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零再婚夫妻上一章:第4章
  • 六零再婚夫妻下一章:第6章

  “不不,你们忙。刚回来得收拾,下次吧。”转身就走。

  甜儿纳闷:“娘,伯母咋了?”

  陈月娥的脚步一踉跄,小跑起来。

  杜春分扭头看陈月娥,人已钻到屋里,“怂人屎尿多,急着上厕所。”

  邵耀宗忍不住看杜春分。

  杜春分睁大眼,我说错了?不然你告诉我咋说。

  没错。

  邵耀宗也想说点什么。只是一想到他和孔营长两家中间就隔一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僵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别跟孩子说这些,她们小,不懂。”

  甜儿不禁说:“我懂,上厕所拉屎撒尿啊。”

  邵耀宗的呼吸停顿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甜儿聪明。”

  杜春分想笑,活该!让你充好人。

  “甜儿,我们回屋收拾东西,看看你们睡的地方。”

  邵耀宗想她一夜没睡,嘴边的话咽回去,跟上去帮她收拾。

  “箩筐里这么沉放的什么?”邵耀宗把衣服拿起来,看到箩筐底下的东西,张了张口,“弓——弓箭?你你,带这个干什么?”

  杜春分低头看看,弓箭好好的,“弄个山鸡打兔子啊。”

  真是个傻子,连这都不懂。

  “你——还打猎?”邵耀宗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不会兼职土匪吧。

  杜春分点头:“对啊。买油要票,买猪肉也要票。不自己弄点荤腥拿啥养孩子。”

  “可是,可——我们部队不打猎。”邵耀宗其实想说,没有女人打猎。这话杜春分肯定不听。

  杜春分嗤笑一声:“少忽悠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部队有个口号,让野生动植物参加社会主义建设。邵耀宗,敢对天发誓,你没打过猎?”

  何止打过。

  早两年困难时期,邵耀宗执行特殊任务,还掏过老鼠洞。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没有森林和江河湖泊,想弄点鱼,弄只傻狍子也没地儿弄。

  杜春分拿起弓箭。

  邵耀宗看到最里面还有一把很大的弹弓,头疼地问:“弹弓也是打猎?”

  “打野鸡。朝头,一打一个准。”

  邵耀宗放弃劝说,决定看另一个箩筐。

  肯定还有惊喜等着他。

  覆在上面的衣服拿下来,是崭新的布和一包红糖。邵耀宗松了一口气。两样拿出来,入目便是一张渔网。

  邵耀宗咬咬牙,唇上传来痛感,确定不是做梦,“杜春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河?”

  “深山老林一定有水。缺水的地方山是秃的。再说,除了大西北,哪儿都有水。”杜春分拿起渔网,“我也猜对了。来的路上你说过,河边洗衣服。以后洗衣服的时候撒网,衣服洗好,鱼进网,两不耽误。”

  邵耀宗想倒回去,给自己一大嘴巴子。

  “部队也不许捕鱼。”

  “有明文规定?”

  邵耀宗语塞,老百姓食不果腹,就指望挖点野草,弄条鱼填饱肚子。哪能出这样要人命的规定。

  杜春分:“没有就可以。明天部队出个规定,我后天就把这些东西埋了。”

  “说不过你。”邵耀宗转而收拾他爷仨的东西。

  杜春分很满意:“闺女,娘下午——”

  “先把家里收拾好。”邵耀宗打断她的话。

  杜春分一夜没睡,可没精神上山下河。不过逗逗邵耀宗,瞧他急的。

  这么点定力,真不像个当官的。

  “行。我收拾衣服,你打水刷锅刷缸。”

  只要她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让他上山下河都行。

  锅碗瓢盆和水缸弄干净,邵耀宗又把厨房收拾利索,打一缸水,便驱车前往部队。

  邵耀宗把杜春分娘仨的材料递上去,就去副食厂。

  一个小时后,拉来半车东西,其中一半是煤球。

  买煤做煤球便宜。可等着烧水,时间不允许。

  邵耀宗去隔壁弄一块烧着的煤球点着炉子,弄一钢筋锅水坐上去,就去堂屋。

  杜春分正搬床。

  邵耀宗问:“靠墙放不行?”

