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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走进她们聚餐最爱去的那家火锅店,才发现今天被别的学生包场了。四个人馋虫上脑,胡桃和齐悦还在和老板好说歹说,问有没有空出来的座位,项洁洁忽然大声说:“咦,菀静,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于是一寝室四个人终于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可是胡桃系好围裙坐下后,赫然看到了正坐在她对面的周珩!她挑眉看了看自己寝室的另外三个女生,只见一桌子的人,除了她和周珩在大眼瞪小眼以外,其他人都开始左顾右盼,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胡桃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总归是有肉吃了。
吃饭的时候倒没有出什么让人尴尬的事情,一盘接一盘的肉下去,一群人不用自我介绍,自然而然就熟了起来。
“毛肚好了!”
“快!把鸭肠捞起来!”
“慢着!土豆要最后放!会败锅的!”
“强烈要求再来一盘肥牛!”
“猪脑猪脑,谁吃?”
“王老吉,辣死我了,我要王老吉!”
“……”
项洁洁她们大概是做贼心虚,不断地给胡桃夹菜。她的碗满得冒出来,胡桃低头在寝室的QQ群里说:“回去再找你们算账!”表面上却仍带着微笑,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解决完了面前的“小山”。
中年人吃火锅,讲究一边摆龙门阵,一边慢慢涮,从中午涮到华灯初上,一杯酒一个故事,打燃锅再来一轮。而年轻人吃火锅,大多速战速决,风卷残云,酒足饭饱后,相约下次再聚,青春的劲儿,从筷子尖一路传递到胃里。
吃到散场,有人提议转战KTV,一群人开开心心地附和着。周珩举手:“今晚有事,算我头上。”
然后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准备离开。项洁洁赶忙一推胡桃:“等一下!这里也有人要回去,你们结个伴吧。”
胡桃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去了?”
齐悦冲她挤眉弄眼:“是的呀,来的路上,你自己说晚上还要背单词,快走快走,作为祖国的栋梁,一定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周珩将外套搭在手臂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胡桃,一副“别演了,我已经知道你想要跟我单独相处”的眼神。胡桃百口莫辩,抓起背包,硬着头皮走到了他面前。
从火锅店回学校不远,两个人走路回去。周珩走在靠马路的那一侧,他身材和林向屿相似,都是高高瘦瘦的男生,他将手插在衣兜里,和胡桃保持着安全距离。
好在周珩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话不多,没有刻意找话题,那样只会显得更尴尬。
胡桃看着前方的路,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楚,想到如果身边的人是林向屿,如果他们还是中学时候的彼此,他一定会说很多笑话逗她开心,还会做鬼脸,还会唱歌给她听。
绿灯亮起,过马路的时候,周珩忽然扯了扯胡桃的背包,将她拉到自己的左边。胡桃有些诧异,抬头看他,周珩睨了胡桃一眼,撇撇嘴,没说话。胡桃这才反应过来,右边是车来的方向。
“谢谢你。”
这是胡桃对周珩说的第一句话。
这天晚上回去,学校的BBS再次炸开了锅,有人拍到了胡桃和周珩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标题劲爆:“公开恋情!少男少女心碎之夜!”
胡桃坐在电脑前,哭笑不得地点开照片,夜晚黑再加上拍照的手机像素低,只能看个大概。项洁洁凑上来,指着屏幕上的周珩说:“看看,这身高,这侧脸,货真价实的美男子啊!”
胡桃面无表情,抓起后背的靠枕向她砸去。
3.
胡桃流年不利,刚刚才在学校的网络上出了一下名,晚上从自习室出来,刚好楼道的灯坏掉了,她下楼梯时没踩稳,摔了下去。
林向屿正好打电话来问她,最近过得如何,胡桃哭丧着一张脸,告诉了他这个“喜讯”。
“那你是回不来了?”林向屿幸灾乐祸,“我们吃火锅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发来亲切的问候。”
“禽兽啊!”胡桃说,“见色忘友,还说是最好的朋友,有了女朋友,连假惺惺慰问一句都给省了。”
“哈哈,你想要怎么慰问?”
“我想吃提拉米苏,想吃芒果千层蛋糕,”胡桃咂着嘴,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还要吃猪蹄。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美食街上有家烤猪蹄,多么多么好吃。”
林向屿哈哈大笑:“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会替你全都吃一遍的,至于你嘛——大白天的,就别做梦了。”
胡桃恶狠狠地挂了他的电话,正好项洁洁她们提着一袋鸭脖推门而入。
“亲人啊!”胡桃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们。
项洁洁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手套和鸭脖,和唐菀静、齐悦一起,坐在胡桃的病床前,一边啃一边聊天。
“等等!也分给我一份啊!”胡桃有气无力地哀求。
“你啊,早该受罪买个教训,以后走路小心点,还有,晚上那么晚了,不要一个人走路。”
“知道了,鸭脖鸭脖。”
项洁洁她们却是铁了心不让胡桃如愿以偿,当着胡桃的面,把一袋鸭脖啃得干干净净,还不忘把垃圾一起带走。
“你们都给我记住!”胡桃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腿,对着病房的门大哭。
这时候,有人推门而入,好奇地问:“记住什么?”
