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杜春分奇怪。
邵耀宗:“今天上午陈司令为了他那个大儿子,亲自去办公室找我。起初还没好意思说。我听出来主动问,他才问是不是要恢复高考。”
“就算恢复,也跟他大儿子没啥关系吧?”
邵耀宗想想陈司令的话:“听他的意思大儿子学习很好。估计是想让孩子提前回来,在这边上两年高中,等恢复了正好参加高考。”
“多大了?”杜春分想笑,“得三十了吧?”
邵耀宗洗洗手,道:“你肯定没听说过,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以前的进士等于现在的大学生。陈司令觉得儿子能当科研工作者,那成绩肯定能上个不错的大学。别说今年才二十七,就算三十七,他工资养得起,也得让儿子试试。”
“陈司令不愧是司令,心气高啊。”
邵耀宗摇了摇头:“主要是觉得对不起大儿子。四个孩子就他回老家种地。”
杜春分心中忽然一动:“家家户户孩子都多,不可能所有孩子都安排在城里进部队,那样别人肯定有意见,所以像陈司令这种得委屈别的孩子的家长肯定也不少。”
邵耀宗看到压水井旁边的水桶里有个西瓜,就拿出来去堂屋:“想说什么?”
“都像陈司令一样,那回头恢复高考参加高考的人可不少。”杜春分把刀递给他。
邵耀宗忘记接:“你说的不是没道理。郭师长家的几个孩子就郭凯旋回老家了。郭师长肯定也觉得对不起凯旋。他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让凯旋参加。”
杜春分:“要不要写信告诉他一声?以前对你不错,没少替咱们跑腿给老杜送东西。”
邵耀宗把刀递给他去卧室写信。
这封信署名没敢写自己的,写的是杜春分。不论是邮递员,还是邮递员去信的时候被别人看见,都会当这是一封家书,不会放在心上。
杜春分进去喊他吃瓜,看到信封上的名字,“回头我寄吧。”
邵耀宗点头。
虽然革命结束了,但肯定还有不死心的人。
以防万一,邵耀宗没敢写太多,只写了三句话。
信封封上就放抽屉里。
邵耀宗:“甜儿她们呢?”
“嫌这边进不来风,在北大门那边乘凉呢。我们先吃。待会儿送信的时候去找她们。”
邵耀宗边吃边思考:“回头别让她们出去了,好好在家复习功课,尤其数学,这一门好估分。到时候也好填报志愿。”
“行。对了,刘翠华嫂子那边要不要说一声?”
邵耀宗想一下:“你写信吧。就当唠家常一样跟她提一句。她离咱们太远,也不知道这几年具体什么情况,免得节外生枝。赵政委就不用说了,他和郭师长现在住的不远,两家常来常往,他知道赵政委就知道了。对了,先别跟甜儿她们说。”
这事还没影,她爹猜这一两年,万一上面阻力太大弄到后年,明年没出结果,所有人都会跟着空欢喜一场。
说不定还会怨她。
杜春分道:“我知道。”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月后即将恢复高考的消息就传遍军属大院。
起初杜春分还以为是她不小心说漏了。
仔细想想,除了几封信,就只有陈司令知道,还是邵耀宗说的。不可能传的沸沸扬扬。
暑假还没结束,军属大院里孩子多,军嫂们不需要按时按点做饭也闲得很,每天都在外面闲聊。杜春分虽然没加入她们,但有看见王金氏跟她们聊的火热。
午饭后,杜春分就拿着板凳出去。
在阴凉处没呆半小时,王金氏就出来了。
王金氏本打算找别人唠嗑,看到杜春分就让随后跟她出来的毛蛋回去拿个板凳。
毛蛋无奈地瞥她一眼,乖乖回家,板凳递给她就去找甜儿。
王金氏指着他说:“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儿。”
杜春分笑道:“没玩儿。开学他就上初中了。让甜儿教他初中知识呢。”
“这样啊。”王金氏误会他,转移话题,“这是给谁做的鞋?”
杜春分:“甜儿她们的。脚上跟有牙一样,穿鞋太厉害。”
“不是有牙,是天天练武。”
杜春分点一下头,言归正传:“婶子,我今儿早上去菜市场买鱼,怎么听人说要恢复高考?”
