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与宫婢们在外面候着。
美人时不时传出的低泣,叫人闻之,不觉面色涨红。
不知过了多久,褚彦才放过了温舒宜,美人粉面桃腮,眸光潋滟。
温舒宜心想,皇上这次只是在榻上惩戒她,可见傅姐姐的事是翻篇了,她还看见帝王眉心怒火全消,此刻已被粉红泡泡所取代,温舒宜伸手去戳,却怎么都戳不破。
温舒宜,“……”
她记得之前的粉红泡泡,很轻易就在清风中消散。
可如今这泡泡,仿佛很有弹性,甚是顽固。
褚彦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抓住了她捣乱的手,手腕上雪腻的肌肤方才被腰带勒出了红痕,帝王虽是心疼,但不知为何,看见美人雪肌上的红色印记,他只觉热血沸腾。
褚彦一个翻身又将美人压下,重重啄了一下美人手臂,哑声说,“娇娇,你在调皮什么?”
美人悠悠一笑,“皇上,你猜呢?”
褚彦爱惨了她这副妖精一般的模样,大掌搁在了美人的小.腹.上,呼.吸.粗.重,“娇娇,给朕一个孩子,只要你给朕一个孩子,朕就封你做皇后。”
帝王今日格外亢奋。
他本就精力过人,仿佛又回到了温舒宜初次侍.寝.那次,帝王迟迟不知餍足。
直至日落黄昏,内殿才叫了热水。
徐嬷嬷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看皇上这架势,淑妃娘娘就是想失宠也难啊。
****
晋王府。
夜幕降临,初春寒风刺骨。
侧妃卧房内,一女子的声音传出,“速速去相府告之父亲大人,忠靖候夫人的身份或许还有可疑之处。今日之事太过巧合,仿佛是有人知道一切,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一婢子应下,“是,侧妃。”
门扇打开,那婢子疾步而出,恰好在拐入小径时,被黑袍男子从后面一掌击晕。
黑袍男子将婢女放倒在地,抱拳恭敬道:“王爷,此人该如何处置?”
夜色苍茫下,晋王眉头深锁,正细细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事,还有温泽与傅生……
片刻,他神情狐疑,道:“先关起来,无本王允许,不准放她出来,也不准任何人接近。”
“是!王爷!”
晋王交代了一句,扫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婢女,又吩咐道:“命人时刻盯着侧妃,一旦她与宋府联络,立刻告之本王。”
“是!属下领命!”
****
次日一早,忠靖候府来了一位贵客。
晋王是携带重礼而来,见到忠靖候夫妇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傅生身上。
堂屋内上了热茶,晋王端着茶盏,热气氤氲了他的眼,他凝视着傅生,从她的眉眼、唇鼻,最终落在了高挑的身段,以及那双偏大的绣花鞋上。
直至此刻,晋王才似乎恍然大悟。
他忽的一笑,又兀自摇了摇头,仿佛在极力的消化某个事实。
傅生见状,有些挫败感,她伪装了二十五年都不曾露馅,怎么一做回女子,就屡次被识破?
“郎君,王爷为何总盯着妾身看呐?”傅生揪着锦帕,娇媚的面庞,一脸茫茫然。
温泽轻咳了两声,“夫人,不准胡闹!”
晋王无奈一笑,“侯夫人,阿泽就交给你了。”
他欠了温家和阿泽太多,此前看着傅生多般不顺眼,眼下突然释怀,他跟一个女子计较什么。早知道傅生是个姑娘,他也不至于……
傅生很不甘心,“王爷说笑了,郎君既是妾身的夫君,这日后当然就是妾身的人,又何谈王爷将郎君交给妾身?”
晋王一怔,“……”果然是傅生,一样的胡搅难缠。
温泽不想将事情闹大,遂吩咐了翠书,“上早膳吧。”
晋王留下吃了早茶,告辞之时,温泽亲自相送,行至垂花门,晋王右手指尖挠了挠高挺的鼻梁,有些不太自在,“你们两个……是几时好上的?”
对于晋王,温泽已有所忌惮。
温泽欲言又止。
如今立场不同,即便旧时情分犹在,有些事也不便言明。
晋王看出温泽的为难,不由得又是一声苦笑,他拍了拍温泽的肩头,叹道:“阿泽,你好自为之,她……恐怕是一朵带刺的花。”
温泽,“……”
晋王一离开,傅生就蹭了过来,仿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皇上不会放过晋王的,阿泽,你我已经选择站队了,不可当墙头草。”
温泽斜睨了她一眼,“你不会是在吃晋王的醋?”
