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们喝酒啊。”战天风呵呵笑:“咱们这些日子天天亲热,都是老朋友了,好酒相待,你可别不领情,俗话说得好,感情深,一口泯,感情铁,喝出血,咱们铁哥们,今天非喝出血不可。”
边上的壶七公忍不住扑哧一笑,骂道:“臭小子,搞笑永远都不分时候。”
马横刀白云裳也笑,雪狼王却越发心中发冷,这时雪狼兵虽得他命令往后退,但先前一涌而入,都挤满了,城门洞又只有那么宽,一时半会又哪里挤得出去,而若不是城门洞太远,酒水射不到,又担心酒水喷得不够,怕烧不死这么多雪狼兵,战天风早已下令放火,哪有闲来和雪狼王磨牙。
雪狼王眼看兵马挤做一堆,反把城门洞给堵死了,又急又怕,一串声的催促,战天风看他发急,哈哈大笑,笑声中猛一扬手:“放箭,烤狼肉吃。”
地下弓箭手早在等着,听到他喝声,数百枝火箭齐射出去,这时三条大街上,无论是房屋,辅面,地板,还是充塞在大街小巷里的雪狼兵身上,都沾满了酒水,这一点火,火焰立时冲天而起,三条大街刹时间烧成一座火焰山,带着酒香的火面子直抽起数十丈高,无数的雪狼兵在火堆中惨叫挣扎,真如人间地狱。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包括战天风在内,这主意虽是他想出来的,事先却也完全没想到,喷了酒的大火烧起来,会是这么个样子,火堆中挣扎的雪狼兵,会是那样的惨,数万雪狼兵的哀号惨叫,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全城皆闻,那已完全不似人声,却象是地狱中的万鬼齐嚎。
“阿弥陀佛。”白云裳宣了声佛号。
“啊。”雪狼王却是一声痛彻心肺的惨嚎,口中鲜血狂喷,一个跟斗从半空中直栽下去,边上的无天佛急一把接住他,退出城去了。
大火烧了小半天才渐渐熄灭,其实在最初的顿饭时光内,城门洞内所有的雪狼兵便已死得干干净净,有烧死的,但更多的是窒息而死,随后的大火,只是将这些尸体烧成了飞化。
这一场火,烧死雪狼兵将近四万,随后扫出的尸化,差点填平了护城河。
西风城里连夜欢庆,不过没有人喝酒,大家都是一个念头,万一雪狼王不退兵再要来攻城,留着酒便可再烧雪狼兵,但所有人都认定,雪狼王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必然是要退兵了,甚至战天风也是这么认为。
但雪狼王并没有退兵,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也没有,战天风奇怪起来,到城头上,看雪狼王大营中静悄悄的,不攻城也不退兵,大是奇怪,便下令大开城门,然后让众兵士齐声呼叫:“雪狼王,城门大开着,不要你攻,请你进来啊。”
战天风谅死雪狼王也不敢派兵进城来,进来送死啊,雪狼王也真的没有派兵进攻,面对城头上西风军的欢笑叫骂,雪狼兵大营中一片死寂,如果不是马横刀告诉战天风,说雪狼兵大营中至少仍有十多万人,战天风真要以为城外的只是空营。
第四天,雪狼王仍是老样子,晚间牧流王的信使却来了,原来牧流王派有探子留意西风城内外的动静,得知西风军大胜,特递表进贺,并说诸王又分别从国内调兵,这会儿联军总数又达到了近三十万,一旦准备妥当,便会挥兵再来解西风城之围。
战天风将贺表给逸参和星沉王看,逸参一脸欣喜,道:“诸王都有忠君之心,实可喜可贺。”星沉王却没有吱声,战天风看了他道:“星沉王,你怎么看?”