王金氏立马离她近一点:“你才知道?听说首都那边早几天就开会要恢复高考。教育部不同意。但很多人支持恢复高考。还要开会讨论。指不定今年就能恢复。”
杜春分:“上报了?”
“还没定下来的事哪能上报。”王金氏小声说:“也不知道谁的亲戚在首都参加了那个会议,发电报告诉他的。”说着,打量她一番,“你爹没说?”
杜春分摇了摇头:“今天不是周末。也有可能告诉邵耀宗了,邵耀宗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有可能。傍晚邵旅长下班回来,你问问他。”
既然已经提上日程,不再是推测,待邵耀宗回来,杜春分就让邵耀宗给她爹去个电话。
邵耀宗洗掉脸上黏糊糊的汗,舒服地长叹一口气,道:“不用了。这事整个军区都知道了。”
“真的?”杜春分不禁惊呼。
邵耀宗:“有阻力但支持的人更多。陈司令的大儿子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杜春分讶异。
邵耀宗笑道:“这就是把孩子放自己地盘上的好处。这边没有任何问题,他老家人立即让人回来。在工厂都不可能这么快。”
杜春分好奇地问:“没听王家婶子说过。是不是最近没出来过?”
邵耀宗:“在家跟陈鑫学高一数学。”
“谁跟陈鑫学?”
甜儿进门就听到这句,“陈鑫那半桶水能教谁啊?”
安安忍不住说:“就是。他自己还没学明白。爹,谁那么想不开让他教啊?”
邵耀宗失笑:“据我所知这学期陈鑫考得可不差,前十名呢。”
安安嫌弃地不行:“正好第十名也是前十名?他真好意思说。”
甜儿好奇:“爹,还没说谁呢。”
邵耀宗笑道:“陈鑫的大哥。”
平平听人说过,“那个在老家的大哥?回来了?”
邵耀宗觉得没必要再瞒着闺女,就把有可能恢复高考的事告诉她们。
四姐妹懵了。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惊得大呼小叫。
王金氏拽着毛蛋跑过来。
四姐妹停下来。
毛蛋奇怪:“怎么了?”
杜春分笑道:“听说有可能恢复高考,她们高兴的。”
毛蛋楞了一下,又惊又喜:“以后我们可以考大学了?”
杜春分点头:“有可能是明年。”
毛蛋:“明年好啊。甜儿高二。今年不行。”
甜儿连连点头:“对对。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齐天大圣,阎王老爷,我还没准备好,明年再恢复高考吧。”
第104章 插班生
杜春分连忙制止:“别瞎念叨。传出去又得批评你传播封建迷信。”
甜儿放下手:“革命都结束了。”
邵耀宗道:“上面还没正式表态,难免有人贼心不死。”
甜儿早几年时常去宁阳,亲眼见过宁阳的混乱,公安全部出动才没闹出人命,“好吧。我以后在心里说。”
毛蛋忍不住问:“你想考哪个学校啊?”
杜春分被这话逗笑了,“甜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毛蛋点一下头:“甜儿学习好。”
小美不禁嗤笑一声:“她只是在咱们这儿学习好。王毛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毛蛋眉头微蹙,很不开心:“不要叫我王毛蛋。”
小美故意说:“就叫,就叫,王毛蛋,王毛蛋。”双手抱臂看着他,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敢把她怎么样,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毛蛋气得拉住他奶奶的胳膊——走!
王金氏好笑:“刚才担心小美她们,跑到比谁都快。这——”
“不许说!”毛蛋慌忙打断她的话。
王金氏无奈地看着他,“好,我不说,回家吃西瓜去。”
毛蛋到门口又忍不住转过身来。
王金氏:“还有事?”
毛蛋想一下,离明年高考还早,摇了摇头。
王金氏忍不住说:“想跟甜儿她们再玩会儿,你就再玩会儿。”
邵耀宗下班了,甜儿她们该做饭了,没空跟他玩儿。
毛蛋摇摇头。
王金氏不禁念叨:“你这不是摇头就是点头的毛病咋又犯了?长嘴干嘛用的?”
