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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
陆小凤道:“姓熊,熊虎之熊。”
木道人道:“萍水相逢,本不该打扰的,只是熊兄饮酒的豪情,像极了我一位朋
友。”
柳青青心已在跳了,陆小凤居然还是笑得很愉快,道:“道长这位朋友在哪里?”
木道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柳青青一颗心已几乎跳出腔了,陆小凤杯中的酒也几乎溅了出来。
木道人却又仰面长叹,接着道:“天忌荚才,我这位朋友虽然已远去西天,可是
此间有酒,又有故人,他的一缕英魂,说不定又回到我眼前。”
柳青青松了口气,陆小凤也松了口气,因为他们都没有去看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苍白的脸似已白得透明,一只手已扶上剑柄。
忽然间,窗外响起“呛”的一声龙吟。
只有利剑出鞘时,才会有这种清亮如龙吟般的响声。
西门吹雪的瞳孔立刻收缩。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夜空中仿佛在厉电一闪,一道寒光,穿窗而入,直刺西门吹
雪。
西门吹雪的剑在桌上,犹未出鞘,剑鞘旁的一只零水的酒杯却突然弹起,迎上了
剑光。
‘‘叮”的一响,一只酒杯竟碎成了千万片,带着千万粒水珠,冷雾般飞散四
激。
剑光不见了,冷雾中却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人,脸上也蒙着块黑巾,只露出一双灼灼有光的脖子。
桌上已没有剑,剑已在手。
黑衣人盯着他,道:“拔剑。”
西门吹雪冷冷道:“七个人已太少,你何必一定要死。”
黑衣人不懂,“七个人?”
西门吹雪道:“普天之下,配用剑的人,连你只有七个,学剑如此,并不容
易。”
他挥了挥手,“你走吧。”
黑衣人道:“不走就死。”
西门吹雪道:“是。”
黑衣人冷笑,道:“死的只伯不是我,是你』’’他的剑又飞起。
木道人皱起了眉,“这一剑已不在时孤城的天外飞仙之下,这个人是谁?”
只有陆小凤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又想起了幽灵山庄外的生死交界线上,那穿石而入的一剑。
石鹤,那个没有脸的人。
他本来就一心想与西门吹雪一较高低的。
又是一声龙吟,西门吹雪的剑也已出鞘。
没有人能形容他们两柄剑的变化和速度。
没有人能形容他们这一战。
剑气纵横,酒楼上所有的杯盘盏竟全都粉碎,剑风破空,逼得每个人呼吸都几乎
停顿。
那四个衣着华丽的老人,居然还是面不改色,陪伴在他们身旁的女孩子,却已篱
飞燕散,花容失色了。
忽然间,一道剑光冲天飞起,黑衣人斜斜窜出,落在他们桌上。
西门吹雪的剑光凌空下击,他全身都已在剑光笼罩下。
他已失尽先机,已退无可退。
谁知就在这时,这块楼板竟忽然凭空陷落了下去—桌千跟着落了下去,桌上的黑
衣人落了下去,四个安坐不动的华衣老人也落了下去。
酒楼上竟忽然陷落了一个大洞。就像是大地忽然分裂。
西门吹雪的剑光已从洞上它过,这变化显然也不出他意料之外,他正想穿洞而
下,谁知这块楼板竟忽然又飞了上来,“卡擦”一声,恰巧补上了这个洞。
桌子还在这块楼板上,四个华服老人也还是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这块楼板竟像
是被他们用脚底吸上来的,桌上的黑衣人却已不见了!
剑光也不见了,剑已人鞘。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他们,冷酷的目光中,也有子惊诧之意。
高行空、鹰眼老七、木道人,也不禁相顾失色。
现在他们当然都已看出来,这四个华服老人既不是腰缠万贯的盐商富贾,也不是
微服出游的闲官名吏,而是功力深中可测的武林高手。
他们以内力压断再以内力将那块楼板吸上来,功力能到达这一步的,武林中有几
人?
西门吹雪忽然道:“三个人。”
华衣老者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西门吹雪道:“能接住我四十九剑的人,只有三个人。”
刚才那片该之间,他竟已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剑☆他杀人的确从未使出过四十九
剑。
华衣老者中年纪最长的一个终于开口,道:“你看他是其中哪一个?”
西门吹雪道:“都不是。”
华衣老者道:“哦?”
