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委看到登上运输车的一团:“要不要跟邵耀宗说一声?”

  郭师长微微摇头:“他虽然比早几年好多了,可若是提前知道,见到那群人精肯定暴露。”

  邵耀宗是没暴露,差点出车祸。

  部队周边都是荒山野岭,邵耀宗的一团没必要离家太远。

  部队西十多公里有座小山,老乡又到不了,所以师部就把拉练地定在那里。

  山上野兽多,部队即便配了枪晚上也不敢往里去,所以就在路边荒草地安营扎寨。

  邵耀宗怕他的骨头生锈了,起初几天还陪着。但他手下有一千五百人,三个营分三波,第一次拉练没经验,怕出事,他三波来回奔波,一周后邵耀宗就撑不住。

  副团长让他歇着,邵耀宗窝在帐篷里心慌,正好荒草地里野鸡野兔子遍地走,他就开车往西,那边没士兵,带上枪弄一些给士兵加餐。

  路上没个人影,邵耀宗就边开车边往两边荒地里看,结果突然迎面来一辆车,顿时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邵耀宗以为郭师长和赵政委偷偷观摩,摔上车门就想埋怨,没这么吓唬人的。

  对面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二十来岁的警卫,一个三十出头,还有一个四十多。年龄最大的像军人,三十来岁的反而像后勤。因为他的肤色很白,不可能是经常训练的人。

  邵耀宗忙说:“等一下,我这就把车移开。”

  四十来岁的抬抬手:“且慢。”往四周看去,东边隐隐能看到一排运输车,“出什么事了?”指着远处的车。

  邵耀宗不知道他何方神圣,也不好称呼首长,就直接说:“我们团在训练。”

  “边防师?”那人很是意外。

  邵耀宗:“是。边防师一团。”

  男人心中一动,“你是?”

  邵耀宗道:“一团团长,兼政委。”

  四十来岁的男人转向身边的人,团长兼政委什么情况?

  三十来岁的那位小声说:“早几年传遍整个军区的间谍案,就出在这个一团。团长政委全军覆没,就从军区派来一个团长和政委。

  “一团大概被那个沈雪弄歪了,思想不正,新团长和政委在这边待几年没搞好,被弄去北边戍边了。这个团长是他们部队举荐的。”

  年龄较大的那位低声说:“军区也没派个政委?”

  “有点关系的不愿来,愿意来的能力有限。挑个合适的不容易。再说了,到这边当政委,不如在军区当营长。哪怕副营长也比在这边有前途。”

  那位不禁打量一下邵耀宗,长得挺好,气质也挺正,“多久了?”

  “得半年了。”

  “也不怕再出乱子?”

  三十来岁的那位道:“资料上没写,应该没出什么事。这位可不是绣花枕头。以前上过朝鲜战场,后来给一首长当几年警卫员,首长推荐他上的军校。”

  那人不禁转向他,小声问:“这样的人弄来戍边?搞什么?”

  “以前在军区。您知道的,部队最不缺能打仗能带兵的师长。可僧多粥少,没有点过硬的关系,只能外放。他随师部来的。我刚刚在车上看这位一团长的资料,来的时候他是营长。师长不举荐,他也不能越过师长毛遂自荐。”

  邵耀宗不禁皱眉,这俩人的嘴巴和耳朵快粘一块了,嘀咕什么玩意呢。

  “请问,你们是找郭师长和赵政委的吗?”

  年龄较大的那位转向邵耀宗:“是的。”

  邵耀宗侧身指着东南方向:“顺着这条路再走十几公里就能看到师部。”

  “不急,一点小事。我们也不急着回去。方不方便带我们去前面看看?”

  邵耀宗眼皮一动,道:“不方便。”

  三人的呼吸停顿一下,齐齐变脸。

  邵耀宗道:“抱歉,请出示你们的军官证。再往东是军事禁区。”

  警卫员不由得上前。

  邵耀宗的手往后一转,拿出一把枪。

  警卫员诧异。

  邵耀宗:“我们在野外训练,每人身上都配有至少一把枪。”

  三十来岁的那位不禁说:“不能过去你还给我们指路?”

