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道,“说我东想西想,什么恋母啥的,都是子衿姐姐跟我说的。”
“闭嘴!”
阿念偏生凑近了道,“反正你记着,我可没把你当娘。”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愁死了,小小年纪就早恋。何子衿嗖嗖下山,烦的慌。
阿念在后紧追不放,一个劲儿的问,“真知道了?”
何子衿烦的止住脚步给他一下子,“烦不烦,闭嘴!”
阿念自小跟着子衿姐姐一道成长,肚子里新词儿也多,又问,“这算不算家暴?算不算?算不算?”
“再烦还揍你!”
“子衿姐姐,你先别跟家里说,知道不?”阿念殷殷叮咛。
子衿姐姐啧啧两声,“你还知道不能说啊?”
“老鬼说我文章火侯差不多了,明年先考秀才,等我考中了秀才,再说。”阿念还是很有计划滴,他觉着自己有宅有地,跟子衿姐姐感情也好,简直是天造地设啊。
何子衿直是牙疼,请教阿念,“你不觉着你忒早熟么。”
“唉,没爹没娘的,就得早熟。”他还有哀兵之策。
何子衿才不吃这套,问他,“我待你不好?”
“好。”阿念道,“以后别总当我跟阿冽一样,就更好了。”
何子衿好笑,“你先安心念书,别成天想这些事儿。等你以后有本事了,开阔了眼界,像阿洛哥那样早早的中了举人,多的是淑女供你挑,你就能真正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了。”
阿念道,“阿洛哥有雄心,故此孤身以待淑女。我又没雄心壮志,何必要娶什么淑女?我就喜欢子衿姐姐,以后中了进士也不在帝都做官,咱们还是回家过日子,我在县里做个县谕什么的就成。不然,在书院里做先生,工钱也不低。你看我宅子都置好了,前后邻,再说我这个人,谁能比我更知根底啊。再说我这性格,你家暴我,我都啥都不说。”
随便一搜罗,阿念就给自己个儿搜罗出一箩筐优点。
何子衿忍笑,道,“唉哟,你这么好,我这没智商的瞎子哪儿配得上?”
阿念哈哈大笑。
何子衿也跟着笑了。
两人手拉手一并下山。
阿念终于跟子衿姐姐表白了,结果,表白之后与表白之前,日子根本也没啥区别啊。
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子衿姐姐不给他背着练劲儿了,阿念本来想跟子衿姐姐讲一讲道理,无奈他刚开口,子衿姐姐就放了狠话,说他再聒噪就让他去背阿仁哥练劲儿。阿念肚子里同老鬼道,“该晚点儿说的。”
老鬼:谁叫你忍不住来着。
阿念:恨不早生五年。
他要早生五年早把功名考出来了,也就不用再成天担心子衿姐姐给人定走了。
阿念一直跟家里操持三姑娘的亲事,他已经跟子衿姐姐表白过了,虽然瞧着子衿姐姐好像没当真,他可得倍加努力才成。
所以,三姑娘出嫁的事儿,阿念可卖力了,跟着沈山采买,跟着小福子去各家借杯盘桌椅,还有,关怀家中女眷,从何老娘到子衿姐姐,他都倍儿关心。这边儿劝何老娘,“就这几天不见面儿,阿文哥找我打听了好几遭。祖母给三姐姐寻的这婆家多好啊,阿文哥的人品,一般人哪里比得了。外头人也都说,祖母好眼光。”
何老娘絮叨,“唉,女孩子就是这样不好,刚长大懂事儿了,咣铛,嫁别人家去做牛做马啦。”
阿念笑,“看一看祖母与祖父,再看看姑姑和姑丈,可见,嫁人有嫁人的好处。”
何老娘叹口气,“这也是。”
阿念捧了盏牛乳蒸蛋给何老娘,道,“祖母这些天忙里忙外,我叫周嬷嬷蒸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补一补。祖母吃吧。”
何老娘感动地,“你们都懂事,也没白养你们一场。”当初儿子发善心把三姑娘接来,她老太太多火大啊,养孩子是小事儿么,养得好还好,万一养不好,一辈子遭报应。好在,还是养的不错的。何老娘吃着牛乳蒸蛋,与阿念道,“把你三姐姐的事儿操持了,过几年,再给你子衿姐姐说一门儿好亲事,这辈子也就没什么事了。”
阿念坐在一畔问,“祖母想给子衿姐姐说个什么样儿的?”