  “你家只有两张床,这屋一米二,东屋一米二。你我都瘦,睡一米二的床还行。四个孩子怎么睡?两张床合一起,孩子睡中间,你我睡两边。过段时间她们四个长大一点,再弄个新床留你我睡。”杜春分说完看着他,让他想想。

  张连芳和李庆德最初给杜春分介绍对象的时候,没说邵耀宗的爹娘偏心眼没良心。他们跟邵耀宗说起杜春分,也没说她有俩孩子。

  平平和安安才三岁,邵耀宗就没想过给孩子弄两张床。

  邵耀宗此时意识到两张床不并一起,他和杜春分只能打地铺。

  正房三间,中间是堂屋,闺女睡西间,邵耀宗住东边。厨房在东,跟卧室就隔一个一米二宽的胡同,因为有厨房挡着,时常见不到太阳。

  邵耀宗:“搬我们的床。东边有厨房遮挡,夏天风进不来。”

  这点杜春分没注意。

  两口子把床铺好,又把孩子的衣服找出来,水也热了。

  杜春分把四个孩子剥光依次扔水盆里,乐的哈哈笑。

  “笑啥?”

  杜春分指着四个小不点:“像不像下饺子?”

  “这是你闺女。”邵耀宗瞪她一眼,这个缺心眼的,连自己亲闺女都调侃,“赶紧洗,中午有太阳也冷。吃什么?我做。”

  杜春分:“你会?”

  邵耀宗想说,当然!看到小饭桌上的锅、菜板等物,终于想起来,杜春分是厨师,滨海市国营饭店的大厨。

  “煮粥。喝点垫垫去睡觉,下午再买菜。”

  杜春分:“回头咱得自己种。否则赚的不够花,拿啥供她们上学。”

  邵耀宗不敢说,我有钱。老老实实应一声:“行。”

  “以后工资给我。”

  邵耀宗不期然想到她在滨海买买买的场景,“钱得省着点花。”

  “我养俩孩子,你养俩孩子,我一个月三十六块五有剩,你没钱。你教我省着点?”杜春分不禁瞪眼。

  邵耀宗就知道不能提这茬,“你看着办吧。”

  杜春分打算洗好澡再给孩子洗头,一碰平平和安安的头发,险些把毛巾扔出去,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有虱子。细细的头发上全是白点点。

  沉吟片刻,杜春分笑着问:“平平,安安,娘给你们剪和甜儿、小美一样的头好不好?”

  两个小孩看甜儿和小美。

  小姐俩晃悠一下脑袋,飘逸的黑发跟着动几下,看起来可潇洒了。

  俩孩子不懂潇洒,就觉着好看,使劲“嗯”一声。

  杜春分把甜儿和小美捞出来,套上新衣服。

  “娘,新衣服!”小美高兴地拍拍衣服。

  甜儿在她面前转个圈:“娘,我好看吗?”歪着小脑袋盯着杜春分回答。

  平平和安安羡慕的想哭。

  杜春分想一巴掌把邵甜儿扇一边儿去,“好看。平平,安安,剪好头发我们也穿新衣服。”说完让邵耀宗拿剪刀。

  邵耀宗不耐烦。杜春分一句“她俩头上有虱子”,吓得邵耀宗拔腿去隔壁借剪刀和篦子。

  俩孩子的头发枯黄不好梳,杜春分直接把乱糟糟的剪掉,有虱子卵的也剪掉。最后剩为数不多几根剪齐,又给她们修一下,长发瞬间变成茶壶盖。活脱脱俩小男孩。

  甜儿“哇哦”一声。

  杜春分转向闺女:“不好看?”

  “好看。”甜儿还小,不懂适不适合,但她知道换成短发的平平和安安精神了。

  杜春分:“喜欢吗?”

