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话题扯了十万八千里去了,何子衿道,“不是说要商量阿洛哥定亲的事儿么?”
“唉哟,是啊!”何老娘这才想起来,与自家丫头片子道,“一过来你就打趣我们兴哥儿,就说远了。对了,阿洛定亲,咱们全家都得过去。明儿咱们就去,问问有没有要帮忙的地儿,这样的日子,可是得越热闹越好。”
大家都应了。
何家去阿洛家时,还把沈老太太和江氏婆媳捎带上了,她们在帝都时间长,知道帝都风俗,一道过去能跟阿洛家说说,定亲什么,别差了规矩。
在这上面,江氏还当真知道不少,一一的同刘氏孙氏婆媳说了,孙氏直说,“幸而得妹妹提点,原来这帝都与咱们老家的风俗可是大有不同的。”
江氏谦虚笑道,“我也就知道这些了,其实都是些皮毛。”
何老娘近来心情大好,非但是因何洛这喜事儿,还有听她家丫头片子说,年前她出的那本书又给结钱了,据说卖的还不错。何老娘笑嘻嘻的打趣江氏,“他舅妈四个儿子,眼瞅阿玄也到说亲的年岁了,定是平日里最留心这定亲的事儿。”
江氏笑道,“亲家老太太说的是,以后自也有亲家老太太留心的时候,您可是三个金孙哪。”
何老娘脸上笑开花,道,“那是,现下先在阿洛定亲这事儿上学一学,阿冽跟阿玄的年纪差不离哩。”她老人家现下就思量着以后抱金孙的事儿啦。
大家说笑起来,刘氏道,“还有件事儿想托沈太太和阿恭媳妇呢。”
二人都说,“有事您尽管说。”
刘氏笑,“这定亲也要全福媳妇帮着张罗,咱们都不是外人,我想着,你俩就是最有福气的了,非但旺夫旺子,人也贤良,要是能叫亲媳妇沾沾你们的福气学学你们脾气,就再好不过的了。”
这全福媳妇,向来得请父母双全儿女双全的人,当然,如江氏这样没闺女的也无妨,闺女可以没有,但儿子一定要有。像江氏给兄弟一人的沈素生了四个儿子,这是何等本领啊!刘氏一想到江氏就觉着,江氏性子虽不若沈氏招人喜欢,但,也是一等一的贤良人。不说别个,丈夫把那么大的宅子,说给就给了子衿,江氏不哭不闹的,这就是个好的。再有沈氏,虽没了公公,娘家父母是都健在的,而且,沈氏是儿女双全的人,三儿一女,在族中说起来,也是有名的旺夫旺子的人。甭看先前何老娘那样不愿意儿子娶沈氏,觉着人家沈氏是乡村土妞,如今何老娘可是早就改了脾气,见人就说她这媳妇好,会过日子,还会给她老人家生孙子。何恭这一支,在何氏家族里那是有名的人丁单薄,哎,都单传好几代了,不想到了沈氏这里,真是再旺家旺子不过,非但家业给旺起来,连同这支的子孙也给旺起来了,到如今生了三儿一女,整个碧水县这样旺家的媳妇都不多,唯一能与沈氏比肩的,也就江氏了。
所以,刘氏与孙氏早商量好了,全福媳妇就请她二人。就盼着媳妇以后也如江氏沈氏二人一般,把家业和子嗣给旺起来,何洛,他可也是只有一个妹妹啊,还不比人家何恭沈素都是有姐姐的人呢。有姐姐,以后可以照顾弟弟。有妹妹,就得哥哥照应妹妹了。
江氏沈氏一听说是请她二人做全福媳妇,都笑着应了,心里也很是愿意,非但是因为跟何洛家交情不错,且,自来全福媳妇非但要儿女俱全,还有一样,自家日子也得过得好,这才行哪。
谁要是被请去做全福媳妇,这可是极有荣光的事了。
何洛家就他这一个儿子,何洛又是个极出息的孩子,再者,族长家也是有些家资的,何洛这亲事,虽一直未提,那主要是让何洛一心一意念书,先把功名考出来再说。但,成亲的银子什么的,何家可是早就预备出来了。
孙氏把准备的聘礼单子取出来给大家看,见上面东西都不薄,刘氏孙氏婆媳在这上头是半点儿不小气的,尤其,她们来帝都前就想到要给何洛在帝都寻亲事的事了,故而,来前就在州府买了好些不错的蜀锦,一并带了来,一则为日后走礼,二则,何洛亲事上添上这些,也体面的很。尤其,这蜀锦自蜀中带来,自是比在帝都买划算的多。
