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管事赶紧答应下来,见着许慕辰几纵几跃,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人总算是走了。”

抓住衣前襟的手放了下来,露出了里边厚实的中衣,管事伸手摸了额头一把,汗涔涔的一片。

他方才担心得要命,生怕大人忽然会做出那让他为难的事情来,还好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了他,真是老天保佑!他仔细回想了下许慕辰的神色,忽然想起他满脸的疙瘩来,大人准是这事情做多了,肝火郁积,这才会长疙瘩的。

嗯,肯定是这样,管事用力的点点头,以后大人过来,自己拼着老命也要向他进言,千万不可再这般荒唐了——听说苏国公府的大小姐都被他给扔了,这般门当户对又贤惠有加的小姐,打着灯笼都没处寻,可大人却为着那些男人将她给打发回苏国公府去了,这样可真是要不得!

做人要有良心!大人心地善良得很,可为何就在这男女之事上解不透呢?管事一昂头,自己一定要好好劝说大人改过自新!

夜风呼啸,道路两旁的大树不断摇曳着,树叶从上边纷纷飘零,这个时候,路上已经罕有人迹,可却有嘚嘚作响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一匹骏马奔驰在寂静的山路上,马上端坐着一个姑娘,头发简单的梳成一条大辫,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看上去是个大盒子,她一只手抓住缰绳,一只手甩动鞭子,催着坐骑飞快前行。

看着远处憧憧山影,柳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出去好几个月,总算是回来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丑时,柳蓉从马上翻滚下来,将自己的房门一推,便直接扑到了炕上。不用点灯,不用梳洗,不用换衣裳,她呼呼的睡了起来——日以继夜的赶路,实在太疲惫了。

玉罗刹睡梦里听到响动,赶紧起身来看,走到院子里一看,自家徒弟的门口倒着一匹马,似乎是太疲倦了闭着眼睛在休息,鼻子还发出呼呼的响声。轻轻推开徒弟的房门一看,炕上趴着一个人影,黑压压的一大团。

掌着灯走了过去,玉罗刹看清楚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蓉儿回来了。”玉罗刹心疼的看了一眼,将手中的灯放下,把柳蓉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柳蓉感受到了她的动静,一个翻身睡了过来,一只手攥着包袱角儿,眼睛却是闭得紧紧。

玉罗刹笑了笑,将包袱放到柳蓉身边,把被子从一旁拖了过来,轻轻给柳蓉盖上:“这孩子,怎么就这样睡了,也不怕着凉。”

床上的柳蓉咕哝了一声,似乎想要睁开眼睛,可或许是太疲倦了,她只是歪了歪脑袋,嘴巴里含含糊糊说了声:“师父……我回来了。”

玉罗刹脸上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伸手抚摸了下柳蓉的头发,轻声道:“蓉儿,你好些睡,明日早上起来再与师父说说这一路见闻。”

柳蓉打了个呵欠,脑袋歪到一边,睡了。

玉罗刹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那一张光洁的脸蛋,虽然一路风尘仆仆,可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肌肤依旧温润如玉,十分耐看。

“像他?还是像她?”玉罗刹喃喃自语,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对年轻男女,正微微带笑的看着她。

不管像谁,都不会像她。

玉罗刹站起身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提着灯笼慢慢的走了出去,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惆怅而凄凉,哀怨而彷徨。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床上的柳蓉动了动,挪了挪身子,揉了揉眼睛:“呀,就这么亮的天色了!”

一骨碌爬了起来,柳蓉看到了自己身边的那个包袱,紧紧将它抱住,跳下床来,欢快的奔了出去:“师父,师父!”

旁边的屋子上盘旋着白色的炊烟,柳蓉欢欢喜喜的跑了过去,靠在门边,嘻嘻一笑:“师父,我回来了!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我?”

