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军部的运输车,也看到司机在车上坐着。

  千里送行,终有一别。

  众人让开路。

  几个非常非常喜欢杜春分的小学生下意识追上去,老师家长忙不迭拦住,“再不让杜师傅走天就黑了。”

  天黑路上不好走,听说还有危险。几个小孩顿时不敢追了。

  车停在北边,司机从南门出去正好得穿过人群。在杜春分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小学生们又忍不住哀嚎。

  学生家长无语又好奇:“杜师傅又不是你们的老师。”

  小学生立即反驳:“她是杜师傅。”

  家长顿时忍不住说:“可她也只是杜师傅。”

  “是杜师傅不就行了?”小学生说得理所当然。

  家长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陈鑫乐了,“据我所知杜师傅平时很少去前面,你们怎么这么喜欢她?就是因为她做菜好吃?”

  “好吃还不够吗?”小学生反问。

  汪振东只跟大伙儿说杜春分今儿走,他们要不要送送。怎么也没想到小孩子比他们大人积极,愣是把他们挤到边上说不上话。

  汪振东问:“我做的也好吃吧?酸菜鱼不比杜师傅的差。”

  “可我想吃什么杜师傅做什么,你也是吗?”

  汪振东被问住,又很好奇:“你想吃什么杜师傅做什么?”

  先前哭得跟刘备似的的小男孩点头:“对啊。我想吃鱼,提前给杜师傅说,杜师傅第二天就给我做鱼吃。”

  汪振东不禁说:“怎么可能?菜都是我买的。”

  当然不可能,小孩子得顺着。

  他们找到杜春分的时候,杜春分会告诉他们今儿鱼不新鲜,明天给他们买新鲜的。小孩喜欢吃好吃的,自然接受这个理由。

  这点小事没放在心上,杜春分答应的又都做到了,在他们看来就是他们想吃什么杜春分做什么。

  小孩不知道杜师傅也有狡猾的一面,只知道汪振东还得跟杜师傅学:“你买又不是你做。”

  有人忍不住笑了。

  小孩子以为自己说对了,得意的抬起下巴等着接招。

  汪振东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我不跟你说。”

  小孩哼一声:“你们大人就会这样说。”说出来就扒开人群往外挤。

  老师忍不住问:“又干什么去?杜师傅的车都走远了。”

  “我去写作业,我要考大学。”小孩甩给老师一句就往家跑。

  其他学生家长好笑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问自己孩子:“你们呢?以后再想见杜师傅一面可不容易。”

  陈鑫也乐意看到大院里的孩子有出息:“杜师傅会做的菜可不少。不过只适合在自己家做。比如香酥鸡、把子肉和松鼠鱼。香酥鸡外香里嫩,骨头都是香的。把子肉比红烧肉还好吃,尤其配上白米饭,简直绝了。松鼠鱼酸酸甜甜——”

  “你都吃过?”在玩和好好学习之间犹豫的小孩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陈鑫没吃过香酥鸡,但他听安安说过。原本安安是抱怨食堂连鸡都做不好。陈鑫顺嘴问一句,鸡不都是这么做的。安安不由得说出香酥鸡。

  他仗着别人不知道,就说:“当然!我还会做呢。”

  大人小孩齐刷刷转向他。

  陈鑫赶紧说:“麻烦。光一道把子肉就得一天。”

  “咱们有的是时间。”陈鑫的发小搂住他的肩膀就找他母亲,“我去买两斤肉?”

  陈鑫来她家玩儿,不能一天三顿都吃素。现在买来还不用她做,那同学的母亲立即说:“去吧。多买点也行,你爸晚上回来。”

  陈鑫不禁说:“我——”

  “其实你不会?”发小故意问。

  把子肉陈鑫还真会。

  去年他大嫂有孕在身,多了一个负担俩人都是学生,学校的饭菜又不怎样,所以两口子一个比一个瘦。陈鑫放假回来注意到这点就三天两头买肉。

  他大嫂闻不得腥味,陈鑫就把猪肉做成把子肉,鱼做成松鼠鱼掩盖食材本身的味道。起初几次只是可以吃,色可不怎么好看。做的多了,即便没法跟杜春分比,也能拿得出手。

  陈鑫明知他故意激他,也忍不住反驳:“怎么可能!”