“吃饭!”
隔壁传来少年冷冷地声音,杜春分只觉得好笑,“这一老一小一天不吵都过不去。”转向几个闺女,“咱们也该做饭了。吃什么?”
甜儿姐妹几个正小声聊恢复高考的事,闻言愣了一瞬间,“吃,吃什么?”
杜春分朝西边看一眼。
太阳快落山了。
四姐妹满心全是“上大学”,可没心思想吃啥,齐声说:“随便。”
杜春分被她们干脆的回答噎了一下,加上天气热人烦躁,顿时想收拾她们。
邵耀宗拉着她去菜地:“摘几个黄瓜和番茄。”
杜春分顺嘴问:“怎么吃?”
邵耀宗:“番茄鸡蛋盖面,再弄个拍黄瓜。”
孙瑾将将进家门,隔着墙听闻这话,直接问毛蛋:“儿子,咱晚上也吃番茄盖面吧?”
“你会做吗?”
略带稚气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杜春分又想笑,小声说:“这小孩真是生来克他妈和他奶奶的。”
邵耀宗掰个黄瓜,在衣服上蹭蹭咬一口:“毛蛋也没说错,他妈真不一定会。”
“我什么都不会做,你怎么长这么大的?”
孙瑾的怒吼传过来,邵耀宗险些呛着,不敢再吃。
“野蛮生长啊。”
邵耀宗顿时忍俊不禁,正想说话,就听到孙瑾说:“今天不揍你,我跟你姓!”
邵耀宗小声说:“要不要打赌?”
杜春分白了他一眼,无不无聊。这种明显只有一种可能的赌,他也好意思说,“我赌不舍得。你赌舍得。赌什么?”
邵耀宗把另一半黄瓜递给她,“挺好吃的,你尝尝。”
杜春分无语:“都没洗。”
邵耀宗:“昨晚浇水的时候洗了。”
杜春分看到他衣服上的黄瓜刺,“又在你衣服上弄脏了。自己吃去!”摘两个番茄,觉得太少又摘四个,“面是擀面条还是挂面?”
邵耀宗只是在黄瓜地离待几分钟,又热一头汗:“挂面。这个天擀面条不够受罪的。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爹最近不在家。”
杜春分边洗黄瓜边问:“干嘛去了?”
“首都开会。全国代表大会。”
杜春分停下来,“这个天开会?我咋记得是春节前阳历年后啊。”
“特殊时期特殊时间。”邵耀宗想一下,“等爹从首都回来,高考的事应该就能确定了。”
四姐妹听到“高考”二字,瞬间停下来,齐刷刷朝邵耀宗看去。
邵耀宗有所察觉,转过头对上闺女的期待,笑道:“看我也没用。你爷爷开会期间不能跟外面联系。”
甜儿:“那你们是咋知道的?”
邵耀宗道:“全国代表大会之前上面专门为此事开了几天会。消息是那次开会传出来的。”
杜春分补充道:“你算算时间。你爷爷才去首都,就算会议内容走漏了风声,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这儿,且人人都知道。”
甜儿早两天就听人说了,潜意识认为和她爷爷一样是猜测,所以就没关注,“娘说得对。消息传来的时候,爷爷可能还没到首都。”
杜春分:“知道就行。该干嘛干嘛去。一个劲兴奋,小心空欢喜一场。”
平平忍不住问:“不是最迟明年吗?”
邵耀宗:“这也只是猜测。一切等你爷爷回来再说吧。”
平平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娘,我做饭吧。”
杜春分把洗好的黄瓜给她,看一眼甜儿,甜儿过来接走番茄。
小美去厨房拉炉子:“娘,用几个鸡蛋?”
杜春分:“四个吧。鸡蛋不能放太久,这么热的天再放半个月就该坏了。”说着转向邵耀宗,“老杜那儿的鸡蛋不会已经坏了吧?”
