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递给赵恪一个信封,“明儿拿给孩子们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亏了嘴。”

赵恪:“谢谢。”

李厂长笑笑,推着车子掉头道:“走了,改天聚聚。”

“好!”

翌日上班,赵恪把信封递给苏梅:“昨儿李厂长拿来的,补给你前两个月的票证。”

苏梅抽出来数了数,64斤粮票,1斤肉票、1.5斤鸡蛋、2块肥皂、6两油、0.5斤糖果、1斤糕点、2盒饼干、1瓶露酒、3斤干菜、9斤新菜、2斤鱼、3斤海味、3斤干鲜果、4两酱、1两调料、2斤豆腐、0.5斤淀粉、2斤粉条、2斤粉丝等。

看着好大一把,真吃起来,两个月肯定不够,不过已经很好了,这个年代,重体力劳动者和战士们口粮高些,是41斤,其他分别是21斤、27斤、32斤,儿童八斤,“调料和酒留下,剩下的给小瑾他们仨平分吧?”

“嗯。”赵恪道,“家里的土豆,张宁和蔡佳微帮忙做成了粉,有五百多斤,我让王竣给陕北老家和内蒙我战友那儿寄了些,剩下的让他们两家分一分,两家都没要。前几天咱们要东西要的急,土豆粉还没晒干,昨儿孟子衡抽空让人送到刘家,刘文浩托列车员给捎来了。算算时间,再有四五天就到了。”

到的不只有土豆粉,还有各式菌子、野菜、晒干的春笋,风干的山鸡、兔子和海鲜等。

看山鸡和兔子身上的伤口,不用问,一定是蔡佳微上山打的。

海鲜是张贺山送的,菌子和春笋是张宁上山采挖的。

“小梅,”赵恪在包袱的下面,翻出一封信,“舅舅的笔迹。”

苏梅打开,厚厚一叠粮票,全是族中教职工凑的。

苏梅眼眶一热,喉咙有点堵,据她所知,随着各地灾情越来越严重,学校的师生已经吃不饱了,老师一个月36斤粮食,每餐四两看着很多,但大多都是清水煮白菜萝卜或是蒸土豆红薯,有时候甚至连白菜萝卜都没得吃,三餐供应杂粮稀饭,四两杂粮煮成像一样浆糊的稀饭,要用小脸盆那么大的搪瓷盆或瓦钵子才能装得下,看着吃得好多,却不过是个水饱,跑两趟厕水肚子就空了。

“咱家地窖里,不还存着些去年的谷子和粉条吗,”苏梅吸了吸鼻子,“你让孟子衡取些,给刘舅舅他们送去。”

“好。”赵恪抱抱妻子,“别担心,家里的稻田,孟子衡、王竣他们帮忙插上了,田里也给养了鱼,回去有个月把又能收了,饿不着大家。”

“嗯。”苏梅提起土豆粉,又捡了一篮子笋干、菜干和一只风干鸡向厨房走道,“你收拾,我去做饭,吃完饭和点面,明早包一锅包子给小黑蛋他们带去。”

提到小黑蛋,赵恪凝了凝眉:“他最近是不是跟刘舅舅他们打电话了?”

苏梅脚下一顿,反应过来:“那孩子,多半是打电话或是写信跟舅舅他们抱怨吃不饱了。”

“你明天说说他。”

不等苏梅说什么,看到他娘递来的信封,小黑蛋就知道错了:“我、我就是随口提了一句,说部队分的21斤粮票不够吃。”

苏梅:“外面一个工人也才21粮,你娘我还是家具厂的设计师呢,一个月也才32斤。你们这么点大,已经不少了。”

“我吃得多嘛。”小黑蛋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小身子,“那、我以后少吃点。”

苏梅心疼地张手抱住小家伙,说是21斤粮食,真正的八一面、九二米,每月能有五斤就不错了,大多是土豆红薯、高梁玉米等,肉一月五两,油三两,训练中的孩子哪会不饿:“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吃不饱怎么训练啊,娘的意思是,缺什么跟娘说,娘来想办法,下次别跟你舅爷他们提了,大家的口粮都不富裕,不像咱家种了十亩地。”

