋友啊,你还没自卑到土里去啊。”
阿晔厚着脸皮笑,“我知道二哥你不是那样的势利人呢。”
苏二郎哼一声,问阿晔,“你家怎么也没是前同我家说一声,就请旨赐婚呢?”
阿晔连忙正色解释,“咱们认识这些年,我家岂是这样的人。”问苏二郎,“你家老太爷信上怎么说的?”
苏二郎听到“你家老太爷”五字有些不悦,阿晔忙改口,“祖父祖父。”
苏二郎道,“祖父说你长得好。可他又没见过你,哪里知道你长啥样?”
阿晔道,“祖父是没见过我,可是见过我爹啊。而且,二哥你以往也夸我少年俊才,怎么现在就横竖看我不顺眼了?”
“我真是求你了,那都是虚夸,随口说的,你也信,你咋这样实在啊。”
“我家人都实在。”
苏二郎瞪他道,“别想转移话题,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晔道,“你想想,祖父在信里都没说,我爹能在信里说啥,就说陛下赐婚,还说这事有些仓促没同你家提前说好。特意写了信让我娘交给岳母呢,我也觉着怪,原本我娘说早就跟岳母委婉的提过,就因先时咱们在外游学,阿冰妹妹还未及笄,就想等我回来提的。”
苏二郎眯着眼盯阿晔一眼,阿晔一幅真诚脸。苏二郎突然道,“这么说你早就打我妹妹主意了!”
“冤枉。我回来,我娘才跟我说的。”
苏二郎又道,“这么说,你先前根本没看上我妹妹?”
阿晔汗都下来了。
二舅子先时就有交情,还不算太难说话的。
待见到岳父,阿念这才明白他娘先时说的“你原来是同僚家的孩子,如今是女婿,这如何一样”,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岳父苏参政,以前多和气一人哪。每次见他都笑眯眯的,一口一个“贤侄”,如今一见他就皱眉,阿晔都不晓得自己是哪里招岳父的眼的。
好吧,苏岳父纯粹是看他这一身秾紫绣花长袍觉着太过花哨,天知道这是江女婿过来时特意打扮的,帝都最流行的料子,绣花其实都暗纹绣,也就衣衫领口绣了一些,一点儿不张扬。结果,苏岳父道,“如今你也大了,就得稳重。”
阿晔连忙应了,坐得正笔挺了。
苏岳父心说,真个笨的,我是说你坐姿么!穿戴!穿戴!
苏岳父瞥江女婿身上这袍子,都听说现在帝都女眷流行着紫,这花哨颜色,好吧,这花哨颜色也就江女婿这等容颜才能压得住啊,不然,换第二个人穿就是俗艳,江女婿硬能给穿出俊雅气来。
不说江女婿才学,就是这相貌,想来父亲见了也定是喜欢的。
苏岳父看江女婿坐得端正,就考较起苏女婿的学问来了,道,“先时你与二郎出去游学,不知可曾增长见闻。”苏岳父正经二榜进士出身,家里世宦书香,学问自然不差,哪个撂下书本多年,也直把阿晔考校出一身冷汗,生怕哪里答得叫岳父不满意,觉着他没学问。
苏岳父其实是越考校越满意的,心里忖度着江女婿学问下科春闱可有几成把握,最后,苏岳父把压箱底的学问拿出来,才算是把江女婿问住的。
直待听到江女婿那句,“还请岳父指教。”
苏岳父这颗小心脏才算熨帖起来,一由受用模样道,“念书还需用心。”方与江女婿解说起学问来。
江女婿给苏岳父问的,硬是大冬天的汗湿衣襟。一时岳母着人叫去用饭,江女婿都有些没精神。苏岳父道,“小小年纪,没的垂头丧脑,像什么样子。”
江女婿心说:世上简直没有比女婿更难做的差使了。
苏岳父一面提醒他学问上的不足,还指点他两本教材,让他回去多读,与他道,“你现在的学问,就介于二三榜之间。这二榜三榜的差距,不说你也明白。其实,就是上了二榜,倘不能入翰林,亦是进士中的二流罢了。眼下还有两年光阴,好生用功,别在春闱上栽跟头。不然,纵日后为官,也不过是二流人物。”
好吧,虽然给岳父从头批评到脚,但岳父这些话,也着实是苦口婆心的良言。
江女婿连忙认真听了。
看江女婿态度端正,苏岳父面色稍缓,心下多了些许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453章 帝都风云之五
第453章
经过苏岳父的考校, 江女婿见到岳母, 才稍稍恢复信心, 虽是内外分坐两席, 苏夫人总是命人传话出来,一时道,“这个小酥肉是阿晔爱吃的。”, 一时又命人送出鱼来,“阿晔爱吃鱼。”还嘱咐他,“小心刺,别扎着。”
江女婿笑眯眯起身道谢, “劳岳母惦记, 小婿只恨不能过去亲自服侍。”
苏岳父&苏二舅子:滑头!
