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苏梅双眼骨碌碌转了转,几步窜进厨房拿了只竹筐,拎了把刀出来,“走,上山。”
赵恪伸手撑了撑额,真是风风火火,一身急脾气:“念辉、念营、小瑜儿呢?”
“念辉、念营在屋后打麻雀,”苏梅一边背着竹筐向外走,一边道,“小瑜儿跟张姐去后山摘野菜了。”
“小瑾,”苏梅略一驻足,回头道,“我们上山了,你想吃鸭子火锅还是兔子?”
“都行,”赵瑾道,“苏姨你注意安全,进了山跟着我爸别乱跑。”
苏梅大步出了门,抬手朝后随意挥了下:“知道了。”
“大娘,”赵恪走到杂物房,跟王老太道,“晚上在您这吃火锅,您等会儿先别急着做饭。”
“那我先准备点配菜,”王老太说着笑了,“上次小梅兴冲冲从山上带回只鸭子,我想着留了它孵蛋,就拦着没让吃;这回弄只兔子又被我拦下了,哈哈…等会儿这丫头上山,捉了什么肯定要先确定一下有没有崽。”
“小儿心性,还没长大呢。”赵恪跟着笑道,“那大娘,我们去了。”
“去吧,早点回来,”王老太叮嘱道,“天快黑了,别在山上逗留太久。”
“嗯,”赵恪应了声,快步出了门,追上苏梅,伸手取下她肩上的竹筐,“我来。”
“娘、赵叔叔,”小黑蛋、林念营拎着弹弓忙和了半天,麻雀没打到,倒是捉了条肥肥的菜花蛇,看到相携而来的苏梅和赵恪,小黑蛋攥着蛇脖子,拖着朝两人跑来叫道,“看,我和哥哥捉的大蛇。”
苏梅下意识地往赵恪身边靠了靠。
前世,有一次他们小队闯进了一个变异蛇的窝,折损了不少人。回去后,长达一周,苏梅一闭眼就是群蛇袭来的情景。从此再见蛇,不说绕着走吧,心里也膈应的慌,溪水里捉鱼,看到黄鳝都她都不要,更别说这玩意儿了。
赵恪偏头看了苏梅一眼,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念辉,你娘怕蛇,丢了吧。”
“哦,”小黑蛋松手,那蛇儿一落地,刺溜一下钻进了草丛,“娘,赵叔叔,你们上山吗?我也要去。”
“行,”赵恪上前牵住小黑蛋的手,对林念营道,“跟着你婶婶,别掉队了。”
林念营点点头,拉住苏梅笑道:“婶婶,你别怕,我的手没有碰蛇。”
苏梅精神力扫过草丛,那蛇儿身子一缩,伏地上不敢动了,“我不是怕蛇,是怕你们把它带回家,让我给你们煲蛇羹。”
“蛇羹是什么?好吃吗?”小黑蛋回头问道。
苏梅胃里一缩,想到了被蛇吞进肚的伙伴,僵着脸道:“不好吃,看了想吐。”
“哦,”小黑蛋道,“那我们下次不捉蛇了。”
赵恪回头瞅了她一眼,弯腰折了根毛竹,拿刀砍去枝杈叶片,崭成一长两短三截,分给三人:“拿着,时不时地敲一下草丛,蛇虫就惊跑了。”
苏梅木然地接过竹杆,敲了敲草丛。
她一个人上山或是带着孩子时,习惯了精神力外放,一般的虫物是不敢近她身的,只是…赵恪是军人,还是最为优秀的侦察兵,苏梅怕暴露,远远地看到他,或是感受到他来了,下意识地便会收起外放的精神力。便是像方才那样探出来查看菜花蛇有没有跑远,也是悄悄地避过他周围的空间,不敢往他身上扫一下的。
部队过来后,赵恪带队进山训练没有三四十回,也有二十多次了,遂一进山林他比收了精神力的苏梅表现的还要如鱼得水,不时,便用林念营手里的弹弓打了一只山鸡,一只兔子。
“够吃了,”赵恪捡起兔子,丢进背后的竹筐,牵着两小对苏梅,“回去吧。”
“等等,”苏梅弯腰拿竹杆拨了拨地上黑黑的东西,“你瞅这是不是地衣?”
张宁采过一次地衣,洗去泥沙,用它炒鸡蛋很好吃。
赵恪脑中山林知识的储备堪比一部教科书:“是,要吗?”
