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摇了摇头:“太看得起他们。以前咱们没蘑菇云,他们都没不敢过三八线。现在有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
卫兵点头:“对。”抬眼看到桥上的车,“邵团长,你看,就那儿。”
邵耀宗踩下油门,瞬间到门口。
桥上的人看到吉普车,以为师长来了。
走近愣住,怎么派个小年轻过来啊。
邵耀宗不知对方职位,就说:“您好,我是一团团长邵耀宗。”
那头的那人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我是军区后勤的康彪。”
邵耀宗道:“抱歉,久等了。师长、副师长他们去后山巡逻去了。这几年这边野猪多的泛滥,每到春冬山上没什么吃的就下来祸害。”
康彪不禁问:“怎么不控制一下?”
邵耀宗心说,正在控制。
可对方是来送装备补给的。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露富”。
邵耀宗:“担心撵到山的另一边祸害老百姓。野猪到山脚下,师长会派人打几头。不下山的话,一般情况下不管他们。”
卫兵不由得转向邵耀宗,这不是欺骗军区来的同志吗?
谁说四个团长就属邵团长最呆啊。
他是邵呆子,那杨团长余团长还不得是杨猴子余猴子。
幸亏卫兵戴着厚厚的帽子,裹的就露一双眼睛和一个鼻子,又是侧脸对着军区的人,对方没注意到。
邵耀宗朝值班室使个眼色,“你进去吧。康彪同志,这里离师部较远,我前面带路?”
对方还得回去复命,耽搁不起,道:“请!”
邵耀宗到师部,就急吼吼跳车喊,“杨团长,去找师长,别巡逻了,军区来人了。余团长,快来,后勤给咱们送装备了。”
话音一落,杨团长带着警卫忙不迭往山上跑,去拦有可能抬着猪下山的师长一行。余团长出来迎接,四团团长绕去军械库。
余团长请人到办公室喝点水暖暖身子。再随他们到军械库,四团团长已经撤了。
积雪太多,不能放地上,邵耀宗带人把枪支弹药搬进来,康彪等人跟进去,目之所至,全是十年以上的东西。
二十多岁的汉阳造锃亮锃亮,一看平时就被小心伺候。
平时可没人伺候这些老家伙。
师长知道军区的程序,又考虑到外面情况复杂,等赵、钱两位同志把边防师的情况报上去,再批下来,再送到兵工厂,再轮到他们,最快也得小半年。
仓库不能生火,寒冬腊月在里面擦枪能把手冻烂。所以开春才让后勤的人收拾仓库。
大半年没停,没点效果才怪。
然而康彪等人不知道。
康彪还在心里感慨,即便这边出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能这么忽视啊。
两车枪支弹药点清,邵耀宗签字,康斌就指着最后那辆车说,“这里都是些油盐酱醋糖,放哪儿?”
余团长太高兴,就有点放松自己,脱口问:“没肉?”
康彪苦笑,看到邵耀宗,“这位邵团长说后面山上有野猪,有了这批新的补给,那些老爷枪用不着,放着也是生锈,用它们弄几头野猪好了。”
余团长佯装失望:“那我回头问问师长。对了,康彪同志,师长走的可能有点远,到办公室歇会儿吧。”
康彪:“不行啊。路上不好走,现在出发等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赶到宁阳。东西放哪儿?”
邵耀宗带他们去放米面的仓库。
一车装很多种类,看似不多。但好过没有。
师长等人鬼鬼祟祟回来,得知人走了,瞬间恢复本性,一个个跟饿狼一样朝军械库跑。
两车装备卸下来可不少,郭师长高兴的大吼大叫:“赵同志居然没骗老子!邵团长!”
“到!”邵耀宗出来。
郭师长:“这次是你机灵,多奖你十斤猪肉。没意见吧?”
“谢师长。”邵耀宗随即忍不住问:“师长打到猪了?”