胡桃抬起眼,看到了抱着一大束白色玫瑰的周珩。
“你——”胡桃一愣。
周珩不耐烦地看了看胡桃,更不耐烦地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玫瑰花,像是很嫌弃地把它丢在胡桃的被子上:“早日康复。”
胡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
周珩摆摆手:“正好路过。”
话虽这样说,周珩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拉过床边的椅子,面朝椅背坐下,看着胡桃,不说话。
胡桃躺得百无聊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周珩看到了,一声不吭地走上来,帮她把枕头抽出来放在背后,扶着她的身体,让她慢慢坐起来。
林向屿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胡桃低下头,靠在男人身上,冲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像是撒了一层金色的细粉。
林向屿脑海“嗡”的一声炸开来,许多画面飞过,最后定格在那个夜晚,她在电话里跟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向屿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离开了病房。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手中的塑料袋勒得他手指有点疼,他垂下眼,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
提拉米苏、芒果千层蛋糕、烤猪蹄,还有她最喜欢的车厘子。
他是在结束了和胡桃的电话后,立刻赶到机场,买了最近一班去上海的机票。下了飞机后,直接打了个车来胡桃的学校,这是他第一次来,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胡桃说的美食街上那家好吃的猪蹄。
就在几分钟前,他提着沉甸甸的食物,嘴角还噙着笑,想象出现在胡桃的病房的那一刹那,她一定会激动得尖叫。
到那个时候,他就能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说:“吃成猪了,可没人要你。”
而她就会像从前一样,迫不及待地撕开食品包装,吃得满嘴都是奶油。
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吗?林向屿的笑容还在脸上,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年少的时候,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并肩而行,夕阳落下,他们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
那时候,可能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过,会有分开的一天。
短短几年而已,他有了亲密女友,她也有了心上之人,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赶来,出现在她身边为她挡风遮雨的人,不再是他。
或许,她再也不需要自己了。林向屿想。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一年许下的承诺,是不是也走到了尽头?
林向屿走出校医院,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边,一只小猫在翻着垃圾找吃的。他苦笑了一下,走到小猫面前,把给胡桃买的蛋糕拿出来,用勺子挖下来一点点,递到小猫嘴边。小猫“喵”地叫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蛋糕。
林向屿失落地笑了笑,将蛋糕全部拿出来,放在垃圾桶边上,然后站起身,静静地看着流浪猫将它们吃掉。
上飞机之前,他拿出手机,想要给胡桃发一条信息,编辑好了内容,“好些了吗”,却久久按不下发送键。他的手指顿了顿,最后又一字一字删去,关掉了手机。
航班在夜晚起飞,这是今天离开上海的最后一班飞机。林向屿低下头,想到要是当初,没有那一念之差,他们仍然在同一座城市,朝夕相伴,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这一幕?
匆匆一瞥,竟然连见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4.
胡桃不知道林向屿曾来过上海的事情,她脚伤痊愈出院的时候,还给林向屿打了个电话:“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好啦,好啦,”林向屿在电话那头淡淡地说,“你的提拉米苏、你的芒果千层、你的烤猪蹄,吃成猪了,可没人要你。”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胡桃没有听出他情绪不佳,照往常一样和他开玩笑,“追我的人可多着呢。”
“是吗?”林向屿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翻着桌子上的论文,顿了顿,说,“有个人照顾你,也是好事。”
挂了电话,林向屿的手指还夹着打印着论文的A4纸,他的目光却无法聚焦,脑海中想起自己曾经问胡桃,究竟怎样,才算是爱上了一个人。
她回答说,等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她就在他的身边,他就在她的身边。
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许然然抱着专业书走了过来,叫林向屿:“向屿。”
林向屿回过头,恍惚地看着她。
许然然问:“你看到我发给你的邮件了吗?就是上次提过的印度尼西亚的那个岛,据说最近有出现虎鲸的消息。我给教授提了申请,他愿意拔一点资金给我,资助这次旅程。我好开心!可以和你一起去潜水了!”
林向屿看着许然然,没有说话。
“怎么了?”
“然然,”林向屿说,“抱歉,我们分手吧。”
许然然的笑容凝固,她眨了眨眼睛,像是没有听清楚林向屿的话:“嗯?你说什么?”
林向屿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林向屿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好像,一直以来都弄错了一件事。”
“很重要吗?”
“很重要。”
许然然垂下眼帘,看到自己的裙摆,还有自己的鞋子,远一点,是林向屿的篮球鞋,火红的颜色,看起来又骚包又扎眼。“骚包”这个词自己是从哪儿学会的?许然然想了想,似乎是胡桃,她总是这样嘲笑林向屿。
还有什么?许然然问自己,眼眶渐渐涌上泪来,还有什么是关于他的?
良久,许然然才开口:“我知道了,但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最后一件事。”
她从书中抽出早已打印好的行程表,递给林向屿:“和我一起去看虎鲸吧。”
转眼又是一个月,托和周珩几次莫名其妙的巧合的福,胡桃这段时间的生活确实比大一时丰富了不少,也出名了许多。不过她也因此更加讨厌社交网络,不再更新自己的状态,每次上网,也只是去关注林向屿的动静,他的每一条状态她还是都会留言,在每一张照片上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