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如果我念书狗屁不通,你说夫子还能对我另眼相待吗?”
“自是不能的。”
“对,所以,夫子看中我,是因我会念书。我再问你,阿仁哥在书院外开书铺子,你知为何?”
阿冽道,“那铺子是我姐买下来的,给阿仁哥开的。”
“还有一样,你以为是人就能在书院外做生意的吗?还因为,咱们与胡山长家是亲戚,所以,阿仁哥这铺子开得顺当。你说,你姐为什么把铺子给阿仁哥来开,胡家为什么肯给阿仁哥一些照应?”
“咱们是亲戚呀。”
“还有我现在做官,因是初去翰林院,有些事不大熟,但也有同僚主动提点我,你说这是因何?”
“定是因阿念哥你人品好。再说,你可是探花哩。”阿冽说着很是自豪。
阿念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是也不是,别人提点我,我有机会,自然也会还了这人情。还有,倘人与我有恩,我也会有报答一日。就是我,见着值得帮的人,也会帮一把。我帮人,人帮我,这里头得有个前提,如果我是街上乞丐,别人会帮我吗?所以,这人,得值得帮。甚至,世上也有不少为了拉拢人刻意施恩之事。”
“如果我遇着一个同僚,有长辈与我说,他新来的,你照顾他一二,力所能及之处,我也会照顾他的。”
阿冽连忙道,“可咱们与褚家,是非亲非顾的啊,平白无故的,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你既已意识到这个,又有什么担心的呢?你平日里留些心,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褚家,早晚会露出真意的。再者,要是有人对你关照,不必觉着不安,那必是你身上有值得他另眼相待的好处。阿冽你还小,可能觉着,这是利用是交易,不是纯粹的朋友之情。你知道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悲么?不是被利用被交易,而是,没人肯利用你,那时,就说明,你没有任何价值,这才可悲。”
阿念劝了阿冽一回,给他说了说外头的事,最后,阿念姐夫与阿冽小舅子竟还让周婆子烫了壶小酒,俩人喝了几杯。阿冽还把个小秘密同阿念哥说了,道,“那天我偷听到褚大哥与人说这话,还有一人也偷听到了?”
“是谁?”
“姚节,就是常找揍的那个。”
阿念问,“他可嘲笑你了。”
“说我是傻X来着。我们又打了一架。”
“那他可把听到的事说了出去。”
“那倒没有。”阿冽道,“他不是那样的小人,不会乱说的。”
总之,阿冽心事不少。
阿念把阿冽的事,同子衿姐姐说了。
子衿姐姐叹口气,道,“帝都人多事多,这些人,真是钻营的无处不到。”子衿姐姐都不用想,与阿念道,“褚家啊,怕是冲着朝云道长。”
阿念笑道,“不管他家是个什么打算,阿冽不过上学的孩子,难不成小孩子交往还能影响大事?”
子衿姐姐道,“怪道阿冽这几天没精打采的。”
“人早晚得有这一遭,谁还能一辈子天真下去,阿冽以后是要支撑门户的。其实这也没什么,想通了,就豁达了。”阿念未如何放在心上。
子衿姐姐是个细致人,仔细留心她弟好几天,见阿冽的精神渐渐恢复,也就放心了。倒是没几日,阿冽把先时与他干架的姚节带家来了,这俩人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打架打出了感情,阿冽请姚节来何家吃饭。
姚节衣饰华丽,是个有些浮夸的小子,听说他父亲在兵部武库司,官职不高,却是一等一的肥差。姚节与阿冽总是吵吵闹闹的模样,倒是跟子衿姐姐很合得来,每次来何家都要找子衿姐姐说话的,听说子衿姐姐喜欢吃八方斋的点心,还会时不时的买来,闹得阿念一时有些紧张,觉着姚节这小子是不是对子衿姐姐有所企图。但姚节虽穿戴浮夸,性子也不大稳重,但在子衿姐姐面前,是极有礼数的。后来何家才知道,姚节少时是有个嫡亲姐姐的,比他大两岁,只是这个姐姐后来生病夭折了。
姚节比阿冽大两岁,还请阿冽去吃他的喜酒,把阿冽吓一跳,以为姚节成亲了,后来才知道是纳妾。沈氏不乐意儿子跟这样的孩子来往,直说姚家不讲究,“哪里有好好儿的孩子这么早就纳小的?媳妇还没娶呢。”
阿冽道,“他要当爹了,说要给孩子他娘一个身份。”
沈氏道,“糊涂!还没娶媳妇先纳妾生庶子,以后哪个疼姑娘的人家能把姑娘嫁给他?这姚太太也忒没个算计了。”
阿冽倒是有点儿心疼自己的同窗,道,“娘你不晓得,阿节是后娘哩。”
原来姚节的生母早逝,他爹另娶继室。姚节这后娘待姚节,据说,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自己亲儿子身边只两个丫环,姚节身边就有四个,便是月钱,自己儿子每月二两罢了,姚节有五两,倘是不够,只要说一声,不论多少,他家后娘立刻给他送去。
沈氏生怕儿子以后不通世事,长成个呆子,便道,“要是亲娘,哪个不是管着孩子的?也只有后娘,才会纵着他,慢慢儿的就把他纵坏了,介时文不成武不就,后娘亲生的孩子出息了,哪里还有他有什么事?那傻孩子,还美呢。要是他亲娘活着,不要说让丫环生子了,根本就不能安排那些妖妖调调的妖精近儿子的身!现下出了这样的丑事,他还得以为后娘是好人,不是好人怎能让他未娶妻先纳妾呢?更不能让他嫡子未生,先生庶子!”
