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们便出了门,随太监匆匆往宫中去。
此时,宫中御书房里,大周皇帝天徽帝正独坐棋盘侧,举棋不定。
“父皇,急召儿臣来,难不成是为对弈?”君北月淡淡问道。
“北月啊…听说你已经把曜王妃的人选定下来了?你是父皇最骄傲的儿子,儿媳妇可马虎不得,父皇才连夜召你来问,这选定的是哪家的小姐呢?”
天徽帝放下棋子,抬头看来,犀眸愠怒藏得极好,明知故问。
“父皇,相府是您指给儿臣的,相府里的人,还是让儿臣自己来挑吧,若不称心,处起来难免矛盾。”
君北月虽话中藏话,却也算开门见山,一开口分明就是同天徽帝谈条件呢!
这些年他常在边疆,任二皇子在朝中挤兑相府,势力大增,父皇就算再疼二皇子,岂会不提防?毕竟二皇子背后还有个将军府呢!而相府眸中程度上就是父皇的势力代表!
而能牵制住二皇子的,非他不可了,曜王府联姻相府,那无疑是对二皇子间接打压!
他可以答应联手相府,可是怎么个联手那必须他说的算,否则合作若不愉快,一切都白搭!
天徽帝何等聪明之人,对自己的儿子也十分了解,他不再看他,又执起棋子,琢磨着,举棋不定。
“北月,过来陪父皇下盘棋吧。”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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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婚事,寸步不让
御书房中一片静谧,焚香袅袅,薄纱垂帘之后,父子俩皆专注在棋局上,静默不语。
这是君北月自小养成的习惯,即便对方是他父皇,对弈之时,他也一样一言不发。
他明明知道今日要走出御书房大门,没那么简单,可此时却可以如此专注于棋局上,冷眸沉敛,一脸认真,白皙修长的手指执黑子的手轻轻按下,下定离手。
“你确定?”天徽帝突然笑了,问道。
君北月没说话,只静默地点了点头。
“呵呵,你呀,自小就这性子,但凡认定的明明知道是错,打死也不改,瞧,又落全套了吧。”
天徽帝笑着,落下白子立马成逼攻之势。
君北月还是不说话,琢磨了须臾便又落了一子。
天徽帝又笑,白子追下,“瞧瞧,刚刚就提醒过你了,还不改,在继续下去,你必败无疑!”
然而,君北月就是不理睬,黑衣紧随而下,天徽帝微微蹙眉,白子又下!
两人的速度陡然快了起来,黑白相见,你来我往,天徽帝眉头越锁越紧,眸光越来越凌厉,愤怒之色终是难藏,君北月面不改色,抬手落子之间,淡然自若。
须臾而已,全盘皆满,两人停手。
这时候,君北月才抬起头来,淡淡道,“父皇,儿臣不会输,只是死局而已。”
“啪!”天徽帝勃然大怒,猛地拍案,随即狠狠一扫,将所有棋子扫落一地,噼里啪啦作响。
君北月起身,静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你改不改!”天徽帝怒声,对弈至今,每说的一句话都言外有意,句句指向相府选妃一事,北月岂会听不懂?
君北月看着满地凌乱的棋子,淡淡道,“已成定局,棋子皆散,如何改?”
“你!”天徽帝怒意滔天,终是怒声挑明,“你如果不喜欢寒汐儿,大可立为侧妃,朕也不为难你。寒紫晴一非处子之身,二非嫡亲之女,难道你就一定要娶一双破鞋来丢我皇室的脸吗?”
“是。”君北月声音虽淡,却自由一股倔强。
“为什么!”天徽帝冷声。
“感兴趣。”君北月淡淡答道。
“你!”天徽帝怒不可遏,立马下令,“来人,给朕打,三十大板…不,重重打,打到他改口为止!”
“啪…”御书房大门立马被关紧,不一会儿便传出“啪、啪、啪…”持续不断的板子声,越来越响,听得外头的太监宫女全心惊胆战。
要知道自小到大,皇上可从未打过曜王爷呀!