小黑蛋伏在苏梅肩上点了点头:“那等会儿,我把这些票给舅爷寄去。”

苏梅抚了抚了小家伙的背:“娘让你孟叔叔去咱家地窖拉粮,给他们送去了。票你拿着,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回头给你四哥、五哥分一分,记得感恩。”

小黑蛋再次点了点头。

“娘给你们做了个脚踏式滚桶洗衣机,晚上你顾清哥哥过来,我们装起来试试,若是没问题,娘明天给你带过来。那玩意儿不大,下面装了轮子,可以拉着走,以后你们便是调离也能随身带着。只是木制品,用不了多久,里面的一些零件就要换掉。回头娘教教你和哥哥怎么做,若是坏了,你们就寻些木头做了替换掉。”

“好。”

第193章

当晚,苏梅和顾清用过饭,搬出这些日子做好的零部件,拉亮门口的灯,在院里组装起了脚踏式滚桶洗衣机。

赵恪晚上加训,还没回来。

赵倬、赵儒生在旁给两人打下手,几个孩子在院门口的路灯下跳皮筋,稚嫩的歌声响在暮色里:“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

这会儿大家刚刚吃完饭,听到歌声,三三两两地带着孩子聚了过来。

季司令站在院门口看了会儿小孩子玩闹,见赵家院内亮着灯,便信步走了进来:“做什么呢?”

赵儒生放下工具,拍了拍手,掏出烟递给他道:“小梅和顾清帮了台洗衣机,这不,组组看,能不能用。”

“洗衣机!”季司令一怔,“跟55年R本生产的那玩意儿一样?”

苏梅在制作洗衣机前,收集了这方面的信息,华侨商店里的那台洗衣机她也看了:“没有人家那么先进,咱这是通过双脚踩动外面两柄,带动内置八角搅拌轮;人家是用电,省事多了。”

季司令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清装好四个轮子,扶起椭圆形的洗衣机,推着走到水池边,固定好,用塑料管接了水,倒入泡好的肥皂水,放入围裙、外套等物,踩动两柄,桶内哗啦啦的水花带着衣服转动了起来,片刻,洗涤好的衣物拿出来,他拿起一件看了看,衣领袖口洗得很干净,还带着肥皂的清香,不由欣喜道:“小苏,那什么用电的洗衣机,你能做吗?”

“没有材料。”苏梅脱口道。

“哈哈…不怕,这个我来想办法。”

苏梅眉头微微拧起,她只想给小黑蛋弄一个简单的洗衣机,洗洗衣服被罩,没想过在洗衣机上做什么文章,“季司令,你太抬举我了,让我玩玩木头还成,整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自动洗衣机,我可不行,别电没接上,先把自己电着了。”

季司令一噎,想到了苏梅的学历:“赵恪呢,这图不都是赵恪画的吗?”

赵倬眉头一皱,隐隐有些不快:“小恪最近忙着交接,这会儿还没回来吃饭呢。”

“小婶,”顾清兴奋道,“我能再做一个吗?”

苏梅点点头:“你恪叔画的图纸都在杂物房的桌子上放着呢,你要用成拿了。”

“谢谢小嫂。”

苏梅摆摆手,进屋拿了几本机械书还他:“这几本你恪叔看完了,有时间再帮他借几本别的,像工业制造、建筑什么的。”

“好。”顾清收了书,去杂物房拿了图纸,提上李姐给装的包子,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推着自行车哼着儿歌儿出了大院,回了家。

“小清回来了,”顾仲听到声音,打开书房的门,出来道,“今儿又去你恪叔家了?”