  小美的回答是跑到娘跟前。

  邵耀宗不禁说:“她的头发好好的。”

  可茶壶盖头很难看。

  四个闺女,不能俩丑丑的,俩美美的。偏偏丑的还是邵耀宗的闺女。不知道的人准以为她是个恶毒后娘。

  “天越来越热,该剪了。”杜春分撩起小美脖子上的头发:“不剪回头得起痱子。”

  甜儿点头:“起痱子难受。”

  “你去年才两岁,知道啥难受。”杜春分瞪一眼女儿,“哪儿哪儿都有你。现在不剪,刚换的衣服。让你爹找两张报纸套头上遮住衣服再剪。”

  甜儿小美齐齐看邵耀宗。

  邵耀宗给俩闺女穿好衣服,又去隔壁副营长家要两张报纸。

  杜春分正好懒得给孩子洗头发,恨不得给她们剃光。

  她们没意见,她也不客气,咔嚓咔嚓,家里又多出俩小茶壶盖。

  邵耀宗眼瞅着可可爱爱的小闺女变成假小子,一言难尽,却啥也不能说。因为杜春分给甜儿和小美剪好,就去给平平和安安刮虱子。那架势,虱子不灭,她不睡觉。

  为了闺女,邵耀宗打扫好战场,还给杜春分端碗。

  杜春分喝着粘稠的小米粥,心里熨帖的叹了一口气。

  “娘,咋了啊?”小美歪着脑袋问。

  杜春分:“好喝。”

  甜儿点头:“爹做的!”

  杜春分笑了笑,问平平和安安:“好喝吗?”

  俩孩子的头上舒服,又跟亲爹亲娘在一起,可开心了,喝水也高兴。

  杜春分一见俩孩子露出腼腆的笑,道:“头上还痒不痒?”

  俩孩子摇了摇头。

  邵耀宗转向杜春分:“好了?”

  “可能藏起来了,饭后再看看。”

  俩孩子头发稀少,也好找。

  杜春分一根头发一根头发的找虱子卵,不见孩子忍不住挠痒痒,估计没了,就带孩子睡觉。

  初春时节,可以吃的菜不多。

  邵耀宗买一把菠菜和一把小青菜。

  杜春分睡够了,起来和面做苞米饼子。

  她想做白面馒头。可副食厂的米面搭配着卖。白面少杂面多。邵耀宗买十斤玉米面,才允许买两斤白面。两斤大米,五斤小米。这是他们家未来十天的口粮。

  邵耀宗攒了好几个月,手上还有一点票,但他不敢用,怕下个月津贴迟了闹饥荒。

  去隔壁借个铁锨,邵耀宗一边看孩子一边刨地。

  待杜春分的饼出锅,干活利索的邵耀宗已开出两块地,一大块靠西墙,一小块在厨房南边。

  铁锅得开锅,邵耀宗买的锅不用,杜春分就先用他买的锅炒一锅菠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家里要啥没啥,菠菜里除了油和盐就没别的。可火候恰到好处,这时候的菠菜不老,甜滋滋的,杜春分分别给四个孩子盛半碗。

  平平和安安吃的抬不起头来。

  邵耀宗看到女儿这样,胸口又闷痛闷痛的。

  杜春分发现邵耀宗一会儿看甜儿和小美,一会儿看他俩闺女,甜儿和小美吃着玩着,老的菠菜还嫌弃的堆到一旁,才注意到俩新闺女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明天买条鱼。”杜春分道。

  邵耀宗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张了张口,“……谢谢。”

  “爹干嘛跟娘说谢谢啊?”甜儿晃悠着小板凳歪着小脑袋问。

  杜春分朝她身上拍一下:“坐好!爹的钱买米面油和菜了,得用娘的钱买鱼。”

  邵耀宗不禁说:“我其实还有点。”

  “先用我的。”决定搭伙过日子,就不能太计较,否则没法过,“你的留着人情往来,买个烟酒之类的。”

  邵耀宗:“部队不许抽烟喝酒。”

