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噎了噎,懒得再跟这个没脑子的计较,只低头跟苏老娘说,“我看这人不错,能为着小妹花这般心思,日后就不会亏待了他们娘仨。”

苏老娘摇了摇头:“小妹对建业的感情…”

一对青梅竹马长大的小儿女,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人家也许看着她长得好看花心思求娶了,可要小妹一直对人家不冷不热,一年两年还好,这日子长了,新鲜劲过了,谁还耐烦哄你搭理你。

“你老叔怎么样?”稍稍缓过劲来,苏老娘不由担心起老伴来。

村长:“老大媳妇驾着牛车给送镇医院了。”

苏老娘把信装进信封,揣进怀里,伸手对村长道:“扶我起来。”

老大忙挤过来,跟村长一人扶一边,将人从地上搀了起来。

“老大,你去炕柜里把你爹的小本本找来,”吩咐完儿子,苏老娘又对村长道,“我不放心你老叔,你再驾辆牛车送我去趟医院。”

“行。”村长扶着她在炕上坐稳了,转身去牛棚驾了辆牛车出来。

苏老爹惊痛攻心,再加上那一下摔狠了,一直到晚上才醒。

“爹,你醒了!”老三一叫,房门被“咣当”一声推开,哗啦啦地进来一堆人。

苏老娘被大儿媳搀着进来,冲身后的人摆了摆,“别一个个的都跟进来,老三你去医生。”

其他人默默退了出去,老三跑去唤了医生过来。

一翻寻问检查后,让留院观察两天再看。

留了老三在这儿陪他们夫妻,苏老娘打发了大伙儿回去。

待人走完,苏老娘掏出钱票让老三去食堂打饭,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握着丈夫的手跟他商量道:“待你好了,我想去一趟南方。”

苏老爹偏头看她,担心道:“小妹?”

苏老娘松开他的手,掏出信给他看下面的部分:“我想你应该没看完。”

苏老爹点点头,接过信,闭了闭眼,才敢一字一句地从头看了起来,待看到建业牺牲,还是痛得急喘了下,忍不住低喃道:“能一命换一命多好!”

他年纪大了死也就死了,孩子才二十多岁,人生的三分之一还没走完,理想啊抱负啊都没实现,不能陪小黑蛋成长,更没能随小妹白头,去的太早了!

“谁说不是呢,”苏老娘捂着脸,再次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你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活的好好的,他这么年轻…要是能换,咱俩换他一个也成啊…”

老三打饭回来听着病房里的哭声,红一眼没敢进去,抱着饭盒蹲在门外,吸着鼻子直抹眼泪。

屋内两老缓了缓,苏大娘抹去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示意丈夫继续往下看。

“改嫁了!”苏老爹惊得霍的一下坐了起来,“怎么会这么急?”

“你别急!”苏老娘忙站起来顺了顺他的背,停了片刻然后才道,“你看后面,还带着建业他大哥的儿子,林老头没反对吗?”

怕写得越多,原主的爹娘越担心,苏梅信中就没提林成良、陈美如二人。

“怕是出了什么事?”苏老爹有些坐不住,当下掀被就下了床。

“你去哪?”

“我去县委找人借个电话。”这会儿邮局都下班了,要打电话只能去县委。

“你的身体成吗?”

“没事,让老三扶我过去,”苏老爹说着趿上鞋,拿了外套,一边向外走,一边叮嘱老妻道,“你别等我,吃了饭上床睡会儿。”

“你等等,”苏老娘忙掏出一个小本本塞给他道,“你的记事本。”

上面记了刘家晟、宋国宏等人的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

苏老爹接过来揣进兜里,打开了房门。

“爹!”老三一激灵站了起来,“你怎么下床了?医生说让你卧床休息,不能乱动。”

“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能不能下床。进屋把饭给你娘,你陪我出去一趟。”

“真没事吗?要不我去问问医生?”

苏老爹眼一瞪:“别废话!”

老三脖子一缩,立马不敢吱声了。

苏老爹有些嫌弃地瞥开了眼,脑中不期然地闪过林建业爽朗的笑脸,跟他争辩时的倔强模样。

刘家晟接到苏老爹的电话,很是激动,对这位救过他姐,养大了他外甥的农家汉子,很是尊敬:“苏大哥,你怎么舍得跟我打电话了?”