  “你们刚才也没说看我们训练。”找师长跟看部队训练的性质可不一样。

  那位被堵得说不话。

  年纪最大的那位掏出军官证,笑道:“应该的。”

  邵耀宗接过去,确定是真的,还给他就看向另外两人。

  两人也把军官证递过去。

  结果三人都是后勤的,姓也很巧,赵钱孙。分别对应年龄。

  邵耀宗忍不住怀疑那个一直没下车的年轻司机姓李。

  但现在不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这几人极有可能是查他们部队装备的。

  这次训练不是实弹演练,带来的枪支弹药都是快不能用的。来之前军械库的还说,最好不要再还回来。

  邵耀宗正是听了这句才敢提枪打兔子。

  年龄最大的赵同志不禁问:“不行?”

  “不是。”邵耀宗期期艾艾,很为难地说,“这边一年到头没什么危险,所以装备都,都很那个。我怕你们看到大失所望以为回到二十年前。”

第64章 突查

  三人都忍不住想笑。

  这么夸张的话他也敢说。

  邵耀宗:“不信?等着。”

  到车里拿出一杆枪。

  赵、钱两位同志的瞳孔放大,年轻的警卫员微微蹙眉,他若是没记错,这枪是传说中的汉阳造吧。

  据说二十五年前就已停产。

  可以进博物馆的东西,部队还在使用,怎么可能。

  如果这枪是从对岸战场上退下来的,不值得运回去,就近放在此地的仓库,没什么不可能。

  然而这点别说初来乍到的这三位,就是邵耀宗也是此次拉练前去仓库领防身的枪支弹药才知道,还有这么多“宝贝”。

  邵耀宗静静地看着三人,还看吗?

  赵同志看一下邵耀宗另一只手里的手枪,“这把是近几年的吧?”

  邵耀宗点头:“这种很少,只有团级以上干部才有。”

  钱同志不禁问:“除了这种枪,你们部队现在用的全是那种——那种汉式步枪?”

  邵耀宗笑道:“怎么可能。这种枪总产量也没多少。”

  钱同志道:“那有没有近几年生产的?”

  邵耀宗哪知道,他一不是师长,二不是政委,三不是仓库管理员,“近几年是指四年还是五年?”

  这几年从上到下乱成什么样,不需要邵耀宗说明,钱同志也知道。

  工厂纵然没乱,可外面群魔乱舞,工人不可能不受影响。每天照常上班,效率也远远不能跟以前比。

  产量少,自然轮不到边防军。

  赵同志沉吟片刻,道:“请带我们去看看。”

  “行!”邵耀宗开着运输车在前面带路。

  四人吉普车在后。

  五六分钟就抵达宿营地。

  宿营地也有卫兵守着,但不是三个连的人,而是邵耀宗的警卫班。

  这些人抱的枪比“汉阳造”年轻一点,但也是五十年代出的。

  赵姓同志眉头深皱。

  邵耀宗见状,心中暗喜,面上宛如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几位同志,要不要上山看看?”

  钱姓同志第一反应是看赵同志。

  赵同志想想此行目的,随邵耀宗进山。刚到半山腰,几人就被头顶荒草的兵团团围住。

  那些兵拨开挡着眼睛的荒草,一看是邵耀宗,连忙下抢,“团长怎么上来了?”

  邵耀宗:“这几位同志好奇,我带他们过来看看。你们继续。”

  一众人瞧着他们很像后勤人员,误以为没见过野外拉练,所以都想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虽然他们也是第一次出来对抗练习,可他们在这边呆七八天了。

  刚开始上树都费劲。

  近几天为了躲避“敌人”,一个个都变成猴子,往上一跳,勾住树枝,不待树枝弯下来就翻到树上。

  钱同志的眼睛猛一亮,这身手赶上师部的王牌军了。

  赵同志挑起眉头,可一看到挂在他们身上,足足有十五岁的抢,嘴边的笑意瞬间消失。

  邵耀宗装没看见两人失态,继续说:“早几天是负重训练,今天是对抗演习,他们是守方,攻方应该快到了,我们不能呆在这儿。”

  赵同志点一下头,忽然想到一点,“不是三个营都在训练吗?”