何老娘显然早已深思熟虑,就与阿念絮叨起来,道,“我想好了,这第一,得是正经人家儿,孩子品性得正。第二,得知道过日子。有这两样,就成。”
阿念道,“我再给祖母添两样,第三,得是咱们县的人;第四,最好两家住得近些。不然,一个县南一个县北,也不便宜啊。”
何老娘呵呵直乐,“也有理。”
“而且,咱们家是念书人家儿。这结亲,老话说的好,门当户对,最好是给子衿姐姐说个读书人才好。”
何老娘连连点头,“有理有理,不然倘没个功名,以后都穿不得绸。”
阿念又道,“读书人也得好生挑,像姑丈这样儿的性子才好,体贴有礼,一辈子过得顺心顺气的好日子。也有一种读书人,像许举人家的许秀才,史太太家的姑娘嫁给他,史太太好几次抱怨许秀才性子古怪孤僻,这样儿的是断然不成的。还有另外一种,像三姐姐的师姐琪姑娘家,一家子刻薄人,琪姑娘那样辛苦供弟弟念书。倘真是有情有义有血性的,哪里忍心姐姐这般耽搁青春年华呢。所以,这样儿的也不成,太自私。”
经阿念这一分析,何老娘道,“是哦,你说,这读书人本来就少,同龄般配的就更少了。”
“所以说,得慢慢寻呢。”阿念道,“缘分这事儿不好说,三姐姐眼瞅着要嫁了。子衿姐姐的事儿,要是祖母相中谁,先跟我说,我悄悄的打听出底细来,这样祖母心里有数。”
何老娘心说,唉哟,这哪儿是吃牛乳炖蛋呀,这小子是给老娘吃**散呢。
阿念其实同何老娘为要比同沈氏亲近,不知怎地,沈氏待他也和气,可阿念总觉着与沈氏有距离感。于是,沈氏那边儿他就没去,只是让小麦端了牛乳炖蛋过去。
沈氏笑,“怎么做这个了?”
小麦道,“念小爷说这几天大家都劳累,让周嬷嬷做的。太太大爷那里,已经送去了。三姑娘、大姑娘、冽小爷、仁少爷也都有。”
沈氏便没说啥,抱着俊哥儿一道吃了一盅。
阿念不在沈氏面前凑,他主要在何恭跟前儿表现,成亲自有正日子,可但凡人家儿摆酒,都是提前三天待亲戚族人啥的。来的人多,阿念叫着阿冽一并帮着待客。
江仁悄与沈山道,“看阿念,可见讨媳妇也不容易啊。”
沈山笑,“少胡说,还早的很。”
“要是明年阿念中秀才呢?”江仁与阿念同院而居,可是很知道这小子的雄心与努力的。
沈山点头,“那就没的说了。”沈氏族中最出众的就是沈素,也是成亲后二十岁左右中的秀才。阿念要是明年中秀才,不要说何子衿,估计县太爷有闺女也乐意嫁他。
沈山问江仁,“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啥想法?”江仁一时没明白。
沈山笑,“别跟我装傻,阿念都操心自己大事了,你就没想头儿?要不,我叫你嫂子给你寻个县里闺女,水灵的很。”这也不全是玩笑,沈山知道江仁打理何子衿的书铺子打理的不错,一年也有几十两银子的分红,何况江仁又年轻,妻子章氏就跟他打听过江仁。
江仁连连摆手,“阿山哥,你可别拿我打趣,我哪儿有那心哪。”
沈山笑,“有心时可一定别忘了叫哥哥吃喜酒啊。”
“成成。”
江仁汗险些下来,他好几个舅妈轮番儿的来游说他娘,要把表姐妹的许配给他。江仁待女孩子都很不错,可也架不住这个啊。好在如今帮着子衿姐姐管铺子,也能避上一避。
三姑娘成亲,江舅舅王氏夫妻也过来了。
江仁跟阿念说了,叫爹娘与他一道住,江氏夫妻住了江仁的屋子,江仁边儿上还有一间空屋,略小,他收拾收拾自己住那屋儿了。
江氏一听说这宅子是阿念买的,连声道,“这孩子可真出息。”好个三进大宅,难不成沈家姑老爷去帝都前给阿念留了银钱?又跟儿子打听,“阿念亲事定了没?”