细细一回想,傅生这些年一直在说晋王的坏话,从幼时起便是如此。温泽越想越可疑,又道:“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傅生并不觉得难堪,反而理直气壮,“……总之,你现在是我的人,日后少与晋王来往!”
温泽唇角一抽,“……”这厮到现在还没适应当一个女子呢!
看来,《女戒》、《烈女传》之类的书册,应该安排起来。
温泽没答话,傅生就在他屁股后面一个劲的缠着,“昨晚你已叫了郎中秘密给我把脉,眼下已确定有一月多的身孕了,我如今金贵的很,阿泽你凡事都要让着我!”
温泽拿她毫无办法,他真担心傅生动作太大伤了孩子,“……第一个孩子得姓温。”
“阿泽,你这样做不地道!”
“我娶,你嫁,孩子随父姓,有何不地道?”
“……我不管!我不依!嘤嘤嘤……”
温泽头都大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傅大人呢?
温泽,“……”→_→晋王所言非虚,这的确是朵带刺的娇花,他是该好自为之。
****
温舒宜在花厅歇息,徐嬷嬷领着白良媛过来。
白良媛那日亲眼瞧见宋姗是如何狼狈,眼下更是不敢在温舒宜跟前造次,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回禀道:“娘娘,嫔妾已经按着娘娘的吩咐,在德妃跟前提及了您的计划。德妃她似乎根本就不信任嫔妾,表面上并没有露出端倪。”
德妃就是头老狐狸。
她一直在隔岸观虎斗,从不会展露锋芒。
温舒宜淡笑而过,“本宫知道了,你做得很好,继续在德妃面前煽风点火,就说本宫不仅要对付她,还要将她的母族连根拔起。另外,你替本宫传个话给德妃。当初柳将军只能位居本宫父亲麾下,而她如今也一样,只要有本宫在,她柳书冉这辈子都休想成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白良媛身子一抖。
大概是看出来,温舒宜是向德妃宣战了。
就连白良媛也知道,德妃的母族虽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但到了其父这一代,柳家再无建树。其父柳大将军,曾是温将军的麾下,当年温家军出征之际,柳将军忽然向朝廷告假一载,从而躲过了灾祸。
温家出事后,柳将军得到宋相大力扶植,一跃而上,而柳家更是成为大周数一数二的将门之户。
白良媛应下,“是,淑妃娘娘。”
她无意间瞥见了温舒宜脖颈上的几处醒目红痕,虽然温舒宜年纪尚小,但不知为何,白良媛总觉得,德妃不是温舒宜的对手。
白良媛一离开,徐嬷嬷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娘娘为何要与德妃撕破脸?”
温舒宜浓密的睫羽颤了颤,稍稍抬眼,一抹狠绝从眸中溢出。
“柳家都是老狐狸,本宫若是不刺激刺激,如何让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温舒宜一脸不以为意。
上辈子顾忌太多,这辈子便要笑傲半生。
她一手捂着小腹,一边吃着牛乳块,吩咐道:“从今日开始,小厨房的一切皆有嬷嬷你亲自料理,本宫的所有伙食皆要细细查验。”
徐嬷嬷当即明白了温舒宜的意思,“是,娘娘。”
温舒宜又问,“黄太医接连几日没有过来请脉了,一会将他叫来。”
徐嬷嬷当即照办,她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将黄太医给请了过来。
温舒宜兀自在细腕上垫了锦帕,算着日子,她的孩儿该来了。上辈子母子无缘,但她依旧十分想念这个从未谋面的孩子。
黄太医上前把脉。
他老人家先是一怔,这之后仿佛是不太相信,反复确认之后,面露狂喜之色,“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是喜脉!是喜脉啊!”
帝王登基有六载了,这还是太医第一次在后宫号出喜脉。
饶是黄太医,也有些情绪失控。
后宫妃嫔有孕,起初不宜大肆宣扬,以免遭受不必要的风波。
上辈子,温舒宜便是这般想的,但孩子还是没了。
如今,她便要昭告天下。
皇帝自己的骨肉,就让皇帝自己护着!