“嗯,捡一些回去炒鸡蛋吃。”
赵恪闻言摘了两片大叶子铺在地上,带着两小蹲下帮忙,一会儿就捡了两大包。
回去的路上,几人又用削尖的竹杆挖了些荠菜、蒲公英、马头兰,揪了些紫苏叶。
王老太在家也没闲着,泡了笋干、菌子、木耳、红薯粉丝,切了土豆片。
张宁带着小瑜儿摘了羊奶奶,茶苞,挖了苦竹笋。
王营长下班回来,跟赵恪一起处理了鸡、兔,骨架熬汤打底,肉切成薄片码在盘里备用,内脏揉洗干净放入米酒、盐、花椒粉腌制入味。
人多,苏梅怕不够吃,带着林念营、小黑蛋下山到溪边,捉了两条草鱼,捞了些小青虾。
“娘,你看有人来了。”
苏梅涮了涮脚,穿上草鞋,抬头朝溪岸上看去,前两天找她拿钥匙的韩副营长,领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和两个女孩,拎着大包小包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嫂子,”看到苏梅,韩副营长率先打招呼道,“捉鱼呢?”
一听鱼,他身后的两个孩子,连带着他身旁的媳妇,全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嗯,”苏梅拎着竹筐,带着小黑蛋、林念营上岸,对着妇人笑道,“来了。”
妇人腼腆地笑了下,“嫂子,我姓周,周兰,这是我家两个孩子,大的13岁,叫大丫,小的9岁,二丫。”
苏梅带着两个孩子随他们往山腰走,笑道:“别叫我嫂子,叫我苏梅吧,这是我家老二念营,老三念辉。”
说罢,苏梅转头对两人道:“念营、念辉,给伯伯、大娘、姐姐打声招呼。”
“韩伯伯好,周大娘好,大丫二丫姐姐好。”
林念营叫一声,小黑蛋跟着叫一声,这会儿,倒是说不出的乖巧。
大二丫二丫害羞地冲他们笑笑,头一勾躲在了人后。
周兰喜爱地看着两个孩子,掏了掏兜,摸出两块不带糖纸的硬糖,一人塞了一块:“乖,乖,拿着吃。”
糖在身上放久了,变了形,带了汗味。
两人拿手托着,齐齐看向了苏梅。
那表情!苏梅差一点没被逗乐了,轻咳了声,方道:“等会儿该吃饭了,先装兜里吧。”
两人忙松了口气,拿手帕包了塞进兜里。
到了他们家门前,苏梅拎了条草鱼塞给周兰道:“拿着给孩子熬汤喝。”
说罢,不等人拒绝,带着两个小家伙忙走了。
她最怕跟人让来让去了。
到王家跟几人一说,王营长洗了洗手,问王老太:“那院有锅吗?”
赵恪跟王红志帮苏梅搬家,除了基础建设没动,大到几张床,小到锅碗瓢盆小桌小凳,全都搬走了。
“没在意。”王老太看向赵恪和王营长道,“要不,我用鸡汤给烫点菜,再拿几个饼子,你们俩给送过去?”
王营长沉吟了一下:“送吧,日后就是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客随主便,赵恪没吭声,接过王老太递过来的东西,随王营长去了前面。
片刻,他回来让大家先吃,他跟王营长随韩副营长去后勤一趟。
原来,韩副营长接了钥匙这么几天,竟是什么都没准备,别说什么锅碗米面了,床都没拉一张。
第64章
一直到吃完饭,苏梅帮忙收拾了碗筷,赵恪和王营长也没有回来。
“要不,”张宁道,“咱们去前面看看?”
“人家刚来,什么不得整理一下,”苏梅摇了摇头,“还是别去了。”
说罢,苏梅拿布兜系了小瑜儿在胸前,背起赵瑾,带着林念营和小黑蛋跟两人告辞。
“不等赵副团长一起?”王老太道。
“不了。”苏梅巴不得赵恪晚上不回家或是晚回家呢,哪里还会留在这里等他。
冲两人挥了挥手,苏梅带着四个孩子出了门,朝山下走去。
经过韩家门口,苏梅和孩子们顺着大开的竹门,不由好奇地朝里瞟了一眼,两个女孩正兴奋地拔了竹管的堵头洗布巾,想来里里外外刚做了打扫。
走得远了,还能听到院中一个女孩笑道:“娘,这房子真好!院子真大!不用挑水就有水用,前院后院还铺了行走的青砖,待明个儿我跟你一起,咱翻了青砖两旁的地,让我爹给找些高梁玉米种子,咱们种下,到了秋冬再也不愁没有东西吃了…”
“娘,”小黑蛋晃着手里的电筒,好奇道,“咱家也种高、高…”
“高梁玉米。”林念营补充道。
“对,”小黑蛋点头,“咱家也种高梁玉米吗?”