星沉王略一犹豫,道:“天子英明神武,臣下不敢虚言相欺,依臣下看来,上次一战,诸候联军已经给杀落了胆,雪狼兵野战的战力,确实远在诸候联军之上,上次联军将近五十万,尚且一冲而垮,何况现在只有三十万,更何况是败兵,所以臣以为,盼他们提兵来解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臣惟一盼望的,是希望能借天子此一战的神威,雪狼王胆怯退去,但雪狼王始终不退,却不知是何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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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逸参却仍有些不信,道:“天子被围,岂有胆怯不敢来救之理,臣以为只等诸王备好兵力,必然来救,不过只怕不等他们来救,雪狼王就会自动退兵了,胡马来去如风,机动快捷,但也因这种特性,他们在军中自备的粮草一般不多,雪狼王即不敢攻,便不可能长期围困,这样他们自己粮草就会接济不上。”
“西风王后面的话有理,但前面的,臣却不以为言。”星沉王摇头。
与星沉王打了几回交道,战天风知道,星沉王是个直性子,某些地方和逸参这个实诚人很有几分相似,眼见逸参似乎还要争辨,忙道:“好了,那种事不要争,倒是摸清楚雪狼王到底要做什么是正经。”
星沉王两个都点头称是,议了一阵,却是不得要领,打发他两个回去,战天风想了一阵,斜瞟了壶七公道:“七公,敢不敢跟我打一赌,我赌你决偷不到雪狼王的宝刀。”
“呸。”壶七公大大的呸了一口:“你小子那点鬼心眼,休想瞒过老夫,什么偷不到雪狼王的宝刀,无非是想骗老夫去替你打探军情罢了,老夫骗不上当。”
“老狐狸,还真是贼精贼精呢。”战天风心下暗骂,脸上却立时堆下笑脸去,搂了壶七公肩膀道:“你老英明,我这点小心机那确是瞒不过你老,但没办法啊,一般的探子根本探不出个缘由,所以只有请你老出马才行,谁叫你老身法天下第一,缩骨功无双无对,再加神奇无比的敛息功,真个来无影去无踪,我敢跟任何人打赌,你老便是缩身无天佛床下,无天佛也不可能发觉你。”
“老夫缩到无天佛床下去干什么,他是光屁股美女啊。”壶七公呸了一声,脸上却已大是飘飘然,道:“老夫这便去雪狼王大营走上一遭,不过先说清楚,是老夫自己对雪狼王玩的把戏感兴趣,可不是中了你的激将法,老夫明白着呢。”
“那是那是。”战天风把头点得象鸡啄米:“这世间就没有比你老更明白的人,谁想骗你老,那他不是疯子就是傻瓜。”
“你小子明白就好。”壶七公哼了一声:“老夫去也。”一闪出宫。
看着壶七公身影消失,马横刀呵呵而笑,看了战天风道:“我说战兄弟,你别的也还罢了,拍马屁的功夫可还真是一流。”
“哪里,大哥夸奖了,也就一般吧。”得,他还谦虚一把,可就把白云裳笑个岔气,马横刀也是哈哈大笑,摇头叹道:“我算是服你了。”
说笑一会,白云裳自去沐浴休息,战天风与马横刀边喝边等壶七公回来,虽然雪狼王营中有无天佛莫归邪这样的顶尖高手,对壶七公却无人担心。
喝着酒,战天风想到一事,对马横刀道:“马大哥,你喜不喜欢我云裳姐,你要是喜欢,我帮你说合说合。”
马横刀吓一大跳,刚进嘴的一口酒差点直喷出来,一把捂着战天风嘴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没喝醉吧。”
“我不是说酒话。”战天风尤不甘心,道:“我是说真的,我觉得你和云裳姐最配,也只有云裳姐才能配得上-------。”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马横刀再次捂了他嘴,这次却不肯松开了,瞪他一眼道:“这话再也休提,我上次就跟你说过,自你嫂子死后,我眼里就再没有女人了,你再跟我说这个,我可真要恼了,而且白小姐要是听见了也会不高兴的,她岂是可以给人说着玩的人。”
看他一脸正经,战天风吐了吐舌头,只得死了这条心。
喝着酒,战天风差不多要醉了壶七公才回来,雪狼兵军营里的情况报了一大堆,但对雪狼王为什么不退兵却是没有弄清楚,他甚至冒险抓了个将军来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战天风听壶七公也摸不到原因,恼了,道:“管他呢,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狼来了就烤,但若是母狼来了呢,哈,那就抱了上床去。”胡言乱语,往桌子上一趴,醉了。
第二天一早,战天风爬起来,马横刀白云裳壶七公都在宫外了,战天风和马横刀三个打招呼,白云裳却突地脸一沉,也不看战天风,自顾自出去了。
战天风一愣,叫了声云裳姐没应,可就傻了,马横刀两个自然也看出了不对,壶七公翻着怪眼将战天风上看下看,嘿嘿笑道:“小子厉害啊,竟敢得罪白小姐,老实交代,昨夜里老夫不在的时候,你做什么了?”
“没有啊。”战天风大叫冤枉,他看向马横刀,马横刀苦笑:“你昨夜的话给白小姐听见了,我说了要你不要胡言乱语的。”
战天风这才知道毛病出在了哪里,猛扯耳朵:“这下死了,怎么办?马大哥,你说现在怎么办?”