这厢,御书房这边,帝王与大臣们正相商国事。李忠一路疾步迈入内殿,他脚步匆忙,刚要对皇上禀报,帝王却嫌他碍事,“你暂且退下,有事一会再说。”
李忠急的满头是汗。
帝王子嗣乃国之大事,何况皇上如今都快二十有六了,都算得上“中年得子”了。
李忠壮胆,坚持要禀报此事,“皇上,淑妃娘娘有孕了!”
李忠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御书房的大臣们也听见。
褚彦出现了一刻的晃神,“……你说什么?”
“淑妃娘娘有孕”,这几个字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李忠又道:“皇上,淑妃娘娘她有孕了!”
褚彦呼吸一滞,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形突然伟岸高大了几分。
娇娇怀上了孩子,那他岂不是就要当爹了?!
褚彦面无他色,喉结滚了滚,哑声道:“你再说一遍,淑妃她怎么了?”
李忠无奈,只好扬着嗓门,再度道:“淑妃娘娘她……有孕了!”
褚彦从龙椅上滕然站起,一惯无温的俊脸上荡漾起了几分激动。
内殿的大臣们也刚刚回过神来,纷纷跪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褚二狗:朕要当爹了,心慌的一比啊!
温泽:不好意思,我一个月前就当爹了。
李敖:咳咳,那个……实在抱歉,我二胎都有了。
褚二狗:滚→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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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留在御书房议政的大臣, 皆是褚彦御极数年栽培起来的心腹。
其中就包括了李敖与温泽。
温泽跪地道贺,因为此前已经得知自己要当爹了,故此, 就算此刻知道自己突然当了舅舅,他尚且可以把持住澎湃激动的心情。
在场臣子皆是朝中年轻一派的官员,但即便年轻,也皆是二十大几往上走了。大周选拔人才是九品中正制与朝廷考核相结合,能混到中极殿的臣子,即便再年轻,也都是早就成家立业、已为人父了。
皇上终于喜得皇嗣,着实举朝同庆。
然而,作为帝王自己, 此刻却是怔在当场。脑中无数道声音不断交织。
政务尚未谈完,他这个时候匆匆离开是否不妥?
他首先是大周帝王, 然后才是夫君,是父亲。
不过就是当了爹而已, 不必这般慌张。
……
此时, 臣子们面面相觑,一抬眼就瞧见帝王神情格外凝重,李敖是个过来人, 同样也是盼着子嗣多年, 他从十来岁就跟在皇上身边,大约能摸透几分皇上的心思。
李敖清了清嗓门, “皇上, 臣突然想起刑部还有几桩大案需得处理,臣今日就不叨扰皇上了,臣恳请退下!”
其他大臣立刻恍然大悟, 纷纷效仿,不一会就鱼贯而出,给了帝王足够的颜面与空间。
李忠看似甚是激动,“皇上!老奴恭喜皇上啊!”
褚彦从一开始不想要孩子,到了后来盼着孩子,这期间不过才将将过去大半年。他未再停留,大步走出内殿。他是帝王,仪态时时刻刻落在旁人眼中,强忍着没有狂奔起来,褚彦三步并成两步,嫌轿撵太慢,便选择一路步行。
帝王行至轩彩阁外面时,已是满头大汗。
温舒宜正在花厅悠闲的翻阅地理志,她生的娇软,如今更是病若西子胜三分,她是背对着褚彦的,如黑色绸缎般的墨发倾泻身后,仅仅用了一只羊脂玉玉扣固定,日光洋洋洒洒倾泻,仿佛隔绝了尘世喧嚣,褚彦止步,眼前浮现“岁月静好”四个字。
美人背影纤细柔弱。
褚彦简直不敢回想,他昨日那般折腾了娇娇,着实是禽兽不如!也不知有没有伤着他的孩儿……
现在他的精血已在娇娇腹中生根发芽,他和她之间有了超乎普通男女的牵挂----
是血肉与亲情的纽带。
他要当父皇了!
从今日开始,他再不是曾经的他了!
帝王的内心如奔腾不息的黄河之水,诸多情绪交错,表面却是面容冷峻,亦如往常的镇定自若。
就在这时,温舒宜听到了动静,她转过了脸来,褚彦心一惊,忽然不知作何是好。他想给温舒宜最好的一切,但凡她想要的,但凡他有的,他都会给她。
不过,换言之,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帝王的真心最难能可贵?