而且,除去聘礼单子上的东西,何家给宋家聘银就有两千两,再加上东西,一共也有三千两之数了。
这样的聘礼,于小官宦人家来说,算是相当丰厚的。
就是沈素家,如今是富庶起来了,但他家里儿子多,就江氏给长子娶儿媳妇,满打满算也只能做五千银子的预算呢。何老娘是个直性子,见到这聘礼单子已是道,“这委实丰厚的很。”与族长太太刘氏道,“老嫂子,太丰厚了。”
刘氏笑道,“家里就阿洛这哥儿一个,以后家里东西也都是他的。况他这亲事,我跟她娘也预备许久了。”
孙氏笑,“是啊,打阿洛十五上,给他说亲的人就不断,他那会儿没成亲的心,就是个一心闷头念书的傻孩子。他不走这心,我跟老太太可是打那会儿就预备着了。”
何老娘觉着族长家出这样的聘礼,也觉着与有荣焉,再者,宋家这亲事定的也好。何老娘笑,“亏得那会儿没定,不然,哪里寻宋家这样的好姻缘去!”
孙氏虽先前想让儿子娶娘家侄女,但她这人本就不是有什么大主意的,不然也不能被娘家人忽悠了。如今来了帝都,娘家人不在身边儿,有刘氏引导着,孙氏自己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她娘家侄女,论出身论才貌,哪样能跟宋家姑娘比的?故而,孙氏亦觉体面,笑道,“这也是多亏了婶子一家和沈亲家一家,要不是阿洛一来帝都就承沈小舅爷照顾,后来住在婶子家里,也认识不了宋亲家一家子。”
沈老太太道,“是阿洛这孩子出息,这么年轻的进士老爷,刚刚弱冠,孩子自己品性也好,哪个有闺女的人家不动心呢?”
“就是!咱阿洛,非但有这福分,还有这本事,故而,堪配良缘。”想到梅二太太先时还嫌何洛没在帝都置宅子,要何老娘这护短的来说,宋家这亲事比梅家强百倍,就是宋姑娘,也比梅家那姑娘强的多。
大家说说笑笑,中午就在何家吃的午饭,三姑娘吃饭时脸色就有些不大好,待得回了家,何子衿问,“三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三姑娘让婉豆倒了茶来,吃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觉着,中午那鱼有些腥。”
“哪里不腥,不腥啊,那是裹着鸡蛋面糊刚炸出来的小鱼,又脆又香。”何老娘还与沈氏说着,“明儿叫周婆子也买些那个小鱼来,咱们也炸了吃,跟零嘴儿似的。”
沈氏应了。
何子衿却是个敏锐的,而且,觉着鱼腥什么的,何子衿连忙问,“三姐姐,你是不是有喜了啊!”
三姑娘脸上很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道,“这还不准呢。”
沈氏笑道,“请个大夫来,一把脉就知道了。”立刻让四喜拿了帖子去请大夫。
何老娘已是问起三姑娘,上月月事有没有来之类云云,听三姑娘说上上月都没来,何老娘嗔怪道,“你怎么不早说,亏得没出事。”
三姑娘笑,“这也不敢做准,再者,在家里又不常出门,也没什么事。”
沈氏叫碗豆去给三姑娘换了桂圆茶,笑道,“还是要注意些的。”
大夫来了一把脉,可不是有喜了么,立刻恭喜了何家一番,何家上下皆是喜悦极了。沈氏听大夫说已经俩多月了,又问大夫胎儿的情况,大夫笑,“这位奶奶身体强健,胎儿也极稳妥,安胎药不必吃,就是平日里饮食注意些个则罢。”
何家又请大夫开出些妊娠禁忌来,之后,一个大红包奉上,那大夫欢欢喜喜的告辞了。他们做大夫的,平日里见惯了愁眉苦脸的,平生最爱的就是把这喜脉,非但主家高兴,还有大红包拿。
待大夫走了,何老娘忍不住道,“这帝都,就是风水好!”