话题转移太快,邵耀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这几年没少念叨爹,爹可不再是四年前的爹。再说了,鸡蛋又不是米面,路上不好带。爹肯定煮了带走路上吃。”
杜春分:“那他还不算太懒。”
邵耀宗好笑道:“爹只是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上面。”
“他现在是你亲爹,我说不得,不说行了吧。”杜春分瞥他一眼,就去堂屋切西瓜。
邵耀宗跟进去:“过会儿就吃饭了。”
杜春分:“先吃点垫垫。”
甜儿在厨房听到这些话,忍不住摇头感慨:“真是风水轮着转啊。谁能想到十年前咱们在堂屋吃瓜,爹娘在厨房煮面啊。”
平平不禁说:“以后还得端到他们面前。”
甜儿点了点头:“是呀。咱们当女儿的可真是太辛苦了。”
“做个饭就辛苦?”
甜儿吓一跳,险些切到手,扭头看去:“娘!你怎么能偷听人家说话?!”
杜春分才没这么无聊。
西瓜水多,她怕水流到地上出来拿擦桌子的毛巾,谁曾想过来就听到闺女抱怨:“你小时候我一口口喂,我有说啥吗?”
甜儿不禁说:“你说我也不知道啊。”
杜春分噎了一下,“那不说你不懂事的时候。你五六岁大天天吃饭要你爹找,每次回来都跟泥娃一样,我有打你吗?”
甜儿蔫了,不禁嘀咕:“人家就是随便说说啊。”
杜春分朝她额头上戳一下:“你这样还好意思天天说不结婚,以后伺候我和你爹。”说着瞥一眼平平。
平平尴尬地笑笑:“娘,人家真是随口说说。”
杜春分:“你真那样想的,我早打你了。还跟你们废话。邵甜儿,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嘴巴可真碎。”
甜儿不服气:“人家就在家这样好吧。”
“你在外面这样我也不知道。”
甜儿噎的说不出话。
杜春分:“跟你学的。”
甜儿想到她刚刚说的——你说我也不知道啊。
小美不禁说:“娘,吃你的西瓜去吧。”
杜春分拿着毛巾走人。
甜儿长舒一口气。
小美不禁瞥她一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贫嘴。”
甜儿:“平平也说了,你怎么不说她?”
平平忍不住说:“你先说的。”
甜儿放下刀。
小美给她:“快切番茄。安安都把鸡蛋弄好了。”
甜儿瞪一眼平平:“回头再收拾你。”
平平:“你现在不一定打得过我。”
甜儿冷笑一声:“那也得打过才知道。”
小美气得双手叉腰:“午饭还吃不吃?”
厨房瞬间安静下来。
邵耀宗忍不住问杜春分:“她们四个干嘛呢?”
杜春分:“说相声唱双簧,抱怨你我太舒服,大热天让她们做饭,被我听见了。”
邵耀宗结合杜春分在厨房门口说的话,忍不住笑了:“甜儿她们也就调侃调侃咱们过过嘴瘾。”
杜春分:“我知道。不说她们,老杜什么时候能回来?”
邵耀宗算一下时间:“估计得月底。”
杜春分:“那不就是开学后?我还以为这几天呢。”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哪有这么快。”说起开学,上头打算恢复高考这事在大院和部队传的沸沸扬扬,学校不可能不知道,“等她们开学,衣服让她们自己洗,早晚饭就别让她们做了。”
杜春分问:“复习功课?”
邵耀宗点头,“学校肯定会布置很多作业。只剩一年,不光要学习新知识,还得复习以前学的。”
杜春分没听懂:“以前?”
邵耀宗:“我也是听人说的,高考是靠她们这些年学的,不止高中知识。”
杜春分不禁庆幸这边没收破烂的,否则早把几个孩子的初中课本卖了。
吃一块瓜垫垫胃,杜春分就把四个闺女的初中课本找出来。
甜儿姐妹几个端着菜、碗和面到堂屋,就看到她们平时写字的饭桌上全是书。
“娘,你把这些书拿出来干什么?”甜儿奇怪。
杜春分把邵耀宗说的话告诉她。
甜儿不敢信,“初中的我都还给老师了。”
邵耀宗:“那就捡回来。”
甜儿和平平同桌,小美和安安同桌。邵耀宗就给她们两套带去学校,剩下两套课本留家里。
小美忍不住说:“上课学新的,下课复习以前的,那岂不连玩的时间都没了?”