郭师长瞪眼:“看不起老子?”说着忽然想到猪没跟下来,“余团长,去告诉杨团长,别躲了。你们谁去通知炊事班,烧水脱猪毛。晚上加餐。”
余团长:“师长,那个来送物资的康彪说,咱们实在馋肉可以再弄几头野猪。反正那些汉阳造放着也是浪费。”
师长:“那些我有用。”说着话冲他摆摆手。
到仓库看看那些油盐,让管理员留下九成,剩下一成平均分给带家属的军人。然后郭师长又绕回来,让管理枪支弹药的人过来,八年以上的全部挑出来单放着。
安排好这些事,师长本该回办公室。可这批物资来的太突然,他高兴,他坐不住,看到杨团长等人过来,就跟去炊事班。
先收拾好的猪剁开给带家属的军人们分了。
十斤肉可是挺大一块,邵耀宗多了十斤,以至于一进家属区就被围观,纷纷问:“邵团长,你的这块肉怎么这么大?”
陈月娥闻言从屋里出来,撇嘴说:“人家可是团长。”
五年前的邵耀宗会笑呵呵解释。三年前的邵耀宗会装没听见,现如今的邵耀宗直言道:“对,因为我是团长。”
陈月娥噎的说不出话。
其他军属一听这么呛,也不敢再问。
廖政委跟他前后脚,看到这一幕笑道:“别听陈月娥胡咧咧。大家都一样,包括师长和政委。邵团长的多是师长奖的。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之前来了几辆运输车?
“那是军区的物资车。去年因为邵团长及时发现军区的人,及时报告师长,师长向他们反映,咱们部队穷。今年就给咱们送来三车东西,其中一车有半车菜油。师长说了,拿出一成分给大家,都过个好年。”
众人欢呼。
陈月娥脸通红。
邵耀宗瞥她一眼就往家去。
廖政委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问:“你以前不是懒得理她?”
“我觉得春分说得对,越不搭理他,她就越以为我怕她。”邵耀宗想起往事,微微摇头,“我以前可够傻的。”
廖政委意外,但也替他高兴:“现在聪明也不晚。不是你机灵,咱们哪能过个富裕年。”
“我看过,一成油这么多家分,一家也就一斤。”
廖政委:“一斤不少了。何况不用票也不用钱买。”停顿一下,“其实我有一事不明,赵、钱两位回去说咱们的枪都是十几年前的,上面都不查一下?”
邵耀宗想了想,“你想想咱们有几年没有弹药补给了?”
“两三年了吧?”
邵耀宗:“军区那么多部队,一年一年查过去,得查到什么时候?”
廖政委想想这几年的情况:“资料损坏或丢失了,想查也没法查。还有一种可能,他们觉得咱们一个边防师需要的也不多,没必要查。”
邵耀宗赞同。
殊不知后勤查了,安东的边防师并不是很需要补给。可架不住几个月前军区首长跟各军长开会,商讨冬季训练的时候点名夸赞这个边防师,尤其一团,深冬时节野外演习搞三方对抗。还让其他部队学习。
归宁阳战区领导的边防师不少。
能让首长称赞的边防师却只有安东这一支。
后勤哪敢怠慢。
会议结束,有的军长也怀疑过,这个师长或团长认识首长。不是首长以前的下属,就是亲戚。打听一圈,一团团长的履历确实很亮眼,但他追随的首长在首都。
郭师长有军区首长这层关系,早年也不会被派去驻守边关。
没有背景的队伍看似很好欺负,但也好拉拢。师长年龄大了,勉强能用。要能把在首长面前挂上号的一团长弄过来,那可是多了一员虎将。
然而这些人只敢想想,不敢跟军区首长抢人。所以物质送到时,来的只有不知道邵耀宗这号人的后勤的人,没有说客,更别说信件这种容易授人以柄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邵耀宗虽上过战场,上过军校,给首长当过警卫员,可那时的环境很单纯。尤其他当警卫员的几年,全国上下一心搞建设,没什么小动作,他没见过勾心斗角,做梦也想不到他在宁阳战区上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事却没能瞒过杜局。
今天杜春分富裕,就准备二十把婴儿手臂那么长的馓子。
馓子易碎,杜春分怕到宁阳颠碎了,没打算给她爹。
杜春分把给她爹准备的东西装袋子里打算扎上扣,邵耀宗直言回头他系,瞬间让杜春分想起她的白面馒头。
邵耀宗这个呆子,光长年龄不涨记性。
同样的策略能用两次吗。
杜春分当即拆穿他,给他上一课,然后问他这次打算送几把。
邵耀宗颤颤巍巍比划个手势——八!