江女婿一面感受着岳母的疼爱, 还很有眼力的给苏岳父斟酒,照顾苏岳父吃菜,一会儿“岳父你尝尝这个”,一会儿“岳父你尝尝那个”, 那叫一个殷勤哦。
苏二舅子还道, “要不是咱两家结亲, 都不晓得阿晔你有这般殷勤的时候。”
阿晔笑道,“那是,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我在家怎么服侍我爹的,我就得怎么服侍岳父啊。”
苏岳父险些笑场,笑斥, “莫如此油嘴滑舌。”
“都是心里话。”阿晔还与苏二舅子道,“二哥,你以后去岳家,也莫要拘谨,只当自己家是一样的。你看,岳父岳母多疼我啊。”
苏二郎道,“你这话说的,我爹都不敢不疼你了。”
“二哥你别吃醋,岳父早就看我好,现在只有看我更好的。”
有苏二郎与江女婿说相声一般,苏岳父未免多喝了两盏,险没喝醉,待送走江亲家一行,苏夫人念叨丈夫,“女婿头一回上门儿,看你这做岳父的,女婿没喝几杯,你喝得这么浑身酒气。”
苏岳父道,“那小子滑头的很,我一杯喝完,立刻就给我斟满,不自觉的,其实也没喝多。”
苏夫人道,“女婿头一回来,能不热心么,你自己没个谱儿,还怪女婿。”命丫环去取醒酒汤,给丈夫灌了两碗,苏参政酸的直皱眉,苏夫人又抱怨儿子,“你也不说看着你爹一些。”让儿子也吃一碗,苏二郎连忙道,“我又没吃多少。”
苏夫人看儿子神色清明,颌首,“还好你是个可靠的。”
“行啦。”苏参政道,“阿晔又不是外人。”对儿子道,“你去歇了吧。”
苏二郎就下去了,苏参政才问妻子江亲家母过来是怎么商量亲事的,苏夫人笑,“我原想着,她家就得过来说亲事,没想到江亲家母把聘礼单子都拟好了。”说着取出来给丈夫看。
苏参政细细看了一回,道,“这么些东西,倒不像仓促间筹备出来的。”鱼酒之类的现置办都来得及,就是一些宝石、首饰、字画,这都是要积攒的。“
苏夫人道,“亲家母多有成算的人哪,江家虽说是寒门出身,可亲家母这过日子寻常人也比不了的。说是早就开始攒的,几个孩子一人一份。”
苏参政看江家这聘礼也得两万银子,与妻子道,“阿冰成亲,官中有五千两,咱们再出一万五,正好与亲家的聘礼持平。你自己的私房我不干预。”
苏夫人笑,“这你别管,我有数呢。”又不禁道,“以往我就说亲家母会过日子,却没想到她家如此殷实。”
苏参政道,“亲家虽是寒门出身,不过是祖上没做官的,他家都是本分过日子的人,无非家中吃用,孩子们懂事,并非奢侈纨绔,亲戚们也都知上进,自然能存下家底。”
苏夫人笑,“是啊。说来亲家家里条件已是不错,难得阿晔他们几个还是这样一门心思上进的好孩子。”
苏参政道,“此方为兴旺之家。”其实如苏家这样的书香世宦之家,从来不排斥与寒门联姻,只是,寒门得看什么样的寒门,如江家这样的,苏家就挺愿意。因为江家不论自身,还是亲戚,都是明白人,而且,家里子孙教导得明白,一看就不是败家货。这样的人家,苏家一向敬重。但,如果是刚做了官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寒门,不要说世宦之家,就是眼光略长远的好人家,联姻都会慎重。
总之,苏参政一家都很满意与江家的联姻。
苏夫人见丈夫无甚意见,道,“那就待亲家母卜了吉日,趁着亲家母在北靖关,就把阿冰的亲事定下来。”
“也好。”苏参政道,“江亲家这一次回了帝都府,怕就一直在帝都任职了。”
苏夫人叹道,“是啊。”心里又很舍不得闺女,道,“我与亲家母商量了,待阿冰十七上再成亲,亲家母也应了。”
苏参政心里算了算,道,“大后年是春闱之年,如何定在两年后,要不,你就明年,要不就大后年,偏定在后年,那正是春闱前念书的关键时候,岂不叫女婿分心。”
“成亲哪里会分心啊,成亲之后只有更加上进的,人不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么。”苏夫人道,“我嫁你时,你也就是个举人,一娶了我,立刻就中进士了。”
苏参政道,“我那会儿念书平平,又考不到一甲,早点儿成亲晚点儿成亲有何差别。我看女婿颇有捷才,他年纪正小,于男女事上素来检点,何不安心苦读三年,介时倘能荣登一甲,岂不好!”要知道,春闱榜单为三甲,分别是一甲二甲三甲,这三者有什么差别呢,这么说吧,一甲就三个人,便是俗称的状元、榜眼、探花。三甲约百人,就是俗称的同进士,同进士在进士界的地位如同如夫人在夫人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