“不种,”苏梅笑道,“娘想种西红柿、茄子、豆角,还想种西瓜,甜瓜。”
“有种子吗?”赵瑾问道。
苏梅:“明儿找司务长问问。”
到家放下赵瑾和小瑜儿,苏梅抓紧时间烧水给孩子们洗漱后,匆匆洗了个战斗场,钻进被窝揽着两小就睡了。
夜里听到赵恪回来,也只是翻了个身,嘀咕句:“咋折腾这么晚?”
不是说搬张床吗?
她可都睡一觉了。
赵恪支了下耳朵,听着轻缓的呼吸声知道人睡了,便没有回答,只是越发放轻脚下的动作。
翌日,苏梅起来,赵恪正在水池旁洗衣服,厨房里冒出的白烟,散发着米粥的香味。
“你怎么没去军部,今早不用带队训练吗?”苏梅掩嘴打了个哈欠,拿盆接水洗漱,待走近瞅清他手里揉搓的小衣,脸一红,“你…”
“今天曹团长带队,”赵恪放下衣服,端着盆往旁边让了让,“可以晚去会儿。”
苏梅:“…”
劈手夺过衣服会不会显得小题大作,可她…好尴尬啊!
苏梅接了水,站在旁边愣神的功夫,赵恪揉好衣服,已经开始涤了。
苏梅木然地转身,“哗哗”洗了把凉水脸,镇定地取下绳上的布巾擦了擦,走进厨房掀开锅盖看了眼,篦子上热着昨天早上吃剩的饼子,还有一盘咸鱼,下面咕咕地熬着米汤。
苏梅拿起篦子看了看,米已开花,灶里的余柴烧完就成了。
打开坛子,夹了半碗酸笋凉拌,苏梅不由问道:“昨天怎么去了那么晚?不就帮着搬两张床吗?”
再多,也就多两张桌子,几把椅子。
除了床和桌椅,后勤部家具房也没有别的。
“周同志来的急,没带被褥。”想到后继的发展,赵恪眉头一蹙,有些不愿意说,遂转移话题道,“院里的地都翻好了,你看要种什么,我等会拿钱去趟后勤,找采购买些种子回来。”
苏梅想种的东西要是一样样数,那可就太多了:“我等会儿列个单子给你。”
用过饭,苏梅写了单子给赵恪。
赵恪拿着单子看着上面长长一溜菜啊瓜的,停顿了会儿:“小梅同志,咱家院子就几分地,买这么多种子,你种哪啊?”
“丝瓜、苦瓜种墙根,冬瓜、南瓜种院外,其他的都种在院内。豆角、黄瓜、西红柿种在南边,到时架子一搭,不占多少地方;旁边这里我想种一小片西瓜,还有那种脆甜的小白瓜,黄色的小面瓜…”想到再过不久,满院青绿,瓜果飘香,苏梅眉间全是笑。
有些种子南方是没有的,赵恪原想提醒一句,看她这样,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只是等把赵瑾和小黑蛋、林念营送到王家,他去了军部,拿笔就给几个地方的战友各写了封信。
写完,招手就让王红志给送到了,山下门口的收发室。
“副团,”王红志回来拎了三个包裹,“你的包裹。”
赵恪接过来一看,分别是老娘和大嫂、二嫂寄来的。
想到结婚前一天在镇照相馆拍的全家福该出来了,赵恪跟王红志道:“回头帮我问问,看这两天谁去镇上,让他帮我去照相馆拿几张全家福。下午我把取件的条子给你。”
“好。”
…
中午,苏梅背着小瑜儿,拎着司务长蒸的野菜团子去王家,路过韩家门口,瞅见在院中翻地的周兰,才明白,早上赵恪为什么直接转移了话题。
周兰对着院门的半边脸一片青紫,肿得老高。
“娘,”二丫扯了扯周兰的衣角,指着门口的苏梅道,“苏婶来了。”
苏梅尴尬了一瞬,提脚进门道:“翻地呢,我从食堂拿了些菜团子…”
苏梅话没说完,对面娘仨的肚子就不约而同地“咕咕”叫了起来。
苏梅:“…大丫、二丫,快洗洗手过来尝尝,刚出锅的这会儿吃正香。”
“周同志,”苏梅自若道,“院外有小根蒜,你去挖把回来,捣碎了,放点盐…”
苏梅的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厨房,噎了噎,随之又笑道:“下山往上走不远,有个农垦食堂,你缺什么可以去那边找炊事班班长,或是司务长买,像粮食油盐…”
“苏婶,”大丫攥着衣角,鼓了鼓勇气道,“我们没钱。”
苏梅:“…可以赊账…”
苏梅瞅着娘仨齐齐缩了下的身子,剩下的话再次噎在了喉咙里。
“大丫,”苏梅笑着把手里的竹篮递过去,“赶紧带妹妹洗手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大丫咽了口口水,随之往后退了半步,看向她娘。
“姐,我饿。”二丫小声道。
大丫扯了下周兰的衣襟:“娘!”