  “是的。一营攻,二营守,三营浑水摸鱼摘桃子。”

  钱同志不禁问:“还能这么练?”

  邵耀宗反问:“怎么不能?谁规定战场上只能有两支部队?”

  钱同志张了张口,想到建国前战场上何止三方,说八方也不为过。

  赵同志笑道:“邵团长说的对。邵团长,带我们去三营看看。”

  邵耀宗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三营现在在哪儿。”

  “你也不知道?”

  赵、钱两位同志异口同声。

  邵耀宗点头:“不过肯定在这片山头。”

  赵同志往四周看了看,这座山方圆得有六七公里。等他们找到三营,恐怕天都黑了。

  “要不去一营看看?”

  趴在树上跟树融为一体的士兵同时低头看过来。

  赵同志本想问一营在哪儿。一看到他们竖起耳朵等着听,赶忙把话咽回去,“算了吧。”

  “那下山?”邵耀宗问。

  赵同志不能在安东耽误太久,闻言道:“行。”

  “我送你们过去吧。以前南边那条路能直接到师部。早两年太乱,师部担心那些人闯进来,就在桥边弄了一个大门。那边没电话,你们自己过去的话,等卫兵通知,估计得等半小时。”

  这么冷的天,不论搁车里还是下来等都不舒服。

  尤其桥上,风肯定特别大。

  赵同志想到这一点,道:“方便吗?”

  邵耀宗:“他们巴不得我离得远远的。”

  三个营的对抗训练,邵耀宗这个团长确实不适合参与。

  赵同志笑道:“多谢。”

  “您客气了。”

  这里只有运输车,所以还跟刚刚一样,邵耀宗开着运输车走在前面。

  到桥上,邵耀宗停下就大步往值班室走去,小声对置办的哨兵道:“吉普车上那几人极有可能是军区后勤部派来查装备的。你装不知道,带他们去会客室,让他们在会客室等着,然后你去找师长。懂了没?”

  值班室的卫兵不是新兵,可到部队还没半年,就来到这边戍边。所以很多规矩,部队的很多事都不懂。

  否则不需要邵耀宗叮嘱,只说他们是军区后勤的,老兵就知道该怎么做。

  邵耀宗说的这么明白,纵然是新兵蛋子也知道了。

  那卫兵立即说:“懂!”

  邵耀宗:“跟我出去。”带着卫兵到桥上,那几位同志也从车上下来,“从这里到师部有三四里,中间还得经过家属区,让他带你们去吧。”

  这边的装备落后,还出过间谍,邵耀宗这么谨慎,几人也没多想。

  那卫兵跟邵耀宗说的响亮,可他第一次招呼军区下来的人,不免有些紧张。顺顺利利把人带到会客室,给几人倒水的时候慌得手抖。

  警卫员见他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比他还小,很是和气地说:“我来吧。”

  “那我这就去找师长。”

  跑步到郭师长办公室,快速把邵耀宗交代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师长。

  师长下意识找政委,让政委去军械库。

  赵政委离开,郭师长去会客室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没到查装备的时候啊。

  可到会客室一看有个小白脸,只能是后勤人员,心头的疑虑瞬间消失。

  三人寒暄一番,赵同志就抱怨屋里闷,想出去看看。

  师长心说,不就是想看我们的武器配备吗。

  看吧,看吧,能看到像样的,我这个师长换你坐。

  师部置办人员的配枪是来不及换了。

  警卫人员的装备向来很好,换下来反而很假。

  赵同志的视线也没在警卫人员身上停留。他知道这里驻扎着一个加强师。一团出去,一个团执行巡逻任务,还得有两个团才对。

  赵同志往开阔地去,目之所至全是人,有的在摔跤,有的在跑步,热火朝天,跟战前准备似的。饶是几人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一个边防师把军部要求的“大练兵”贯彻的这么彻底。

  先前经过那座桥的时候,赵同志特意往值班室看了看,没有电线,书桌上好像有手电筒和马灯。所以邵耀宗想提前通知师部,除非他有分身术。

  北风萧萧,寒冷的冬日,很多人只穿着单衣,额头隐隐冒汗,脸红红的,纵然邵耀宗有分身术,一时之间他们也做不到这份上。

  钱同志注意一点,打靶场那边没人。本想问郭师长,到嘴边还是跟同事使个眼色。

  赵同志朝打靶场看去,佯装好奇地问:“怎么没有射击训练?”