“谁想你了,真是自作多情!”玉罗刹站在灶台边上,头也不回,一只手拿了锅铲在不停的翻转着,锅子里头有一锅汤,上边漂着几片菜叶,还有一些黑乎乎的不明物品,正在随着热汤上上下下的沉下浮起。

“师父,我知道你没时间想我,你肯定是在想对面山上那个空空道长,是不是?”柳蓉促狭的朝玉罗刹挤了挤眼睛:“师父,我看你们两人门当户对的,不如成亲算了,我也能多个师爹,多好!”

玉罗刹的锅铲举了起来:“又贫嘴,打不死你!”

“我知道师父舍不得打死我。”柳蓉无赖得很,抱着盒子走了过去,伸手去抢锅铲:“师父,我来煮菜,你看看,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不是那买家要的东西?”

打开盒子,看到花瓶,玉罗刹很满意:“蓉儿不错,确实就是这花瓶。”

柳蓉手脚麻利的将汤盛了出来:“难怪师父今日用这个做汤,原来是奖励蓉儿的。”

汤里那些黑色的东西,乃是玉罗刹在终南山里采到的异宝,据对面山坡上那空空道长说,这东西实在难得,终南山有一种云棕树,长在山顶极阴之处,一甲子以后才能开花结果,而且花果稀少,采到成熟的果实,挤出来的浆液是雪肤凝脂膏重要的原料之一,果实晒干,切成片,泡水煮汤,能强身健体,提高功力,益气延年。

“哼,得意成什么样子。”玉罗刹看着柳蓉,心里头满意,嘴里却还在抱怨:“让你去偷个花瓶,弄了几个月都不回来,师父都担心死了。”

“哎呀呀,师父,我这几个月做了许多事情!比方说在京城里惩罚了恶人,比方说代着那苏国公府的大小姐出嫁……”柳蓉板着手指头说得眉飞色舞,自己可没有虚度光阴,这出去一回,收获多多!

玉罗刹的脸色有些发白:“你代着苏国公府的大小姐出阁?”

“是啊,她被迫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哭哭啼啼的要上吊,我瞧着她可怜,就去替嫁了。”柳蓉兴致勃勃的将荷包翻了个底朝天:“师父,你别担心,徒弟我可没做亏本买卖,你看看,这些银票都是我在镇国将军府赚到的!”

短短几个月,柳蓉就攒了两万五千两银子,她自己满意的赞叹了自己一句,真是挣钱小能手,棒棒哒!

玉罗刹却根本没看她献宝一样拿出来的那叠银票,只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担忧:“蓉儿,你……竟然跟人成亲了?”

“是啊,成亲了。”柳蓉点了点头,见着玉罗刹眉头紧锁,笑着抱住了她:“师父,你别着急什么,我又没有让那厮占到便宜,我们都是分房而睡的!”

眼前顷刻间闪过许慕辰的一张俊脸,这家伙其实还算好啊,竟然没有霸王硬上弓,说实在话,要是比武功,不用巧法,自己与许慕辰可能会是斗个平手,两人的水平半斤八两,差不多。柳蓉心中忽忽的一动,一丝愧疚钻了出来,这些日子里头自己一直在捉弄他,可他却一直蒙在鼓里,特别是自己毁了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脸……

“蓉儿,你在想什么?”玉罗刹感觉到了柳蓉的心不在焉,有些紧张:“莫非你真被他占了便宜?”

“哪能呢,师父,你把你徒弟想得太无能了吧?”柳蓉哈哈大笑起来:“我是在想我甩了一张和离书给我那夫君,不知道他现在气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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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口探进来一颗脑袋:“哈哈,我就知道蓉丫头回来了!”