周兰双唇抖了抖,半晌点了下头。
大丫伸手接过竹篮,咧嘴冲苏梅笑了下:“谢谢苏婶。”
说罢,拉着妹妹忙去了堂屋,随之又飞快地搬了个凳子出来,放到苏梅跟前,“苏婶你坐。”
苏梅摇了摇头:“不了,我去后面看念营他们。”
冲周兰微微点了下头,苏梅背着小瑜儿转身刚一走出韩家,背后就传来了周兰的呜咽声。
苏梅脚步顿了下,没有停留。
王老太用砂锅腊肉笋干蒸了煲仔饭,苏梅到时,一家人正等她呢。
“今天怎么这么晚?”张宁起身接过小瑜儿,“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苏梅拔下竹管的堵头,洗了洗手,拿布巾擦了把手在饭桌前坐下道:“经过韩家进去跟周同志说了几句话。”
张宁在她对面坐下,端了碗蒸蛋喂小瑜儿:“那你看到她脸上的伤了吧?”
“嗯,”苏梅拿起筷子扒了口饭,夹了筷子凉拌的木耳吃,“韩副营长打的吗?”
“可不!”张宁愤愤道,“就没见过这种男人,一言不合就对妻子动手。”
苏梅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周同志没有打回去?”
张宁:“…”
王老太:“…”
“打不过也没关系,”苏梅端起蒲公英蛋花汤喝了口,道,“待他睡了,偷偷地用麻绳捆了,拿根棍子成抽了,十倍百倍地还回去,直抽得他皮开肉烂,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动手。”
王营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心里默默地问了句:苏同志这样的性恪,赵副团长他知道吗?
“对,打他!”小黑蛋在一众沉默声里,握着拳头应合道,“我姥娘说了,别人打你了,你要十倍百倍地打回去,不能吃亏。娘,你记得真好。”
“苏姨,”赵瑾笑道,“你放心吧,我爸从不打女人。”
赵恪的人品,苏梅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突然有些手痒,好久没跟人动过手了。
放下筷子,苏梅捏了捏拳,双眸晶亮道:“不知道,我能不能打过你爸?”
赵瑾:“…”
愣了下,赵瑾随之不嫌事大的道:“要不,你今晚试试。”
苏梅纤长的眼睫猛然一扬,兴奋道:“可以!”
“咳!”王营被米饭呛着了,喝汤缓了下,他道,“我听说,下月赵副团长就要升职了。”
“下月,”苏梅算了下日期,“那没多少天了。”
今天是4月7号,月中发工资,一想到升职就代表着加薪,再拿一个月副团的工资,下月就上一个台阶,苏梅开心道:“晚上,给赵副团长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
“咳!”王营长又被呛了下,这变脸也太快了吧,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军人升职期间,家庭不和谐,若有人反应了,部队会重新评估。重了还有可能会往下压一段时间,或是直接撤下此次升职名额。”
“哦,谢谢,”苏梅笑道,“我方才说笑呢。”
张宁舒了口气,抬眉嗔怪道:“你方才说的真是吓到我了!”