  郭师长:“射击训练也有,半月一次。您几位想看得在我们这儿多住几天。”

  “半月一次,那手得生成什么样?”赵同志忍不住质问。

  郭师长苦笑:“谁说不是呢。我也想天天练,培养出百八十个神枪手,可,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赵同志瞬间想起邵耀宗的那杆汉阳造,顿时忍不住说:“我来想办法。”

  钱同志连忙给他使眼色,你有什么办法?你跟后勤的人都说不上话。

  赵同志瞥他一眼,回去再说,“郭师长,去别处看看吧。”

  郭师长试探着问:“仓库?”

  “那边就算了。”赵同志不想再看到一堆十五年前的老破小——糟心,“食堂吧。”

  师长想说好,到嘴边意识到天不早了,不但不能让人空着肚子回去,还得好好招待。

  来年的后勤补给可全指望他们了。

  郭师长装傻问道:“哪个食堂?”

  “还有几个食堂?”钱同志不由得顺着他的话问。

  郭师长:“两个。部队食堂和学校食堂。”停顿一下,“快到饭点了,要不去学校食堂?”

  俩人诧异,互相看了看,招待他们不该去部队食堂吗。

  郭师长笑着说:“不瞒二位,虽然学校食堂就一个厨师,但那一个厨师顶一个炊事班。以前是滨海国营饭店大厨。”

  二人不信,这么厉害的厨师去学校食堂?

  骗谁呢。

  郭师长见状,道:“她其实也不想来,可不来只能跟爱人继续分居。”

  二人又是一惊,还是为女同志啊。

  女厨师可比女军官稀有。

  钱同志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人:“邵团长的爱人?”

  这下换郭师长感到意外:“邵团长跟你们说了?”

  钱同志道:“猜的。那么优秀的团长,他的爱人肯定十分优秀。”

  师长的眼皮猛一跳,他说的人是邵耀宗吗?邵耀宗不开口说话确实很优秀。

  邵耀宗既然都知道几人是后勤的,不可能一句话没说。他一张口还没暴露,这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进步了?

第65章 下乡

  几人不禁看郭师长,有什么问题吗?

  郭师长笑道:“我以为您几位就跟邵耀宗邵团长打个照面。”

  赵同志道:“碰巧在路上遇到多聊了几句。”

  郭师长心底微微吃惊,邵耀宗出息了。

  “原来如此。您几位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赵同志:“我都行。辣的最好。”

  钱同志不想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我不太能吃辣。”

  师长:“那正好,学生不能吃辣,不论菜和汤都特别清淡。不过只有一菜一汤,我让警卫员再去买点菜,添两个辣的。”随即就让警卫员去副食厂。

  几个人一菜一汤委实不多。

  赵同志也没客气:“破费了。”

  “买来自己做,花不了几个钱。”看到赵政委过来,“那位是我的政委。”说着不禁转向赵同志,“巧了,他也姓赵。”

  赵同志讶异,身上的军官证可是他抓阄抓的。

  “这么巧?”

  师长:“是啊。我之前都没发现。”冲赵政委招招手。

  赵政委小跑过来。

  师长为了套近乎,故意说:“老赵,你本家。”

  赵政委奇怪,什么本家?

  赵同志便自报家门。

  赵政委一听姓赵,笑着说:“确实本家。本家,这么冷的天儿,别搁这儿站着了,去办公室?”

  郭师长看一下赵政委,安排好了吧。

  赵政委的眉头动一下,妥了。

  郭师长道:“这会儿学生在吃饭,不如再转转?”