“嗯,”顾清支好自行车,摸了下布袋,包子还是温热的,“尝尝,小婶包的。”

顾仲好笑地瞟了孙子一眼:“连吃带拿,也就是你小婶不计较,换个人啊,早就不让你登门了。”

“小婶心疼我在校吃不饱,专门让李姨给我装的。味道不比汪师傅做的差,你尝尝。”

顾仲随意地拿帕子擦了擦手,拿起一个咬了口:“唔,不错。”

用猪油调的馅,放了笋干、菌子、泡发的虾仁等物,口感丰富,鲜香可口。

“明儿还去吗?”

顾清扬了扬手里的书:“恪叔看完了,小婶让我再帮忙找几本工业制造、建筑方面的书。”

“你们学校图书馆有吗?没有的话,找你叔太爷,让他帮你想办法。”

“有基础的,我先挑几本给恪叔看看。实在不行,再麻烦叔太爷。”

“嗯,”顾仲吃完一个包子,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拉开抽屉,拿了个信封递给他,“明儿拿给你小婶。”

“什么?”顾清打开看了眼,全是各种票证,“光给票?”

顾仲笑道:“给钱,你小婶要吗?”

那钱他准备听从老太太的建议,在念辉生日那天捐给童子军改善伙食,顺便让人送两只羊过去。

几天的接触,顾清多少也了解些苏梅的脾气,闻言,摇了摇头,放下图纸,摊开给他看道:“爷爷,你看我恪叔画的图,简直跟印的一般,说是什么比例,图上便是什么比例,各种规格尺寸标注得一目了然。”

顾仲不是学这方面的,看不懂图,只盯着上面的白纸墨线和那笔铁画银勾的字迹道:“锋芒毕露,锐不可挡。”

怪不得人常说字如其人,这笔字像极了赵恪夫妻给他的感觉。

“小婶也好厉害,小学毕业,便能看懂恪叔画的图,明白他图上标注的每一个数据,并按他的意思将东西一步不错地制作出来了。”夫唱妇随,琴瑟和鸣,让顾清不由对爱情充满了向往。

顾仲想想苏梅那一身清冷的气质,优雅的用餐礼义和老太太对她的喜爱:“你小婶…可不简单!”

“那当然!”顾清骄傲道,“今儿洗衣机一组装好,她家隔壁的季司令就上门问我小婶,R本那种插电的自动洗衣机能做吗?我小婶半句磕都没打,直言道‘没有材料’。”

“做这台木头的,我小婶就说了,内壁、连杆和八角搅拌器要是金属的就好了,能用上十几年。”

顾仲从孙子对苏梅的崇拜中,却听出了季司令的打算,倒是个精明的。

五四式改进成五八式,他从赵恪手里得了利,这会儿看到洗衣机,又谋划上了。

“我小婶拒绝了,说她只会玩玩木头。哎!我小婶就是谦虚,我小时候还只会玩泥巴呢,咋没见我玩出一座城堡出来…”

赵恪回来,赵琛、小瑜儿正兴致勃勃地踩着洗衣机的两柄,洗着床单、被罩。

“用着怎么样?”赵恪上下看了看,“费力吗?”

赵琛:“不费力,挺好玩的,洗衣服的同时,腿部训练跟着做了。”

赵恪拍了拍他的肩:“那就让你小婶,再做一个放在家里给你洗衣服。”

“爸爸,”小瑜儿松开踩在柄上的一只脚,扑过来抱住赵恪的腿道,“你给小哥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赵恪点了点自己的肩:“军功章。你呢?”

小瑜儿摸摸自己的口袋,还剩一颗糖,不舍得,大眼骨碌碌一转:“小哥喜欢吃肉,我让妈妈帮忙做把肉干送他。”

苏梅放下手里的书,出来给赵恪端饭,闻言伸手道:“给钱。”

小瑜儿一捂口袋往他爸身后缩了缩:“为什么要给钱啊?”

“帮你做肉干,不得买肉吗?咱家没肉票了,娘想办法找人买,那这价格就得高了啊,一斤一块。”

“那、那给你多少钱?”

“你准备送你小哥多少斤肉干?一斤肉最多做七两肉干。”

“一、一斤吧。”

“这么少啊?”赵琛惊讶道,“枉你小哥对你那么好,做什么都愿意带着你玩。”

小瑜儿眨眨眼,不确定地看向他爸:“少吗?”