  “那就走吧。”发小勾着他的脖子往菜市场去。

  小学生中学生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跟上去。

  陈鑫好笑:“下午四五点才能做好。”

  学生们不由得停下,一个比一个不敢信。

  陈鑫道:“我要骗你们,就罚我给你们每人做一份。”

  学生们一听这么麻烦,立马就相信他刚刚说的把子肉比红烧肉还好吃。随即找自家长辈。

  有宠孩子的家长便说:“咱等陈鑫先做好,真好吃的话就让陈鑫教我怎么做,明儿给你们做。”

  小孩子们满意了。

  毛蛋不由得找他奶奶。

  王金氏不禁问:“你也想吃?”

  毛蛋反问:“你想不想吃?”

  “这么热的天我可不做。”王金氏其实不是嫌热,而是嫌麻烦。

  九点多去买肉,下午四五点才能吃到。一道菜这么费工夫她宁愿不吃。

  毛蛋问:“你就说你想不想吃?”

  “我想吃你就能给我变出来?”王金氏下意识问。

  毛蛋点头。

  王金氏撇嘴嗤笑一声。

  毛蛋看她一眼就往家去。

  有人等他走远就忍不住说:“你们家毛蛋可真有个性。”

  王金氏:“脾气不好就是不好,啥个性啊。你可真会说话。”

  那人忙说:“我可没这样说。”

  王金氏:“这样说咋了?他还敢打你啊。我一天三顿说他,不也没少块肉。”摆摆手,就找人聊天去。

  殊不知她前脚走,毛蛋就从屋里出来,直奔陈鑫的发小家。

  翌日下午六点,毛蛋家满院飘香。

  三伏天还没过去,哪怕下午六点院里屋里也热。

  孙瑾下班回来看到她婶娘在路口跟人唠嗑,也没叫她回来。晚饭简单,下点面一会儿就好,也用不着她帮忙。

  推开门,孙瑾闻到香味疑惑了,不由得朝隔壁看去,“毛蛋,你杜姨昨儿没走?”

  毛蛋从厨房出来:“走了。甜儿昨天早上跟我说,不出意外下午就能过去。”

  南边太热,毛衣厚外套一两套足矣。夏天的衣服又薄,一家六口的衣服装好,甜儿、小美和安安三人就能拎完。平平拎着日用品。杜春分拎着做饭吃饭的家伙什。老杜带着家里的细软。

  干休所的人把他们送上车,没有任何意外,此时已在南下的火车上。

  孙瑾奇怪:“你杜姨都走了,咱家院里怎么还这么香?”

  “你去叫奶奶回来。”

  话题跳的太快,孙瑾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奶奶!”

  孙瑾:“等做好饭再叫她。”

  毛蛋固执地说:“你先叫她。”

  “行行。”孙瑾习惯了听儿子的话,也习惯了他懒得解释,但她也好奇,就撺掇她婶娘问,毛蛋又要干什么吗。

  王金氏不禁问:“想知道自己问不就行了?”

  “他高兴就嗯一声,不高兴卖个耳朵给我,这不是自个给自个找气受吗。”

  王金氏恨铁不成钢,“那是你儿子!”

  孙瑾心说,可他比我老子还厉害。

  “你问问,你问问,你问不出来我再问。”

  王金氏:“我问不出来你能问出啥?”瞥她一眼,推开门就喊:“王毛蛋,找我干啥?”

  “吃饭!”毛蛋端着盆去堂屋,就把风扇打开。

  婆媳二人愣住,反应过来同时往堂屋跑。到门口双双停下,不敢相信地看着桌上的东西,三碗白花花的米饭,一份清爽的拍黄瓜,还有一份浓油赤酱,像是红烧肉又不像——这什么情况?

  两人互相看了看。

  王金氏开口问:“你爸回来了?”

  毛蛋瞥她一眼,端起碗拿筷子。

  王金氏又想骂他:“又哑巴了?”

  “没!”毛蛋吐出一个字。

  孙瑾轻轻抬起脚,轻轻跨进去,恐怕声音大一点打破这如梦般的一幕。小声问:“儿子,这是,你你做的?”