  赵同志本想说,去办公室吧。

  忽然想到他跟郭师长说的,他嫌办公室闷。

  难怪他没顺着赵政委的话说。

  做戏做全套,赵同志微微点头。

  师长就把人往宿舍那边带。

  边防军的宿舍里面虽然也烧着火炉,然而条件没法跟王牌军比。

  王牌军睡上下铺,这里的边防军睡大通铺。

  宿舍看起来非常旧。

  赵同志又忍不住皱眉,国家成立二十年了,条件怎么还这么苦。

  朝鲜战争为了防止帝国主义跨国军兵驻守时盖的宿舍,快二十年了,不旧才怪。

  后面有五六年前盖的新宿舍,但师长没往后面去。赵、钱两位同志也不想再看,自然不知道苦虽苦,远远没有他们认为的那般苦。

  话又说回来,师长说学生正吃饭,并不是诓赵同志几人。

  部队食堂十二点开饭,学校冬天十一点四十五放学。部队食堂人多,打饭将近半小时,学生半小时就吃饱了。

  杜春分的厨艺,师长完全不担心。下过馆子的师长也知道大饭店的厨师做菜贼快。所以食堂一开饭,师长就带人往家属区去。

  以防万一,边走边聊天。

  慢悠悠的到学校,食堂里只有一人,周秀芹在擦桌子。

  周秀芹连忙把椅子放好,请他们坐下。

  警卫员机灵,特意提醒杜春分明年的后勤补给可全指望这几位贵客了。

  杜春分就让李慕珍一人打菜打饭,刘翠华给她打下手。

  今天食堂做的是白菜豆腐汤和酸菜鱼。

  白菜豆腐的汤可以免费续,以至于赶警卫员过来,已所剩无几。酸菜鱼贵,会过日子的人家就问杜春分怎么做的。她不藏私,谁问都说。即便那些人没本事挑出鱼刺,把鱼剁成小段味道也不差。所以这两年买着吃的人少了。

  杜春分发现还剩不少酸菜鱼就捞出一盆,汤多肉多菜少。

  她用警卫员买的菜做个红烧鱼,酸辣藕片,大葱炒鸡蛋和干辣椒炒豆腐皮,接着又用食堂的食材做个油渣炖白菜叶和醋溜土豆丝。

  有清淡的有辣口的,完全符合赵、钱二人的要求。

  主食是手擀面。

  李慕珍从前面撤回来就和面擀面条。

  杜春分把菜放屉子里,原先在屉子里温着的酸菜鱼端出来,面煮好捞出来放酸菜鱼里面,六个菜一个主食就齐活了。

  怕不够吃,杜春分还特意热了半框窝头。

  周秀芹故意大声说:“师长,政委,菜马上就好。”

  杜春分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立即把菜端出去。

  钱同志对女厨师好奇,因为李慕珍端着面条走在最前头,他以为是李慕珍。待人到跟前,一看年龄不符,就往后看。

  后来是刘翠华,一手端着馍筐一手端着干椒炒豆皮。

  杜春分在最后呢。

  她端的是红烧鱼和大葱炒鸡蛋。

  钱同志看清她的长相眼睛猛一亮,接着不禁打量她。

  赵同志朝他脚上踩一下,暗暗瞪他一眼,盯着人家女同志看什么?

  钱同志痛的脸变色,慌忙收回视线,一看桌上的菜眼睛又一亮,尤其那大葱炒鸡蛋,不禁吞口口水:“这菜好!”

  师长忍不住看他。

  赵同志解释:“他就好这口。”话音落下,周秀芹端醋溜土豆过来。

  钱同志一见那醋溜土豆里带着点点酱色,又想先尝尝那个。

  郭师长见状,不禁跟赵政委使个眼色,来这边还来对了。

  “最后一个。”刘翠华把左手的菜放下,就把右手的碗和勺子递给政委。

  郭师长拿过勺子给每人盛一碗酸菜鱼面条。

  面条劲道,鱼肉爽滑,酸菜微酸开胃,鱼汤浓郁。

  赵同志嫌冷,本想喝口热的暖暖胃再吃他爱的酸辣藕片。然而一口汤下肚,口齿生津,顿时忍不住感慨:“这个鱼汤面绝了!”

  郭凯旋偶尔会给家人买一盆。

  四年下来,郭师长没少吃。可还是第一次知道酸菜去掉一点改成面条,味道比纯纯的酸菜鱼还好吃。

  郭师长不禁点头。

  赵同志见状,问:“这不会是特意为我们做的吧?”

