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祖宗还差不多。

  杜春分不敢再继续,六十岁的人了,真气出个好歹,晚上她爷爷奶奶非得来找她。

  “擀面杖有吧?”

  杜局被问愣住,话题转移的太突兀。

  邵耀宗:“应该有。我去看看。”

  到厨房拿出一个大擀面杖。

  杜局:“九点就做饭?”

  杜春分无奈地看他一眼,“看着。我教你怎么把被子弄得蓬软舒服。”

  要把日日铺在身下的棉被变得蓬松,只能去弹棉花的地方重新弹。

  杜局不缺棉被芯,弹好暂时也用不着。再说了,杜春分也不知道市区哪儿有弹棉花的,她就抡起擀面杖朝被芯上砸。

  每砸一下,尘土飞扬。

  杜局很十分意外:“这么脏?”

  杜春分:“就算你早几年拆的,那也有七八年了。铺了这么久,你说呢?”

  “能不能用水洗洗?”杜局试探着问。

  杜春分停下来,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她爹,他是宁阳市的公安局长吗。

  杜局:“不能?”

  邵耀宗想笑。

  杜局不懂闺女的心思,问女婿:“她又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看你是不是用水洗多了,脑袋进水了。”杜春分真想抡起擀面杖给她爹一下,“这是什么?棉花!有没有想过五六斤重的棉被浸了水多重?你拿什么洗?是准备搁松花江上洗,还是打算去鸭绿江里洗?”

  杜局不禁说:“不行就不行呗。”

  “这是不行的事吗?老杜,这是常识!常识你懂吗?”杜春分说着忍不住扬起擀面杖。

  邵耀宗连忙拦住:“我懂,我懂,我跟爹说。你打累了换我。”

  杜春分没好气地瞪一眼她爹。

  邵耀宗小声说:“爹,这条棉被现在太硬,不敲敲打打弄软一点,回头不好缝被面。”停顿一下,看他老丈人在听,“打散开太阳才能照进去。否则晒不透。”

  杜局懂了:“难怪我娘以前一晒被子就拿着棍子敲敲打打,我还以为她打虱子。”

  邵耀宗忙问:“您被窝里还有虱子?”

  杜局不禁瞪他。

  “您说的。”

  杜春分想笑:“不是他,是我二叔。”

  邵耀宗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想着甜儿她们还在床上,可不能再弄一头虱子。”

  杜局不禁问:“我有那么不讲究吗?”

  邵耀宗不敢说“不”,“不是爹不讲究,是虱子泛滥。你干干净净的,别人不一定。万一在菜市场、副食店——”

  “停!”杜局懒得听他瞎扯:“小杜累了,你去!”

  邵耀宗愣了一瞬间,明白让他去干吗。

  “给我,爹心疼了。”邵耀宗夺走擀面杖。

  杜春分:“他心疼他咋不来?”

  杜局心酸,这可真是他亲闺女,“我老了。”

  “没看出来。”

  杜局的呼吸听一下:“你是我闺女吗?”

  “可以不是。”

  杜局顿时噎得喘不过气来。

  邵耀宗忍俊不禁,“春分,别气爹了,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早点做饭早点吃好给爹缝被子。”

  七床被子,半个小时一床,也得弄到天黑。

  天黑路不好走,四个孩子还晕车,太晚回去她们一夜就不用睡了。关键明天还得上学。

  思及此,杜春分去厨房,案板底下有一只活鸡,菜盆里有一条冻得硬邦邦的鱼,还有萝卜、白菜和土豆,足够一家七口吃的。

  杜局见闺女满意的微微点头,立即打开橱柜,“米面油鸡蛋都在这儿。”

  “你的票不是给我们买米买面买油了吗?”

  杜局:“我之前买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只能顿顿去食堂,天天下馆子。”

  “会煮粥还是会烙饼?”

  杜局想一下:“煮粥、蒸饭、摊鸡蛋饼,我都会。”

  杜春分立即接道:“你做个饼给我看看。”

  厨房里安静下来。

  邵耀宗忍不住笑喷。

  杜局气得瞪眼:“你能安静会儿吗?”