江仁倒盏茶给他娘吃,道,“您可别操这没用的心,阿念有宅有地的,断然看不上娘你给介绍的那些个。”没的讨人嫌,阿念心气儿多高啊,他都没敢打子衿妹妹的主意,觉着不大般配,阿念就敢打。阿念一门心思在子衿那里,就他娘给说的那些个人家儿,他都不大乐意,何况阿念呢。
王氏嘟囔,“就随口问一句。”喝半盏茶,又说儿子,“一年大似一年的,你又不念书考功名,差不多就先把亲事定了。”
“娘你也就这点儿见识了,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本事,还愁没媳妇。”江仁道,“你别管了。”
江大舅呵呵笑,过去找何恭说话去了。
王氏也懒得在别人家说儿子,跟儿子打听今年得了多少工钱,江仁赶紧把钱给他娘,道,“娘你好容易进城一趟,多跟沈姑姑说说话儿,去瞧瞧何家祖母。你儿子又不能跑了,什么时候说话不成啊。”
王氏一揣银袋子里的银两,眉开眼笑,“比去岁要多。”
“生意好,儿子得的当然多。”
“我儿有本领。”王氏摸摸儿子的头,“也是,这一两年,都亏亲家太太、沈家妹子照顾你,吃喝都在人家,是得好好谢人家呢。”
王氏带着儿子过去何老娘那里,江仁笑,“我娘一来,先收我工钱,刚在数钱,要不早过来了。”引得何老娘大笑,王氏骂儿子,“死小子浑说!家里这样忙,没个眼力,赶紧去帮衬帮衬,我陪亲家太太说话儿就成。”
江仁一笑就出去了。
女人嘛,见面儿先夸孩子是没差的,何况何老娘也觉着江仁不错。何老娘笑,“阿仁可是好后生啊,能干。”
王氏喜笑颜开的谦虚,“也就是一把子好力气,这孩子,心直,实诚,还需历练。我都跟他说,给你妹妹看铺子,哪里还能要工钱,亲家太太实在客气。”
听着王氏这不实在的话,何老娘呵呵笑,“一码归一码,阿仁料理生意很有一手,亲家太太有福。”
王氏笑,“我也盼着呢。这次过来,知道亲家太太家里要摆席,我家里有山地,出得好松子榛果,给亲家太太带了几口袋过来,您看着使用。”
何老娘笑,“多谢亲家太太想着,我就不客气啦。”
“咱们又不是外人,您要客气,可就外道啦。”王氏道,“我这辈子,见了多少人,都没亲家太太您这般仁义的。沈家妹妹给您老做媳妇,有福啊。”以前听说这老太太刁钻的要命,如今看来,人家是有品格儿的人哪。娘家侄孙女养这么大,还给找这么好的婆家,出一幅嫁妆,亲孙女也就这样啦。
何老娘既笑且叹,“我是尽力啦,三丫头自己也争气。”以前就盼着三姑娘赶紧长大嫁人,这临嫁人啦,倒有许多不舍。
王氏笑,“都是亲家太太教的好。”又道,“还有子衿,这孩子更是出众,名声传得长水村儿全村儿都知道,连我娘家王家村儿也都有名声。都说沈家祖坟立得好,我们姑老爷做了大官儿,沈妹妹也这般有福气,孩子们儿个个儿懂事有出息。”
何老娘心说,我家丫头片子可是正经老何家人,跟沈家祖坟有啥关系?大喜日子,何老娘不好扫王氏面子,笑,“是啊,沈家舅爷都是官老爷啦,你家姑奶奶,也是诰命了吧?”
王氏笑,“虽这好几年也没信儿捎来,不说也知道。起码是县令太太那个品级吧?”说得好像她多懂似的。
王氏又跟何老娘打听,“我听说阿念明年就要考秀才啦?”