苏梅挑眉:“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周同志明着打不过韩副营长,总得想办法讨回来吧。不然,下次他再打咋办,总不能一次次受着,那得多憋屈,或者她有勇气离婚也成…”
“快别胡说!”王老太拍她道,“咱跟她才见了几次面啊,什么人都不了解,就乱出主意。你这话传到她耳里,明理的当你是好意,糊涂一点还道你要挑拨人家夫妻感情呢。”
苏梅笑着点点头:“知道啦。人家夫妻的事,我才懒得管呢。”
“真不管,怕也不成,”王老太叹道,“那韩副营长昨天打人,你是没见那股狠劲。”
“是啊!”张宁跟着感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嫂子杀了他娘。其实呢,听大丫说,她和妹妹在扫盲班表现突出,人家工作组找到了家里,劝周嫂子送两个孩子上学。韩副营长每月寄回去的钱,都在他娘手里攥着,周嫂子便去找他娘要两块钱,一个孩子学费五毛,两个孩子一块,韩副营长他娘便抓着这个把柄,说周嫂借着孩子的学费,往娘家搂钱。”
“韩副营长的两个弟媳,还有出嫁的大姐小妹,全都跟着掺和了进去,一家人逮着娘仨揍。周嫂子嫁家不愿意了,带了人过来,一番打砸后,接了娘仨回去养了半月,韩家没一个伸头的。没办法了,周家凑钱送了娘仨过来。”
“昨天,王竣跟你家赵副团长不是帮韩副营长去后勤拉床吗,半道上,韩副营长老家的电话就打来了。我想着,他娘应该是听说周嫂子娘仨过来了,怕她们先跟韩副营长告状。要不这么急,”张宁道,“天都那么黑了,还打电话过来。要知道,镇上的邮局五点多就关门了。”
第65章
下午下班,苏梅背着小瑜儿从农垦食堂回来,经过溪边,看周兰拿了她中午装菜团子的篮子站在溪水中捞小鱼小虾,大丫在近水处摸螺丝,二丫在溪边挖野菜。
轻叹了声,苏梅弯腰捡了几颗石子,下到溪边,踩着石头朝她们上游处走了几步,瞅准石缝里游走的巴掌大的鱼儿,投扔过去。
“扑通!”
“扑通!”
…
随着石子落水,水上慢慢浮起了四条巴掌大的鲫鱼和一条一斤多重的草鱼。
“大丫,过来捡了。”
说罢,苏梅转身对看过来的周兰道,“周同志,我家有只不用的瓦罐,你要不要?”
周兰双唇抖了抖:“谢谢,我借段时间,等我买了新的就还你。”
苏梅点点头:“那你随我过去拿吧。”
那瓦罐不大,能装个四五碗水,母女仨人煮个汤,熬个粥是够了。
周兰跟大丫交待了声,放下竹篮,穿上鞋子,随苏梅往山上走。
远远地苏梅就见自家院门前,站了几个人好像在安装着什么,待走近了才看清,是门,一扇厚实的实木大门。
漆了大红的油漆。
赵恪回身看到她,跟几人说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屑,过来接了小瑜儿:“瞅瞅这门怎么样?能看中吗?”
“结实就行,”苏梅走近看了看,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定的?”
“昨天早上。”
尺寸他提供好了,木头又是现成的,半天就做好了,耗就耗在油漆上,要等它慢慢晾干。
“嫂子好!”
战士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苏梅打交道了,知道她随和好说话,打完招呼后,有战士笑道,“嫂子,赵副团长定的可不只这一扇门,屋里还定了两个单门,我们方才已经帮忙安装好了,你进去看看合不合意,不满意了趁着这会儿我们带了工具,咱立马调。”
“行!”苏梅笑道,“我等会儿看看。”
说罢,回头一边招呼周兰进院,一边跟赵恪道,“我给周同志拿个瓦罐使。”
赵恪略一沉吟便道:“再装点米面油盐,回头我找韩副营长谈谈。”
周兰吓得一哆嗦,扯着苏梅的衣袖小声问道:“会受处分吗?”
这个年代军人家暴会不会受处分,苏梅也不懂,遂回头看向赵恪。
赵恪抱着小瑜儿就跟在两人,闻言道:“什么事儿都是民不告官不究,受不受处分,看你的意思。不过,以你身上的伤,部队顶多给个口头警告。”
韩副营长也就第一下打狠了,因为王营长和赵恪根本就没想到一个战士会对自己的妻子动手,遂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第二下不等他再动手,就被赵恪一个过肩摔给砸在了地,半天没起来。
赵恪怕他们走了,韩副营长再把气撒在周兰和两个女儿身上,昨夜直接将他丢回了军部,塞进了连夜进山训练的队伍里。
大概是没想到赵恪会回答她吧,周兰一愣,勾着头越发不敢吭声了。
苏梅最见不得他人这幅怂样,这要是搁在末世都活不过两天,当下双手“咔吧”一捏,张口就想传授几招打人的经验。
赵恪眉心一跳,扯了她的胳膊进屋道:“你别乱来!”