  杜春分嗤笑一声:“值班的时候不许,下班还不许?不抽也得买一包留着招呼客人。”

  邵耀宗说不过,指着菜盆:“吃菜,凉了。”

  杜春分瞥一眼他,给平平和安安夹一点,又担心俩孩子憨吃:“别吃太多,留着肚子明儿吃鱼。”

  小姐俩的动作慢下来,碗里的菜和手里的饼吃完就放下筷子。

  家属院有电,这点让杜春分十分满意。小河村离滨海那么近都没电。每天天一黑就得睡觉。经常睡太早,后半夜睡不着。

  虽然邵耀宗说,九点熄灯。杜春分也不打算太早睡,至少要熬到八点五十。

  家里没电视没收音机没人唠嗑,杜春分无聊,就把俩新闺女叫到跟前,给她俩刮虱子。

  邵耀宗陪甜儿和小美,顺便给她组装自行车。

  自行车安好,杜春分也没刮到虱子,索性让邵耀宗弄热水,给四个孩子洗脸。

  她找出雪花膏,戳一块分别抹甜儿和小美脸上。

  两个小丫头快速搓几下,又搓搓手,搬个小马扎,脚放水盆里。

  平平和安安脸上起皮不能搓,杜春分给她俩慢慢涂抹,多余的搓她俩手上,“香不香?”

  两个小孩露出羞涩的笑容。

  邵耀宗看到闺女脸上的喜色,发自内心地笑了,“春分,谢谢你。”

  “我要的不是谢。”

  邵耀宗听懂了。

  这是个新家,虽然置办了很多东西,还差很多零碎的。比如铁锹、针头线脑。擦脚布也没有。邵耀宗用自己的衣服给甜儿和小美擦脚。

  俩孩子送上床,邵耀宗伺候平平和安安。

  换盆水,杜春分洗漱后,指着地上的一堆衣服,“你洗我洗?”

第9章 上山

  洗衣做饭是媳妇的活。媳妇没空,大老爷们可以帮衬一下。

  杜春分现在有空,邵耀宗想说,你洗。可此时此刻她分明话里有话。说不过她,还指望她照顾孩子,邵耀宗决定退一步:“我洗。我洗的快。”

  杜春分趿拉着鞋去卧室。

  邵耀宗不禁庆幸傍晚打一缸水。

  衣服洗好,邵耀宗傻眼,没地儿晾。就在这时熄灯了。

  摸黑翻出手电筒,找出杜春分绑锅的绳子,吭哧吭哧洗绳子,绑晾衣绳。

  累得腰酸频频打哈欠,邵耀宗回到卧室,娘五个呼呼大睡。

  邵耀宗把闺女往里挪一点,一觉到天亮。

  翌日清晨,邵耀宗煮粥热饼炒青菜,杜春分又给俩孩子刮虱子。翻遍头发,不见多出来的虱子卵,以防万一,刮到饭做好才放过俩孩子的小脑袋。

  昨儿翻的地是一块一块的,种菜得把土弄碎,这活儿累人,杜春分不想干,指挥邵耀宗:“你把地弄一下。我出去转转。”

  “转转?”

  邵耀宗朝她身上看——没有弹弓也没有弓箭。还好,还好。

  南边有一条江,过了江就出国了。西边有一条弯弯曲曲南北走向的河,河西边是整片整片森林。家属区离江、河有两三里。邵耀宗说可以下河洗衣服,总部就不可能在江、河与家属区中间。

  杜春分问:“怕我转去部队?你们部队在那儿?”

  后面东北方的山绵延到这边只剩个山头。家属区在山头西边。总部在山头东面。东边还有一片开阔地,训练场也在那边。

  杜春分暂时不知道,但不出七天她就能看出来。因为军人都往东去。

  没有隐瞒的必要,邵耀宗道:“东边。”

  “我不往东去行吧?保证一个小时之内回来。”

  杜春分早晚都得熟悉周围环境,邵耀宗想了想,“别玩儿太久。”

  “谁玩啊。”杜春分白了他一眼,转身回房。

  邵耀宗顺嘴问:“换衣服?”