沈氏也与三姑娘道,“重阳这也三岁了,是该再要个一个了。”
三姑娘笑,“是,就盼着这胎给重阳生个妹妹。”
重阳就开始“妹妹,妹妹”的喊了起来,听得人一乐。何老娘却有不同意见,道,“闺女着什么急,赶紧趁着帝都这风水,生他几个小子,再说闺女的事儿。”
何子衿重重的咳了几声,何老娘这才改了口,笑,“当然,丫头片子也有丫头片子的好!”说着,想到什么,很是瞄了自家丫头片子的肚子几眼,见平的跟她屋里的青砖地一般,何老娘心里不由为自家丫头片子着急起来。
这,这跟阿念成亲也一年多了啊!
虽然守了一年国孝,眼下孝期可是出了,怎么还没动静啊!
何老娘私下还与沈氏说了这事儿一回,沈氏道,“我同她说了,叫她抓紧些,阿念就哥儿一个,很是缺儿子。”
“可不就是这么说么。”何老娘急地,“你说咱丫头,以往事事都走在人前的,怎么这样要紧大事上就没动静儿了?”
沈氏其实也急外孙子,可见婆婆这样,只得先安慰婆婆,道,“阿念也还不大,眼下虽没有,不若买些补药,给俩孩子调理调理身子。”
何老娘尽管是个抠儿的,但在两件事上,她是很舍得花钱的,一个是家里男人们的前途,念书科举什么的,何老娘向来不抠。另一个就是子嗣上的事儿了,只要能生儿子,何老娘也不怕花钱。何老娘一拍大腿,道,“就这样定了!”她现下先帮丫头片子垫上买补药的银子,等丫头片子生了儿子,再一道还她就是。
何老娘都准备出钱买补药了,但这补药也不是随便就能吃的,沈氏是个细致人,与婆婆商量着,还是请个大夫来给俩孩子诊诊脉,再开方配药调理身子。
不想,俩人一片好心却是遭到何子衿的强烈拒绝,何子衿随便扯个理由,道,“我们身体好着呢,阿念才十六,这着什么急啊。哪里还用吃什么补药了,您要是钱没地儿花不如给我。”
何老娘道,“想得美!”又拉过自家丫头片子道,“你说你,别的事儿上灵透,怎么这样的大事就笨了?也不是叫你们现在就生,现下先把身子调理好,不比什么都强呢。以后,说有就能有。这叫什么,事倍功半!对,就是这样,事倍功半!”
沈氏纠正,“母亲,是事半功倍。”
“咦,我记错了啊?”何老娘因是出过书的人了,平日里能拽句文就会拽句文的。
沈氏道,“事半功倍,是说出的力气好,取得的成果大。事倍功半,是相反的。”
何老娘点点头,心中记下了,嘴里还道,“看让这丫头片子把我急的,话都说不清了。”又跟自家丫头片子反复絮叨吃补药的重要性,还说,“你可知足吧,你也就赶上了好时候,这会儿有钱给你吃补药。我跟你祖父成亲时,想吃还没钱买哩。你可惜福吧。”
沈氏到底好些,想着闺女大概是年轻,说到这事儿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有的,劝婆婆道,“让她想想吧,没准儿什么时候,不必咱们催,自己就偷偷抓补药来吃呢。”
何子衿:…吃毛补药哦,她跟阿念还清清白白的哩。
阿念,阿念也知道了吃补药这事儿,阿念那叫一个阴郁哟。
他,他不是不行啦!
就是这只讨厌鬼,害他连儿子都生不了!