玉罗刹白了他一眼:“分明就是闻到饭菜香,过来蹭东西吃的。”

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呵呵,贫道要是在那边山上能闻到你这边的饭菜香,那还不成了猎犬?只不过是瞧着今日这终南山上有仙气,掐指一算,便知蓉儿回来了。”

柳蓉欢快的朝他冲了过去,拉着他的手在玉罗刹身边坐了下来:“空空道长,你运气可真好,我师父今日用云棕树的果子煮了汤,快些来尝尝。”

玉罗刹白了她一眼:“要你多嘴。”

空空道人眯眯笑的望着她:“阿玉……”

柳蓉在旁边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同时又替空空道人捏着一把冷汗,每次他这样嬉皮笑脸的喊师父,师父必然生气,师父生气的后果很严重,空空道长肯定会被打得团团乱转,遍地找牙。

她伸出手来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惨剧,可是好半天都没听见打斗之声,就听到空空道人继续在自寻死路:“阿玉,贫道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想要贫道过来陪你吃饭,只是嘴里不肯承认罢了。”

不得了,今日空空道长看起来是要横下心来表白了……柳蓉身手敏捷的端起那碗汤往旁边屋子走,这云棕树的果实难得,浪费了挺可惜,两人要打就打,可不能暴殄天物哟。

她端着碗站在外头,将耳朵贴在墙上,就听着里边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我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叫我阿玉!”

“可贫道就喜欢这样叫你,阿玉多好听,多亲热!”空空道长真是意志坚定啊,柳蓉端着汤碗狠狠的喝了几口,味道真鲜美,不愧是山珍熬出来的汤。

“亲热你个头!”玉罗刹似乎发飙了,“咔嚓”一声,好像是凳子被劈断的声响。柳蓉赶紧端着汤碗冲了进去:“师父师父,喝口汤,喝口汤再打,这样才有力气!”

玉罗刹横着眼睛道:“蓉儿,你是帮师父还是帮他?”

“师父,我帮理不帮亲!”柳蓉将汤碗塞到了玉罗刹手中,挡在了空空道长前边:“师父,自徒儿记事开始,空空道长就经常过来帮忙,你生病的时候,他连自己道观都不管了,跑到这边山上来照顾你,帮你砍柴做饭菜,细心体贴……”

空空道长热泪盈眶,蓉丫头真是个讲道理的,看来自己传授给她那些妙手空空的绝技还真没找错人!

“蓉儿,你不要帮着他说话,他就是个大……”玉罗刹说到后边,忽然语气便软了下来,软绵绵的不得力气一般:“他就是个大色鬼!”

“师父,你就别倔强了,我瞧着你已经心软了嘛。”柳蓉笑眯眯的趴在玉罗刹肩膀上边,好言好语的劝说着她:“空空道长为人真的很好,他为了你才捣鼓出那雪肤凝脂膏来的,要不是师父怎么会这样年轻?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师父一点都不感动嘛,不感动嘛?”

“他们道士又不能成亲!”玉罗刹憋红了脸,好半日才说出了一句话。

“哈哈,空空道长,你听到没有?我师父这是同意了,就看你的啦!”柳蓉朝空空道长挤了挤眼睛:“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师父?”

“娶,当然要娶!”空空道长惊喜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天爷吶,他喜欢玉罗刹十多年了,她一直抗拒自己的接近,没想到今日怎么忽然就来了个大转弯,竟然主动提出要成亲?

“唰”的一声,空空道长将道袍一脱:“今日贫道就不再是贫道了!”

“嗷嗷嗷,成亲,今日就成亲吧,师父!”柳蓉高兴得跳了起来:“我来帮你们司仪,让你们拜堂成亲!”

玉罗刹忽然忸怩如少女,推推诿诿了好半日,什么那个三清观不能少了空空道长啦,什么她还没做好准备啦,什么连出嫁穿的衣裳都没有啦,一口气说了几十条不能成亲的理由,可都被空空道长与柳蓉堵住了她的去路。

“师父,我与道长下去买成亲用的东西,你在家里做做准备,干脆今日就成亲吧!”柳蓉拖着空空道长就往外走:“这次我下山赚了一大笔银子,你们成亲的费用,我全包了!”

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土豪就是这么壕!

空空道长激动得嘴唇直打哆嗦,善有善报,古人诚不欺我!