赵恪伸出五指。

小瑜儿:“五斤?”

赵恪的手翻了下,然后又翻了下:“你小哥还有一帮同学呢,大家同住一室,哪好意思吃独食,同学都分了,你四哥、五哥不分吗?你四哥、五哥也有一帮同学…”

小瑜儿听得双眼直冒蚊香圈,最后把昨天收到的红包全部拿出来了,才凑够这么多同学的吃肉钱。

赵琛听他小叔忽悠小瑜儿,绷不住,跑到一旁直乐。

苏梅数了数,足有265元。

“咋这么多?”她小声问赵恪。

“叔爷一人给了五十,叔奶在他的基础上,多添了十块,赵森一人给了45元,顾淼一人给了三十,顾五他们最少是五元,你算算,应该不止这个数。”

“小瑜儿,听到了吗,你爸说不止这个数,还差几斤肉钱,再掏点吧?”

小瑜儿打开自己藏红包的盒子:“妈妈,真的没有了。”

苏梅翻了翻几个荷包,“怎么空的?你叔太爷给你的金银小狗呢?还有你丹雪姐给的珍珠冠,叔太奶、顾淼姑姑、五婶、八婶等人给的玉佩、玉坠什么呢?”

“送我爱人了。”小瑜儿咧着嘴笑道。

“…爱、爱人!”苏梅肉麻了一下,“谁啊?”

“甜甜呀。”

“行啊,”苏梅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都会给自己找媳妇了。”

“嘻嘻…”

苏梅合上盒子递给他:“钱是不是也送了?”

“嗯,给甜甜买肉吃。”

苏梅面上有些不好:“送了多少?”

小瑜儿抠着手指数了半天没数明白。

赵恪拍了拍苏梅的肩:“明儿我跟何修竹说一声。”

苏梅“嗯”了声,把钱收起来。

睡前,赵恪见苏梅脸色还是有些不好,刮了刮她的鼻子,调侃道:“还生气呢?”

苏梅放下手里的高数,“没气。我估计啊,这事何修竹夫妻都不知道。”

“嗯,”赵恪上床拥住她道,“要只是钱,我就不提了,怕的是那些玉饰,小孩子不懂事,若是无意中让人见了,日后都是事。还有念辉他们手里的东西,你有空问他们要了,收起来。”

苏梅:“念辉他们收到的饰物都在儿童房放着呢,至于钱,我明儿问问他们,看要不要我帮他们存起来。”

儿童军比普通士兵每月多领两块钱,一个月八块钱,若不算吃喝,这八块钱是够花了。

赵恪点点头:“说说吧,方才为什么不开心?”

苏梅抿了抿唇,翻身下床,拿了卷图纸给他:“晚上我们组装洗衣机,季司令过来瞅见了,张嘴就想让我做台自动的。”

赵恪打开图纸,最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全自动洗衣机”,笔锋凛利,下面是一台全自动洗衣机的效果图:“能做吗?”

“咱家又不是实验室、研究所,机器、模具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做?”

赵恪听妻子语气不对,放下图纸,想了下:“季司令那边,你不用理会。”

苏梅叹了口气,“这图纸,我本想让你找个人交上去呢,他这一张口,你说给是不给?给吧,他一个军区司令,又不管民生这一块…”苏梅磨了磨牙,“我不喜欢这么功利的人!”