沈氏主要是教导自己儿子,不想阿冽这实诚的,跑去同姚节说了。
然后,姚家可是出了一场大乱子。
姚节临年下又来了何家一回,他有点儿无精打采,听阿冽说,姚节回家闹了一场,说他后娘是歹心歹意,自己挨老爹一顿胖揍,原本想纳小的丫环也不小心失足流了产。
阿冽很同情姚节,姚节才不需要人同情呢,他过来,是想跟子衿姐姐说说话。他觉着比是同窗何冽来,子衿姐姐更是个大好人。
姚节坐下就开始唉声叹气,与子衿姐姐道,“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想到桃花就摔了一跤。”
教育小能手子衿姐姐觉着自己虽是两生一世穿越人氏,但说来,思想还挺封建,就是子衿姐姐心下也认为,这孩子未能来到人世,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子衿姐姐道,“如果这孩子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养育他呢?”
姚节道,“当然是好好养,等他大了,就去念书,考功名,长出息。”
何子衿心说,真没看出姚节是这种传统价值观的人来。何子衿道,“那会不会十三四岁就给他弄一屋子丫头,十五就给你生个孙子?”
姚节哑口无言,道,“我知道她不安好心来着,我以后,不会上她的当了。”
何子衿叹口气,“阿冽自小就热心肠,他当你是朋友,就把事都同你说了。如果是我,我会一点一点与你说,不会说的这样急。阿节,你觉着,不上继母的当,或者再闹她个没脸,便是好吗?家务事,清官都难断。你要把眼光一直放在家里那一亩三分地上,也不过是继续在你家打转罢了。真正的好,是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你过得好的,那些看你不顺眼,对不住你的人,自然就怕了惧了,说不得,将来一日,他们还会反过来巴结你。这才是好。”
“与其想这些无可挽回的,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做。你要有志气,就自己把日子过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要一直这样没精打采,以后活成一瘫烂泥,那才是趁了人家的意呢。”
看姚节打叠起精神的模样,何子衿觉着,自己这教育小能手也不是白当的。
当然,何子衿也没料到姚节后来会走上一条令所有人都震惊的道路就是了。
吵吵闹闹,热热闹闹的,新年就到了。
年前,阿念回家同子衿姐姐道,“宁氏来帝都了?”
“哪个宁氏?”宁家不都被处斩了么?
阿念双目灼灼,“就是那姓徐的,抛弃我娘,后来娶的宁氏女,那个宁氏。”
作者有话要说:PS:有一点晚,替换了~~~~~~~~~看到许多读者留言说,近来太平淡太水,美人记本身就是家常理短的事啊,所以波澜不大是一样的。至于觉着水,所有的人物,褚越、姚节,都是有用的。反正,美人记就是一家子过日子的事儿,一家子如何由平民,一步步科举,做官的事。
第299章 帝都行之三四
也不知老鬼如何同阿念交流的,阿念对于老鬼的心愿很是尽心,或者,这也是阿念的心愿。
阿念一直关注宁家行刑之事,终于觅到了宁氏的踪迹。
宁氏,就是那个让阿念生父抛妻弃子另娶的女人。
不知年轻时风姿如何,但,阿念看到的就是一个苍老消瘦悲怆疲惫的女人。阿念算着,这女人年纪应该比自己岳母还小一些,但看这女人的面貌,已若老妪。
是啊,谁家满门抄斩也好过不了的。
阿念并没有过去兴灾乐祸一把什么的,虽然看到这女人的模样,他心中是挺痛快的。他生父当然是个贱人,宁氏当然可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嫁人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宁家,蜀中大族,倘要为女择婿,难道不会去查一查男方的家境出身吗?