为了讨好玉罗刹,自小他便对柳蓉疼爱有加,她要什么自己只要能做到,千方百计的给她去弄了过来——当然,柳蓉的要求一点都不高,逮蚂蚱什么的,对于空空道长童鞋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稍微长大些,柳蓉见识过一次他“变戏法”以后,就缠着要学他妙手空空之术,他也没藏私,悉数倾囊相授,到现在想起来,空空道长不由得感叹,果然要从娃娃抓起,看蓉丫头对自己多有感情哒!

抹了一把湿乎乎的眼睛,空空道长赶紧跟上了柳蓉,他今日要好好享受蓉丫头的孝心一番,要到镇上买最好的衣裳穿着成亲!

两人在镇上转了一圈,柳蓉出手阔绰的把成亲要用的东西都买全了,才花了二十两银子还不到,其中还包括了价值十两的两件大红衣裳。

成衣铺子的老板娘望着两人笑得嘴巴都扯到耳朵后边去了,这小镇上住户少,有钱的不多,一般说来,一两银子一件的嫁衣都算上品货色了,除非是那钱多得没处去的,才肯花这么多银子买两件成亲时穿的吉服。

“今日一早喜鹊就喳喳叫,原来是有大喜事儿哟!”老板娘口齿伶俐,瞥了一眼空空道长与柳蓉,心中暗道,果然有钱就是大爷,这四十来岁的汉子竟然能娶到这般粉嫩的小娘子!她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男人,见他嘴巴边上的涎水都快流到柜台上去了,举起手来朝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各人各命,你羡慕不来的!还不快些说几句吉利话话儿!”

“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老板心中无限酸溜溜,口里还得言不由心的恭维着眼前的一对“新人”,这滋味真是酸爽。

“砰”的一声,空空道人一拳头将他揍到了柜台上。

老板娘惊呼:“客官,你怎么打人?”

“谁叫他瞎了狗眼?”空空道人补了两拳头,又扔了个银角子到柜台上:“拿了去买点跌打损伤的药搽着!”

见着有银子,老板娘扑了过去攥到了手里,眉开眼笑:“客官,你再打两拳头,再给个银角子吧。”

……

将东西都买好,两个人骑马朝终南山跑了过去,空空道人心情愉悦,一边赶路一边吟诵着《道德经》,柳蓉瞥了他一眼:“师爹,你都说过不做道士了。”

“哦哦哦,我给忘记了。”空空道人哈哈一笑,眼睛望向前边的山路,快活得似乎要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辛苦了十几年,终于要尝当新郎官的滋味了,谁都不能理解他此时的激动。

“师爹,有人去了终南山!”柳蓉的眼睛落到了山路上,灰白的路面上有几行马蹄印,看上去极浅,应该是上山有一段辰光了。

空空道人一挑眉:“难道是有人知道我与你师父要成亲,赶着上去恭贺的?”

“不对!”柳蓉跳下马来,仔细的察看着那些马蹄印:“师爹,你瞧,这边一行马蹄印形状跟那一行是相反的,如果我没猜错,那几个人已经下山了,肯定不是去恭贺你与师父新婚大喜的。”

“蓉丫头,你说得没错。”空空道人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终南山呢?”

十一月的天气,终南山这边已经渐渐寒冷,再过得大半个月,每日下大雪,就快要封山了,故此很少有人这时候要终南山上去。柳蓉看着那几行凌乱的马蹄印,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来。

那些人难道是为了那个花瓶上山来的?

她翻身上马,飞快的朝家里冲过去:“师父,师父!”

空空道人有些莫名其妙,可见着柳蓉那紧张的样子,也赶紧骑马追了上去:“蓉丫头,小心些!咱们一起回去,别落单!”

回到家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早上出发的时候,黑色的屋顶上淡淡的白色炊烟未散,而此时,几幢屋子已经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断桓残壁。

“师父!”柳蓉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迅速的朝那一堆废墟跑了过去:“师父,师父你在哪里?你快些答应我一句!”