想到苏老爹无事不联系的性子,刘家晟急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第59章

“小梅再婚,你知道吗?”苏老爹问道。

刘家晟点头:“知道啊。”

“宋国宏也知道?”

“嗯,他跟方东升还想当媒人呢,可惜小梅跟赵恪赶的急,两人直接在军营举行了婚礼。”

苏老爹呼吸一窒,和着就瞒着他了。

“这个赵恪…”苏老爹吐了口气,“你见过?”

“见过,人品、能力,说句不恰当的话,比之红军还要略胜一筹,更别说建业了,”说到这里,刘家晟隐隐有些猜测,“小梅事先没跟你说她再婚的事?”

苏老爹噎了噎,后一句扎心了,前一句更让他不舒服:“我家建业是最好的!”

刘家晟一默,心情瞬间五味杂陈起来,半晌方道:“建业已经去了,小梅还有长长的一条路要走,我们应该试着放下。”

苏老爹握着话筒喘了几口气,继而哽着嗓子道:“你跟我说说,建业咋走的?”

牺牲、牺牲在哪了?人是埋在牺牲地了,还是在烈士公墓?

还有,孩子去时,是中的枪还是…

他疼不疼啊?

苏老爹哽咽着长长喘了口气,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你跟我说说,受没受罪,人埋在哪了?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去年,他回来就住了三天,我们爷俩…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

“苏大哥——”刘家晟鼻子一酸,泪跟着下来了,张了张嘴,想到他年龄不小了,没敢说实话,只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中了一枪,在心脏,没受苦,眼一闭就去了,人埋在西南边境。”

苏老爹闭了闭眼,明知可能掺了假,口中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仿佛只有这样,孩子走时就真的没有受罪。

电话长长静默了会儿,苏老爹扶着桌子在椅子上坐下,疲惫地闭了闭眼:“小梅带着两个孩子改嫁,林成良他愿意?”

“他,”刘家晟脑袋一转,苏梅没跟他们说林成良和陈美如的事,是怕他们担心吧,遂轻描淡写道,“他收受贿赂下放西北了。”

苏老爹一惊:“小梅和两个孩子会不会受影响?”

“不会,她都带着孩子改嫁赵恪了,还受什么影响?”

“所以,”苏老爹心下一痛,“小梅改嫁是为了两个孩子了?”

说两个人有感情,刘家晟说不出来,他见过小梅跟建业之间的相处,如胶似膝;也见过小梅跟赵恪的相处,相敬如宾都谈不让,笑容里全是客套。

想到刘英、红军、建业留下的人脉,苏老爹如何不明白女儿的选择,就是因为如此,才更无法释怀,回去就倒下了。

苏老娘吓坏了,拉着他的手哭道:“我还想着买了票,去南方看闺女和小黑蛋呢,你给我整这一出,是不想让我好过吧?建业刚去,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让我跟闺女咋活啊!”

“别哭,”苏老爹迷迷糊糊地拉了拉她的手,“别跟小梅说,你等我,等我好了,我跟你一起去看她,看建业埋骨的地方。”

后一句他说的极轻,苏老娘却听在了耳里,止不住伏在床头抱着他的手哭:“去,我们去看看。”

季秋婉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炖成汤提了过来,听着病房内的哭声,心里跟着难受的要命。

她逃荒过来嫁进门时,小梅七岁,建业九岁,围着叫她嫂子,给她拿吃的喝的,让她惶恐的心一点点地定了下来。

她看着他们成长、相恋、结婚、生子,以为还会看着他们白头,一路相扶到老,却没想到,属于两个人的幸福嘎然而止。

“大嫂!”老三去食堂打饭回来,看到提着竹篮立在病房门口的季秋婉,诧异道,“你怎么不进去?”

季秋婉“嘘”了声,小声道:“娘在哭。”

老三默然,这几日哪天不见娘的眼泪。

两人立在门口又等了会儿,才推门进去。

“娘,”季秋婉放下竹篮,拿毛巾给苏老娘擦了擦脸,道,“我熬了鸡汤,放了干枣、黄酒,香香的没有一点腥味,给你盛一碗喝吧?”