  邵耀宗:“爹,我也会摊煎饼。面糊糊里面打几个鸡蛋,然后把搅匀的面糊糊倒热油锅里。摊开的时候是整个的,翻面的时候立马变得稀巴烂,跟炒面块一样。爹,您是不是这样摊的?”

  “真当老子没带枪?”杜局不禁大吼。

  邵耀宗心中一凛,“我闭嘴!”

  杜局转过身,面向闺女,一见小杜打量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偶尔也能做个完整的。”

  “这也叫会?”

  杜局:“小杜,你是厨师,按你的标准我肯定不合格。远的不说,至少比邵耀宗会。”

  “你跟谁比不行,跟他比?”杜春分无语,“他天天在部队,想学都没机会。你呢?朝九晚五还有周末。”

  杜局道:“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可比他辛苦多了。”

  杜春分想到她爹惊心动魄的前半生:“当我没说。拉开炉子烧水。对了,你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得换煤球?”

  杜局很意外,闺女怎么连这事都知道啊。

  杜春分:“回头找一块布包住这个封盖然后再堵炉眼。这样你第二天早上不用换煤球,拿掉就可以烧了。”

  杜局很好奇:“我给你买的那个烤炉也这样?那回头弄,我再给你换一个。”

  “很多炉子都有这种情况,不是坏了,是做的不精细。再换也一样。”杜春分说着,转向他:“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没?”

  杜局:“记住了,记住了。我还以为一夜就得一块煤球。”

  杜春分又想翻白眼。

  “小杜,不是你爹不懂。你想想咱们家的情况,我十八岁之前都没见过炉子。”

  杜春分叹气:“老杜,我决定收回之前的话,不劝你再找个。我觉得你还是再找一个吧。”

  杜局想笑:“再过几年我就退休了。”

  “然后让我伺候你?我可没空。你再过几年退休,我可还得二十年。”

  杜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我伺候你。我给你换煤球封炉子看家成了吧。”

  杜春分顿时不好跟她计较,“你看着炉子,我去外面收拾鱼。”

  “你什么时候杀鸡?”

  杜春分:“水壶冒烟,水快开了再杀。”

  邵耀宗拿着擀面杖过来:“打一遍就不用再打了吧?”

  杜春分点头:“老杜,以后天气好就把被子抱出来晒晒,天黑之前收进去。”

  “知道了。”

  杜春分想了想,又问:“你这些年穿的鞋也都是买的吧?”

  “你要是给我做,我以后就不买了。”杜局接的飞快。

  杜春分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让她多嘴:“放寒假前没空。”

  “需要什么回头我买。”

  邵耀宗一边刷擀面杖一边说:“破衣服。”

  杜局不禁瞥一眼他女婿,没跟你说,你闭嘴!

  “真的。爹,鞋底都是用破衣服纳的。”

  杜局仔细想想,遥远的记忆中,他娘纳鞋底用的好像都是没法穿的破布,“我别的不多,就破衣服多。”

  “回头我给你收拾。”杜春分连忙说。

  杜局:“你不知道。”

  卧室里有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大木箱子。

  木箱上面有手电筒、马灯等物,以防电压不稳突然停电。杜春分打开衣柜看到了被子,又见箱子上面东西多不好翻腾,就没动他的箱子。

  杜局瞧着炉火还没上来,壶里得水还得一会儿,就去翻腾他的箱子。

  四个小孩歇这么一会儿不难受了,趿拉着鞋把床让出来。

  杜局把他以前的旧衣服拿出来。

  二十年前杜局懒得存这些破褂子破裤子。自打买一两糖一尺布都需要票,他就不敢再大手大脚铺张浪费。

  邵耀宗好奇,跟进去一看他扔出来的中山装只是手肘的地方磨破了,补补还能穿:“爹,这就是你的旧衣服?”

  杜局示意他看那破洞。

  邵耀宗:“您在窑洞的那几年,不可能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吧?”