  毛蛋夹一块肉尝尝,还行,但没有陈鑫昨天做的好吃。

  王金氏:“跟他费什么话。尝尝不就知道了。”拿起碗筷夹一块拍黄瓜,看向毛蛋:“你是不是忘了放盐?”

  毛蛋连忙夹一块。

  孙瑾见状,明白是儿子做的,可她愈发不敢信:“儿子,是不是跟甜儿学的?什么时候学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不是。跟陈鑫学的。”毛蛋看向他奶奶,“是你口味重。”

  王金氏口味重这点孙瑾也说过,既然放盐了,她就没再说什么,而是改夹肉。可她手也重,那薄薄的一片肉将将夹起来,啪嗒掉盆里一半。

  孙瑾不禁说:“炖烂了?儿子,下次别炖这么长时间。”

  毛蛋忍不住看她一下。

  孙瑾被看得不明所以,认真想想,儿子第一次做饭,甭管好不好吃,她都不应该这样说:“妈妈说错了。你第一次能做熟就很不错了。”

  毛蛋又忍不住看她一下,还不如不说。

  孙瑾也意识到这点,索性夹一块肉堵住嘴巴。

  她本以为肥肉会跟面糊一样,然而并不是。瘦肉不柴,肥肉不腻,味道却很复杂。尤其肥肉上的那一点点皮简直比肉还好吃。

  孙瑾惊了。

  王金氏夹一块放入口中也惊了,还没咽下去就忍不住说:“你小子还有做菜的天赋?那以后家里的菜都——”

  “婶娘,先吃。”孙瑾赶紧打断她的话。

  儿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想起来给她们做饭。被她一说,从此以后再也不进厨房,这么好吃的肉她上哪儿吃去。

  总不能也搬去首都跟杜春分做邻居吧。

  再说了,邵耀宗如今才四十七,等他退休到首都指不定还得二十年。她快五十了,可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

  王金氏也想起他的狗脾气,“毛蛋,甜儿那么会做饭,你想一直跟甜儿当朋友,不会做饭不行。毛蛋他娘,你们常说的那句话家啥来着?就是那个什么同合。”

  “志同道合?”孙瑾问。

  王金氏:“对。就是这个。毛蛋,甜儿越来越厉害,你不进步的话,甜儿想跟你做朋友见着你都不知道跟你说啥。”

  毛蛋淡淡地瞥她一眼,夹两块肉端着碗出去。

  王金氏不禁嚷嚷:“他什么样子?”

  孙瑾忍着笑小声说:“他要面子。咱们知道就好了。再说了,以前甜儿不在,还有小美、平平和安安跟他聊两句。现在邵家都走了,他连个朋友都没有,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你还提?他没掀桌子就不错了。”

  王金氏朝外看一下:“活该!大小伙子整天跟大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看孙瑾脸色不对,连忙把余下的话咽回去。

  近几年毛蛋跟正常小孩没两样导致王金氏忘了他不爱出去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孙瑾的父母整天把他关在屋里关出来的。

  王金氏想一下:“他刚刚说跟陈鑫学的,回头我问问陈鑫那个松鼠鱼咋做,明儿给他做松鼠鱼。”

  然而陈鑫没空。

  自打他昨天下午把把子肉做出来就没闲过。

  昨晚很多人找他要做法。怕浪费了肉,今天又把他拉过去。一直到晚八点才放他回来。

  陈鑫担心明天继续,翌日连早饭都没吃,就开着军部配给他爸的车回宁阳。

  陈森刚刚把饭菜端上桌,看到他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没事。想你和老陈了。”

  老陈不信:“又跟安安打架了?”

  陈鑫:“我倒是想,可惜以后没机会了。”

  陈森闻言忙问:“走了?”

  陈鑫点头:“该到桂海了。”

  陈森摇了摇头:“不可能。从咱们这边到桂海三千多公里。就算中途不转车也得好几天。”

  陈鑫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不敢置信地问:“这么远?那杜爷爷的身体受得了吗?”