杜春分想扒了他的皮,气得大声质问:“他是你爹吗?”
“娘,谁爹?”甜儿从卧室出来。
杜春分又想扒了他的皮,害得她失言。
小美指着那半袋子东西,“娘,你怎么把窝头和松子装一块了?”
平平不禁说:“我好像听到娘说给谁送去。给谁送去啊?”
这事早晚得说,杜春分也懒得扯谎,“老杜!”
“老杜?!”甜儿惊呼,“娘,傻了吧?酸菜不能寄,忘了吗?”低头闻闻,“还有糟鱼?娘,不怕路上碎了啊?”
杜春分只管拿眼睛看邵耀宗。
邵耀宗:“老杜他不在小河村,今年在宁阳过年。”说着,想起一件事,“春分,你师兄是在宁阳吧?”
杜春分点头。
邵耀宗:“那要不要再备一份?”
“不用。我不喜欢那俩师兄。”要不是看在师傅的面上,她早年才懒得给那俩棒槌写信。
邵耀宗不禁问:“欺负过你?”
不可能吧。
杜春分点一下头。
邵耀宗张了张口:“真的?”
那俩人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还不如二壮。忒看不起女人。师傅要收我为徒,他们没少嘀咕。后来得知师傅没让我拜师,反而说师傅还不算糊涂。”杜春分不爱回忆这些糟心事,“那俩蠢蛋压根不知道师傅是不敢让我拜他为师。”
邵耀宗见她当真生气,轻轻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说了。说回馓子。”
“四把。”
邵耀宗:“咱们还有油。过些天可以再做。老杜可不会。”
甜儿眼珠转了转:“老杜是个男的?”
邵耀宗不敢回答,否则不出三句就得被小丫头诈出来,“春分,老杜可不年轻了。”
小美不禁说:“老杜还是个小老头啊。”
邵耀宗的呼吸停顿一下:“春分,还要我继续说吗?”
杜春分也不敢再让他说下去,“有你后悔的时候。”
“不会的。”邵耀宗用干净的作业本包起来,然后又用报纸包两层,最后用麻绳轻轻捆扎一下。
跟往年一样郭师长和赵政委去宁阳开会顺道给杜局送过去。
杜局本不想要,孩子大了,吃得多,能攒下一点东西也不容易。可他一看到馓子,就把这话咽回去。
面粉做的馓子是北方食物。杜局以前在外身份是西南地区的人。改头换面就要换的彻底,所以杜局自打离开家,就不曾再吃过这种东西。
杜局开开心心的吃馓子的时候,郭师长和赵政委正被军长称赞。边防师争气,军长脸上也有光啊。
这个夸赞太突然,两人跟做梦一样,到部队还有点不真切,自然忘了告诉杜局。
军区首长知道杜局一个人过年,年三十就邀请杜局去他们家。这次杜局没小气,把核桃和松子都带上了。
别看军区首长家什么都不缺,却唯独没有这两样。
核桃难剥还贵,不如瓜子花生糖果实惠。松子这种山野之中的东西,首长的家人都不曾见过。
两样东西都是杜春分挑的做的,味道很好,首长一家非常开心。
首长尊重杜局,小辈们得了好吃的也喜欢杜局。
天气寒冷,冰天雪地,首长也没让杜局走。
饭后,首长嫌小辈们闹腾就邀请杜局去书房喝茶。闲聊的时候,首长不由得说部队训练。他也是故意的。他没上过正规军校,杜局上过。
杜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首长不由得人多聊几句,自然而然聊到最出挑的一团团长邵耀宗。
邵耀宗也是滨海人,首长就问:“我想把你这个小老乡调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第68章 射击训练
杜局想想几年前的白面馒头,家里的几把馓子。这么点东西都要瞒着小杜,胆子小成那样,到这儿还不得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我觉得不怎么样。”
首长的脸色变了。
他以为“小老乡”三个字已经说的很明白。
杜局:“那孩子还得再磨炼几年。”
首长不禁“哦”一声,意识到他的口气,“那孩子?”