  “那时候什么情况,现在什么情况?能一样吗。再说了,以前我在保密部门,现在在公安局。堂堂局长穿带补丁的衣服像什么样。”

  邵耀宗不禁说:“勤俭节约,传统美德。”

  “那你怎么不穿?”

  邵耀宗真无所谓:“春分怕我给她丢人,让人误以为她吝啬抠门。”

  “你就不怕我给春分丢人?”

  邵耀宗:“我——”对上老丈人“你敢说试试”的眼神,立马咽回去,“我们是二婚,情况不一样。”

  “我还是死而复生的爹呢。我们情况一样?”杜局说着,打量一番他,“邵耀宗,我怎么记得五年前,不,三年前,问你十句难答一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

  甜儿道:“今年变得。”

  小美证明:“对!以前——”以前的爹可好糊弄了,现在越来越不好骗,“爹,你跟谁学的?”

  “你们。”邵耀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姐妹俩都噎的没话了。

  杜局转手递给他一堆衣裳:“拿出去!”

  杜春分在收拾鱼,邵耀宗拿出去也不敢找她。

  堂屋有两张宽大的椅子,他就把衣服放椅子上,然后帮杜春分压水——卧室有四个孩子帮忙,用不着他。

  杜局买的鸡挺大一只。。

  木耳、榛蘑这种配菜杜局橱柜里也有。看包装也是今儿早上刚买的。

  杜春分就泡两把木耳和榛蘑,让邵耀宗把土豆皮全刮了,她开始剁鱼块,然后杀鸡拔毛。还没把鸡开膛破肚,邵耀宗就把需要的土豆刮好了。

  邵耀宗接收剩下的活儿,杜春分去做红烧鱼。鱼做好之后,往钢筋锅里倒一茶壶热水,然后放上屉子,把鱼放进去保温。

  鸡肉炒变色,加上调料和水,就可以盖上锅盖炖。这时候杜春分也没闲着。橱柜里只有白面和玉米面,她没动玉米面,把白面全弄出来和面。

  面团一份为二擀两份面条,一份擀好一分为三放碗里,然后放橱柜里,留杜局赶明儿煮着吃。另一份放鸡肉上蒸。

  不过蒸之前杜春分把她准备的配菜放进去,翻炒几下才放面条。

  邵耀宗在厨房帮她打下手,本想问她中午是吃米,还是吃死面饼,见状不禁说:“你可真会省事。”

  杜春分把炉子封一半,小火慢炖,“我倒是想贴一圈死面饼,可这锅太小,就算把菜上贴满,也不够你和几个孩子吃的。”

  “这些面条也不一定够吧。”

  杜春分朝钢筋锅看一下:“还有两盆鱼,差不多了。橱柜里还有面条,不够再煮一点,用菜汤拌面。”

  面条在鸡汤上蒸熟,出锅前又跟小鸡炖蘑菇搅拌一下,香味更浓。

  手擀面劲道,裹上浓浓的鸡汤,可谓是口齿生津。

  甜儿她们几个一贯喜欢红烧鱼。可有这道面条在,几个孩子都不想吃,嫌吃鱼耽误吃面。

  杜春分就把一盆鱼放橱柜里,她和邵耀宗以及老杜吃另一盆。

  邵耀宗和杜局其实也想吃面条,可他们见几个孩子吃的香,吃完碗里的那一点就不好意思跟她们争。

  杜局忍不住说:“小杜,怎么不多做点?”

  “你家锅太小。”

  杜局想到他在杜春分那儿,她炖大鱼都用大铁锅,“我回头也去买个铁锅。”

  “你还指望我们每周都过来?”杜春分不禁看他。

  杜局没这么想过,今天能来他已经很意外。这样说不过是话赶话说出来的,“不是,没有。我想的是春节。春节你放假,小邵也有可能放假,我这边三十晚上都得去局里看看。”

  “公安局不放假?”