阿念咬牙切齿的都想去寻个茅山道士来了,忽听得一个好消息,他那生父,被参回帝都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大家午安~~~~~~~~~~~~
第302章 帝都行之三七
阿念有时想想都觉自己命歹,不为别个,谁像他一样啊,小时候被父母双双抛弃,也就是他命好,遇一子衿姐姐一家人,从此,非但有了家人,后来,还有了媳妇。
他跟子衿姐姐,那就是书上说的那个,青竹竹马,两小无猜,天作之和,天生一对。原本,能娶到子衿姐姐,阿念也不想别的了,他就是想着,这辈子能跟子衿姐姐在一处,两个人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生娃,就知足了。阿念也不似有的人,这辈子就对着抛弃自己的双亲念念不忘啥的。阿念早不怎么念着他们了,阿念忙的很,小时候要忙着念书长本事,后来又忙着科举考功名,还要保护子衿姐姐,现在还要当官。
可谁想到,就是这么命歹,先时也不觉着老鬼如何讨厌,偶尔还能做阿念一个人的家庭教师,指点他文章什么的。但,阿念一成亲,事儿就来了。他跟子衿姐姐俩人躺床上,就因他身体里有老鬼,明明是两个人,事实却是两人一鬼。这,他跟子衿姐姐成亲一年多了,阿念在被窝里,也只能拉拉子衿姐姐的小手罢了。
老鬼死活不肯离开人的身体,硬说遗愿未 。问老鬼有什么未了心愿吧,阿念更是郁闷,老鬼就是想见见他那双没良心的爹娘。
阿念真是郁闷死了,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见的不成!
偏,老鬼就有这么点儿心愿。
这心愿一日不能了,老鬼一日不离能阿念的身!
老鬼不离身,阿念就只能在被窝里拉拉子衿姐姐的小手!
阿念是几经波折,终于闻了他那生父的信儿,能不高兴么!尤其,这家伙还倒了大霉!
被参回帝都了!
哼!
在阿念看来,这样甫一富贵便抛妻弃子的,不要说倒霉了,根本就不配为人!
阿念一听说这喜讯,就忙回来跟子衿姐姐说了,子衿姐姐也挺上心,问他,“可打听了,那人住哪儿?是不是入狱了?”要是在大狱,倒是更好相见。
阿念显然是打听清楚才回来的,道,“那人倒并无入狱,只是当差不谨,受了训斥,夺了官职。看他这来帝都,怕是想另找门路另寻机会了。”
“寻什么门路?”子衿姐姐有些不明白了。要是出事时寻门路保住官职倒是人之常情,眼下这官儿都丢了,还能寻什么门路不成!
阿念理所当然道,“官儿已是没了,他岂会坐以待毙,此次,必是回帝都再寻起复的路子的!”
“这么快就能起复?”不是刚夺了官儿么。
阿念道,“子衿姐姐想差了,官员被夺官职,但功名还是在的,凭着进士的功名,或是去大员家聘个幕僚,再退一步,或是去官宦大户坐馆,都可搭上关系,日后待事情淡了,再另谋差使就是了。”
何子衿颇是感慨,看古代这门路,比现代一点儿不少呢。
何子衿道,“倘阿念你见到他,你说他会不会要你认祖归宗什么的?”这其实也说不定,现在是父权社会,儿子杀父亲那是忤逆大不孝,倘父亲打死儿子,完全无需负法律责任的。阿念又不是拿不出手去,那人倒霉被罢官回帝都,阿念可是去岁的探花,前程正好呢。
阿念冷笑,“认祖归宗?他敢自认我亲爹,我就得问问我娘在哪儿 !”