苏梅拍开的他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说了也是白搭。”在外出任务,这样的女同志他又不是没有接触过,她要是能立起来,韩副营长寄回老家的钱,她就不会一分也拿不到手了。
“家里寄了东西过来,”赵恪把小瑜儿递给她,哄道,“去拆开看看都是什么?”
“家里!”苏梅一惊,“谁寄的,我哥吗?”
算算时间,先后寄的东西都应该到了,也不知道原主父母接到林建业牺牲的消息,能不能承受得住?!
“不是,”赵恪笑道,“是我妈和大嫂、二嫂寄来的。”
苏梅不由舒了口气,转头看向堂屋的餐桌,那里撂着三个包裹,“周同志…”
“我来给她拿东西。你去看看,”赵恪推了她一下,“大家都给你寄了什么?”
“给你和孩子们寄的吧。”经历过林成良、陈美如,苏梅再嫁赵恪,对他的父母家人便没报什么希望,能和平相处最好,不能的话也无所谓,反正又不住在一起。
“写了我们俩的名字。”
苏梅走向餐桌的脚步猛然一顿,回头看着赵恪不可思议道:“还写了我名字?”
“嗯,”赵恪笑道,“去拆吧。”
苏梅走到桌边挨个地扒着包裹看了下,收信人那栏,并排写着赵恪和她的名字。
摸着包裹上的字,苏梅突然就期待了起来。
放下小瑜儿,苏梅解开了上面的大包裹。
包裹一打开便露出了一封信,鼓鼓囊囊的写着:苏梅收。
绢秀小楷,极是漂亮。
苏梅拿剪刀小心拆开,一枚方形印章从中滚了出来,随之大红的存折便露出了一角。
苏梅疑惑地拿起印章,看向底部:秦淑梅印
“秦淑梅?”苏梅回头看向门口,赵恪给周兰拿东西去了。
放下印章,苏梅抽出存折打开一看,不由再次一怔,6666元。
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而是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寄了张存折过来?想着,苏梅展开了信。
苏梅你好,我是赵恪的妈妈秦淑梅,作为一个母亲我很高兴你能够来到他的身边,跟他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不能到场亲自操办你们的婚礼,实属遗憾…存折是给你的聘礼…
“给我的!”捏着存折,苏梅一时无味杂陈,没想到第一次打交道,她就收到了这么一份大礼。
苏梅又看了一遍信,言语含蓄而克制,却带着对他们婚姻的祝盼。
收起信和存折,苏梅看了下包裹里的东西,有红、蓝毛线各两斤,大红、黑色羊绒呢料各一块,碎花棉布两块,奶粉四包,奶糖两包。
大嫂寄来的是苋红色呢料罩衫一件,织锦图案的布拉吉一件,半跟牛皮鞋一双,天蓝色格子布两匹,麦乳精两瓶,酒心巧克力糖两盒。
苏梅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下,宽宽松松的她都能穿。
二嫂给每个孩子寄了套军绿色衣服,给苏梅包了66块钱的红包。
第66章
赵恪拿竹筐装了三十多斤土豆,三斤九二米,两斤八一面,一包笋干,两把盐,一饭盒家属院带回来的猪油,递给周兰道:“背得动吗?要不要我叫个战士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能背得动。”这才哪到哪啊,老家队里分粮,成袋的玉米、红薯,不都是她一袋袋扛着往家运。周兰接过竹筐背在身上,弯腰道,“谢谢赵副团长,借多少我回去记个数,一下还不完,我就一个月还一点…”
“一些吃食罢了,”赵恪摆手道,“你要是过意不去,有空了帮我爱人带一带小瑜儿吧。”
小瑜儿听到他爸叫他,从屋里跌跌撞撞出来,抱着玩具“啊”了一声。
苏梅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查看了东西厢装好的红漆木门,拿了包奶糖出来,抓了把塞给周兰道:“给大丫二丫甜甜嘴。”
说罢,不等她拒绝,就向大门口走道,“门我看了,装的特别漂亮,来大家吃糖,吃完了再帮我做件事。”
有战士就笑:“嫂子,你是不是怕我们不给你干活啊?所以就先拿了糖贿赂我们。”
“对!”苏梅乐道,“毕竟等会儿活可不少。”
知道苏梅不是那瞎客气的人,战士们挨个过来,一人拿了两块糖。
“多着呢,”苏梅把手里剩下的半包糖,又往前递了递,“再多拿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