西门吹雪冷冷道:“这三人都已有一派宗主的身份,纵然血溅剑下,也绝不会逃
的ao华衣老者淡淡道:“那么他就一定是第四个人。”
西门吹雪道:“没有第四个!”
华衣老者道:“阁下手中还有剑,为何不再试试,我们是否能接得住阁下的四十
九剑?”
西门吹雪道:“纵然能接得住,你们四人恐怕最多也只能剩下三个。”
华衣老者道:“你呢?”
西门吹雪闭上嘴。
要对付这四个人,他的确没有把握。
华衣老人们也闭上了嘴。
要对付西门吹雪,他们也同样没有把握。
跟着他们来的四个艳装少女中,一个穿着翠绿轻衫的忽然叫了起来。
“舅舅。”她大叫着冲向陆小凤:“我总算找到你了,我找得你好苦。”
陆小凤怔住。
他一向是个光棍,标准的光棍,可是现在不但忽然多了个儿子出来,又忽然做了
别人的舅舅。
这少女已跪倒在他面前,泪流满面:“舅舅难道已不认得我了?我是小翠,你嫡亲
的外甥女小翠。”
陆小凤忽然一把搂住她,“我怎么会不认得你,你的娘呢?”
小翠道:“我……我没法子,他们……他们……”
一句话未说完,已放声大哭了起来。
陆小凤忽然跳起来,冲到华衣老人们的面前,破口大骂,“你们为什么要欺负她?
否则她怎么会哭得如此伤心?”
他揪住一个老人的衣襟,“看你们的年纪比我还大,却来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
是不是人?我跟你们拼了。
他用力拉这老人,小翠也赶过来,在后面拉他,忽然间,“哗啦啦”一声响,这
块楼板又陷落了下去,三个人跌作一团。
西门吹雪似也怔住。
刚才他面对着的,很可能就是他这一生中最可怕的对可是现在忽然之间,他面对
着的已只不过是个大洞。
他只有走。
走过木道人面前时,他忽又停下来,道:“你好。”
木道人也怔了怔,开怀大笑,道:“好,我很好,想不到你居然还认得我。”
西门吹雪道:“可曾见到陆小凤?”
木道人不笑了,叹息着道:“我见不着他,谁都见不着他西门吹雪冷笑。
木道人转开话题,道:“你是不是也到武当去?”
西门吹雪道:“不去。”
木道人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有剑,武当有解剑岩。”
木道人道:“你的剑从不肯解?”
西门吹雪道:“是的。”
那高大威武的老人忽然冷笑道:“你也不敢带剑上武当?”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只敢杀人,只要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没有人再说—个宇。
西门吹雪的手中仍有剑。
他带着他的剑,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陆小凤还在跟那些华衣老人纠缠,他却连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
闹市灯火依旧。
看着他走上灯火辉煌的长街,看着他走远,高大威武的老人才叹了口气,道:
“这世上难道真的只有三个人能接住他四十九剑?”
木道人道:“真的。”
老人道:“有没有能解下他的剑?”
木道人道:“没有。”
高行空道:“难道他真的已天下无故?”
高大威武的老人忽然笑了笑,道:“也许没有人能解下他的剑,但却有个人能杀
了他。”
高行空、鹰眼老七,同时抢着问道:“谁?”
高大威武的老人笑得仿佛很神秘,缓缓道:“只要你们有耐心等着,这个人迟早
总会出现的。”
忽然就发生的冲突,又忽然结束,别的人看来虽莫名其妙,他们自己心里却有
数。
西门吹雪一走,陆小凤也就走了,华衣老人们当然不会阻拦他,大家都好像根本
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样。
现在陆小凤又舒舒服服的坐到他那辆马车上,车马又开始往前走。
他那穿着翠绿轻衫,长得楚楚动人的外甥女,就坐在他对面,脸上的泪痕虽未
干,却连一点悲哀的表情都没有,眼睛里甚至还带着笑意,仿佛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陆小凤好像也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忽然道:“你是我嫡亲的外甥女?”
小翠道:“嗯。
陆小凤道:“你妈妈就是我妹妹?”
小翠道:“嗯。”
陆小凤道:“现在她已经死了?”
小翠道:“嗯oU陆小凤道:“现在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到你家去?”
小翠道:“嗯。”
陆小凤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小翠忽然笑了笑,道:“还有些你一定会喜欢的人。”
陆小凤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什么人?”
小翠眨着眼笑道:“我当然知道。”
陆小凤道:“有些是多少人?”