  郭师长道:“酸菜鱼不是,但酸菜鱼面条,我却是托了您的福啊。”

  一字之差,赵同志瞬间明白:“以前没面?”

  赵政委点头:“手擀面做起来麻烦。食堂总共四个人,学生近百个,用手擀面,她们擀半天也不够学生吃的。”

  钱同志问:“怎么不多招几个人?”

  来的路上他可是看到好多军嫂仨一堆俩一块的在墙角闲唠。

  师长:“为了一口吃的加三四个人手,这不是给财政增加负担吗。”

  赵、钱两位在这一瞬间想过很多理由,唯独没想到这点。

  钱同志哑然失笑:“您说的对。可这四人也有点少吧?”

  郭师长道:“所以我才跟你们说,学校食堂只有一菜一汤。”

  几人想起这话,连连点头。

  赵政委道:“天冷菜凉的快,先吃。吃好了再说。”

  菜最好趁热吃,钱同志也不想说话。

  赵同志跟邵耀宗爬一圈山早饿了。

  杜春分等人把乱七八糟的灶台收拾好,终于得空偷偷看一眼,就见六人埋头大吃。

  李慕珍担心道:“春分,要不再做两个菜?我总觉得不够吃。”

  不论土豆丝还是藕片,都是用盆装的。

  这还不够吃,除非他们都是邵耀宗。

  两个二十多岁的饭量跟邵耀宗差不多,杜春分信。她不信师长和政委的饭量也跟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似的。

  杜春分:“不够还有窝头。”

  刘翠华小声说:“可师长让咱们好好招待啊。”

  “有鱼有蛋有油渣,还不是好好招待?这些菜他们都不满意,师长别指望用一顿饭‘贿赂’他们。指望他们回去给咱们部队说好话,只能用这个。”杜春分说着搓搓大拇指和食指。

  周秀芹下意识问:“啥?”

  李慕珍:“钱!”

  周秀芹不禁说:“有钱还“贿赂”他?直接找他们首长好了。”

  杜春分笑道:“所以你们就放心吧。慕珍嫂子,咱们的菜也端出来,吃饭。”

  煮面条的酸菜鱼本该是杜春分几人的。然而他们突然过来,杜春分只能吃只有酸菜没有汤和鱼的酸菜鱼。

  好在她多炒了一碗土豆丝和一碗大葱炒蛋。

  外面一桌吃的满头大汗,里面几人也吃的胃暖暖的。

  杜春分几人吃饱,外面一桌六人放下筷子,忍不住打饱嗝。

  师长顿时知道他们很满意,但还是客气地询问:“要不要再添两个菜?”

  赵同志连连摆手,再吃就得松皮带了,“那位女同志的厨艺真不错。”说着不由得朝伙房看去。

  师长立马问:“要不我叫她出来?”

  赵同志道:“不用,不用。”

  其他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拾,赵同志怀疑几人在里面吃饭。

  他突然过来给人添麻烦不说,还不让人吃饭,这大冷的天,赵同志过意不去,就示郭师长等人出去。

  郭师长和赵政委不喊她们出来送送,杜春分就当不知道。

  李慕珍担心,人一出学校就忍不住说:“咱们也没出去送送,师长和政委不会怪咱们吧?”

  杜春分:“咱们又不是军人。再说了,那几个人若是这么小心眼,咱们送到宁阳,该不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们要是个心胸开阔的,咱们不送人家也不会跟咱们计较。”

  刘翠华仔细想想:“这样说也有道理。那就不管他们。”

  周秀芹笑道:“咱们想管,人家也不搭理啊。”

  李慕珍也忍不住笑了:“是呀。人家要是搭理咱们,也不用师长出钱买菜让小杜做了。部队食堂的大锅饭就能把他们打发了。”

  杜春分:“别聊了。刷锅洗碗,再说天就黑了。”

  四点半天就暗了,等五点就黑的看不见了。

  几人一看墙上的钟,快两点了,顿时顾不上瞎扯。

  这边离安东几十公里,赵同志也担心天黑之前到不了安东。跟师长等人到办公室歇会儿,消消食,以免颠簸的道路把肚子里的东西颠出来,就打算回去。

  但回去之前,以上厕所为由溜到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