  杜春分:“换啥衣服。回来得种菜,再好的衣服也穿不干净。拿钱。从副食厂买条鱼。”到屋里把弹弓别后腰上。本来想放兜里,怕眼尖的邵耀宗发现。

  邵耀宗个好赖不分的呆子,没本事跟爹娘前妻斗,盯她倒是盯得紧。

  “买条刺少的。”邵耀宗说出来,就知道他说了句废话。

  他是当爹的,她是当娘的,刺多孩子容易卡到,杜春分不可能不知。

  杜春分出来无表情地瞥他一眼,邵耀宗一点不意外。

  “娘!”

  小美不禁喊。

  杜春分停下,“跟爹在家。饿了渴了找爹。不想找他就自己拿,好吃的都在柜子里,桌上搪瓷缸子里有水。娘去去就来。”

  “娘快点啊。”甜儿大声说。

  杜春分摆摆手:“老娘又不是你,玩疯了不知道回家。”

  甜儿冲她扮个鬼脸,朝邵耀宗跑去:“爹,我帮你。”

  邵耀宗心说,您可歇着吧。

  “谢谢甜儿。爹一会儿就好,跟妹妹玩儿去。”邵耀宗道。

  小甜儿仰头问:“真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邵耀宗举起铁锨,“你们在这儿,爹不敢挥铁锨。”

  小甜儿点一下头,“好吧。妹妹,我们走!”小手一挥,迈开小腿往屋里跑。

  平平和安安眼巴巴看邵耀宗。

  邵耀宗奇怪:“怎么不去?”

  小美转过身来,“妹妹,走啦。”

  俩孩子此时才明白甜儿口中的“妹妹”也包括她俩,立马跟上。

  邵耀宗又忍不住心疼孩子,在亲爹家,居然不敢跟两个继妹玩儿。

  若不是时机不对,邵耀宗真想写信问问他爹娘,问问他前妻,平平和安安是不是邵家的孩子,是不是他前妻生的。

  同样是当娘的,杜春分的前夫是个“陈世美”,她都没迁怒孩子。他前妻为什么不能?大人的事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爹,蜜枣在哪儿?”

  邵耀宗的思绪被打断,不禁问:“什么?”

  “伊拉克蜜枣啊。”

  邵耀宗放下铁锨,“饿了?”

  甜儿下意识看平平和安安,小姐妹俩紧张不安。

  邵耀宗明白了,温柔地说:“爹给你们拿。”找个碗,抓一把,“自个分。”怕平平和安安当着他的面不敢吃,交给甜儿就往外走。

  甜儿转手塞给平平,跟个小大人似的说着奶声奶气的话:“吃吧。”

  平平没有接。

  甜儿不懂。

  “分。”平平弱弱地吐出一个字,往外面看,潜在意思,爹让分着吃。

  甜儿点一下小脑袋,姐妹四个围坐在小方桌上,“你一个,我一个,小美一个,安安一个。再你一个,我一个……”最后还剩三个,“小美,要不要?”

  小美不饿,比起蜜枣,她更喜欢吃麦芽糖,拿着小棍戳一点舔着吃,“不要啦。”

  甜儿给平平一个,给安安两个:“安安是妹妹。”

  平平点点头,我知道。

  “我们吃吧。”甜儿一声令下,平平和安安往嘴里塞。

  甜儿吃两个腻了,见她俩喜欢,把自己的分给她们。

  平平捂住她的蜜枣,不要甜儿的蜜枣跟她放一块。

  “你不吃啊?”甜儿好奇怪。

  平平想吃,抿了抿嘴唇,不舍地说:“姐姐吃。”

  邵耀宗心说,你才是姐姐,她是妹妹。

  回头看去,甜儿趴在桌子上,捏个蜜枣塞平平口中,把平平堵的说不出话来。

  小美在滨海的时候都是长辈和姐姐往她嘴里喂食。喂别人吃东西这事她还没干过,觉着好玩:“妹妹,张嘴。”