他都将自己的真心交给她了,这已是世间能寻到的最好的赏赐。
温舒宜起身,褚彦立刻大步上前,双手握住了她的细肩,摁着她小心翼翼落座。
两人身高悬殊颇大,在褚彦面前,温舒宜一直都是娇花一样的小姑娘。起初他之所以选择心甘情愿中了美人计,也是因着他也怀有私心。
得知温舒宜只有十四岁,褚彦内心纠结过几日。
后来,温舒宜过了十五岁生辰,褚彦内心的愧疚与纠结消失殆尽,甚至劝说自己,历朝历代以来,十四岁嫁人的女子比比皆是,他迷恋一个小姑娘,并非是禽兽。
可此刻,看着如此年轻稚嫩的温舒宜,又念及她是头一次怀上孩子,褚彦以为,娇娇一定是吓坏了,也必定茫然无措。
褚彦嗓音柔和的不像话,仿佛是很小心翼翼的宽慰,“娇娇,无论你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会十分欢喜,娇娇莫要有任何压力,一切有朕在,你不必害怕。”
温舒宜,“……”
不,她只想要一个皇长子。
有了皇长子,她就离着后位更近了一步。
很显然,暴君泛滥的情绪,让美人稍稍怔住。
不过,美人也已不是当初的美人。她不再是柔弱无依的小白花,她是悬崖峭壁上带刺的野蔷薇,一旦狠起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片刻的晃神,温舒宜忽的一笑,她未施粉黛,面容依旧明媚,“嗯,只要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怕,只是……臣妾以前看过话本子,宫里的娘娘一旦有孕,很少有活着生下孩子的,这种事是真的么?”
她如今是宠妃,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褚彦握着温舒宜肩头的大掌一紧,连带着神情也紧张了。他自己都舍不得狠狠磋磨的娇娇,谁敢欺负?!
况且,他终于要当父皇了,谁对他的孩子不利,那就等同于对他不利,是欺君大罪,他必定不会放过。
“娇娇莫怕,朕一定会让你和孩儿安然无恙!”褚彦此时肩头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
温舒宜被他拥入怀里,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美人唇角微微一扬,又坏又邪。
****
褚彦留在轩彩阁用午膳。
帝王本就鲜少踏足后宫,更别提陪同妃嫔用午饭。淑妃娘娘俨然是独一份的宠爱了。
饭菜端了上来,褚彦扫了一眼,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看似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见温舒宜小口小口咀嚼,又瞄了几眼美人纤细的腰肢。帝王不由得眉头紧锁,这腰太细了,一掌可握,褚彦自认比谁都了解温舒宜的小蛮腰。
如此纤细娇柔,能承受的了一个孩子么?
帝王很是忧心。
“怎么了?可是没胃口?”帝王问道。
温舒宜的确没甚胃口,帝王亲手夹了一块卤肉过来,温舒宜闻到气味,胃里忽然不适,她干呕了一下。
褚彦当即大惊,“来人!传御医!”
温舒宜,“……”
她看着帝王焦急慌张的模样,差一点就忘却了上辈子的仇恨,这个男人仿佛真的爱她入骨,可她的记忆里明明也有他残忍无情的一面,他精心布局,所有人都他被.玩.弄.在股掌之中,也包括她在内……
此时此刻的帝王,他的真心到底有几分真?
不多时,半个太医院的御侍都被宣了过来,给温舒宜把脉后,确定无恙,才被帝王放过。
“皇上,娘娘这是害喜之兆,并无大碍,过些时日就能好些了。”黄太医笑道。
可帝王却是一脸严肃,“可有法子缓解?”
黄太医摆了摆手,命随从抱了几罐子酸梅干过来,“皇上,若是娘娘害喜难熬,吃酸食可解。”
众太医心中难免腹诽。
不过,放眼整个后宫,淑妃娘娘是头一个诊断出有孕的嫔妃,也难怪皇上会如此激动看重。
****
淑妃有孕一事传遍后宫。
如今的后宫人人噤若寒蝉。
对于淑妃这一胎,宫里仅剩的几位妃嫔,仿佛早有预料。淑妃圣宠一身,不怀上才难吧。
妃嫔们既是不甘,却又无奈。
她们也想怀上龙嗣,但这种事仅靠着女子奋进是办不到的。
这一次,妃嫔们都不敢轻易送贺礼。这万一淑妃娘娘这一胎有任何闪失,她们必定脑袋搬家。
芙蓉轩内,一惯沉稳老练的德妃终于失控。
“啪——”上前禀报的宫婢,被德妃一巴掌打偏了脸。
德妃的闺中名叫柳书冉,她也曾是备受倾慕的京中贵女之一。
可温家败落之后,柳家总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即便世人没有明言,柳家也仿佛永远摆脱不了温家的光芒。
而如今,温家脱罪,温舒宜得宠,德妃每日都在煎熬。她忍啊忍,时时刻刻保持着尊贵端庄之态,她坚信,只要她足够隐忍,足够智谋,她终有一日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她终于将贤妃熬下去了。
谁知又冒出了一个昭淑妃!
