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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为了什么?……”

  杜白脸上全无表情,缓缓:“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也知道!

  欲望!

  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力的欲望,对声名的欲望,对性的欲望!

  ·人类所有的苦难和灾祸,岂非都是因为这些欲望而引起的?

  陆小凤又不禁长氏叹息,转身面对着杜白:“你社白冷冷:“我不是你的敌手!”

  陆小凤笑了笑,笑得很凄凉,挥手:“那么你走吧。”

  剑尖的鲜皿已滴干了,杖白慢慢的收回他的剑,剑入鞘,他的人却已走到楚楚面

前:“我们走吧JH楚楚:“走?你要我跟你走?”

  杜白:“是的,我要你跟我走!

  楚楚忽然笑了,笑得弯了腰,好像连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看到陈静静的笑,陆小凤才知道笑有时比哭还痛苦。

  看到楚楚的笑,陆小凤才知道笑有时甚至比利剑尖针更伤人。

  杜白的脸卜已全无血色,‘双本来很镇定的手,已开始不停的颤抖,却还不肯放弃

希望,又问了—句“你不走?”

  楚楚的笑声突然停顿,冷冷的看着他,就好像完全不认得他这个人一样,过了很

久,才冷冷的说出了一个字“滚。”

  这个字就像是条无情的鞭子,一鞭子就已把杜白连皮带骨抽开了两半,把他的一颗

心捆了出来,直滚在他自己脚下,让他自己践踏、他什么话也不再说,扭头就走,楚楚

却忽然跃起,拔出了他背后的插着的剑。凌空翻身,反手一剑,向他的后心飞掷了过

去。

  杜白没有闪避,就让这把剑穿心而过。

  但是她并没有倒下,反而转过身,面对着楚楚,冷冷的看着。

  楚楚脸色也变了,勉强笑:“我知道你不能没有我的,所以还不如索性让你死了算

了。

  杜自的嘴角也有鲜血涌出,慢慢的点了点头:“好,很好。。。。”

  第二个“好”字说出,他身子突然向前一扑,紧紧抱住了楚楚,死也不肯放。他胸

膛上的剑,也刺入了楚楚的胸膛,他心口里的血,也流入了楚楚心口。

  楚楚的头搭在他的肩上,双眼渐渐凸出,喘息越来越粗,只觉得抱住她这个人的身

子,已渐渐发冷,冷而僵硬,一双手却还是没有放松。

  然后她自己的身子也开始发冷,连骨髓都已冷透,但是她的眼睛却反而亮了,忽然

看着陆小凤笑了笑:“你为什么不强奸我,为什么……”

  这就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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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

第九章 强敌丧胆

  陈静静并没有死,而且一直都很清醒。

  在这种情况下,清醒的本身就已是种无法忍受的痛苦,冥冥中竟像是真的有个为世

人主持公道的神抵,在故意折磨着她。

  现在陆小凤虽然已将她抱到另外一间房里,让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可是她的痛苦并

没有结束,也许已只有死才能解除她的痛苦。

  痛苦已到了无法忍受时,死就会变得一点也不可怕了。

  她想死,真的想死,她只希望陆小凤能给她个痛快的解脱.但是她绝不把自己的意

思表露出来,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得到过一个教训。

  你越想死,别人往往就越要让你活着,你不想死,别人却偏偏要杀了你。

  她至今还记得这教训,因为她看见过很多不想死的人死在她面前,也看见过很多活

不下去的人偏偏活着,她本是在苦难中生长的。

  陆小凤虽然一直都静静的站在床头,她却看地出他心里很不平静。

  无论淮看到了那惊心动魄、惨绝人震的事之后,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陈静静忽然勉强笑了笑:“我想不到你会来,但你却一定早已想到是我了。”

  陆小凤并不否认。

  陈静静:“我本来一直认为我做得已很好,假如楚楚也能小心些,没有让箱子里的

石头滚出来,也许你就不会怀疑我了。”

  陆小凤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箱子里装的是石头,你却接受,楚楚和你本

该是从小认得的,却故意装作素不相识,这两点虽然都让我觉得很可疑,却还不是最重

要的线索!”

  陈静静:“最重要的是什么?”

  陆小凤:“是只黑熊!”

  陈静静:“黑熊?”

  陆小凤:“冷红儿认为自己看见过一只黑熊,其实那只不过是个被着黑熊皮的人而

已,因为这个人做的事很秘密,她的模样又偏偏是别人容易认出来的所以她就披上熊皮

来掩人的耳目,无论谁发现一只黑熊,都一定会远远避开,绝不敢仔细去看的。”

  陈静静:“你认为这个人就是我?”

  陆小凤:“嗯!”