小翠道:“不少。”
她也笑得很神秘,忽然把头伸到窗外,大声吩咐赶车的,“从前面那条巷子向左
转,右边第三个红门就到了。”
铺着青石板的巷子,两边高墙内一棵棵红杏开得正好,墙内的春色已浓得连关都
关不住了。
右边第三个红门本来就是开着的,门楣上挂着好几盏粉红色的宫灯。
小翠一定进去就大声的喊,“大家快出来,我们的舅舅来她的叫声还没有停,院
子里就有十七八个女孩子拥了出来。
她们都很年青,就像是燕子般轻盈美丽,又像是麻雀般“吱吱喳喳”吵个不停。
年青的女孩子谁不喜欢舅舅呢?
她们都拥到陆小凤身旁,有的拉手,有的牵衣角,一个个都在叫,“舅舅。”
陆小凤又怔住,“她们都是我的外甥女?”
小翠点点头,道:“你喜不喜欢她们?”
陆小凤只有承认,“喜欢,每一个都喜欢。”
小翠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
她又去警告那些女孩子,“可是你们却都得小心点,我们这个舅舅什么都好,就
是有点不太老实,抱着你的时候,简直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女孩子们笑得更娇,吵得更厉害了,“你是不是已经被他抱过?”
“舅舅不公平,抱过她,为什么不抱我?”
“我也要舅舅抱。”
“我也要。”
陆小凤左顾右盼,很有点想要去左拥有抱的意思,柳青青冷眼旁观,正准备想个
法子让他清醒清醒,莫要乐极生悲。
谁知小翠的动作居然比她还快,已拉住陆小凤的手,冲出了重围。
女孩子们又大叫,“你叫我们出来的,为什么又把舅舅拉走?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舅舅。”
陆小凤立刻同意,“既然大家都是我的外甥女,我也应该陪陪她们才是。”
小翠不理他,一直将他拉入了后面的长廊,才松开手,似笑非笑的用眼角瞟着
他,“看来你的野心倒真不小,那些野丫头都是母老虎,你难道不怕她们拆散你的这
把老骨头?”
这已经很不像外甥女对舅舅说话的样子了,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认陆小凤做
舅舅?把陆小凤拉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陆小凤眨了眨眼,故意问道:“你是不是想单独跟我在一起?”
小翠又笑了,吃吃的笑着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刚才你就差点把我全身
骨头都抱碎了,若是单独跟你在一起,那还得了?”
陆小凤道:“有时我也会很温柔的,尤其是在旁边没有人的时候。”
小翠故意叹了口气,道:“难怪别人说你是个老色狼,居然连自己的外甥女都要
打主意。”
陆小凤道:“谁说我是老色狼?”
小翠道:“一个人说的。”
陆小凤道:“谁?”
小翠道:“当然也是个你—定会很喜欢的人,我保证只要你—看见他,立刻就会
将别的人全都忘了。”
陆小凤眼睛又亮了,立刻问道:“这个人在哪里?”
小翠指了指走廊尽头外的—扇门,道:“他就在那屋里等着你,已等了很久了,
你还不快去?”
陆小凤道:“你呢?”
小翠又吃吃的笑道:“我这个红娘只管送信,可不管带人进洞房。
长廊里也挂着好几盏粉红色的宫灯,灯光比月色更温柔。
那些野丫头居然没有追进来,柳青青居然也没有追进来。
门是虚掩着的。
门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声。
究竟是谁在里面等着他?里面是个温柔陷阱?还是个杀人的陷阱?
陆小凤正在迟疑着,小翠已在后面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进这扇门。
屋里的灯光更温柔,锦帐低垂,珠帘摇曳,看来竟真有几分像是洞房的光景。
现在新郎已进了洞房,新娘子呢?
帐子里也寂无人声,好像并没有人,桌上却摆着几样菜一壶酒。
菜都是陆小凤最喜欢吃的,酒也是最合他的口味的竹叶青这个人无疑认得他,而
且还很了解他。
是不是时灵已赶到前面来了,故意要让他吓一跳?
若不是叶灵,还有谁知道他就是陆小凤?
他将自已认得的每个女人都想了一遍,觉得都不可能。
于是他索性不想了,正准备坐下将刚才还没有吃完的晚饭找补回来,帐子里忽然
有人道:“今天你也不妨开怀畅饮,无论想要谁陪你喝都行,就算喝醉了也无妨,明
天我们没有事。”
陆小凤叹了口气,刚才那些粉红色的幻想,一下子全都变成了灰色的6灰朴朴的
衣服,灰朴朴的声音。
这是老刀把子的声音。
陆小凤叹息着,苦笑道:“你明明有很多法子可以跟我见面,为什么偏偏要我空
欢喜一场?”