  安安下意识张嘴,嘴巴里也多个蜜枣。

  “好吃吗?”小美趴在桌上,歪着小脑袋问。

  安安使劲点一下头,露出羞涩的笑。

  “娘做的鱼也好吃,娘回来,让娘做鱼。”小美这么大方,不想吃虽是其一,其二想留着肚子吃鱼。

  安安不禁看姐姐。

  平平犹豫一下,就把蜜枣放碗里,对甜儿说:“姐姐,我们吃鱼。”

  “我也想吃鱼。”甜儿把她的蜜枣也放碗里,“明天再吃吧。”

  小美蹙着小眉头:“娘咋还不回来?”

  甜儿和小美没受过委屈,可从奶奶家到姥姥家,从有爹有娘到只有娘,还是在俩孩子幼小的心灵留下些许痕迹,最明显的表现是俩孩子更黏杜春分。

  饶是知道娘不会像爹一样抛弃她们,俩孩子潜在意识里依然不安。

  甜儿大声喊:“爹,娘咋还不回来?”

  杜春分要是骑车走的,南边的江和西边的河离这边近。她靠两条腿,承诺一小时之内回来,不可能去水边。

  邵耀宗不由地朝东北方的高山看去,“副食厂远,来回得一小时。”

  甜儿问:“一小时是多少啊?”

  邵耀宗心说,这取决于你娘想干啥。

  人生地不熟的,想干啥都得先摸清情况。

  杜春分顺着门前的小路朝西走两百米左右,看到一片高矮不平杂草丛生的荒地,荒地尽头应该是邵耀宗口中的小河。

  没有工具,杜春分担心草丛里有毒蛇,就朝南去。走了一百米左右,再往南同样是荒草连天。

  两边的草地都没路,一路上也没看到一个人,越往边上越安静,杜春分怀疑很多军属还没搬过来。

  杜春分双手叉腰,往四周看了看,沉吟片刻,朝东去。

  越往东越热闹,起初只能见到零星几个人,走三百米左右,老弱妇孺,熙熙攘攘,热闹的跟滨海市农副产品收购市场一样。

  杜春分好奇,往里走几步,惊讶的微微张口,真是市场。不过不是收购市场,是邵耀宗口中的副食厂。

  副食厂门口有一条路,路上全是轮胎印,通往南边。看来是从这里去安东县。南边还有三排房子,最近的一排有穿白大褂的人,可能是医院。医院南边两排南北相对的房子,用院墙连起来,朝西的大门还锁上了。杜春分怀疑那是学校。

  房子和家属院一样新,但副食厂东边却有一道很长很长的墙,墙的痕迹像有几十年。东边部队住的地方可能以前就有,但没家属区和学校,所以院墙西边的房子都是新的。

  杜春分对部队不感兴趣,弄清家属区的分布,往副食厂里面去。卖猪肉的地方排队,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一张票。她没票,只能随便看看。有卖酸菜的,有卖干货的,还有卖水产的。

  酸菜和干货买了也没法拿。

  她答应给孩子买鱼,可没承诺买什么鱼。鲤鱼最便宜,就买条鲤鱼。

  售货员用草绳串起来,杜春分拎回家。走到一半看到不远处的山,又看看太阳,离中午还早,不作他想,直接上山。

  “春分妹子,买菜呢?”

  细尖的声音让杜春分停下,朝西看去,靠南墙站着几个三十四岁的女人正在纳鞋底,其中一个正是孔营长的爱人陈月娥。

  杜春分“嗯”一声就走。

  “干什么去?”陈月娥自来熟地问。

  杜春分的眉头微皱,转向她时已恢复如常,“上山看看。”

  “你一个人去?”陈月娥打量一下杜春分。

  其他几人好奇,有个女人忍不住问:“这位是?”