  陈静静:“因为你看见我房里有张熊皮。”

  陆小凤:“你当然想不到我会到你房里去,那本是件很凑巧的事!”

  陈静静叹了口气:“我屋子确实从来都不让别人进去的,这一点你没有错。”

  陈静静:“你能到我房里去,并不是因为我恰巧晕倒,因为那天我根本就没有晕过

去。”

  她的声音虽微弱,可是每句话都说得很清楚,因为她一直都有控制着自己,这世上

也许已很少有人能比她更会控制自己。

  她接着:“我让你到我房里去,只因为你抱起我的时候,我忽然有了种从来都没有

过的感觉,我……我本来也想不到李神童忽然闯进去。”

  陆小凤也勉强笑了笑:“我若是他,我也会忽然闯进去的!”

  陈静静:“同样的熊皮,本来有两张,还有一张是李霞的!”

  陆小凤:“那天你们去埋藏罗刹牌的时候,身上就被着熊皮?”

  陈静静:“那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们想不到红儿还坐在岸上发怔。我看见她的时

候,她当然也看见了我!”

  陆小凤:“但是她并没有看清楚,她一直以为你是只黑熊!”

  陈静静苦笑:“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太放心,女人疑心病总是比较大的!

  陆小凤:“所以你发现她昨天晚上又到那里去了,你就杀了她灭口。”

  陈静静居然承认“丁香姨一向认为心最狠的人就是我!”

  陆小凤:“她本来虽然不知道你的秘密,但是你下手杀她的时候,她终于认出了

你。”

  陈静静叹:“她看见我的脸时,那种眼神我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陆小凤:“那时你心里也难免有点害怕,所以一击得手,就立刻走了。”

  陈静静:“因为我知道她已必死无疑。”

  陆小凤:“可是你没有想到,一个人临死的时候,往往也就是他这一生中最清醒的

时候。”

  陈静静没有开口,心里却有点酸酸的,现在她就很清醒。

  陆小凤:“所以她临死前,终于想到那天她看见的黑熊一定就是你,也想到了你一

定是去埋藏罗刹牌的,所以她挣扎着爬到那天你出现的地方。”

  陈静静:“所以你才知道我们是把罗刹脾藏在那里的。”

  陆小凤缀然:“不错!”

  陈静静忽然冷笑:“这么样说来,她的死对你岂非只有好处?你还难受什么?”

  陆小凤想说话,又忍住。

  陈静静:“不该难受的事你难受,真正应该难受的事,你反而觉得很高兴。”

  陆小凤已闭上嘴,等着她说下去。

  陈静静:“那天我去找你,并不是替你送下酒菜的,,更不是为了关心你,喜欢

你,我去找你,只不过为了要绊住你,好让李神童去把李霞的尸体冻在冰里,所以我只

有忍受你的侮辱,其实你—碰到我,我就想吐!”

  陆小凤忽然笑了笑:“我明白了lo陈静静:“你明白了什么?”

  陆小凤:“你想死。”

  陈静静:“你凭什么认为我想死?”

  陆小凤:“因为你—直存放意激怒我,想要我杀了你。

  陈静静冷笑:“我知道你不敢的,你—向只会看着别人下手,你自己根本没有杀人

的胆子!”

  陆小凤又笑了笑,忽然转身走出去。

  陈静静失声:“你想去什么?”

  陆小凤:“去套车!”

  陈静静:“为什么现在要去套车?”

  陆小凤:“因为你既不能骑马,也不能走路!”

  陈静静:“你……你要带我走?”

  陆小凤:“你穴道里的暗器我虽然拿不出来,可是我知道有个人能拿出来。”

  陈静静:“你……你……你为什么不肯让我死?”

  陆小凤淡淡:“‘因为今天死的人已太多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陈静静看着他走出去,眼泪已慢慢的流了下来,终于失声痛哭,却不知是为了悲伤?

是为了悔恨?还是因为感激?

  不管怎么样,一个人想哭的时候,若是能自由自在的痛哭一场,也蛮不错的。

  陆小凤当然听得见她的哭声,他本就希望她能哭出来,把心里的悲伤痛苦悔恨全部

哭出来,哭完了之后,她也许就不想死了。

  阳光已消失,风更冷,那傻头傻脑的脏小孩还站在那里流着鼻涕傻笑,刚才发生的

那些悲惨的事,对他竟似乎完全没代影响。

  “别人虽然笑他傻,也许他活得反而比大多数人都快乐些’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

气,微笑着拍了拍这孩子的头,:“你去替我照顾照顾房里的那个阿姨,她有好多好多

的钱,她会买糖给你吃!”傻孩子居然听懂了他的话,雀跃着跑进去“我喜欢吃糖,好

多好多糖I”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刚走出门,就看见一只手伸了过来。

  他并不意外,他早已算准岁寒三友一定会在外面等着他的。

  孤松先生:“拿来。”

  陆小凤眨了眨眼:“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饭?”