老刀把子道:“因为我现在跟你说的话,绝不能让第二个人听见。”
他的人终于出现了,穿的果然还是那套灰朴朴的衣裳,头上当然也还是戴着那顶
篓子般的竹笠,跟这地方实在一点都不相配。
陆小凤连酒都已喝不下去,苦笑道:“你是不是准备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老刀把子道:刚才你做的事确实很险,若不是我早已有了安排,不但木道人很可
能认出你,西门吹雪只伯也认出了你。”
他的声音居然很和缓,“可是现在事情总算已过去,总算没有影响大局。”
陆小凤却忍不住要问,“刚才的事你已全都知道?难道刚才你也在那里?”
老刀把子道:“我不在,可是我知道。”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我最佩服你的一点,倒并不是因为你什么事都知
道。”
老刀把子道:“你最佩服的是哪一点?”
陆小凤道:“你居然想得出要无虎无豹那些老和尚带着女人去喝酒,就凭这一
点,我想不佩服你都不行。”
押妓冶边的大爷们,竟是昔日的少林高僧,这种事除了老刀把子外,有谁能想得
到?
所以西门吹雪他们纵然觉得他们武功行迹可疑,也绝不会怀疑到他们就是死而复
活的无虎兄弟。
江湖之中,本就有很多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的风尘异人。
老刀把子淡淡道:“就因为别人想不到,所以这件事才不致影响大局。”
陆小凤道:“可是等到四月十三那一天,他们又在武当出现时……”
者刀把子道:“那时他们已变成了上山随喜的远方道士,没有人会注意他们
的。”
陆小凤道:“我呢?那天我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老刀把子道:“你是个火工道人,随时都得在大殿中侍奉来自四方的贵客。”
陆小凤苦笑道:“这倒真是个好差事。”
老刀把子道:“那一天武当山上冠盖云集,绝对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火工道士
的。”
陆小凤道:“我真正的差事是什么?是对付石雁?还是对付木道人?”
老刀把子道:“都不是,我早已有了对付他们的人。”
陆小凤道:“那么我呢?你找我来,总不会是特地要我去伺候那些客人的oD老刀
把子道:“你当然还有别的事要做,这计划的成败关键,就在你身上。”
陆小凤忍不住喝了杯酒,想到自己肩上竟负着这么大的责任,他忍不住又喝了一
杯。
他实在有,点紧张。
老刀把子居然也倒了杯酒,浅浅啜缀了一口,才缓缓道:.“我要你做的事并不
是杀人,我只不过要你去香我拿一个帐簿。”
陆小凤道:“谁的帐簿?”
老刀把子道:“本来是梅真人的,他死了之后,就传到石雁手里。”
陆小凤想不通,“堂堂的武当掌门,难道也自己记帐?”
老刀把子道:“每一笔帐都是他们亲手记下的。”
陆小凤试探着道:“帐上记着的当然不是柴米油盐。”
老刀把子道:“不是。”
陆小凤更好奇,“上面记的究竟是什么?”
老刀把子居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沉声道:“帐上记的是干干百百人的身家性
命。”
陆小凤道:“是哪些人?”
老刀把子道:“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有名的人,有钱的陆小凤更不懂,“他们的
身家性命和石雁的帐簿有什么关系?”
者刀把子道:“这本帐簿上记着的,就是这些人的隐私和秘密oo陆小凤道:“见
不得人的秘密?”
老刀把子点点头,道:“石雁若是将这些秘密公开了,这些人非但从此不能立足
于江湖,只怕立刻就要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陆小凤长长吸了口气,道:“堂堂的武当掌门,总不该做出胁人隐私的事。”
老刀把子冷冷道:“他们的确不该做的,可是他们偏偏做了出来。”
他的声音里忽然充满怨毒,“若不是因为他们总是以别人的隐私作为要胁之手
段,石鹤怎么会在接掌武当门户的前夕自毁面目?顾飞云、高涛、柳青青、钟无骨,这
些人的秘密,又怎么会被人知道?”