  “瞧我,只顾跟春分妹子说话。这位就是邵营长的爱人杜春分,家是农村的,跟邵营长一样,离过婚,一人带俩孩子。”

  几个女人对她的好奇瞬间变成评估。

  这种眼神杜春分不是头一次见。她刚离婚,饭店里那些不知真相的人就怀疑她犯了七出之条。杜二壮看不下去,大骂她前夫是个陈世美,怀疑又变成同情。

  饭店人知道她厉害,怀疑前夫跟她过不下去有情可原。她昨儿才到贵地,这几人刚刚才知道她姓甚名谁也这幅德行,杜春分膈应,看来有些军嫂跟小河村的长舌妇没两样。

  不好贸然交恶,杜春分挤出一丝笑:“对,我两个女儿,邵耀宗俩女儿。嫂子们忙着,我上山。”

  陈月娥诧异,就这?

  “山上除了草就是树有什么好看的。”陈月娥不放她走,

  杜春分眼底闪过厌恶,“看看山上的情况。哪天几个孩子不听话跑丢了,也知道去哪儿找。”冲几人点一下头,就往北走。

  “哎——”陈月娥看到她三步做两步走,禁不住皱眉,“这个春分妹子,急什么啊。在老家还没看够。”

  其中一人好奇地问:“她老家山区的?长得怪洋气,不像啊。”

  “滨海跟这边差不多,南边是大海,其他地方山多地少。再说,长得好有啥用。”陈月娥朝杜春分的方向看去,洗的发亮的黑裤子,穿的掉色的薄花棉袄,“这样的衣服我们都有,按说穿出来没啥。可她跟邵营长刚结婚,不说穿结婚那天的衣服,也不该穿这一身。只有有条件,哪个年轻媳妇不讲美。”

第10章 打野鸡

  有人附和:“就是。要不是因为生不出儿子,凭她的长相人家会不要她。可邵营长有俩闺女,再找也该找个能生儿子的。”

  陈月娥心说,你是没见过邵营长的闺女,否则就不这样说了,“邵营长的孩子小,急着给孩子找娘。”

  “对。不然要她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干啥。”又有人接到。

  杜春分的脚步一顿,忍,忍,再忍我就不是杜春分。

  扭头回去,心里忽然有个主意。

  捡个长长的树枝,杜春分边朝草丛里敲敲打打边往山上去,看到一串屎,停下,居然是野猪。

  杜春分直直地朝北去,绕开野猪祸害的地方。

  走了二十多米,听到“窸窸窣窣”声,杜春分往四周看了看,找到一棵百年老树。捡一把石子装兜里,拎着鱼三两下爬上去,鱼挂树杈上,拿出腰后的弹弓。

  对着晃动的草丛啪一下,露出几根漂亮的羽毛,杜春分抓一把草,三两下把野鸡绑起来扔地上。抬眼看到山下低矮的青砖瓦房,冷笑一声,不收拾你们真当我特娘的是病猫。

  再次爬上树,弹弓一通乱打,草丛又动了一下。杜春分屏住呼吸,拿出最后一个石子,拉开弹弓,砰地一声,拎着鱼跳下来。

  杜春分打量着两只肥大的公野鸡,非常满意地下山。

  家属区的房子虽然一排一排很整齐,但并不是连在一起的。每四家中间有个一米多宽的胡同。

  杜春分东边有两家,西边有一家,从西边胡同绕去她家更近。但也绕开了陈月娥——陈月娥家位于他们四家最东边。

  到陈月娥家胡同,听到东边院里有说话声,西边路上也有说话声,杜春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左手的鸡换到右手,到四岔路口转身向西,乖乖地打招呼,“嫂子。”冲几人点一下头就走。

  “等等,春分妹子,拎的什么?”

  杜春分扯了扯嘴角,来了。转向她,笑着问:“这个吗?野鸡。”

  陈月娥眼冒绿光,咽口口水:“哪弄的?”

  杜春分不假思地说道:“山上抓的。”

  “山上有野鸡?”其中一个女人惊呼。

  这个声音杜春分耳熟,说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