  孤松先生脸色又气得发青,冷冷:“也许我这次是想要你的命。”

  陆小凤微笑:“要钱要饭都没有,要命倒有一条。”

  孤松怒:“难道你一定要我先打断你的腿,才肯交出罗刹牌。”

  陆小凤:“就算你打断我的腿,我也不会交出罗刹牌。”

  孤松变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我正想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几时说过要把罗刹牌给你的?”

  弧松厉声:“你准备给谁?

  陆小凤:“蓝胡子。

  孤松:“一定要给他?”

  陆小凤:“一定。”

  孤松:“为什么?”

  陆小凤:“因为我要去换回一样东西!”

  孤松:“换什么?”

  陆小凤:“换我的清白。”

  孤松盯着他,缓缓:“难道你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把这罗刹牌占为己有?”

  陆小凤:“我想过。”

  孤松:“现在你还想不想?”

  陆小凤:“想!”弧松脸色又变了。

  陆小凤淡淡接着:“我想的事很多,有时我想做皇帝,又怕寂寞,有时我想当宰

相,又怕事多,有时我想发财,又怕人偷,有时我想娶老婆,又怕罗嗦,有时我想烧肉

吃,又怕洗锅,有时我甚至还想打你一巴拿,又怕惹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孤松已忍不住笑了,但是一转眼他又板起脸:“所以你想的事

虽多,却连一样也没有做。”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每个人活在世上,好像都是想得多,做得少,又岂止我

一个。”

  孤松的目光忽然到了远方,仿佛也在问自已一我想过什么,做过什么?

  一个人只要活在世界上,就一定要受到某种约束,假如每个人都把自己想做的事做

了出来,这世界还成什么样子?

  过了很久,孤松才轻轻的叹息一声,挥手道:“你走吧。”

  陆小凤松了口气道:“我本来以为这次你已不会让我走的,想不到你居然还很信任

我。”

  孤松板着脸,冷冷道:“这已是最后一次!”

  陆小凤微笑:“只要你想喝醉,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就在你附近。”

  他也挥了挥手,刚想从他们中间走过去,寒梅忽然道:“等一等!”

  陆小凤只好站佐:“有何吩咐。”

  寒梅:“我想看看你。”

  陆小凤笑:“你尽量看吧,据说有很多人都认为我长得不错。”

  寒梅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表情,冷冷道:“我要看的并不是你这个人I”

  陆小凤:“你要看我的什么?”

  寒梅:“看你的功夫。”

  陆小凤的笑立刻变成苦笑:“我劝你不如还是看我的人算了,我可以保证,我的功

夫绝没有我的人好看。”

  寒梅却再也不看他一眼,忽然转身:“你跟我来aU陆小凤迟疑着,看看枯竹,又

看看孤松,两个人的脸也变得全无表情。

  他叹了口气,只好跟着寒梅走,嘴里还哺哺的嚼咕“你究竟想带我到哪里去?喝酒

赌钱我都奉赔,若是要打架拼命,我就要开溜了。”

  寒梅也不理他,三转两转,走到大街上,街上有家很大的酒楼,门口停着十来辆镣

车,一杆紫缎漂旗斜插在门外,迎风招展,上面绣着的是一条龙,盘着个斗大的“赵”

字。

  陆小凤认得这杆膘旗“金龙膘局”虽然还在关外,主顾大多是到长白山来采参的参

客,可是在关内的名头也很响,因为这家镖局的总镖头“黑玄坛”赵君武,昔年本是中

原极负盛名的镖师,不久之前才被金龙漂局重金礼聘来的。

  现在他就在这家酒楼上喝酒,一个人有了他这样的声名地位,气派当然不小。

  寒梅一上了酒楼,就笔直走到他面前,冷冷的看着他,:“你就是黑玄坛赵君

武?”

  赵君武怔了怔,上下打量着这不僧不道不俗的怪老头,他眼力一向不错,却看不出

这老头是什么来历,只好点点头:“我就是!”

  寒梅:“你知道我是谁?”

  赵君武摇摇头:“请教!

  寒梅:“我就是昆仑绝顶,大光明镜,岁寒三友中的寒梅先生,也就是西方魔教中

的护法长老。”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听到“岁寒三友”四个宇,赵君武的脸已像是个面具忽然拉

长了,听到“西方魔教”四个字,赵君武额上已冒出冷汗。

  寒梅:“现在你是不是已知道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