杜春分:“你还想玩?你知道啥是高考吗?”
小美刚记事高考就停了,今年已是第十个年头,她只知道高中毕业升大学的考上就是高考。
邵耀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甜儿不禁说:“您也太夸张了吧。”
邵耀宗:“过两天就开学了,不信问你班主任。”
甜儿不信,开学前把脏鞋子衣服以及书包全收拾干净,当天早上轻轻松松去学校。
到班级门口傻眼了,好几张书桌堆在外面,还有很多同学也搁门口站着。
甜儿挤进去就忍不住问:“干嘛呢这事?”
有同学小声说:“来了几个插班生没地儿坐,老师就弄了几张桌子放你们后面。正让前面的同学往前移桌子。”
甜儿往周围看了看,都是熟悉的同学:“插班生呢?”
同学朝外看一下:“在校长办公室教学费呢。咦,出来了。”
甜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六七个人越来越近,乍一看三十多,再一看没那么老,还有一个特小的,夹在几人中间险些没发现:“陈鑫?”
陈鑫抬起头来,睁大眼睛:“邵甜儿?哼!”抓一下把他身边瘦瘦高高的青年,“邵甜儿,知道这是谁吗?我大哥!以后跟我坐一块!”
第105章 吵闹
甜儿莫名其妙:“你大哥就你大哥呗。谁也没说不是。”
陈鑫被话堵得张口结舌:“我——以后再打我,我就让大哥打你们。”
“幼稚!”安安忍不住吐出两个字。
陈鑫猛地转向她:“说谁呢?”
“说你咋了?”甜儿一把把安安拉到身后,“甭说你大哥来了,你大姐二姐来了我们也不怕。”冲陈鑫他大哥抬起下巴,“敢不敢跟我出去?”
陈森都糊涂了,下意识问:“去哪儿?”
“外面啊。”甜儿不禁打量他一番,虽然瘦瘦弱弱,一身乡土气息,看起来也不傻啊。
咋听不懂她说的话啊。
陈鑫拽一把他哥,“走!”
“等等!”陈森拽住他,“什么你就走?”
陈鑫脱口而出:“跟她单挑。”
陈森越发糊涂了:“什么就单挑?”
“单挑?”老师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往四周看了看,注意到邵甜儿一副随时开打,邵一安瞪着眼睛,陈鑫像是很猖狂的模样,“又是你们仨。这次又因为什么?”
甜儿忙说:“这次可不怪我。”
“不怪你那就是陈鑫和邵一安?”老师打量一番他俩,目光停在陈鑫身上,“我说陈鑫,你又打不过邵一安,干嘛总惹她?非得把你打的哭的嗷嗷叫你才改是不是?”
陈森不敢置信,他爸以前拿皮带揍,这小子都不带哭的:“你哭的嗷嗷叫?”
“没有的事!”陈鑫大声反驳。
老师哼笑一声:“那五年前是谁抱着他爸爸嚎啕大哭?”
陈鑫梗着脖子说:“反正不是我。”
陈森忍不住开口问:“老师,究竟怎么回事?”
“我知道。”有学生说,“话说当年陈鑫和邵一安因为一点小事打了起来。陈鑫以为能打过邵一安,孰料被邵一安按倒在地——”
陈鑫急得大喊:“闭嘴!”
同学吓一跳,“得,后面的我不说了。陈鑫他大哥,回头你问陈鑫,或者问陈司令都行。反正自那以后,陈鑫一见邵一安她们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陈森不禁看弟弟:“五年前你才多大?”
老师道:“十岁。”
陈森当然知道他十岁。
十岁还是个孩子,都不甚懂事,吵架打架很正常,他弟弟居然还当个事的记到现在。
陈森问:“受伤了?”