这种话,糊弄不了阿念。
阿念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他只是与这女人说了几句话。
女人很是客气,主要是看阿念穿戴气度都非常人可比。女人毕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富贵了小半辈子的人,一双眼睛还是准的,她道,“小公子尾随妾身许久,可是有事?”
阿念道,“不知夫人可是徐宁之妻?”
女人有些讶意,还是问,“小公子认得家夫?”
阿念点头,“宁家遭此惨事,不知为何徐大人未同夫人一道过来?”若姓徐的来了帝都,老鬼的心愿就能了这一桩了。
“家夫任上,不敢轻离。”女人看阿念和气,想在外站着说话也不大雅观,便道,“不如小公子与我去家中一叙。”
阿念摇摇头,只是道,“我知宁家遭此结局,夫人定是痛彻肝肠的,但,事情已然如此,夫人再如何伤痛,也是无济于事的。我劝夫人安葬家人后立刻去与徐大人团聚,莫要在帝都多留了。”
女人自也是要回去夫妻团聚的,但见面前这位小公主如此说,怕觉里头另有他事,连忙问,“小公子此言何意?”
阿念叹道,“夫人莫不知徐大人何等人品吗?当年徐大人求学之时,亦不过贫寒农家出身,他的元配妻子,为他辛苦操持,供他科考,其后如何呢?”
女人脸色陡然大变,阿念何等眼力,轻声道,“看来夫人知他人品。当初宁家显贵,他便可弃元配妻子与夫人成亲,今宁家获罪被斩,夫人必要小心方是。”
阿念说完,对女人微微颔首为礼,便告辞了。
女人急呼,“请留步!”
阿念根本没理,径自去了。
阿念把这事同子衿姐姐说了,子衿姐姐道,“这女人正是心里脆弱的时候,你这一挑拨,日后定会疑神疑鬼。”觉着阿念做得好,子衿姐姐与阿念有一点是认同的,宁家对于徐宁先时旧事,不见得一无所知。不过,世间负心的男人多了去。倒是子衿姐姐倒很佩服宁家的胆量,同阿念道,“你说宁家也奇,要搁我,自己闺女宁可老在家里,也不敢叫嫁这样的人呢。”
阿念不以为然,道,“宁家只是没想到自家以后会落到满门抄斩的境地罢了。”
阿念挑拨了人家一回,不想人家隔日就找上门来了。
阿念颇有些吃惊,宁氏道,“我虽不认得江探花,但有家仆见过江探花天街夸官时的荣耀。原来江探花是蜀中人,不知江探花那日与我说的那些话是何用意?”
阿念心思极快,叹道,“我妻家表姐曾嫁你家二房六爷,我家内子当初去蜀中卖花,也多得宁家二房照应。宁家的官司,我人微力小,无能为力。但既知夫人过来帝都,安能不提醒一声。”一幅大好人的模样。
宁氏此方告辞而去。
何家人对于宁氏的到来倒没说什么,她们以为宁氏就是来帝都帮着娘家人办后事的呢。
主要也是,年下太忙了,没顾得上宁氏。
宁家对何家,当年帮也帮过,但,后来的算计也是真的。小陈氏已然回乡,宁家也满门被斩,如宁氏这般出嫁女未受牵连,已是难得的幸运。宁家落此下场,何家既没落井下石的心,也没有再与宁家人来往的心。
眼瞅着年下了,沈氏与何老娘把刚做得的年下要穿的新衣裳都理出来,沈氏笑,“这来帝都,一年衣裳上的花销就比往时多许多呢。”
何老娘道,“没事,这是头一年,咱们也带了不少料子过来,就是皮子上的采买花了不少钱。可话说回来,这不是家里兴旺了么。再说,这在帝都,衣裳上要是张罗不起来,怕有人小瞧咱家的爷们儿呢。”
沈氏也只是随口说一句罢了,想到家里日子兴旺,心下亦是喜悦。
何子衿则与三姑娘在盘账,这账盘好了,要给合伙人小唐太太铁氏一份账目过去,还有年底的分红银子,也得给小唐太太送去。何子衿与三姑娘商量,“不如叫唐太太派个账房过来也好。”
三姑娘道,“是的,你去时与唐太太提一提吧。”
何子衿不是自己去的唐家,她是与胡文一道去的,何子衿去内宅与小唐太太说话,胡文在外头自也有管事招待。主要是,大家先混个面儿熟。