这事杜局没打算现在说。若非必要,以后也没打算说。
可他突然提起,还很看好邵耀宗,杜局再瞒着就不合适了。
现在不解释,以后也不好解释。
“你知道我是滨海人,老家有个女儿?”
首长:“知道。外人都以为你那个女儿跟你前妻去——”猛地住口,难以置信,“你你——你女婿?”
杜局低下头去揉了揉眉心。
首长不禁起身:“你——你怎么也不早说?我说你这人啊,不能跟别人说,还不能告诉我——”
“别激动,别激动。我也是近几年才知道。”
首长的心当一下落到实处。
生气激动各种情绪一下子全消失了。
他那里有邵耀宗的资料,再回想一下,确认无误,只剩下不敢相信:“他们的孩子,过了年虚岁就十岁了。”
杜局:“我那个闺女是厨师,有个师傅,我曾救过他一命。他把那丫头当亲闺女疼。有他在,小杜结婚我去不去,知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首长张了张口,这心得多大啊。
杜局继续说:“没想到她因为厨艺太好,年纪轻轻就升为大厨,工资比很多技术工人都高。我二弟的妻子就把那丫头介绍给她娘家侄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她跟邵耀宗是二婚?”
杜局微微点头:“她侄子长得不错,中专生,在滨海市西城区工作。以前家里穷,穿的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好。知道不知道他家情况的都看不上他。
“他跟小杜结婚后,有那丫头的工资和粮票补贴,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人越来越精神,结果就被区长的闺女看上了。”
首长很是意外:“还是个陈世美?”
“是的。邵耀宗心眼实,不会花言巧语,他结婚的时候军属又不能随军,他妻子受不了他就跟别人好了。他离婚后没再找,小杜离婚后也没打算再找。因为都能养得起孩子。
“他爹娘不愿领孩子,我二弟的妻子又想算计小杜,那丫头不想跟他们搅合在一起,正好俩人都有个相熟的朋友,经那朋友一撮和,觉得彼此都是过日子的人,这才结的婚。
“军人假期短,那婚结的匆忙,短时间之内联系不上我,以至于我还是去安东处理沈雪那事才知道邵耀宗是我女婿。”
首长想到他这几年都一个人过年,不禁说:“那你怎么——你走不开,也可以让他们过来。又不是没探亲假。”
“我还没见过那丫头。”
饶是首长见多识广,也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杜局笑道:“现今情况不明,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你这性子啊。”首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佩服,离的这么近,换他可忍不住啊。
首长细想想,发现不对,连闺女都没见,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难道他派人查的不成。
“那这些事,又是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张连芳和李庆德。
两口子去年没打算给杜局写信。
杜局什么也不知道,届时真出点事,他没个心理准备,怎么帮他们呢。
两口子琢磨一段时间,去年年底就给杜局去了一封问候信。
杜局很想弄清楚“陈世美”是怎么回事。
又担心被潜伏的特务察觉到,再连累杜春分一家,所以一直没敢行动。
李庆德的信简直是他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来枕头。
杜局道:“那丫头怕‘陈世美’报复她徒弟和朋友,就告诉那朋友,有事给我写信。她那个朋友也是老革命,人信得过,如今就在滨海公安局档案室工作。小杜觉得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没必要揪着不放。我想知道,问的她那个朋友。”
“你那个前女婿居然没被打倒?”
杜局不无嘲讽地笑了:“他现在的岳父是滨海西城区革命委员会主任。”
“他还真会钻营啊。一把手能成为主任的可不多。你打算怎么办?”
杜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首长佩服羡慕,“你这个耐心,我再活一辈子也比不了啊。对了,刚才说还得再历练几年?”