陆小凤又不禁吐出口气,道:“这些秘密都是梅真人和石雁说出来的aU老刀把子
恨恨道:“因为他们要胁不遂,他们就一定要将这人置之于死地,就算这人已洗心革
面,想重新做人,也已绝无机会。”
陆小凤道:“可是你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老刀把子道:“我只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不是一个机会。”
陆小凤道:“那有什么不同?”
老刀把子道:“他们是想重新做人,不是做死人。”
—活在幽灵山庄中的人,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只有毁了那帐簿,他们才真正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老刀把子握紧双手,道:“这才是我这次行动的最大目的,我们只许成功,不许
失败!
“卜”的—声,酒杯在他掌中粉碎,一丝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陆小凤看着这一丝鲜红的血,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因为他心里正在问自己老刀把子这件事,是不是做得正确?
如果是正确的,一个正直的人,是不是就应该全力帮助他完成这件事?
武当是名门正宗,梅真人和石雁一向受人尊敬,他从未怀疑过他们的人格。
可是现在池对所有的事都已必须重新估计。
老刀把子盯着他,仿佛想看出他心底最深处在想什么。
陆小凤究竟在想什么?谁知道?
老刀把子缓缓道:“我很了解,你若不是真的愿意去做一件事,谁也没法子勉强
你,所以我一定要你了解这件事的真象。”
陆小凤忽然问道:“既然你的目的是为了救人,为什么还要杀人?”
老刀把子道:“我要杀的,只是一些非杀不可的人!”
陆小凤道:“王十袋、高行空、水上飞,这些人都非杀不可?”
老刀把子冷笑道:“我问你,只凭梅真人和石雁的亲信弟子,怎么查得出那么多
人的隐私秘密?”
陆小凤道:“难道你要杀的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密探?”
老刀把子点点头,道:“因为这些人本身也有隐私被他们捏在手里oo陆小凤也握
紧了双手,终严问道:“那本帐簿在哪里?”
老刀把子道:“就在石雁头上戴着的道冠里。”
陆小凤的心沉了下去。
武当石雁少年时就已是江湖中极负盛名的剑客,近年来功力修为更有精进,平时
虽然绝少出手,据一般估计,他的剑法已在木道人之上。
西门吹雪说的三个人其中无疑就有他。
武当掌门的道冠,不但象征着武当一派的尊严,本身就已是无价之宝,何况道冠
中还藏着有那么大的秘密?
老刀把子道:“我也知道要从他头上摘下那顶道冠来并不容易。
那又岂只是不容易,那简直难如登天摘月。
陆小凤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他戴着道冠时动手?”
老刀把子道:“因为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qH他有很充足的理由解释,“因为除了
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他平时将这顶道冠藏在哪里。”
陆小凤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做不到。”
那一天武当道观的大殿中,灯火通明,高手如云,要在众目瞪瞪之下从武当掌教
真人的头上摘下他的道冠来,这种事有谁能做得到!
老刀把子道:“只有你,你一定能做到!”
陆小凤道:“就算我能摘下来,也绝对没法子带着它在众目瞪瞪之下逃出去。”
老刀把子道:“不是在众目暌暌之下,你出手时,没有人能看得见你。
陆小凤道:“为什么看不见?”
老刀把子道:“因为那时大殿内外七十二盏长明灯一定会同时熄灭。”
—灯里的油干了,灯自然会熄灭。
老刀把子道:“我们至少已试验着八百次,算准了灯里若只有一两三钱油,就一
定会在他宣布继承人的时候燃尽,我们在武当的内线,到时一定会使每盏灯里的油都
只有一两三钱ao这计划实在周密,“可是大殿中一定还有点燃的蜡烛。”
老刀把子道:“这一点由花魁负责,他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已无人能及。”
现在这计划几乎已天衣无缝。
灯灭时大殿中骤然黑暗,大家必定难免惊惶,就在这片刻间,陆小凤出手夺道
冠,石鹤杀石雁,无虎兄弟杀铁肩,表哥杀小顾道人,管家婆杀鹰眼老七,海奇阔杀
水上飞,关天武杀高行空,杜铁心杀王十袋!
老刀把子道:“无论他们是否能得手,等到灯火再亮起时,他们就都已全身而
退。”
只要一击不中,就全身而退!
老刀把子道:“你也一样,纵然道冠不能得手,你也一定要走,因为在那种情况
下,无论任何人都绝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他又补充着道:“无论你是否得手,都要立刻赶回这里来,灯亮之后,大家都一
定只会去照顾已负了伤的友伴同门,谁都不会注意到大殿中已少了些什么人,更不会
有人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