  杜春分担心她爹身体受不了,本想给他买机票。可是没有直达的。

  这么热的天,让他一个老人下了飞机到处找车杜春分也不放心。

  老杜戎马半生,什么苦没吃过。以前独自一人辗转全国各地,现在环境比以前好多了不说,还有闺女和孙女在身边。再说了,也不是一直坐着,能买到卧铺票,跟在家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算后半程是卧铺票,等下车的时候都一脸菜色。

  邵耀宗见他们这样,当即要送他们去医院。

  杜春分无力地挤出一丝笑:“真担心我们现在立马回家,让我们睡一觉。”

  邵耀宗闻到一股馊味儿,走近一点那味道越发浓,登时明白怎么回事。

  知道人多东西多,邵耀宗的司机开了一辆运输车。邵耀宗让司机开运输车送他们回去,又让警卫载他去饭店,买许多熟食又买许多瓜果。到家正好六人洗漱好,正坐在客厅里休息乘凉。

  邵耀宗把菜送过去,六人看一眼又闭上眼。

  “要不吃点西瓜?”邵耀宗把西瓜切开。

  甜儿那一大块就往嘴里塞,快到嘴边递给爷爷。

  邵耀宗道:“我这几天在军部,家里没水,我给你们削个菠萝吧。这些菜留晚上热了吃。”

  “这就是菠萝吗?”安安指着跟刺猬似的大家伙。

  邵耀宗笑着说:“这个是榴莲。据说闻着臭吃着香,只要吃进去就停不下来。我没敢试。”随即拿起菠萝:“这个是。皮挺难削的。我试试。不行的话就跟切西瓜一样切开,拿着皮吃。”

  甜儿肚子里有点东西,身上有了力气:“爹,你得尽快学会。否则你带兵再厉害人家也不服你。”

  邵耀宗不想搭理她,一手拿刀一手拿菠萝,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犹豫片刻从中间切开,黄橙橙的果肉跟绿色的皮呈现出鲜明对比。

  小美不禁勾头看去,“没想到外面那么难看里面这么好看。爹,榴莲也是?”

  邵耀宗不确定:“都是表皮疙疙瘩瘩,应该差不多。我切开看看。”

  老杜擦擦嘴,叹了口气:“这东西不是切的。”

  邵耀宗转向他,“爹吃过?”

  “我听战友说过。”老杜想一下,起身拿起榴莲使劲往地上摔。

  四姐妹急的大喊:“爷爷!”

  榴莲好好的,完全并没有像她们预料的那样被摔的稀巴烂。

  杜春分不禁看向邵耀宗:“刚刚说这什么东西?这是可以吃的水果?”

  邵耀宗被她问的不确定:“难道还没熟?可是,我坐车去买的。这边的果农不可能连我也敢骗吧。”

第157章 强卖

  老杜无语的只想叹气:“不知道怎么吃你也敢买?”

  邵耀宗:“他们看到我的吉普车还敢卖,我有什么不敢买的?”

  老杜被他噎住了。

  杜春分问:“那现在怎么办?再放几天。”

  “放什么放。”老杜看一眼金黄的榴莲,“应该已经熟透了。”

  杜春分忍不住问:“不能切,摔不烂,那咋吃?”

  老杜:“要想把它摔烂够费劲的。”拿起来翻过来,果然裂几条缝隙,“给我找个厚手套。没手套抹布也行。”

  甜儿把擦桌子的布递过去,“这个行吗?”

  老杜看一眼,布很干净,“行!”缠到两只手上使劲一掰,啪一声,榴莲裂开。

  一家六口勾头看去,浓郁的榴莲味扑面而来。

  安安条件反射般捂住鼻子。

  老杜扔下布,按照战友所说拿起果肉,软趴趴的,顿时忍不住怀疑这果肉坏了。

  随之一想这边不是经济特区,卖水果的肯定都是国营单位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胆子再大也不敢哄邵耀宗。

  老杜轻轻咬一点点,结果撕掉一大块。

  平平不禁伸手,“爷爷,别掉了。”

  老杜伸手接一下,果子没掉,口感和气味恰恰相反,味道多怪,这果肉就有多甜。

  小美忍不住问:“爷爷,好吃吗?”

  老杜想想:“没法形容,这个口感说不上来。”

  甜儿勾着头问:“那是酸还是像面瓜一样?”