苏老娘没胃口,木然地摇了摇头:“我喝不下,你把碗给我,我来喂你爹。”

季秋婉盛了有肉的一碗给她,劝道:“我方才在门口听了,你既然想去看小妹,哪能不吃饭呢?吃好喝好养好身体,才好坐车过去啊,要不然就算我们同意了,你一过去,小妹一看你这有气无力的模样,还不得心疼坏了。”

儿媳说的对,要想早点去看闺女,确实得养好身体。

这模样过去了,她见了还不得哭。

接过碗,苏老娘硬逼着自己喝了半碗汤,吃了个鸡腿。

苏老爹在季秋婉一勺勺的喂灌下,勉强跟着进了半碗汤。

“三弟,”季秋碗收拾了碗筷,对老三道,“我留下照顾,你回去休息两天吧。”

“不用了,”老三摇头拒绝道,“咱爹夜里要翻身上厕所的,还是我留下方便。”

苏老娘看着挣着留下的两人,摸了摸口袋,拿出了苏梅寄回的信,抽出供销社的工作名额:“老三、秋婉,你们俩过来。”

季秋婉在苏老娘身边坐下,笑道:“娘,什么事你说。”

老三跟着点了点头。

“老三,”苏老娘道,“小妹这次随信又寄回了张咱镇上供销社的工作名额。”

苏老娘把苏梅写的转让申请递给他看:“这工作,原是部队给小妹安排的,她没回来,直接带着小黑蛋、念营嫁给了赵恪。按理这工作原是要收回的,但你小妹说,赵恪跟后勤部要了过来。”

“上次两张名额给了你大嫂和四弟,所以这张她就按顺序给了你二哥,”苏老娘瞅了眼老三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异样,遂继续又道,“你大嫂把工作名额让给了你二哥还了人情,这张娘想将它补给你大嫂。”

“娘,这事,”老三迟疑道,“你是不是该跟二哥说。”

“你二哥那里不用说,娘做主了,”苏老娘硬气道,“跟你说,是怕你心里有疙瘩。”

“娘,小瞧人了不是,你三儿是那计较的人吗?再说,小妹带着两个孩子改嫁,自己还不知道咋作难呢,还想着我们一个个,儿子们心里有愧呢。她想让我们过得好点,再好点,我们也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最好自私一点,别什么都往家里掏…”

季秋婉张了张嘴,她想跟着两老去南方看小妹啊!

上了班还怎么去?

南方军区

厢房建好、院墙拉起来后,战士们又多来了一天,帮忙垒了灶,按苏梅的设计盖了洗澡间和男女厕所,用青砖铺了屋内和院子里行走的路。

那天恰好水管送来,他们又帮忙将水管从山里一路铺设进院,在厨房旁边修了个水池。

四个箱子散了味,他们帮忙拿抹布擦洗后,问清苏梅都放哪后,一个个给搬进了屋。

四张床,正好一个床头一个。

做好这一切,战士们一个个绕着院子看了一圈,欣喜溢于言表,成就感十足。

苏梅搬了筐家属院带回的营养品和两条烟出来:“来来,过来拿钱。”

苏梅根据赵恪给的单子,一个个喊了名字,家有幼儿的便给一袋奶粉少给点钱,有生病老人的便给一瓶麦乳精或是红糖、白糖,钱同样少给点。

大多数还是正常付钱,烟是一人一包。

“嫂子,”战士们拿着东西不好意思道,“会不会太多了?”