“他虽然当了十几年兵,但环境太单纯。最初是上战场,后来当警卫员,再后来进军校,再后来执行的任务你也知道。说句难听的话,往前倒四年,宁阳战区的新兵蛋子也能把他耍的团团转。”
首长细细回想邵耀宗这些年的经历,不得不说:“还真没有用心机的机会。可是在那边历练,我觉得不如到这边。我还能再待几年。”
杜局笑着说:“庙小妖风大。”
首长冷不丁想到沈雪,“确实。”
杜局:“那边跟家属区一墙之隔,家属区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知道怎么应付她们,到了这里至少知道跟什么人说什么话。别的方面,过来再学也不迟。再说了,他年后过来也只能平级调动。”
首长确实打算平级调动,然后过两年提为副师长。这样邵耀宗才会感激他。
现在知道他是杜局的女婿,凭他和杜局的关系不需要拉拢也会为他所用。
首长笑道:“那就再等几年,等个名正言顺合适的机会。”
杜局很高兴他能尊重他这个朋友,“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首长服了他:“瞧你小心的。”
杜局:“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然你我哪能在这儿啊。”
首长想想这几年的动荡:“也是啊。但愿能越来越好。”
军区首长的这个新年愿望实现了。
至少在部队,斗争越来越少。
安东就已经很冷了,再往东部队驻扎的地方山高林密,积雪难化更冷。
过了正月十五山上还白茫茫一片,人不在烧着烤炉的屋里呆着,就得裹成团。所以这种时候没法上课,也没法训练。因为老师没法拿粉笔,士兵训练容易冻伤。
虽说没有高强度训练,但在全军大练兵的环境下每天的早训必不可少。
清晨六点,屋里屋外漆黑一片,邵耀宗就得起。
他窸窸窣窣的穿衣,出来进去的洗脸刷牙,杜春分就睡不着了。
杜春分洗漱后把粥煮上,就叫闺女们起床。
暖暖的冬日,邵甜儿恨不得长在床上。
平平和安安都起来了,她还在床上装没听见。
杜春分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哄,越哄她越来劲,“平平和安安都开始练武了。你真不起?”
打不过平平和安安她就有两个姐姐,从老大到老三,邵甜儿不能忍。
甜儿迷迷糊糊穿上衣服就往外去。
杜春分拦着,给她裹上大袄:“穿这么薄去厕所你也不怕冻僵。快去快回。你爹说了,热身后半小时,接下来一天想去哪儿去哪儿。”
早几天下的雪还没化,走在路上咯吱咯吱响,这种天能去哪儿。
甜儿撅着小嘴到厕所,那边没有房屋遮挡,冷风瞬间把她吹的头脑清醒。
刚起来身上还不冷,她不着急回去。从厕所慢吞吞出来,看到屋檐下长长的冰凌子清澈透明,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一定跟冰棒一样好吃。
跳起来猛一使劲,近一尺长的冰凌子出现在她手中。
“邵甜儿,干嘛呢?”
甜儿吓了一跳,啪嗒一声,冰凌子掉在地上,摔的稀巴烂。
抬头看去,廖家大门口有个少年,赫然是廖云。
甜儿很不高兴:“要你管!”
“你是不是想偷吃冰?我告杜姨去。”
甜儿反问:“你有证据吗?”
廖云指着她脚下那堆冰渣子,“那些就是证据。”
“这是你弄碎的。我要告诉江姨,你搞破坏。”甜儿说着话往东跑几步,到自己大门口就朝隔壁喊,“江姨,廖云想吃冰凌子,被我发现就诬赖我想吃。江姨,廖伯伯,必须得好好管管他。”
杜春分从院里出来:“当我们都是聋子?”
廖云得意地睨了甜儿一眼。
江凤仪出来看热闹,结果看到儿子的德行,顿时没眼看,“你多大了?还跟妹妹计较。”
廖云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为她好。这么冷的天吃冰凌子,非得闹肚子。”
“我闹肚子又不是你闹肚子。”
杜春分不禁看她:“说啥?”
“我该洗脸刷牙啦。”挤开她娘就往屋里跑。
杜春分转向廖云:“以后别管她。不知好歹。肚子疼的吃不下饭就老实了。”
廖云不禁说:“那得多遭罪啊。”一脸的不赞同。
杜春分忍不住笑了:“那你说她听了没?”
廖云微微摇头,叹气道:“甜儿的嘴巴太厉害,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我。还喜欢颠倒黑白。”
“我们都知道。所以就算她说的天花乱坠,我们也不信。”杜春分想一下,“以后再嚷嚷着告诉你妈,你就说,告去吧。说不过她,就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演。没有搭腔的她演不下去。”
廖云眼中猛一亮。
“娘,你是谁娘啊?”