“是,这孩子,有出息。”何老娘都觉着自己在教育孩子上,实在很有一手儿。看看她家这几个孩子,女孩子们都是县里有名的丫头,三姑娘那会儿也是说媒的能踏平门槛儿,如今她家丫头片子更不必说,过年才十四,早就有人明里暗里与她打听着呢,只是丫头片子年岁小,实在还没到说亲的时候。便是有几家不错的,何老娘亦只是虚应。再看男娃子,俊哥儿还没断奶呢不消说,阿念阿冽两个,都是凭本事考进的县书院,多荣光啊。尤其阿念,更是不同寻常,明年就要考秀才啦~
见是准信儿,王氏道,“这孩子,念书可真出挑儿。”
“是啊,天生慧根。”
王氏又打听,“阿念这亲事,亲家太太可有主意?”王氏估摸着,肯定是沈素去帝都前给阿念留了一大笔银子,不然他一个小孩子家哪里能有宅有地。这么想着,阿念也是有产业的人,估计着以后沈氏也不能忘了他,倒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倘要把娘家侄女说给阿念,非但是亲上作亲的喜事儿,侄女一辈子的福儿都有了。
“我哪儿有什么主意,这得跟舅爷商量才成。”
王氏笑,“我家姑老爷我知道,最好说话的人,要是亲家太太瞧着成,我这里倒有桩现成的好亲事。”
“我可不敢做这个主。”何老娘嘿然一笑,一双老花眼精光目射,“就说我们本族阿洛,今岁新中的举人,全县就中他一个,今年也才十七岁。县太爷都想把闺女许配给他,阿洛因还要攻读准备下科春闱,便没应。阿洛考秀才是十五上,阿念明年十二,比阿洛还早下场,舅爷中秀才也是二十岁上的事儿了,阿念以后,说不得比舅爷还有出息。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先置宅子置家业,他呀,心里有数。当初咱家受舅爷的托付照顾他,可没叫咱们给阿念安排亲事。亲家太太哟,这眼瞅着阿仁亲事还没个着落呢,阿念过年才十二,您这也忒大公无私啦!咱们都是实诚人,有好闺女,您也先说给自家儿子呗。”
王氏给何老娘噎了个好歹,好在年岁大了,脸皮也厚,笑,“我这也就是打听打听。说来,阿念也是我家姑奶奶的儿子呢。”
“明白明白。”何老娘哈哈笑着,想这王氏真就发得好梦,这会儿成你家姑奶奶的儿子啦,那阿念怎么没跟着沈家一家子去帝都,怎么没养在江家?切~我们老何家养阿念养这好几年养得溜光水滑有了出息,你弄个什么山沟沟里的土妞儿就要摘果子,真个想得美!何老娘早有盘算,要是明年阿念考了秀才出来,她就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啦~
当然,要是考不中,就得再观察。
反正,她就暂且当啥都不知道,但也不能叫别人打阿念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千山记》下午更~~
第199章 成亲啦~~
阿念还不知自己给何老娘当成了不流外人田的肥水,要是知晓,包管自信心大增啊~不过,阿念现在也挺有信心滴~自从跟子衿姐姐告白之后,阿念就格外注重仪容了,他的桂花油叫江仁都偷自己屋儿去了,王氏只以为是自己儿子的,早上用过后,还悄悄跟江大舅嘀咕,“唉哟,这桂花油可真香。臭小子,这才来县里几日,就学会臭美啦~”
算王氏有见识,这桂花油是子衿姐姐给他的,里头还配了首乌呢,知道首乌是什么不?头上用了,头发又黑又亮!既然自己的给江仁偷去打扮了,阿念就再跟子衿姐姐要了一小瓶。另外,江仁三五天换回衣裳算啥,阿念每天都换干净衣裳,而且,他不像江仁那样就图个面儿光,阿念很讲究个人卫生,这么大冷的天儿,他也保持三天一个热水澡。
到三姑娘成亲那日,阿念一大早就换了簇新的湖蓝色的长棉袍,头上溜光溜光的梳成男子的髻,用同色的发带绑好,插一根桃木簪,四更天就过去找子衿姐姐。
成亲都是在傍晚,但上午就要过嫁妆,还有过来吃酒帮忙的亲戚们要照应,阿念还兼送嫁妆八人组之一,对了,待送嫁妆回来,傍晚背三姑娘上轿也是他的差使。
阿念先去找子衿姐姐,见子衿姐姐屋里没人,她就去了何老娘屋里,何老娘一见阿念就乐,“唉哟,这一身儿可真俊!”