  “甜,非常甜。”老杜掰开一块递给她,“你尝尝。”

  甜儿犹豫。

  榴莲是邵耀宗买的,“要不我尝尝?”

  甜儿下意识看看她娘——当着她娘的面不敢给她爹。随之又看了看她爷爷,“真是只有甜?”

  小美不禁说:“爷爷啥时候骗过咱们。”

  甜儿捏住鼻子咬一口,没有怪味只有甜味儿。

  小美很无语,有这么吃的吗。

  老杜:“没骗你吧?”

  甜儿摇了摇头,屏住呼吸咽下去,“没有。”

  平平不禁问:“爹,还有吗?”

  邵耀宗:“就这一个。我怕你们不喜欢吃,没敢买太多。”

  老杜:“里面还有。照着裂开的缝掰开。”

  邵耀宗捏着缝隙又多出两块。

  杜春分发现还有一条缝,让他再掰,结果很大一块。

  邵耀宗把先掰开的两块给闺女,剩下这一房肉他和杜春分一掰两半。

  杜春分闻着气味忍不住皱眉,可又忍不住好奇,就学着甜儿屏住呼吸咬一口。

  入口很软很糯很甜。

  真让她形容也形容不上来,因为这个口感的东西她从没吃过。

  小美觉得这味儿远远没有吃过蒜的口味重,所以没有做心理建设,直接开吃,“咦,这东西还有果核啊?”

  老杜想笑:“哪种果子没有果核?”

  小美回答不上来。

  最后一点点吃光小美意犹未尽,“爹,这东西贵吗?”

  邵耀宗想想价格,“没有首都特供商店的香蕉贵。”

  小美的眼眸瞬间亮了。

  甜儿受不了这个味儿,忙问:“你不会还想吃吧?你闻闻咱们屋里都什么味。”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小美有那个心思也得她娘同意才行,于是就看杜春分。

  杜春分:“想吃自个买去。我是不去。这边太热,我总觉得外面得四十度。”

  邵耀宗道:“这边还好一点,往南更热。”

  “爹,再往南是大海吗?”安安问。

  邵耀宗点头,“离海不远。”

  甜儿忙问:“那以后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海鲜?海鲜像咱们那边的草鱼一样便宜?”

  邵耀宗这些天在部队食堂吃,确实海产品比较多,“下午不甚热了,我让人陪你们去菜市场看看。”

  小美:“爹,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现在去看看?”

  邵耀宗乐了。

  杜春分忍不住说:“想买这个榴莲就直说。”

  小美嘿嘿笑着装傻。

  邵耀宗:“不止榴莲,还有芒果,这种听说也甜。”拿起无人问津的小家伙递给她。

  小美嫌弃:“整个没一块榴莲肉大。娘,我能出去看看吗?”

  杜春分很累,不想跟她叨叨:“去吧。我上楼睡会儿。老杜,你呢?”

  老杜也累,“耀宗,我房间收拾好了吗?”

  自打接到他们过来的电话,邵耀宗这几天晚上净给他们打扫房间了,“好了。”

  甜儿见他俩上去,忍不住起身。

  小美不禁说:“你不是嫌这味儿臭?”

  甜儿:“谁说我要买榴莲?”

  小美得了个没趣,转而问:“爹去吗?”

  邵耀宗新官上任,跟越南接壤的地方偶有冲突,哪有空跟她们逛街,“我回军营。”

  甜儿立即说:“捎我们一段。”

  邵耀宗点了点头。

  跟到门口姐妹四人傻了。

  因为忘了她们长大了,吉普车后座塞不下她们四个,眼巴巴看着警卫员开车载着她们的爹扬长而去。

  安安忍不住说:“邵司令也学坏了。”

  小美道:“小心邵夫人听见出来收拾你。”顿了顿,又忍不住说:“这里居然有榴莲这么神奇的东西。等我开学必须得带两个回去。”

  平平怀疑:“那时候还有吗?”

  小美不知道,加快步伐出去问问。

  宁阳的家属大院离军营很近。这边离军营很远离市区很近,四姐妹走一里路就看到热热闹闹的街道两边全是卖水果的。

  然而她们只认识香蕉,遍寻不到榴莲。

  小美奇怪:“爹在哪儿买的?”