其实哪有多少呀,一个人也就一块出头,拿了东西的只能拿到一两毛。

要知道他们连着轴地忙了四天呢。

“不多,”苏梅收了筐,知道他们要赶着去集训,也不多留,只招呼道,“经常来玩哦,我给你们擀面条吃。”

“知道了嫂子。”众人挥了挥手,相携着走了。

家里布置好后,一切就走上了正规,赵恪带队进了山,苏梅每天把大的三个送到王老太那儿上课,背着小瑜儿去农垦食堂上班。

孵化房里翻翻种蛋,跟司务长、大胖讨论讨论菜式,什么陕北的酸辣洋芋尖、烩菜、黑楞楞、洋芋擦擦,土豆那是换着花样地做给战士们吃。

第60章

战士们又开出了十来亩田,今天轮到炮团下田种植,他们领了玉米种子、红薯秧苗。

中午王营长从田里回来吃饭,王老太丢给他一个碗口粗的木槌,一指砧板大的青石和盆里泡好的稻草:“捶吧,捶软了。”

“娘,”王营长拿着木槌笑道,“我在田里忙了一上午了,回家您也不让我歇歇。”

王老太指指他脚上磨损的草鞋:“十天,你穿坏了四双草鞋,再不赶紧捶了稻草给你打两双,明天就要光脚上班了。”

苏梅背着小瑜儿,提了罐羊骨汤从农垦食堂过来,闻言笑道:“王营长歇会儿吧,我来。”

王营长忙摆了摆手,知道她有心疾,哪敢累着她:“不用、不用,我有的是力气。”

说罢,搬了个小凳,捞了盆里的稻草放在青石上,坐着捶打了起来。

打草鞋,要先把稻草捶软了,搓成草绳,才能上架打鞋。

苏梅把手里的罐子递给王老太:“司务长跟屠宰场买了十几斤羊骨,熬了浓汤,给儿我打了些回来。”

“付钱了吗?”王老太接过罐子问道。

“司务长没要,说统共也不值几个钱。”

“不管值不值钱,”王老太怕人说闲话,叮嘱道:“下次能不要就别要,咱不贪这点小便宜。”

苏梅点点头,解下身上的布巾放下小瑜儿。

小黑蛋、林念营写完作业出来,叫了声“娘/婶”,凑到王营长身边,看他捶稻草,听他讲田里的趣事,时不时地帮忙递一下泡好的稻草给他。

小瑜儿听着鸭窝里小鸭子的叽叫声,蹒跚着走到木栅门前,握着栅格往里瞅,嘴里叽叽咕咕地跟它们说着话。

张宁拎了半竹篮青草尖给他,教他喂鸭子。

王老太蒸了米,用苏梅结婚时送来的猪肉,做了份梅菜扣肉,弄了盘蒲公英炒鸡蛋,早前泡的酸笋好了,她捞了几块,用香油拌了个酸笋丝。

苏梅提来的汤,她倒进炉上的瓦罐里,调了下味,切了小根蒜撒在上面。

王老太盛了饭菜,苏梅拿拖盘端到堂屋摆好,转身进了小课间。

赵瑾一个人坐在桌前看书。

苏梅揉了揉他的头:“吃饭了。”

赵瑾放下书,提醒道:“苏姨,轮椅。”

“明天给你做,”苏梅弯腰将人抱起,歉然道,“最近太忙了,把这事忘了。”

“没关系,”赵瑾抱着她的脖子笑道,“我会再跟你说的。”

“好,日后苏姨再忘了什么,或是小瑾想要什么,就像今天这样,直接跟苏姨说。”

“嗯。”