阿念挺美,“子衿姐姐给我做的,原想放着过年穿,今儿是三姐姐大喜的日子,我们做兄弟的,得给三姐姐作脸,就先穿上啦。”
何老娘哈哈笑,全家就阿念喜欢他家子衿姐姐的针线,就是何老娘这素来喜欢自夸的人,也得说,她家丫头片子的针线啊,没别个好处,就一个优点,快!阿念这衣裳,一天就得了,不绣花不镶边儿,就裁一裁,絮好棉花,缝上就成。这衣裳,全靠人撑着。阿念生得俊,把衣裳衬得也老不错滴~
阿念则不似何老娘这样想,他是真的喜欢子衿姐姐给他做的衣裳,多好啊,多质朴啊,镶什么边儿绣什么花儿啊,花里胡哨的,不似男子汉的气派。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外有素雅内有涵养。阿念美美的穿着新衣裳,拍何老娘马屁,道,“祖母,一会儿吃了饭,别忘了把今年做的狐皮的昭君套戴上,好看!”
何老娘原早想好要戴的,阿念的话正中她心坎儿,她老人家反矜持起来啦,“嗨,戴那做什么呀~当初你姑姑说给我做的时候,我就说了,不做!咱们是耕读传家,俭朴咧~不能学那些有钱人家儿乱使钱~可你姑姑非要给我做,拗不过她,只得做啦~其实我以前有个兔毛儿的,丫头片子也说狐毛的好看。”
阿念笑,“狐毛的就是好看啊,毛儿也顺溜儿,又滑又软,光泽也好。祖母,你一戴上这昭君套,唉哟,阖县都没您这般气派的老太太哟!”
何老娘笑得大牙都露出来了,说着话,沈氏抱着俊哥儿也过来了,何老娘知道今日事儿多,道,“把俊哥儿放我屋里,让余嬷嬷看着他。”二孙子腿巧,十个月就会走了,不过是个急性子,刚会走就喜欢跌跌撞撞的跑,时常摔个狗啃泥。好在有人不错眼的瞧着,何家这等家境,也不会太娇惯孩子,摔一下半下的不算事儿。
沈氏笑,“我还说不叫俊哥儿,让他多睡会儿,谁晓得我刚起,他就醒了。越是帮不上忙的,越是精神好。”
在何老娘眼里,她孙子从来就没缺点的,笑,“俊哥儿这是天生勤快,不作懒汉。”
沈氏有个习惯,从来不把俊哥儿直接递人怀里,都是放地上,让他自己走,锻炼腿劲儿。俊哥儿一着地就迈着小腿儿往何老娘榻上跑,他腿短,才学会走路俩月,走得也不大结实,晃晃悠悠的,一到何老娘跟前儿,何老娘忙把乖孙抱起来,沈氏笑,“母亲,我去厨下看看。”
“去吧。”
沈氏去了,江仁一家子也过来了,王氏直接就去了厨下帮忙,阿念阿冽跟江仁去跟着把桌椅板凳的摆出来,一会儿就有族人上门儿了。
子衿姐姐在三姑娘屋里陪三姑娘说话,余嬷嬷端了两碗汤圆来,道,“先吃汤圆,一会儿阿洛他娘就来啦。”何洛他娘孙氏,这位以前有些酸气,出身进士家庭的妇女,在何氏家族中算是很有些福气的妇人啦,非但其父是进士老爷,嫁到何家来儿女双全,何洛还成为了碧水县最年轻的举人老爷。所以,这次给三姑娘梳头,沈氏亲自请了孙氏。两家本就是同族,近些年来走动颇多,孙氏之爹是进士,儿子是举人,本人也格外喜欢跟读书人家儿来往。何恭家虽然最高学历只是秀才,可有一个算一个,连寄居的阿念都是念书的。更不必提,何洛还受过沈素的指点。反正吧,种种因果,沈氏孙氏两个关系很不错。故此,请孙氏做全福人给三姑娘梳头,沈氏一说孙氏就应了。毕竟这本身也代表着大家对孙氏成功人生的一种认可呀~
孙氏五更天就过来了,那会儿三姑娘已经吃过早饭,沈氏先请孙氏吃了碗汤圆,然后一并去了三姑娘房里。三姑娘已经换好嫁衣,正在跟何老娘、何子衿说话儿,孙氏打眼一望,忍不住赞道,“三姑娘这模样真是没的说,咱们县多少闺女,都没见过这般好模样儿的!”怪道胡家公子死活相中了三姑娘呢。孙氏还不知道自己儿子也曾运过初恋的少年之心哩。