空空道人发了疯一般,扑到那堆瓦砾里,徒手开始搬开砖块,一边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喊叫:“阿玉,阿玉!”

那声音,就像受了伤的野兽,凄凉而悠长,几乎要将柳蓉的心撕碎,她跪倒在地,跟着空空道人一起,一边流着泪一边拼命的挖着那些倒塌的砖石,

她不能失去师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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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土不断的扬起,废墟里见不到熟悉的身影,柳蓉拿着铁锹站在那里,不住的喘气。

“师父,师父!”她用尽力气大喊着,只希望师父能回答她一声,可空空的山谷里只有她的回声,几只鸟儿被她的喊声惊动,扑闪着翅膀朝天空蹿了过去,很快只留下几个小小的黑点。

空空道人拖着锄头从后院那边过来,满脸的焦急与失望:“后院没有。”

柳蓉想了想,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扛起铁锹朝后山飞奔而去。

师父带她练武的地方!那里师父做了机关,要是有人追杀她,她应该会躲避在那个地方。柳蓉一边跑心中一边祈祷,师父一定要安安全全的躲在那里,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有什么意外发生。

赶到后山,柳蓉手中的铁锹摔到了地上,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喉咙口,慌慌的好像落不了底。

这里看起来是经过了一场苦战,树木杂乱的倒在一旁,几行脚印纵横交错,不远的地面上被炸出了一个洞,落在洞边的叶子已经成了焦黄颜色。

打斗过的地方有一只断了的胳膊,那不是师父的,胳膊上残留的衣裳是黑色的,今天早上师父穿的是淡绿色的长袍。

柳蓉拖着铁锹,小心翼翼的朝旁边那片竹林走了过去,

一角青衣从竹林里露出来,柳蓉冲了过去,猛的跪倒在了地上:“师父,师父!”

空空道人听到柳蓉的声音,也从那边跑了过来:“阿玉,阿玉!”

玉罗刹扑倒在地上,胸口扎着一支长剑,鲜血正汩汩的往外流,衣裳上一大片血渍,看得柳蓉心惊胆颤:“师父,你怎么了?是谁向你动手的?”

空空道人从背囊里摸出了一瓶药,从里边倒出两颗药丸来:“阿玉,你要撑住,先含着续命丹!”他伸手抓住了玉罗刹的脉门,感受到她还有细微的脉动,心中一喜:“蓉儿,你师父还有救!”

柳蓉看了看那柄长剑,有些惊诧,这一剑扎在玉罗刹的左胸,正是要害部位,怎么还会有救?

“蓉儿,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做偏心人,心所在的位置与常人迥异,略略偏了一些,故此你师父并没有一剑致命。”空空道人颤颤巍巍伸出手压住了玉罗刹的胸口,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是的,没错,她的心真长偏了!”

柳蓉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既然空空道人这样说,师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空空道人精于医术,有他照顾,想来师父身子应该很快就会好转,只是他们的亲事必须要推迟了。

“蓉儿,蓉儿……”玉罗刹吃力的张开了眼睛,灰白的嘴唇轻轻的蠕动:“蓉儿,师父要死了……”

“不不不,师父,你不会死,不会死的。”柳蓉握住了玉罗刹的手,虽然知道她会没事,可还是心慌意乱:“师父你别说话,含着续命丹,赶快恢复体力。”

“蓉儿,你别说话!”玉罗刹挣扎了一下,喘了一口气,眼睛缓缓睁开:“有些话我不能带到棺材里,必须要告诉你……”

师父真固执啊,柳蓉摇了摇头,自记事以来,她就发现师父固执得像一头牛,她认为是对的要去做的事情,就非要做到不可。就像现在,她想说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止她的,只能盼着她少说几句,保存体力。

“蓉儿,你并不是孤儿。”玉罗刹说了这句话,忽然停住了话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种愧疚之情。

柳蓉忽然间想到了苏锦珍。

“师父,我是不是苏国公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