而此时,紫晴才刚刚到怡清宫,各宫娘娘正陪着怡妃娘娘谈笑,一屋子莺莺燕燕,聒噪极了。
红衣并没有陪紫晴进来,她独自一人跟着陌生的宫女走到大堂门前。
只见主座上那位妇人,约莫三十年纪,长眉入鬓、雍容华贵,一身奢华更把她同在场众人区别开了,这便是二皇子的母妃,宠冠六宫的怡妃娘娘了。
她右侧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倒是雅致恬静,笑都不露齿,无疑这便是怡妃娘娘的亲外甥女,欧阳军将军府的大小姐,二皇子的皇子妃欧阳静琴。
紫晴一脚才迈入门槛,便觉暗器袭来,她眸中冷意掠过,不过轻轻一拂手假装擦汗,轻易便将数枚极细的银针收入袖中,然而周遭动静却更大,分明是数倍多的银针!
还未入王侯门,凶险便来,看样子曜王妃还真不好当。
紫晴故意一步酿跄,跌了…
☆、021刁难,无法拒绝
紫晴一跌倒,立马察觉到头顶无数银针飙过!
紫晴摸了摸袖中极细的银针,冷笑着,这暗器之术不怎样,暗器倒是做得精致。
可惜,子弹她都躲得掉,何况是这种速度的暗器,她玩暗器的时候,怡妃娘娘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沙子呢!
她这一跌倒,屋内所有人才齐齐看来,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是什么人?”怡妃娘娘不悦看来。
“禀娘娘,这是曜王爷刚刚选的王妃,曜王妃寒紫晴!”太监连忙高声报。
“混账,皇上还未下旨让未入族谱,岂能称王妃?”怡妃娘娘立马训斥,唬得太监连连点头,不敢言语。
怡妃娘娘这才打量起紫晴,冷冷道,“杵在那作甚,难得要本宫亲自去请?”
还未完全进门呢,就找她麻烦,怡妃娘娘能不能有点当皇贵妃该有的耐性呢?
紫晴迈步上前,一身简单的装扮跟着一屋子争奇斗艳,浓妆艳抹的美色,格格不入,众人虽然不悦,却皆鄙夷地打量着她。
紫晴并不在意,她心中对这帮一辈子就围着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女人们是甚过她们千百倍的不屑。
她还是驯良乖顺的样子,礼数周到,“民女寒紫晴,给怡妃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给皇子妃请安。”
就在她欠身之时,左右两侧又有暗镖飞掠而来,怡妃娘娘却迟迟没有唤她平身!
好个怡妃娘娘,怪不得会宠冠六宫那么多年,还是有点手腕儿啊!
这正行礼呢,怡妃娘娘没让她起,她若擅自乱动,罪名那就可大也可小了。
紫晴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躲避,不动声色硬生生挨了左右两侧数枚细针,这种细针可以完全没入血肉,而不被察觉,针上必定还带毒。
怡妃娘娘这才有点笑意,“赶紧平身,上前来本宫瞧瞧,咱们曜王爷亲自选的媳妇,可不简单呦!”
紫晴上前,任其打量,保持着温顺的微笑,却将怡妃娘娘眼底的阴狠看在眼中。
“模样儿真好,听说还有个妹妹,一定也长得不错吧,哎呀…若不是曜王抢了先,本宫就求皇上指给咱二皇子算了。”
怡妃娘娘笑得欣喜,似很喜欢紫晴,可这话却偏偏说得怪异,分明故意弄错身份。
“母后,您弄错了,这位才是妹妹呢!”欧阳静琴连忙解释,眸中分明不屑,就算是嫡亲也休想跟她争二皇子,何况是这双人尽可夫的破鞋!
“妹妹,岂不就是那个破鞋庶女?”怡妃娘娘故作震惊道,猛地就松开了紫晴的手,顿时一屋子哗然一片,跟着做戏。
“那个破鞋庶女!”
多么伤人的字眼呀,紫晴岂会不痛?只是,她从来就不是痛了就会哭的人。
见大家戏演得欢快,紫晴也很配合,怯怯地低下头,委屈得像个小媳妇。
怡妃娘娘见状,连忙又拉她的手,歉疚道,“本宫糊涂了糊涂了,只要是咱曜王爷瞧上人怎么会是破鞋呢!宫外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吧?”
紫晴低着头,静默不语。
可怡妃娘娘眉头紧锁,偏偏较真,又问道,“紫晴,宫外头传言你在国色天香休息…被…被陈员外的公子给…给强奸了还赤身裸体丢大门口,一定是假的吧?”
“真的。”紫晴淡淡道,她知道自己不能说谎,她也不会说谎。
“啊?”