第二次去唐府,小唐太太院里的两株腊梅开得正好,风中一阵冷香袭来,何子衿正也送了小唐太太四盆腊梅,小唐太太为人极是和气的,对何子衿这种小官宦人家的出身然后嫁了个小官的也一样热络,笑道,“快进来,外头冷,屋里暖暖。”命丫环上了手炉给何子衿暖手,又夸何子衿带来的两盆花儿,笑道,“好俊的花儿。”
何子衿笑道,“你也知道,我自来爱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这是我家里自己养的,正对节令,给您送来赏玩。”
小唐太太道,“你就是有这方面的灵性,我家也有花匠,但养出来的花儿就是不如你这花儿有韵味儿。”
大家寒暄几句,何子衿把当年红利交给小唐太太,小唐太太笑眯眯地令丫环收了,道,“我家老爷都说咱们那铺子开得好。”
何子衿笑,“小唐大人时常去捧场,我都说,这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听得小唐太太一乐。
何子衿又说起请小唐太太派账房一事,小唐太太却是道,“现下不也挺好的,你们做事,我信得过。”
何子衿笑道,“咱们铺子的生意,现下看也还成,但我想着,我们毕竟是刚来帝都,见识有限。要是太太手里有得用的人,一道商量着,如何能做得更加兴旺,也是两全其美。再者,太太出了那样大的铺面儿,派个账房,也是应有之义。”
小唐太太便未再推辞了,道,“那等过年我派个会管账的过去,铺子还是要你们来管,眼下生意不错,就证明你们管的好,我再派人贸贸然插手反是画蛇添足。一国还不能有二主呢,这铺子,谁管就是谁管,莫要因情面束手束脚,到时账房过去,他也只是管账。”
有这样清醒明白的合伙人,何子衿深觉幸运。
小唐太太留她用了午饭,还把其中两盆腊梅命人给婆婆送了去,唐夫人听说是江探花太太送来的,命人请何子衿过去说话。唐夫人不愧与小唐太太是婆媳,一样笑眯眯的和气人,先是夸了花一通,又夸了人一回,何子衿对唐夫人自然也只有奉承的,临了告辞,唐夫人命人拿了两样新鲜花样的料子给何子衿,笑道,“这是宫里赏的,我一把年纪,穿不了这样鲜亮的了。你们年轻人正是该打扮的年纪,这两样料子,你带回去裁衣裳穿吧。”
何子衿直说贵重,唐夫人笑,“这也是赶巧了,今儿我们刚分了料子,我这儿还有呢,这个你只管收着。”
何子衿再三谢过收下了。
何子衿从唐家告辞,还得两样新鲜料子,何老娘听说是宫里赏下的衣料子后,连忙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直说好看。沈氏也说,“前儿还听三丫头说现下最时兴紫色的,这烟霞紫可是好看,正好你们一人一件裁衣裳穿吧。”
三姑娘笑道,“年下已是得了新衣,我不用做了,让妹妹裁衣裳吧。”
何子衿瞧着料子倒是喜欢,只是想想自己年下也已做的新衣,道,“我也有新衣呢。”想了想道,“不若分些给舅妈,她时常出门交际的,做了衣裳也体面。剩下的娘你收着吧,咱们明年再做也一样的。”
沈家对何家帮助颇多,何子衿这样提,大家都没意见,就是何老娘有些心疼这宫里出来的好东西,可想一想自家宅子还是沈素送的呢,也就没意见了,还说,“要送这就送去,阿玄他娘说,她年下这里吃酒那里吃酒的,倒好赶着做了,年下穿出去才好哪。”
两家离得近,送东西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儿。
这事儿是何子衿去的,她近来忙,已好几日没去看过外祖母了。江氏见着料子就是一顿夸,听说是宫里出来的,江氏更是喜笑颜开的与何子衿道,“这样的东西,合该你自己做衣裳穿。”
何子衿笑,“我还有呢,再说,我年下出门有限,倒是舅妈交际多,我想着,唐夫人的东西必是不差的,就给舅妈拿过来了。”
江氏与婆婆道,“子衿这孩子,自小就这样,有点儿好东西,想到了。”
沈老太太笑问,“这样不好?”
江氏笑道,“岂能不好,要不,我哪儿能得这样的好料子。”说着,自己又笑起来。
沈老太太拉着外孙女的手道,“晚上陪我和你舅妈一道吃饭,你这好几天都没过来了。”
江氏也问,“你这忙什么呢?”