“你不是挺会拍马屁的吗?”马横刀笑:“也去拍拍白小姐马屁啊。”
“但云裳姐是天上的仙子,拍她马屁,只怕我够不着呢。”战天风苦起脸。
正如马横刀猜的,白云裳确实是听到了战天风昨夜的话,心下着恼,所以扮个脸色给战天风看,吓唬吓唬他,但这时听了战天风的话,想着他愁眉苦脸的滑稽的样子,却又忍不住轻声一笑,暗暗摇头,想:“跟这样一个人,还真是生气不起来,不过若不给他个教训,他也不知道记心。”
马横刀功力深厚,壶七公贼耳特灵,因此白云裳笑声虽轻,两人却都听到了,立知白云裳不是真的生战天风的气,倒是战天风自己没听到,仍是苦着个脸,壶七公与马横刀相视一笑,壶七公打个哈哈道:“马屁拍不着,那就麻烦了,哈哈哈,今天天气怎么这么好。”
战天风气得瞪他一眼:“兴灾乐祸,没安好心。”
“啊哈,老夫还就这德性。”壶七公越乐,战天风拿他无可奈何,只有唉声叹气。
不过很快另一件事便吸引了战天风的全部心神,午后不久,突然有大批西风国难民出现在西风城下,要求进城,这批难民足足有好几万人,但却全都是老人妇女孩子,壮年男子一个没有。
西风城四周都是给雪狼兵大营围死的,这样一批难民怎么可能穿营而过,出现在西风城城下呢?战天风得报,大感奇怪,急上城头,逸参马齐也上了城头,城门却还没开,原来也都是心中奇怪,不敢开城门。见了战天风,马齐道:“这事十分蹊翘,我们怀疑是雪狼王的奸计,难民中可能混得有奸细,所以不敢开门。”
“难民中混得有奸细?”战天风往城下看,但见都是妇人小孩,个个衣衫破烂,面有菜色,哭哭啼啼的,哀求开城。
“都是小孩妇女,就算混得有奸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战天风大是疑惑,想不清雪狼王到底玩的什么,便在这时,几骑雪狼兵跑到城下,其中为首的一个仰头大声叫道:“城上听了,我家大王有好生之德,所以打开营盘,容许这些人进城,但只限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未入城的,统统杀死。”
听得统统杀死几个字,城下更是哭声一片,白云裳先已下城,这时上来,对战天风道:“颇为奇怪,我刚才问了一下,他们不是自己来西风城的,而是给雪狼兵从其它地方赶来的,他们也不知雪狼兵不杀他们却把他们赶到西风城来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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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战天风去九诡书中一搜,霍地明白了雪狼王的用意,大骂:“好毒的计策。”
“什么计策?”马横刀等一齐看向他,
“雪狼王这一手,叫群雀争食之计。”战天风微微咬牙:“什么叫群雀争食之计呢,一袋谷米,一只麻雀可以吃三天,三只麻雀可以吃一天,但十只麻雀只能吃一顿,而一百只麻雀呢,一顿都不够,雪狼王到处抓了难民来往城里赶,就是拼命的往西风城里塞麻雀,麻雀多了西风城里的粮食就少了,那时雪狼王不要来打,我们自己饿也饿死了。”
“原来如此。”“果然好毒的计策。”“难怪又不攻城又不撤军,原来安排了这般毒计。”
众人都明白了,议论纷纷,白云裳看向战天风,道:“那怎么办呢?难道听任这些难民给雪狼兵杀死而不放他们进城?”
“如果不想拖累西风城里的军民一起死,那就只能这样做。”战天风看着白云裳:“雪狼王杀得几万人十几万人,见我们不上当,便会死心退兵。”
“不。”白云裳身子一颤,急切的看着战天风:“那太残忍了,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给雪狼兵残杀呢?”