  杜局:“越是过节我们越忙。平时几个值班的就行了。春节得加一倍。大过节的闹到公安局,肯定都是大事。你想想小事谁去我们那儿。不够晦气的。”

  杜春分示意他问邵耀宗。

  邵耀宗敢逮住机会挤兑他两句,可不敢在大事上糊弄,“应该不需要我们旅值班。不过我三十晚上肯定得跟不能回去的人一起过。”

  杜局:“那让小杜她们先来,你过好了再来。小杜,我这边房间多,回头就给你们收拾。”

  杜春分那边正房只有三间。杜局这边五间正房,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偏房。正房和偏房都有走廊,乍一看跟四合院似的,特别宽敞。

  听到他的话,杜春分问:“你一个人住这么大院子不寂寞吗?”

  “安静。”

  杜局四十岁之前就没安生过。现在巴不得没人打扰。再说了,他早已习惯了寂寞。

  无法忍受孤独和寂寞,他早背叛了人民背叛了党。

  杜局:“以前工作忙也不经常回来。现在离你们近了,我周六下午过去,周一回来,一周也就回来住两三天。”

  邵耀宗看到不远处的烤炉,“那岂不是每周都得点炉子?”

  “去隔壁换一块就行了。”杜局朝西边看去,“副局长家。”

  杜春分想笑:“那人家是不敢嫌你麻烦。”

  “这院里的都不敢嫌我麻烦。”

  杜春分不禁看邵耀宗,我咋觉得这话里有话呢。

  邵耀宗:“爹,以您的年龄,上面还没让您退休,您不可能只是局长吧?”

  杜局倍感意外。

  这个女婿不光嘴巴会说,反应也比以前快了。

  “挂了个副职。”杜局道。

  市政府已被革命委员会取代。

  还挂着副职肯定不是副市长副书记之类的。

  杜春分问:“副厅长?”

  杜局笑了笑。

  甜儿不禁说:“爷爷真厉害。”

  “这算什么。不是这场革命你爷爷我早转正了。”

  小美道:“那也厉害。”

  “三个呢。”杜局看向邵耀宗:“你爹可比我厉害多了。”

  小美看一下她爹,还跟以前一样,没多长点什么:“没看出来。”

  邵耀宗好笑:“你能看出什么。赶紧吃。吃了把这桌子移开,你娘得给爷爷缝被子。对了,爹,你以前的那些棉衣,我们拿回去,等春分有空的时候再给你做。”

  “好好的做什么?”杜局疑惑不解。

  杜春分已懒得跟她爹搭话。

  邵耀宗解释:“我摸了一下,好几件里面特别薄。棉花弄出来换新的。旧棉花回头跟我们的旧棉衣一起送去弹棉的地方再弹一下,留以后做棉裤。”

  “你们那儿方便吗?”

  邵耀宗:“您还有衣服吧?”

  杜局有衣服,早几天刚买一套新棉衣。

  邵耀宗见他微微点头:“那就哪天来这边买东西的时候再弹。”

  “今天不买?”

  邵耀宗:“洋胰子、雪花膏、牙膏牙刷,米面油盐,供销社都有。”

  “以后缺什么跟我说一声,从我这里去百货商店方便。”

  甜儿眼中一亮:“爷爷,我要——”对上她娘的眼神忙咽回去。

  杜局笑道:“你说,没事。有我在你娘不敢打你。”

  甜儿才不信,别以为她之前在屋里没听见,她娘发起火来都敢“大义灭亲”,“我的墨水没了,还缺一支钢笔。”

  “派克钢笔?”杜局下意识问。

  邵耀宗不禁问:“您还能买到派克钢笔?”

  杜春分:“很好?”

  邵耀宗不是很了解,听说过:“洋人的东西。听说今年初他美总统过来带给主席的礼物就是一只派克笔。”

  平平和安安顾不上吃。

  杜局赶紧说:“不一定有。”

  四个小孩肉眼可见地失望。

  杜春分忍不住说:“没有你说什么?”

  杜局拿出中山装上衣口袋里的钢笔。

  四个小孩互看一下,同时伸手抢。

  邵耀宗抬手拿过来,“我看看。”

第92章 自由

  四姐妹愣住。

  邵耀宗很意外,平时放在他岳父兜里,看似很寻常的钢笔居然真是派克笔,“爹,这个——”

  “爹!”