苏梅放他在饭桌前的椅子上坐好,出去投了条湿毛巾给他。

赵瑾接过来擦了擦手,叠叠放在手边。

王营长捶好稻草,带着小黑蛋、林念营洗了手,接了王老太手里的碗筷,带着两个小家伙进了屋。

“张姐,吃饭了。”苏梅抱起小瑜儿到水池边,拔下竹管上的塞子,给他洗手。

因为这边竹管刚架不久,还能用,战士们就没给这边换。

三菜一汤,一锅糙米饭,吃得丁点不剩。

饭后,张宁收拾碗筷,王老太和苏梅拿了王营长捶好的稻草搓绳。

为了编出来的草鞋结实耐穿,稻草里两人加入了麻丝。

麻丝是战士们去年秋天在山里砍的野麻,丢在南边溪水里浸泡一冬后,剥离捶打晒干,搓麻绳剩下的余料。

王营长要下田,林念营、小黑蛋想跟过去看看。

今天是周六,下午王老太没备课,闻言就点了头。

小瑜儿凑热闹地跟着出了门。

张宁洗刷好碗筷,出来抱着他打开了鸭窝的栅栏,给了他根竹杆,两人赶着小鸭下山去了溪边。

有了水管,就不用挑溪水吃用了,遂山脚这支分流出来的小溪就成了张宁和大胖等人放鸭的好去处。

小溪里水草、小鱼、小虾等都成了小鸭子的食物,大家都不用怎么喂,每天赶了去溪边,它们就一个个吃得肚儿溜圆,还成长飞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这么一来就显得小鸡、鹌鹑和鸽子费粮了。

不过,司务长瞅准了农垦食堂不远的一片荒地,他这几天带了人去山里挖了些刺梨围着种了一圈,正打算买些菜种回来撒了,待长出来,丢了小鸡鹌鹑进去圈养。

至于鸽子,砍竹子编了竹笼养着呗,一个半月就能杀着吃了。

热热闹闹的院子陡然一空,苏梅偏头朝小课间看了一眼,问又拿了书看的赵瑾:“小瑾,你要不要出来坐会儿。”

屋里阴凉,不如外面来的和暖。

赵瑾点点头,苏梅搬了张椅子放在她和王老太身旁,进屋抱了他出来。

麻绳搓好,王老太去杂物房拿了个木齿架子,这工具叫鞋耙。

“小梅搬条凳子来。”

苏梅搬了条长凳,按王老太的吩咐将鞋耙固定在凳子一头。

王老太骑坐在长凳的另一头,拿起麻绳、稻草一边讲解一边编了起来。

按照鞋的大小尺寸,将四股麻绳的一头扣在鞋耙上,另一头拴在腰间,拿了稻草穿过一根根麻绳编织。

打到五六道时左边放出三个绳鼻,再编三道后右边放出三个绳鼻,然后随着脚形放大缩小,中间两边放一个穿绳耳。

打到后跟处往上翘一寸收头,再用麻绳结股成束,以绳代帮。

最后用一根细绳将两排绳耳穿起,穿时绑在脚踝上,如此一只草鞋就成了。

王老太编织好一只,起身拿了麻绳、稻草给苏梅,让她试试。

苏梅的精神力虽没有恢复至前世的十分之一,记个东西却是不难,遂接手后略一回忆方才王老太的手势动作,就编了起来。

“不错!”王老太口中赞着,拿了根草绳帮她将两排绳耳穿起。

苏梅接过脱了脚上的布鞋,穿上试着走了走,又轻又软,透气性也好。

一个下午,苏梅手下不停,大大小小的草鞋打了五双。

快到旁晚,苏梅停了手,把赵瑾抱进屋,背了小瑜儿去食堂帮忙。

为了让农垦的战士们吃好点,炊事班的小战士昨天去小溪里摸了成筐的螺丝回来,经过一天一夜的吐沙,可以吃了。

苏梅背着小瑜儿到食堂,战士们已剪去了螺尾,将其淘洗干净。

“小梅,”知道苏梅有心疾,司务长就不让她干重活,遂这会儿见她过来,一指灶前的小凳,“过来烧火。”

并排五个灶,一个刚放了团好的杂面馒头,一个放了淘洗好的糙米。

苏梅四下看了下,拎了半筐蒜坐到了灶前,点燃两个灶继上干柴,放下小瑜儿,娘俩凑在筐前剥蒜。

当然小瑜儿就是捣乱,时不时拿了蒜丢着玩。

司务长摘了紫苏叶,切了葱姜干辣椒,让苏梅又烧了一个灶,待锅热,倒了点菜籽油,又稍铲了一点猪油进去,这样会更香。

苏梅把剥好的一把蒜递给他,他拍了拍跟葱姜干辣椒紫苏叶一起丢进锅里,待香味爆出,抱起一盆螺丝倒了进去,翻炒后加入米酒。

米酒一下锅,香味就被激了出来。

放入盐、酱油调味,倒入山泉水。

待咕噜咕噜滚起,丢入泡好的红薯粉丝、笋干、菌子、土豆片,起锅时散入大量的野菜尖。

鲜香味一下子溢满了整个厨房。

司务长拿碗,盛了满满一碗,递给苏梅:“先吃。”