“这一条计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双绝计。”战天风仰首向天,回忆诡战篇中的记叙:“何谓双绝,开城,一块饼两个人吃,吃完了大家同归于尽,此为绝户,不开城,听任敌人残杀自己的同袍,城里的人即便最后能撑下来,也会为自己的自私忍心羞愧欲死,此为绝心,毒啊。”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都怵然动容,城头上一时再无人吱声,只有城下的哭声越发震耳。
“风弟。”白云裳看向战天风:“请你下令放他们进城,你有办法对付雪狼王这条毒计的是不是,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看着她秀目中的期待信任,战天风胸中一热,点头道:“好,放他们进城,咱们宁可绝户,不可绝心。”看向马齐:“你去安排,多设粥棚,难民会越来越多的。”
“圣天子仁德啊。”逸参跪下叩头,泪流满面,马齐也是一脸激动,颤声答应,回身时过于激动,绊了一下,一跤摔倒,边上的白云裳忙伸手扶起,道:“老相国,没事吧。”
“没事。”马齐摇头,白胡颤动,看着白云裳道:“老朽只是激动的,感谢苍天,降此圣主啊。”
马齐颤悠悠的去了,他的话却不绝的在白云裳心中回荡,她回头,看向战天风,战天风这时却在往城外看,他双手抱在胸前,歪着脖子,身子也歪歪斜斜的,和那些街头歪着的小混混一模一样,但白云裳看着他的脸,却有些痴迷了。
随后几天里,难民源源而至,有些甚至是雪狼兵远出数百里外抓来的,都是妇女孩子,再或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没有一个壮年男子,总之一句话,雪狼兵往西风城里赶的,都是争食的麻雀,而不是有牙的老虎。
四天时间里,给雪狼兵赶进西风城的难民总数达到六十多万,西风城里立时人满为患,存粮顷刻告急,而另一个情报是,雪狼王又从国内调了大批军队来,大约有七八万人,雪狼王打了这些日子,三十万大军本来只剩下十七八万了,加上新来的生力军,总数又达到了二十五万左右。
这几天中,战天风绞尽脑汁,却想不到任何办法,本来想征召西风城中原来的青壮男子扩军,那样也可以扩充十多万人,总数能达到二十多万,然后以略占优势的兵力出城与雪狼兵一战,拼死打破雪狼兵的围困,但听到雪狼兵又添生力,战天风便彻底绝望了。
西风军野战本就远不如雪狼兵,何况又是扩充的新兵,便是人数占优也不一定能胜,别说还不占优。便算再加上车弩吧,西风城里也还有点子好钢,虽然不多,造个一两百具轻车弩该不是问题,但上次用车弩打了一仗,战天风看得很明白,车弩威力确实大,但还不到可以决定战争成败的地步,尤其是这种数十万人的大决战,射死个一两三万人,起不了太大作用,且车弩也有自己固有的毛病,射完后再装箭慢不说,最主要是不灵便,敌人从一个方向死冲还差不多,若反应灵活的,见中军有车弩就冲两翼,战天风便没有多少办法,便能把车弩转向,那还要担心射着两翼的自己人,不可能就光突突的摆一个弩阵而两翼不派军队掩护吧,那除非是几千万把人的小仗。
战天风焦头烂额,壶七公却是兴高采烈,原来因为粮食吃紧,马齐开始大力打击屯粮不卖的奸商,奸商粮食藏得密,但天下就没有壶七公找不到的密窟,这天战天风正一个人在宫中转着圈子想主意,壶七公兴冲冲回来了,告诉战天风,他又找到了三个奸商的密库,至少起出了十来万斤粮食。
“十来万斤啊。”壶七公一脸夸张:“堆起来可是一座大山呢。”
“那是。”战天风点头:“现在西风城里大约有一百三十万人,摊到每个人也有一二两,能喝上一碗粥呢。”
“你小子什么意思?”壶七公恼了,怪眼瞪着战天风:“想贬低老夫的成就?”
“不是不是。”战天风慌忙摇手:“我的意思,是请你老发扬光大,明天再多找几个这样的密库出来。”
“你小子别以为老夫找不出。”壶七公哼了一声,却又看了战天风道:“你小子到底想出主意没有?不会就只盼着老夫每天给你找奸商的密库吧。”
“没有。”战天风摇头:“说了晨姐不在,我脑袋根本不转。”
“瞧这点出息。”壶七公呸了一声,忽地眼睛一亮,道:“对了,老夫昨夜在一奸商家里看到个美女,可能是那奸商的小老婆,那真真是个美人胚子,比你的苏大小姐绝对不差。”
“真的。”战天风也是眼睛一亮。
“老夫看过的会有差?”壶七公鼻子一翘:“怎么样,要不要老夫给你去弄了来,你小子抱着个新鲜美女刺激一下,说不定就想出主意来了。”
“那当然好。”战天风喜叫,但随即却又垂下头,叹气道:“还是不要了吧,马大哥若知道了,必然看我不起。”
“什么呀。”壶七公翻眼:“又不是要你强抢民女,那奸商给马相国砍了,奸商的大老婆要把所有的小狐狸精都卖掉呢,老夫随便花几个银子就买来了。”
“那倒是不错。”战天风眼睛复又一亮,但马上又黯淡了下去:“这个马大哥不会管,但云裳姐会怎么想呢,她会不会------。”
“去你的吧。”壶七公终于恼了:“你小子混混一个,编还那么多顾虑,你不要拉倒,老夫去买下来自己亨用。”说着转身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