洗衣机又不是枪支,递交图纸,哪用得他啊,他们又不是没有人。

“再有几天咱们就走了,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一生还能见上几回。”赵恪笑道,“你不是说顾清想再做一台脚踏式洗衣机用吗,先前的图纸也给他拿走了,这事啊,交给他吧。”

他们夫妻又不要名利,其实给谁无所谓,只是季司令今儿算是惹到小梅了!也是,张口就要,给人的感觉是不舒服,上次的枪支也是这样,那时他不计较,是因为他对武器的投入生产和试用有否决权。

第194章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苏梅提出拆开的洗衣机往小黑蛋、赵瑾、林念营跟前一放,“里面有安装说明、五金和工具,你们先组装一下试试。”

说罢,苏梅转身去忙了。

三人脱下军装外套,挽起衫衣袖子,拆开包装,找出安装说明、五金和工具,分开一个个部件,然后开始组装。

因为有过组装军卡和海盗船的经历,精致小巧的洗衣机在三人手里不算多难,费时一个多小时便组装好了。

“走,回去试试。”赵瑾推着向外走道。

林念营盯着组装说明,默默算着材料费。

“我跟娘说一声。”小黑蛋转身跑进后厨,“娘,我们组装好了,四哥说回去试试,我们走啦。”

苏梅抬腕看了看表,还有三分钟他们就该上课了:“念辉,没时间了,洗衣机先放着,你们赶紧去教室。”

小黑蛋一愣,看向墙上的钟,随之撒腿便冲出了后厨:“快走,要迟到了。”

赵瑾和林念营一惊,丢下洗衣机冲在了他前面。

紧赶慢赶三人才在铃声落下的前一刻,冲进了教室。

小黑蛋拍了拍胸脯,好险!

小胖墩看他:没带书?

小黑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胖墩无奈地将自己的地理课本往他面前推了推。

他们的地理老师是名地质学家,行走的足迹早已遍布了我国的大江南北,山川地貌、四时风景,到了他嘴里,都似有了生命。

第二、三节课是草药学,老师姓顾,他讲课,外面只要不是刮风下雨,他必会借辆军卡,带着孩子们出门,到郊外,到水沟边、到田间、到山里,属于边走边教的类型。

所以他的课一般是连着上。

小黑蛋最喜欢他的课,因为野外有吃的。

雪白的槐花,山野果子或是甜甜根、茅草芽等,总之吞到嘴里只要不是苦的,而老师又没有阻止,那是逮着什么吃什么。

放学时间一到,老师便开车带了他们回来。

从车上跳下来,小黑蛋兜着一衣襟槐花,撒欢儿似地冲到了食堂。

“娘、娘,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苏梅早早给兄弟仨打好了饭,赵瑾、林念营放学就过来了,这会儿都吃好饭推着洗衣机去宿舍了。

接住冲来的小家伙,苏梅捏了朵槐花尝了尝:“好鲜!在哪摘的?”

“郊外山里。”

苏梅把饭盒往小家伙面前推了推,双手捧住槐花:“你先吃着,娘去后厨借个灶,买两个鸡蛋给你炒一盘。”

“娘一起吃。”

“好。”

苏梅不爱道人是非,谁有事说一声,能帮就帮了,平时给自家孩子定个什么菜,出手也向来大方,遂一般要买什么,大师傅这边应了,就没人提意见。

两个鸡蛋、一把小青菜,一捧面粉,外带油盐、柴火,苏梅都给算了钱。

钱一付,苏梅择了小青菜和槐花一起淘洗干净,放在一旁控水,拿碗磕了鸡蛋,取了双筷子飞速打散,往烧热的油锅里一倒,定型后翻个面,稍稍一煎,待两面金黄后盛出,控好水的小青菜切碎跟槐花拌上面一煎,放入调料跟鸡蛋一炒,一盘槐花青菜炒鸡蛋就好了。

苏梅端着菜出去,小黑蛋身边已经坐了一圈孩子,都是他一个宿舍的。

“阿姨!”荣轩、孙小狼、刘永言、小胖墩、张学文。

苏梅点点头,把菜往小黑蛋面前一放,小家伙端起盘子先往自己碗里扒了些,然后放在中间,对大家做了个请。

张学文率先拿起了自己的大勺子,刘永言跟荣轩同时皱了下眉,孙小狼跟胖墩没那么多想法,举起筷子抢着吃就对了。

张学文一勺子下去舀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几双筷子同时出击,盘子瞬间空了。

小黑蛋抱着饭盒下桌,夹了筷子鸡蛋:“娘,你吃。”

苏梅弯腰吃了,小黑蛋又夹了一筷子槐花。

连吃了两口,小黑蛋再夹,苏梅便冲他摇了摇头:“快吃吧,等会儿不是还有特训吗?”