  甜儿:“问问。”

  街边的果农听不懂她说的话。果农说的话她也听不懂。

  一老一少比划半天,路人看不下去,告诉甜儿买榴莲得去供销社或百货商店。榴莲是从外边运过来的。街边果农卖的都是自家种的。

  小美不禁问:“榴莲不是你们这儿的?”

  “不是。”路人指东南方向,“从海的那边运过来的。听说那个榴莲只有特别热的地方有,我们这儿不够热。”

  安安被太阳照的睁不开眼,闻言忍不住问:“还不够热?我一路走来就没看到皮肤白的。”

  路人被她的话逗笑了,听她普通话极其标准,“你们是从首都来的吗?听说首都每年冬天都下雪。我四十多岁了,打出生就没见过雪。”

  甜儿不禁说:“那这个冬天好过。”

  小美关心榴莲,“供销社怎么走啊?”

  路人指给她们看。又怕她们迷路,干脆好人做到底把她们送到门口。

  回来的时候从先前那个老果农身旁经过,甜儿不经意间看她一下,她又连说带比划。

  甜儿听不懂也不由得停下来。问是没法问,于是装出一副很疑惑的模样。

  果农拿起一大串土黄色小果往她手里塞。

  甜儿下意识拒绝。

  果农使劲塞。

  旁边人虽然也不会说普通话,但好歹能蹦出一两个字,“买!”

  夹杂着浓浓的口音,甜儿听懂了,不由得回头看姐妹们。

  三人都没见过这种东西,就问那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果农,“怎么吃?”

  那果农听懂一个吃。

  小美比划个吃的动作。

  要甜儿买东西的老农立即拨开皮递给甜儿。

  甜儿最是吃软不吃硬。人家送到嘴边,她低头就看到对方双手粗糙的跟老树皮一样,头发几乎全白了,顿时不由得人接过去。

  小果子意外的很甜,很甜,可她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安安好奇,蹲下去问:“好吃吗?”

  老果农又剥一个递给她。

  安安吐掉核立即掏钱。

  饶是知道水果便宜,也没想到一块钱把人家一篮东西全包了。

  两边果农见她还有钱,立即向她推销自家的东西。

  安安吓得躲到甜儿身后。

  甜儿看看安安买的东西又看看果农推销的,两个长得差不多:“这些够了。”

  果农不死心,拨开一个让甜儿尝尝。

  甜儿叹气地接过去,决定买一斤,“咦,跟这个不一样?”

  “不一样吗?”安安问。

  小美仔细看看:“乍一看长的差不多,安安买的圆,你吃的这个椭圆。要不买两斤吧。太多吃不完,咱们也没法拿。”

  甜儿想想自家七口人,就递给那果农两毛钱,让他按两毛钱称。

  旁人一看让她尝尝她就买,立即把自家紫不溜秋的果子掰开,给她一半给小美一半。

  甜儿递过去又递出去两毛钱。平平和安安左右手拎满了。

  小美拽着她就走,可不过三步她的花裙子被拽住。

  平平和安安拎着榴莲等物在后面,见小美无奈地回头都忍不住笑了。

  小美叹着气掏出八毛钱,一个摊位两毛,她和甜儿一人拎两样,手里满了,可算没人拽她们。

  顶着四十度的高温,拎着走一里多路,到家四人虚脱了。

  安安拎的榴莲最重走的最慢,等她进屋沙发和椅子全被占了,气得往地上躺。

  杜春分听到动静到楼下就看到四个闺女歪歪斜斜横七竖八,跟负重十公里似的,“咋了?”

  甜儿虚弱无力地摆摆手,别跟我说话,容我缓缓。

  杜春分走过去想摸摸她的额头,看清楚沙发另一边的东西瞠目结舌,“你们——你们这是要开水果店?”

  “怎么了?”

  老杜被吵醒。

  杜春分:“你过来看。”

  老杜总觉得闺女又大惊小怪,可看到两个榴莲,一堆荔枝桂圆李子,还有几种他也不认识的东西,“你们,这是要开水果店?”

  甜儿坐起来。

  安安见状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挤到沙发上:“您和娘真是亲父女,说的话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