阿念很痛恨自己生父,但其实,叫何子衿说,两人虽未见面,但,身上隐隐有许多地方还是相像的。阿念对于官场之事的明敏锐利,他适应官场的速度,远胜于岳父何恭。
虽未见过阿念生身父母,但阿念此等人才,当可相见他父母定也不是寻常人物了。
尤其,在何子衿看来,沈素已是难得的出挑之人,可听沈氏说,当年阿念生母竟拒了沈素,选择了阿念的生父。当然,后来事实证明,这纯粹是阿念他娘眼瞎。不过,不论阿念生父人品,此人却是比她舅早两届考中举人,早一届金榜题名。
可见此人本事。
阿念已经做好要见生父徐宁一面的准备,但,还欠时机。
阿念并不愿意登徐家门,然后自然介绍说,我娘是谁谁谁。
阿念的性子,他需要一个出人意料的时机。
要何子衿说,阿念是想得太多了,要搁她,纵不直接上门儿,把人约出来就是。明明白白说了,老鬼的心愿也了了,阿念不行,阿念就得弄那一套出人意表的相见时机什么的。阿念认为,合适的相见时机更能打击到敌人,是的,阿念已将自己生父放在敌人的立场来对待了。
何子衿也不多管他,看阿念一幅精神抖擞,战意十足的模样。
男人们去当差,女人们都在何老娘屋里说话,何子衿在算去岁末到现下何老娘那书的账目,自从三姑娘有了身子,胡文就不让她做针线了,怕伤了眼睛。好在豌豆小麦跟着三姑娘,针线也都练出来,小麦的针线更好些,三姑娘就把针线交给小麦来做,豌豆做些杂务。
何子衿拨打着算盘,三姑娘教重阳认字,沈氏抱着兴哥儿,何老娘见丫头片子把算盘一收,连忙问,“那书卖的如何?”
何子衿笑道,“不错,这次有五家书铺子代理咱们的书,因着今春恩科,先时阿念的书,与祖母前头写的三本,再加上年前写的那本,分给祖母的纯利有一百零六两。给你凑个整,一百一十两,如何?”
何老娘眉开眼笑,道,“成!”让余嬷嬷拿出二百钱,四喜跑一趟,去酸梅汤铺子买些酸梅汤来喝,交待给四喜,专要一罐不加冰的。这不加冰的给沈氏和三姑娘喝,何老娘自己上了年岁,也不大敢吃太多冰,所以,她老人家向来是一碗冰一碗不冰的,难得肚肠受得住。
何子衿拿起团扇摇出一阵清风,笑道,“先时我让祖母写那做菜的书,没差吧?”
何老娘想到这事儿便眉开眼笑,与沈氏、三姑娘道,“说着这事儿我就觉着稀奇,你们说,人家铺了里有那么许多写如何做学问的书呢,这做菜的书如何能卖得出去?这丫头非要我写,我也是给她磨得没法子了,就与她商量着整理了几个做汤做菜的法子出来,不想,竟还真能卖钱?唉哟喂,这帝都人也真怪诶。”
沈氏笑道,“这是母亲您有财运。再说,母亲先前就写过书,如今您写新书,大家伙儿一看,是您写的,知道您老人家,可不就会买么。”
何老娘深以为然,道,“这帝都就是风水好哩。”她老人家转运啦!
三姑娘道,“这也得看是什么书,是谁写的书。姑祖母你在帝都写书行当里也是极有名声的人了,你教出叔叔和阿念两个秀才来,这事儿出门一说多少人都知道呢。这眼瞅着春闱,你写的春闱给举人吃的菜谱,这要谁家有考进士的,还不得买来看哪。”
何老娘呵呵笑,“唉,就是些家常菜。”
“家常菜叫您老一写也就不家常了。”三姑娘道,“就说春闱前吧,连咱们烤鸭铺子里也要添上几道及第粥呢,要咱们说,吃烤鸭喝粥,这多怪啊。但举子们爱吃也爱点,主要就是图个吉利。”
何老娘笑嘻嘻地,“主要是你婶子又给你添了小弟弟,原我想着,咱们家里的这日子也还算过得了。可想一想,现下三个大孙子,哪个孙子不得给置起份儿家业来呢。要不,丫头片子叫我写,我就立刻点灯熬油的写了呢。有这一百两银子,在帝都就是十亩良田,在咱老家,这就是二十亩上等地了。”
三姑娘很是赞同地,道,“做生意赚钱虽快,到底是置地更能长久,且是万世基业!”
唉哟,这话简直就是何老娘的论调啊,何老娘深为认同,道,“只要有田,哪怕子孙平庸,只要不是那等败家破业的,有田有地在,日子就能过下去。”
大家说一回田地的事儿,何老娘心里忖度着,她这里都有一百一十两,丫头片子比她只多不少呢。想她老人家虽在帝都开了财运,丫头片子跟她一样,也是极有运道滴。想到这里,何老娘就有些不满意,同自家丫头片子道,“你看,我得了银子,我立刻请咱们大家伙喝酸梅汤,你这银子比我只多不少的,以前看你也不是个小气人,如何今天装傻充愣起来!”