老师不禁说:“没有。邵一安只是朝他屁股上打几——”
“不许说!”陈鑫急的大吼。
陈森恍然大悟,他就说只是打疼了,陈鑫不可能记到现在,弟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闹了半天伤自尊了。
“所以你刚才对这个——”
甜儿道:“我叫邵甜儿。她是我妹妹邵一安。看在你没一味地听陈鑫的话的份上,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个是邵一平,那个也是我妹妹邵小美。”
陈森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终于发现两对双胞胎,很是意外,因为他以前只听说过双胞胎长得像,却无缘得见。
再仔细看也不是那么像。
邵甜儿朝气蓬勃,英姿勃发的感觉。邵一安抿着下唇,总有种“甭废话,要打就打”的感觉。邵小美噙着淡笑,她总觉得那笑有几丝嘲讽。邵平平面无表情,给他的感觉比邵一安冷。
总而言之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陈森有理由怀疑他弟弟摊上这四姐妹,还能全须全尾到高中,全赖人家懒得搭理他,嫌他幼稚。
“陈鑫,你和邵一安的事哪能让哥哥插手。哥哥是大人,你们都还没成年,这不是以大欺小吗?”
甜儿不禁说:“没看出来,你还蛮懂事的。”
陈森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老师无语:“邵甜儿,别没大没小。”
甜儿冲陈森睨了一眼:“他怎么在这儿?”
老师被她突然发问问糊涂了,“他以后就是你们同学了。还有他们。”转向跟陈森大小差不多的几人。
甜儿:“既然大家是同学,地位平等,我怎么没大没小了?”
老师张了张口:“他年龄比你大。”
甜儿抬手指着一个同学:“他也比我大。比我大一岁,那我以后是不是该喊他大哥,而不是叫他名字,或者喊他同学?”
老师后悔多那句嘴,她怎么就忘了,邵甜儿这张嘴甭说她一个,全校老师加一块也嘚嘚不过她,“我不跟你说这么多,赶紧拉桌子,上课!”
甜儿嗤一声。
小美过来扯一把她,随即瞥一眼老师。
老师不由得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陈森看到这一幕,愈发确定弟弟这五年就跟邵一安打一架是因为邵家姐妹嫌他幼稚,懒得跟他计较。
“陈鑫,过来帮我抬桌子。”
陈鑫下意识点头,看到安安:“大哥,邵一安——”
“没听老师说?快上课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陈鑫想到他大哥以后不用再回农村,跟他一起考大学,有的是时间,立马屁颠屁颠跑去帮他哥抬桌子。
原本陈森觉得坐哪儿都一样。桌子搬到邵甜儿身后,犹豫片刻拉到北面最角落里。
陈鑫不禁说:“大哥,这边冬天没太阳,忒冷。”
“这里离门远,冬天没风。”
陈鑫一想,也对,“大哥,给你笔和本子。回头让老陈给你买个书包。不买也行,以后我的书包分你一半,你帮我背书包就行了。”
甜儿闻言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笑?”陈鑫不由得站起来。
老师猛一拍桌子,陈鑫嗖一下做下去。
要搁三五年前,老师不敢这么强势。
浩浩荡荡的革命结束,老师自由了。昨天军部又特地给毕业班的老师开个会,大意拿出毕生所学教这个毕业班,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向军部反应。老师“翻身农奴把歌唱”,自然不怕这些皮上天的小崽子们。
陈鑫那么老实,纯粹是被老师的突然强势惊得。坐下之后再想起来,被他大哥按住,“来的时候爸怎么跟你说的?”
好好学习,上课不许调皮捣蛋,否则他皮带伺候。
陈鑫想到这句话,不甘心地嘀咕:“回头再收拾她。”
“那回头再说。”陈森很想说,人家收拾你还差不多,“她们是谁家的小孩?看起来挺嚣张的。”
陈森如果说“漂亮”之类的吃,陈鑫肯定得拍桌子瞪眼睛。“嚣张”二字可算说到陈鑫心坎里,“机步旅邵耀宗邵旅长的女儿。不过邵旅长跟她们不一样。邵叔叔人特好。也不知道他闺女吃什么长大的,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
陈森又想笑,真不讲道理,人家四个早把你打得不知东南西北。
“回头她们再欺负你,就去找邵旅长。”
陈鑫气鼓鼓的脸扁下去,因为十次有八次是他先招惹甜儿她们,没脸告状。
陈森下乡那年虽然才十七岁,弟弟才五岁,但这些年一直没断了跟家里联系。从他爸的信中多多少少窥探出弟弟的秉性。见他这样就知道他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