说罢,掀开中间的锅盖,拿笊篱捞了米,装进蒸笼,米汤舀进带盖的木桶里留给战士们待会儿回来喝。

随之又掀开里面的蒸笼,按了下鼓胀的馒头,馒头凹进一个槽后又慢慢地弹了回来,“好了,不用烧了。”

苏梅瞅了些灶内,拿竹杆拢了拢火:“还有点余火,再焖一会儿。”

司务长点点头,招呼大家盛菜先吃,等会儿好给战士们打饭。

等大伙儿一个个盛了菜,锅内的杂粮馒头也好了,松软中透着粮食的清香。

苏梅带小瑜儿洗了洗手,掰了块馒头,拿开水涮了三片土豆,夹进馒头给小瑜儿抱着啃。

小家伙上下各长了两颗门牙,正是见什么都想咬一咬的时候。

大胖进来见苏梅面前剥好了大半碗蒜瓣,没有急着先吃,而是端走洗了洗倒进石臼,丢入盐粒捣碎成泥,舀进小盆,点上两滴香油,三勺酱油拌了拌。

新蒸的馒头什么都不就,战士们一个人就能吃六七个,醮着蒜泥他们吃的更香了,又何况多了道螺丝烩菜。

抱着小瑜儿,拎着司务长硬塞到手里的半盆烩菜、2个馒头,领着跟王营长一起过来,吃得肚儿溜圆的小黑蛋、林念营回王家接赵瑾,苏梅都在考虑等发工资了,要不要少领点?

不然照这么吃下去,影响不好。

“娘,娘,”突然,小黑蛋拽着苏梅的裤腿,指着上面叫道,“是赵叔叔!”

苏梅抬头,赵恪背着赵瑾正从王家出来。

小黑蛋松开苏梅的裤腿,跟枚小炮弹般冲了上去:“赵叔叔!赵叔叔!”

赵恪俯身接住他,一手在后揽着赵瑾的双腿,一手抱了他起来。

“赵叔叔,你怎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那你吃饭了吗?”

“没呢。”

“娘带了螺丝汤,还有馒头,等会儿你要多吃点哦。”

“好,谢谢我们念辉。”

苏梅抱着小瑜儿,带着林念营等在山道边。

林念营:“赵叔叔。”

赵恪扫了眼自己鼓囊的口袋,笑道:“口袋里装了野果,过来自己拿。”

林念营扒着他的衣兜往里看了眼,是红红的羊奶子,伸手抓了一把,给了小黑蛋几颗,小瑜儿一颗。

赵瑾有些小洁癖,果子不洗不吃。

林念营就没给他,“婶婶吃。”

赵恪跟着笑道:“很甜,尝尝。”

苏梅捏了一个,跟小灯笼似的很漂亮,吃到嘴里酸酸甜甜的:“王大娘做饭了吗?”

没做的话,她就把手上的食物送过去,回家再给爷俩做些吃的。

“正在做,”赵恪道,“留我和小瑾吃饭,我没应。”

既如此,就不用往上送了。苏梅转身带着林念营随他往下走:“拿的馒头不够,回去给你们爷俩再下点面,用菜拌着吃。”

赵恪:“好。”

“上工后,司务长几乎顿顿都让我带些菜回来给孩子们吃,”苏梅道,“我再领工资,是不是不太好?”

“那就等月初发工资时,你留几块给大胖,让他做帐。”

“好。”

第61章

修好的院子还没有装门,那院的竹门本来是要搬过来的,结果,他们结婚的第三日,那院子就被一位副营长讨去了。

他妻子好像跟家里闹了矛盾,给他拍了电报,没等回复就抱着孩子买了车票过来了。

选别的房子来不及收拾,便来家问了苏梅。

苏梅只得拿着钥匙随他去了一趟后勤,做了个交接。

住在半山腰,后面就是茂密的山林,不装院门,苏梅心里总觉得不安全:“你明天休息吗?”

“不休息,”赵恪道,“不过晚上可以早回来会儿,要做什么,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