何子衿笑,“也没什么,就是我们那烤鸭铺子不是头一年开么,年底盘账,分红,还有伙计们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辛苦小半年了,又都是咱老家的乡亲,过年总得给他们发点儿什么。又听我舅说,明年朝廷会开恩科,听说,许多学子来了帝都,我祖母又写了本书,刚印出来,还得去书铺子里看看卖的如何。”
江氏惊道,“唉哟,你祖母又出书了?”这亲家老太太简直就是个出书狂魔啊!
沈老太太笑道,“先前倒没听亲家提过。”
何子衿笑,“上次出的那一套,只卖了三千多册,祖母觉着不大有面子。所以,这回没到处宣传,其实,这回比上回的书卖的好。估计过几天就给外祖母送书来了。”
想到何老娘那爱显摆的性子,沈老太太江氏婆媳不由一乐。
傍晚何子衿就在沈家吃的饭,江氏又对着丈夫把何子衿一顿夸,直说何子衿孝顺,人也能干,会过日子。沈素笑眯眯地,“那是,没听说过外甥像舅么,子衿这般,都是像了我。”
阿玄跟他爹道,“爹,谦虚!谦虚!”
大家说说笑笑,晚上风凉,何子衿刚吃过饭,就见阿念来接她了,江氏见小两口这般情分,直说阿念是个会体贴人的。待晚上,江氏又拿出何子衿送她的料子瞧了一回,与丈夫道,“看这料子,以往我也见过有别家太太穿的上用的料子做的衣裳,只是都不及这个的。”
沈素道,“上用难道就一样了?美人用的,跟皇后用的,都是上用的,却肯定不一样。宫里赐给官员的,也有不同,唐相夫人拿的必是头一等。”
江氏点点头,“子衿这孩子,有眼缘儿,见了她的没有不喜欢的。”
沈素笑,“这样才好,为人处世,与人为善,总比与人交恶强。那些出门就满眼仇家的,能走多远。”
夫妻俩说回话,也就歇息了。
江氏得了这料子,立刻就让丫环给做了身裙子,年下穿着出门,果然体面非常。
何家于年下也颇是丰收,胡文与三姑娘都得了笔不小的分红,掌柜伙计大师傅的,也按先时谈好的各有所得,除此之外,年下还一人一个大红包。尤其学徒与小伙计是按理是主家管吃住却没有工钱的,熬到伙计,才开始有工钱。何家一向厚道,红包是人人都有的,只是多少不同,除此外,年下还一人一身新衣裳,掌柜大师傅账房都是大毛的,伙计、小伙计、学徒也都是上等细棉布的。
阿念何恭翁婿一人一份翰林院发的年礼,这些已是不少,但,还有两个大头,就是年下的团拜银与结印银,倘不是亲身经历,何子衿都不知道官员还有这等补贴,如阿念何恭这样刚入翰林的,俩人一年的团拜银与结印银加起来就有一百多两,比一年的俸禄只多不少的。
这还是刚当差的,如沈素,自然只有更加丰厚的。至于那些尚书级大员,数字可想而知。
何老娘眉开眼笑的表示,“唉呀,都说年关难过,也得看谁啊。这当官儿了,年关就好过了。”
有这一笔银子,年礼什么的就不成问题了。翁婿二人开始有各自的交际,同僚之间年下互为走礼什么的,也是一笔花销。好在,翁婿二人都是小官儿,同僚间彼此走礼也都是很寻常的东西,譬如果子点心酒水之类的。
且,走礼这些东西,也是有来有去,礼尚往来。
相对于团拜银与结印银,走礼所需就是小数目了。何老娘因此还悄与儿媳妇沈氏道,“怪道人人都要当官儿呢,先时我只以为当官儿就些俸禄呢。”不想俸禄之外,颇多来银子的名头。
沈氏笑,“我也以为呢。”更加决心一定要把儿子们都培养出来,只要考出功名,哪怕只如丈夫这般做个翰林,以后也是一辈子不愁的。
年下就是各种忙,各种热闹,沈家还请了戏班子到家里唱戏请同僚过来吃年酒,何家举家过去跟着听戏来着。
年前,何家还收到了陈家与江家的书信,陈家的信自是写给何老娘的,江家的信,江仁的一封是给何子衿的,另一封就是给江氏的。
何子衿收到江仁托人送来的五百两的银票,可是把何家人惊了一回,江仁信上写了,说是去岁一年卖书所得,其实这只是卖书所得的一部分,江仁说,他留下了三百两银子,已在蓉城盘了铺子,准备在州府去开书铺,还说让何子衿找些书给他,然后书的类型江仁都列出来了,大多是科举的试题例文之类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