沈氏笑,“三丫头的确秀气。”谁不喜欢自家女孩儿出众啊,何况三姑娘自身条件的确就好,这本也不是人夸的。
何子衿道,“像她姑祖母。”瞅着何老娘直笑。
何老娘头上捂着一条豪奢的狐狸皮的昭君套儿,小眯眯眼都要笑没了,道,“像我怎么啦!像我才有福气!”除了那双水灵灵的大杏眼不太像她老人家,何老娘觉着三姑娘是挺像她的。想当初她年轻时,也是有名的秀气人哩。
孙氏笑,“这话是。”女人有没有福气,一看丈夫,二看儿孙。何家老爷子虽去的早,听说活着时,夫妻两人也好的很。何老娘丈夫的福有限,儿孙福好啊,儿子讨得会过日子的媳妇,非但孙辈教导有方,日子也越发兴旺。
大喜的日子,说笑起来嗓门儿也亮堂,何家由于有何子衿这么个常跟在道观混日子的半个小神棍,连梳头的吉时都是请朝云道长卜出来的。孙氏深觉此举妥当,大为赞同道,“是啊,我得记着,以后我们欢欢出门子,也得把梳头的吉时卜出来。”
何子衿道,“还有,也得提前把黄历送到三清神仙跟前儿供七七四十九天。”身为胎穿人士,此女对封建迷信活动大加推举。
孙氏身为进士之女,举人之母,此刻竟有大遇知音之感,赞道,“果然有见识!对对对!以前我娘家一个族妹出嫁,就是黄历没供神,这会儿便不大顺遂。”
“可不是么,黄历本来就是避邪的,在神前供一供,法力更大,自然众邪退让,保人平安。”何子衿还颇有理论知识。
大家絮叨了一回封建迷信,梳头的时辰就到了,孙氏极是庄重,拿着据说也是在神前供过的开脸的丝线与桃木梳给三姑娘开脸梳头。孙氏心下还觉着,果然不愧是书香人家儿,比那些暴发之家讲究多啦。
这一天都是在心碌中度过,只有一个不忙的,就是新娘子三姑娘。三姑娘紧张的要厥过去了,何子衿开解她,“就当去串个门儿,呆三天就能回来了。”
三姑娘攥着拳头抵住胸口,道,“等你成亲就知道了。”
何子衿笑,“阿文哥这会儿肯定已经望眼欲穿啦。”
三姑娘嗔,“还打趣我。”她嫁得近,胡家离家不远,走路也就是两刻钟的功夫,三姑娘对何子衿道,“嫁人,还是要离娘家近,心里才有底。”她嫁本县都这样了,真不知那些远嫁的是什么滋味儿。
何子衿大为赞同,“是啊。上次二妞姐跟胡三爷那事儿,亏得娘家离得近呢。要是一嫁老远,娘家看不见摸不着的,得怎么着呢。”
何子衿还特别叮嘱三姑娘,“我看阿文哥不像胡三爷那样的人,不过,他家是大家族,人口多,关系复杂,三姐姐你刚进门儿,可不能太软乎叫人觉着好欺负。要不然,以后受气的日子多着呢。阿文哥又不能时时在家。”
三姑娘笑,“我知道,又不是木瓜,哪里就能叫人欺负了去。”
两人说着话儿,三姑娘略放松些,中午吃了一碗饭,何子衿劝她,“多吃点儿,成亲啊,就是体力活儿。”
三姑娘胡思乱想的等到傍晚,胡文骑马高头大马过来接媳妇。当然,媳妇不是白接的,何家提前把三姑娘西厢的门儿关好,新郎叫门,这年对儿,叫门不只要用红包,还有做诗对对子,像何家吧,何洛主动做了新娘的娘家人,阿念也是当仁不让啊。阿念知道他家阿文哥文采不大成,决心给他家阿念哥放水,张嘴便道,“凤落梧桐梧落凤。”
胡文气得,白贿赂这小子啦,张嘴就是回文联,这种对联颇是难对,正读反读都一样。胡家是书香之家,帮手很多,可胡文原是想着叫这小子出几个简单的,自己来对,岂不有面子么!小舅子都是白眼儿狼!胡文急死了,一位堂兄弟对道,“山连水月水连山。”
阿冽道,“只算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