甜儿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
杜春分冲母子二人说:“我先进去了。否则她能翻天作地。”
甜儿一见她娘进来,立马去堂屋。堂屋有烤炉,所以就脱掉厚厚的大袄热身。
一墙之隔,江凤仪拉着儿子到堂屋,说:“以后再看到甜儿调皮,别管她。有你杜姨收拾她。你管不住,管多了她还不高兴。”
廖云不禁看他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江凤仪顿时想翻白眼,她这个傻儿子啊。
没救了,没救了。
甜儿还有救。
在外面那么调皮,热身练习的时候认认真真,跟有人拿刀看着她似的。
杜春分就喜欢闺女这一点。
半个多小时之后,杜春分让闺女们躺床上,挨个给她们放松一下,然后帮她们拉伸,以便更好的塑性。随后就去吃饭。
锻炼后就吃消化好吸收也好。
杜春分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知道累了得好好补补。所以给每个孩子泡一碗奶粉。
阳春三月,不是特别冷,厚厚的帽子拿掉,跟杜春分一家比较熟的人就发现,经过一冬,邵家的几个孩子又长高了。
三月中旬的早上,杜春分带着几个孩子走出家门,到副食厂拐角,碰到李慕珍等人。
杜春分停下,几个孩子去学校。李慕珍等人朝她走来,看到甜儿她们,赶到杜春分跟前就忍不住说:“甜儿她们以后都能长你这么高。”
“跟我这么高就够了。太高不好看,还不好找对象。”杜春分搁心里补一句,再高人家文工团可不要。
话说回来,甜儿她们脱去厚厚的衣服,部队的士兵也不用担心脱掉手套,冰冷的枪把手指冻僵,射击训练提上日程。
郭师长把年前仓库的工作人员整理出的旧的枪支弹药分发给各个团。
这边除了驻防部队和军属,方圆十公里荒无人烟。
没人打扰野猪长得快,野兔野鸡繁衍的也快。
这个师很多人都上过战场,枪法的准头几乎都不错。打死靶没什么难度,师长就令他们打野鸡打兔子。
一来能控制野鸡野兔的增长速度,免得把草地啃秃了。二来能练习,最后送去炊事班加餐。一举三得的好事啊。
邵耀宗不待郭师长再说下去,就毛遂自荐打头阵。
平时开会,邵耀宗跟个闷葫芦一样。
他突然变得这么积极,把其他团长搞得一愣一愣。
师长见无人反对,就让一团最先出发。
邵耀宗带着他的一团走了,杨团长等人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出去噼里啪啦打一通,吓得鸟兽散尽,等他们再去,打个鬼啊。
一团的人起初也没意识到这点。
也怕把兔子野鸡打绝种了,所以不但三个营分开,还打几枪换个地方。
担心伤着突然出现的人,所以就往无人区移动。结果越荒芜的地方野鸡兔子越少。
半天下来,还不如一头野猪。
只够众人打打牙祭。
孔营长很少跟邵耀宗搭腔,中午休息的时候也忍不住问:“团长,这边按理说应该比咱们驻地附近的东西多才对。”
邵耀宗:“被枪声吓跑了。你现在去深山,保准野鸡遍地走,野兔多如虫。”
枪声很响,这么多人接二连三放枪,孔营长仔细想想,不是没有可能。
听说兔子很聪明。
二营长不禁问:“那等杨团长,余团长他们来了打什么?”说着不禁看邵耀宗。
邵耀宗:“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们。”
第69章 娃娃亲
空气突然凝固了。
孔营长等人面面相觑。
这人谁呀?
还是他们认识的邵耀宗吗。
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肯定是他们听错了。
对!
荒郊野岭风太大。
话传到他们耳朵里被风吹变了。
孔营长这么安慰自己一番,问:“团长,接下来去哪儿?”
原计划一路向西,因为离他们最近的农田也有三十里。
他们往西十公里都不用担心踩坏庄稼吓着老乡。
孰料计划赶不上变化,走了九里路就看到新挖的陷阱。
猎户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弹片也能要人命,安全起见他们往北山上去。又怕惊着老虎熊瞎子,只是到半山腰。
上山本是下午的事,提前干了,那下午唯有打道回府。
团长要是沈雪的丈夫,孔营长跟其关系和睦就直说了。怕邵耀宗给他穿小鞋,他自是不敢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