小黑蛋点点头,一口窝头一口菜地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怕他噎着,苏梅端起桌上的稀粥,间或喂他一口。

一顿饭吃完,小黑蛋长舒了口气。

“念辉,你跟阿姨说说话,饭盒给我一块儿洗了。”小胖墩张手道。

小黑蛋道了声谢,把饭盒递了过去。

苏梅牵起小家伙的手出了食堂,一边送他往营区走,一边问他要不要把前天收的红包存上。

“四哥、五哥存吗?”

苏梅拍拍衣兜:“钱已经交给我了,明儿我抽空去趟银行,存进他们的户头。”

小黑蛋想了想:“那我存一半吧。”

“你的一半有多少?”苏梅好奇道。

年前年后收的压岁钱、红包什么的,苏梅从没问过,因为几个大的从不乱花,个个都有自己的计划。

“350元。”

一半是这么多,那么念辉手里现下就有700百了,这可不是小数目,“你准备买啥吗?”

“吃的。还有你们每个人过生日啊,我不得准备礼物。”

一句‘你们每个人’让苏梅想到了庞大的基数,赵家、苏家、刘家和现下的顾家,以及教官、战友。

“念辉,你是小孩子,不准备礼物,也没人怪你。那么多人的生日都要记着,都要提前准备东西,你不累呀?”

“不累,挺开心的,因为大家就会寄回礼。娘,你收到东西不开心吗?”

苏梅噎了噎,这是想互交换礼物呢,还是觉得好玩。

晚上,顾清再过来,不但给苏梅带来了包票证,还带来了一箱子书。

苏梅打开信封看了看,粮票、肉票、鸡蛋、糖和布票居多,“你带这么多票过来,家里知道吗?”

“我爷爷准备的。”

苏梅想了下,觉得多半是谢她这段时间教孩子做洗衣机,招待晚饭。

挑了两张肉票和三张糖票,其余的全部递给他道:“拿回去,替我跟你爷爷说声谢谢,南方那边我们种了十亩地,过两天你恪叔的战友托人送来的粮食就该到了。这肉和糖票我就收下了,明儿买点肉做成肉干,再买两包奶糖,给念辉他们打打牙祭,补点营养。”

顾清不收,放下东西推上自行车就往外蹿。

赵恪回来,正好堵住了他的去路,“进屋,吃完饭,给你一样东西。”

赵恪板着脸的时候,气质凛冽,很有压迫感,顾清连带地刘家那些小辈都怕他。

晚饭是杂面窝窝配稀饭,一盘蒸咸鱼,一碟酸笋、一盘凉拌海带丝和一盘婆婆丁。

吃完饭,赵恪上楼拿了图纸给顾清:“先看看,不懂的地方问你小婶。”

说罢,起身去院里看赵琛、赵璋扎马步抱石头训练了。

跟着苏梅全程参与了脚踏式洗衣机的制作,顾清对洗衣机的一些结构自然是熟悉的,只一眼,便明白了这份图纸的价值。

“小婶,”他忍不住惊呼道,“这图…”

“你恪叔画的,他不方便出头,这事就交给你了。”苏梅在他身边坐下道,“图纸你要做到烂熟于心,另外,还要找些木头试着做一台。”

“你的意思是,等我熟悉了,便让我以自己的名义交上去?”

苏梅点点头,这孩子跟她几日了,人品方面没问题,有一颗童心,还懂得坚持,更知道自己要什么,挺好的!

顾清揣着图纸晕乎乎地出了门,跟喝醉了似的七扭八拐地骑着自行车到了家。

“爷爷。”他立在书房门口,还有几分不真实。

“怎么了?”顾仲放下毛笔,起身打量了他两眼,“受什么刺激了?”