一想到白良媛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德妃气的胸口发胀!
“昭淑妃!她怀上孩子了?!”德妃几乎咬牙切齿。
她能够拼心机,拼忍耐,可孩子……不是她靠着隐忍就能拼来的!
万一让温舒宜生下皇长子,皇上决定立后该怎么办?!
入宫六载,德妃终于开始慌了。
“来人!传口信给父亲大人,让他在宫外尽快行事!”德妃对心腹吩咐道。
****
入夜后,帝王再度前来轩彩阁,按着后宫的规矩,有孕的妃嫔不得侍.寝,这万一干柴烈火,一不小心伤及皇嗣,那可就是妃嫔的大罪过了。
但太后根本不插手此事,李忠亦不敢多言,如此一来,帝王沐浴洗漱干净后,就兀自上了榻。
温舒宜醒了,她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一脸慈爱的帝王,他眉心的粉红与白色光辉交织,一副仁慈温柔的模样。
温舒宜,“……”
若非她这一世能看清人的情绪,她当真会以为帝王是装出来的情深。
美人娇嗔一笑,“皇上,臣妾如今的身子不宜侍.奉,皇上怎么不去其他宫里过夜?”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换做之前,褚彦定会护着帝王颜面,估计真会拂袖而去。岂能让娇娇知道,他现在非她不可了?
但考虑到娇娇有孕在身,若是气坏了身子也不好,褚彦从背后搂着她,一只大掌搁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耿直道:“朕只有在娇娇这里,才能觉得心安。”
一家三口的日子,真是妙不可言。
他自出生起,还从未体验过。
幼时长在王府,父王的侧妃与侍妾众多,庶弟庶妹亦是颇多,但饶是如此,孤寂自幼深入骨髓。
温舒宜觉得后背太烫,并不是很享受被独宠一身的滋味……
这一晚,帝王说了一箩筐的情话,温舒宜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下。
****
次日朝会,大臣们再度上书,恳请皇上广纳后宫,毕竟最得宠的淑妃有孕了,后宫如今仅剩下五名嫔妃。
仅仅五人,如何能侍.奉得好皇上?
要知道,寻常达官贵人的后宅,都不止五人呢。
如今京城大臣家中,有不少适婚未嫁的小娘子,都在苦苦盼着选秀,若是皇上迟迟不充盈后宫,这些贵女迟早要许配人家的,能等待的时间太短,最多耗个两、三载也该嫁人了。
可即便是高嫁,又岂能与嫁入天家相比。
今日上书建议皇上扩充后宫的大臣之中,近一小半家中皆有适龄小娘子。
“皇上!皇嗣乃国之重事啊,还望皇上以大局为重,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一位三朝元老的大臣,言辞恳切,句句真诚。
随即,数名大臣跟随附和。
褚彦扫了一圈搁置在龙案上的奏疏,神情寡淡,似乎对妙龄少女根本不感兴趣。
一想到此前每月初一十五还要勉为其难宠.幸后宫,草草了事,忍耐至极……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他既是帝王,为何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雨露均沾,并非是一桩易事。
人生苦短,还是随心所欲一些,尽量畅快一些吧。
床.笫.之间更是不能敷衍了事!务必要认真对待!
若是还像此前那样委屈了自己,他这个皇帝也未免当的太憋屈。
褚彦为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今年是甲子年,虽说大周至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身为一国之君,朕不能大意。朕打算今年茹素礼佛一载,纳妃一事,众卿不得再提。”
众大臣,“……”
每逢甲子,必有大患,天灾人祸不可避免,史书上皆有记载。
有帝王率先起头,有些大臣也只能暗暗搓搓打消了纳妾的念头。
皇上今年都“吃素”了,他们还怎么开荤?
朝会散去,不少大臣总觉得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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