  四个小丫头回过神来,同时阻止他说下去。

  邵耀宗吓了一跳。

  甜儿赶紧说:“这是我的!”

  邵耀宗愣了一瞬间,笑了,邵甜儿不愧是邵甜儿,这样的话她也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上面写你的名了?”

  甜儿噎了一下,反应过来,道:“没写我名也是我的。”

  邵耀宗:“你叫它答应吗?”

  “我,我——”甜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爹现在怎么变得,不光话多,还这么无赖啊。

  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邵耀宗的手空了就找甜儿,见不在她那儿,意识到被杜春分拿走,“春分,我还没看好,这么急干嘛。”说着就伸手。

  杜春分打量一番简单的没有任何纹饰的钢笔,“一眼就看完的事,还要怎么看?”

  “里面。”邵耀宗道。

  杜春分拧开笔帽,“跟甜儿她们用的差不多啊。”

  “你不懂。”邵耀宗伸手欲夺。

  杜春分挡开,还给他爹。

  邵耀宗扑了个空,却不敢再伸手,一眼不错地盯着他岳父的手。

  杜局好笑:“这笔都旧了。”

  邵耀宗脱口而出:“我不嫌弃。”

  甜儿不禁说:“您是不嫌弃。”

  小美忍不住接道:“爹想嫌弃也没有啊。”

  邵耀宗被挤兑的收回垂涎三尺的视线:“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

  平平实在忍不下去:“刚刚夺笔的时候,爹怎么不说是我们小孩的事?”

  安安点一下头:“对!爹刚刚咋不说?”

  邵耀宗对上这俩闺女就不由地收敛。

  说白了还是她俩小的时候,他没尽到当父亲的责任,底气不足,“爹只是看看,又不要。”

  甜儿瞥他一眼:“就怕看着看着就凭空消失了。”

  拿到钢笔的一瞬间,邵耀宗还真是这样想的,被闺女无情地拆穿,顿时有些许尴尬。

  杜春分:“你一天写不来两个字,要钢笔干什么?”

  邵耀宗不禁为自己辩解:“谁说的?我是参谋长,天天都得写训练计划。”

  部队的事杜春分不懂,就找她爹。

  杜局:“你听他胡扯。他们训练有周期的,一个周期一个计划。平时常规训练,不用写训练计划。”

  邵耀宗张了张口,“爹,你知道的是普通兵,我们是机步旅。”

  杜局笑着问:“那你跟我说说,这么冷的天除了一个野外冬训,还有什么训练。”

  物资保障跟不上,医疗水平有限,大冬天一个冬训就够了。

  对抗演习的时候上面会给伤亡名额。训练可没有。不论冻坏几个,还是练死一个都是大事。

  纵然机步旅的兵都是精英,邵耀宗这个参谋长也不敢狠操。

  甜儿乐了:“爹,说不出来了吧。”

  邵耀宗想一下,“爹,你这支笔是在哪儿买的?”

  杜局:“申城。”

  邵耀宗傻眼了,千里之外。

  甜儿见状就知道申城很远,“爷爷,宁阳这么大都没有?”

  杜局不清楚:“咱们回头去看看?”

  甜儿忍不住说:“别回头啊。爷爷,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

  杜局笑了:“好,择日不如撞日。等着,爷爷去拿钱。”

  杜春分赶紧提醒:“悠着点花。”

  “再过几天就发工资了。”杜局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信封。

  邵耀宗下意识朝屋里看,正好看到这一幕:“爹怎么把钱藏枕头下面?”

  “这么点钱还买个密码箱存起来?”杜局拿着信封出来。

  杜春分伸出手。

  杜局下意识给她。

  杜春分抽出三张大团结,剩下的还给杜局,“这是你生活费。”转手递给邵耀宗,“给他放回去。”

  杜局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寅吃卯粮。”

  甜儿不赞同这话:“爷爷,您说错了。小孩子才不会。”

  小美附和,看一眼她娘,道:“因为小孩子没钱。”

  杜春分气笑了:“平时没给你们零花钱?过年没给你们压岁钱?”