顾清扯开衣服掏出图纸:“你看看。”

图上所有的标注已改成了赵恪的笔迹,只笔锋处,赵恪不自觉地顺着苏梅的笔迹往上挑了下:“受打击了哈哈…你恪叔啊,以后就算退伍了,也比你有出息。小清,努力吧!”

“不是,”顾清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小婶和恪叔让我把这份图弄懂后做一台,然后署上我的名字交上去。”

顾仲脸上的笑一滞:“真这么说?”

“嗯。”顾清忙点了点头,“小婶说完,我震惊得大脑都不会思考了,连怎么告辞出来的都不知道。”

“出息!”顾仲骂了孙子一句,眯眼想了一会儿,拿着图纸起身道,“走,跟你去你叔太爷那儿坐坐。”

顾老这会儿还没睡,苏梅那天说药膳、调养,给了他一个主意,他想将自己半生的经验、积累和通过实践改良后的药方,写下来,整理成册。

汪师傅则在一旁写着本食谱,因为前天苏梅在厨房抱怨了一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食谱都泯灭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她好想吃一口正宗的佛跳墙啊!

顾仲、顾清来得突然,顾老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收了笔,打发了汪师傅和保姆,“说吧,什么事?”

顾仲小心地移开他桌前的资料、笔记,把图展开铺在他面前:“您看。”

“全自动洗衣机!”顾老爱好广泛,早年为了用着方便自己设计并参与制作了全套药柜;分家后,为了住得舒服,又自学了家具制作和院林设计,遂略略看了一遍,便明白了这图的可行性,“小恪这孩子日后便是不穿军装了,也能养家。”

顾仲附和地点了点头,随之小声地将两口子的打算说了一遍。

顾老心下咯噔一声,忆起了一件事,无人机!

无人机的图纸他见过的,摩挲着图纸上的字迹,真是越看越像。是!字迹不同,可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笔锋上的利芒,都带了股锐不可挡的孤勇。

正是这份孤勇,那位才没有让人查下去。

顾仲:“小叔!”

顾老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图先放在我这儿两天。”

爷孙俩面面相觑了片刻,点了点头,心情忐忑地退了出去。

顾老盯着图纸默坐了一个多小时,瞅了眼墙上的钟,终是拿起电话,几经转接,到了那位手里。

“顾老哥,什么事?你说。”两人相识多年,了解彼此的脾气,顾宣是无事不联系。

“我顾家又得了一份图纸,‘全自动洗衣机’,虽然字迹不同,笔锋处却都带了抹孤勇。”

对面愣了下,随之想到他近几年只点评过一人的字,称他的笔锋里带着股锐不可挡却又有几分悲壮的孤勇。

正是绘制了无人机的那位!

“人活着吗?”问得小心翼翼,因为那份图纸颇有一种一去不回的凄凉与悲壮!

“嗯,你也认识…”顾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抹了道,“无人机的图纸,正是顾森去南方海岛部队接顾淼时带回来的,虽然我们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云省边境,可这局却遗留了布防的痕迹。”

对面“嗯”了声,挂了电话,转头对秘书吩咐道,“把特战队队长赵恪的资料拿给我。”

“是!”秘书出去,片刻,有关赵恪的一切便放在了那位面前。资料里,赵恪留学期间虽然多修了门机械课,可除了跳伞并没有学过有关飞机的任何知识。

秘书:“他妻子的资料看吗?”

那位伸手,秘书忙递了过去,上面是前妻张馨云的资料,下面是苏梅的资料,很详细,苏梅身体如何,做了什么枪支玩具,一手刀功如何出神入化,对几个孩子如何,和赵恪之间的夫妻感情等等。当然,相较于苏梅,张馨云更是疑点重重,就连“重生”二字都加大加粗注明在了上面。

“荒谬!”那位点着‘重生’斥道,“这谁写的?”

秘书马上出去打了通电话,唤了调查员过来。

“…她亲口说的,她常常自言自语地絮叨什么前世、重生,就连夜里做梦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