何子衿已将算盘和账本子收起来,笑道,“我如何敢在祖母面前装傻充愣,这不一时忘了么?”
何老娘才不信这鬼话,道,“你忘了,我都替你想着呐!”
何子衿便道,“那好吧,今儿祖母请喝酸梅汤,明儿我请吃八方斋的点心,如何?”
何老娘此方满意,道,“也还罢了。”
一时,四喜买了酸梅汤回来,大家人人有份儿,何老娘端着喝梅汤喝一口,顿觉通体生凉,生身舒畅。大夏天的来这么一碗,爽啊!
喝着酸梅汤,何老娘道,“咱家煮的,其实也不比这外头卖的差。以前章嫂子做这生意,咱们喝也不要钱的,今来了帝都,井水煮不出这个味儿,出去买泉水吧,又不合算,咱家又没冰,也只好出去买着吃啦。”
何子衿笑,“唉哟,您这都官家老太太了,可就花几个钱吧!”
何老娘强调,“官儿不官儿的,还不是一样过日子。这过日子,就得节俭。”
大家又商量了阿洛定亲送什么样定亲礼的事,因是在帝都,两家交情也好,这次何家的礼备的不薄,料子、文房四宝什么的,既是体面,也很是实用的东西。
不过,何洛定亲礼还没到,江仁托人带了信来,信既是有给何家的,也有给沈家的。同样的,还有陈姑丈家的信,给何老娘的。
想到陈姑丈家的信,何子衿心下就觉好笑,不为别个,自陈姑丈从帝都回了老家,那是时不时的托人带信过来。而且,带信也没有别个事,说的也就是家常话。何老娘倒是很爱听,不过,何子衿同沈氏都明白,陈姑丈这时时来信不为别个,就是为了跟何家一直联系着,别断了这联系,不然,亲缘便远了。
何子衿看了江仁这信倒是一喜,笑道,“唉哟,阿仁哥信上说,州府的铺子已经开起来,近来生意也还好,他说要带着阿琪姐和江大伯江大娘江家太爷老太太来帝都呢。”
何老娘沈氏连忙问,“可有说什么时候到?”
“阿仁哥这信上说六月中或是六月底动身。”算一算,何子衿道,“这也差不多快到了吧?”古代常有这事,人已到了,信还没到呢。
沈氏道,“前一封信怎么没听阿仁说呢。”
“那会儿阿仁哥估计也还没合计好。”
沈氏道,“我得跟你舅妈去说一声。”
何子衿道,“阿仁哥托人送信,一向都是两封的,咱家一封,舅妈那里一封,舅妈这会儿定也知道了。”
沈氏道,“知道也得去说一声呢。”
果不其然,江氏可不是知道了么。
江氏知道娘家人要来,正高兴呢,满面笑意的起身让了沈氏坐,笑道,“姐姐也知道了吧,阿仁要过来帝都了。”
“我就是为这个过来的。”沈氏笑道,“按理早该来了,要不是去岁担心孩子小,已是让他们过来了。阿仁那孩子,有出息。”
“也就是忙忙叨叨的到处跑。”江氏嘴里谦虚着,面儿上可是笑意不断,似贬明褒道,“姐姐也知道,我爹就是个守财的,我哥那是个老实头,到孙辈,就阿仁这一个,我常说,他还不如相公呢,相公也有姐姐做伴,他那里,不要说兄弟,姊妹都无一个。以后父祖还不得全靠他么。也亏得他知道过日子,虽是个辛苦事儿,好在家业在他手里是败不了的。”
沈氏听这话也只是笑,沈老太太是个好脾气的,笑道,“何止是败不了,就是亲家在我面前,我也是这样说,阿仁这孩子,最有出息不过。比他爹强,比亲家也强。”
见婆婆夸她娘家侄子,江氏愈发合不拢嘴,道,“我可有什么见识呢,母亲说强,那定是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