  甜儿:“不够买一支英雄钢笔的。”

  杜局道:“我给你们买。走了。”嘴上这样说,眼睛却看着杜春分。

  杜春分摆摆手。

  杜局拿着邵耀宗的车钥匙,载着四个小孩直奔百货商店。

  邵耀宗收拾碗筷,杜春分扫地。

  堂屋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把杜局的铺席找出来铺在地上。

  邵耀宗把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就把晒的最柔软的被芯拿过来,放在被里上,帮杜春分把被面盖上,她好穿针引线缝被子。

  杜局家里也有挂钟。

  邵耀宗看一眼,将将十二点半,“春分,我估计今天缝不完。”

  杜春分:“缝三个把他床上的那三条被子换下来,剩下的以后再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休息日没能休息不说,比上班还累。”

  杜春分:“也就这一次。老杜现在知道罩被罩,以后一年拆开洗一次就行了。”顿了顿,“要能买个洗衣机就好了。”

  邵耀宗见过洗衣机,很方便,“革命结束再说吧。别说咱们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也不行。现在弄个洗衣机,很容易被打成腐朽享乐的资本主义。”

  这点杜春分也知道,“我也就是说说。”

  邵耀宗见她低着头穿针引线,看起来很辛苦,不禁说:“过了年甜儿她们就十二了。冬天的衣服她们洗不动,以后夏天的衣服让她们自己洗。她们只想吃不想做,刷锅刷碗洗菜的活儿都交给她们。”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她们手冻烂,再留下冻根。”

  邵耀宗:“我说年后化冻。”顿了顿,“其实小心点也不会。”

  “也就平平和安安能小心点。你指望甜儿?想都不要想。”说起这个闺女,杜春分停下来,“我觉得让甜儿进宣传队,不如让她当女兵。”

  邵耀宗不赞同:“甜儿就不是个能拘束的性子。她们四个谁都行,就她不行。”

  杜春分想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邵甜儿连老师的话都不听,进了部队不出三天就得被人退回来。

  杜春分:“你说得对。还是宣传队这种到处跑的工作适合她。”

  邵耀宗笑道:“虽然过了年虚岁就十二了,可她们还小,不急。你先缝被子,争取爹回来缝好,咱们回家。”

  有人搭把手把被子扯开,不用杜春分四个角的抚平,缝的也快。

  甜儿的声音传到室内,第三个被子就快缝好了。

  杜局停好车进来,杜春分正收被子。

  “这么快就缝好一个?”杜局很惊讶。

  杜春分顿时不想理他。

  杜局只能找女婿。

  邵耀宗笑道:“缝三个了。”

  杜局不信,跟到卧室,床上多了三条被子,顿时忍不住说:“这么快?”

  杜春分:“一个被子缝半天?”

  杜局不知道,但他觉得被子那么大,应该缝很久才是。

  邵耀宗解释道:“爹,今天就先缝三个。家里还有点活。我们先回家,过些天再来。”

  杜局看一下腕表,两点多了:“那回去吧。天黑下来就冷了。”

  杜春分没立即就走,而是带她爹去厨房,提醒他柜子里有面条,又教他煎个鸡蛋,用热水煮面。嫌味寡淡就放些白菜叶子。白菜帮子留炒着吃。

  随后又提醒他还有一盆鱼,一次吃不完就分两次热着吃。

  杜局莫名觉得好笑,闺女的口吻像交代小孩一样,“你们上次跟我说了。鱼肉块大,多热一会儿,否则里面冰凉冰凉。”

  杜春分:“你记住就行。”顿了顿,“有合适的再找一个吧。”

  “不找。”又不是早些年,挂着副市长,还要跟特务斗智斗勇,闺女又不在身边,他连洗衣服洗床单的时间都没有,必须得找一个伺候他的人。

  再说了,万一再找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还不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