怡妃娘娘立马惊恐,狠狠就将她推开,“真的?”
“真的。”
紫晴抬起头来,目光淡定地看入怡妃娘娘的眼睛,不慌不畏,亦不怒不亢。
如此虚伪,如此羞辱,无非是要逼紫晴怒,逼她犯错,比定力,泰山崩于前她都可不动声色,何况这区区挑衅?
怡妃娘娘惊诧得连连摇头,不敢相信,而周遭早哗然议论一片。
“来人,你们可弄错了,曜王爷真的选了她?”怡妃娘娘怒声。
太监怯怯禀告,“怡妃娘娘,错不了,老奴亲自在曜王府里带来的。”
“怎么可能!”怡妃娘娘指着紫晴,连连好几个“你”都说不话来,指尖都逼到了紫晴鼻尖。
她的鼻尖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指点的,紫晴后退一步,淡淡道,“怡妃娘娘若不相信,不如让曜王爷来同你交待一下?”
怡妃娘娘就算有再大的权力,却不过是为贵妃,毕竟不是君北月的母妃,不是皇后,君北月的婚事可轮不到她来说三道四呀!
紫晴分明是拿君北月来压这帮女人!而事实证明,那家伙的名号果然很好用。
怡妃娘娘眸中阴鸷掠过,却也立马改口,“想必其中有误会吧,曜王的眼光准得很呢!”
紫晴乖巧地笑了笑,没说话。
“呵呵,来来,今晚就是邀你来品茶,尝尝刚刚进供上来的秋白露,你来晚了,本宫还特意给你留着呢!”
怡妃娘娘亲自端来泡好的茶,紫晴一眼就看出这是绿茶碧龙,秋茶不如春茶,茶色较黄,而味却反而淡了,眼前这杯茶却兼有春茶之色清、气香,无疑是动过手脚的。
紫晴心下冷笑,怡妃娘娘这招简直弱到家了,真正玩毒的人都会避开茶水,因为茶可是奇特的东西,哪怕是水质、水温稍有差异都会影响茶香茶味,何况是投毒呢!
能令秋碧龙出春碧龙之色香者,唯有剧毒花瑾,这是一种头三天查不出,后三天急速爆发的毒药,一旦中此毒药,皆活不过第七天。
见紫晴没反应,怡妃娘娘笑得越发和善,“紫晴,难道你不喜欢,本宫舍不得喝还特地给你留了?”
怡妃娘娘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立马集中到这杯茶上,今日能坐到这里的,都是在后宫摸爬滚打过来的,岂会猜不出怡妃娘娘用意?
见紫晴没立马回应,全都等着旁观好戏呢,除了皇上,怡妃娘娘这才还是头一回亲自奉茶呢,如此大的恩赐,寒紫晴若是拒绝了,那罪过可不小呀!
见紫晴迟迟不动,众人便更是期待,二皇子妃欧阳静琴都忍不住开了口,“紫晴妹妹,怡妃娘娘疼你呢,若换成别人,这杯茶还轮不上呢!你可别…不、识、好、歹呀!”
☆、022威震,纯属装乖
见屋子一张张焦急难耐的嘴脸,紫晴眼底的冷笑愈浓,她不过是怠慢点,这帮人就都沉不住气了吗?
真没意思!
“喜欢,秋茶清淡,正对胃口,谢怡妃娘娘赏茶。”
她乖巧谦恭依旧,举杯啜饮,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不紧不慢,一小口一小口喝光了一大杯茶。
茶杯一放下,怡妃娘娘便大喜,迫不及待问道,“这茶如何?”
“好茶,色香味浓,并不逊色于春茶。”紫晴答道。
“你倒是也懂茶呀!”怡妃娘娘很满意。
紫晴很清楚自己若不喝下这杯茶是绝对走不出怡清宫的,而茶一喝下,不过几句闲聊,怡妃娘娘便打着呵欠,心满意足地放她走了。
紫晴独自步出怡清宫时候,红衣正坐在石阶上瞌睡,这丫头倒是清闲。
眸中冷意掠过,她还是装乖,推了推红衣,“红侍卫,醒醒,咱们回去了。”
红衣醒来,见紫晴安全无恙,心下狐疑着,“怡妃娘娘可有为难你呢?”
“没,怡妃娘娘赏茶喝,很热情,还让我多和二皇子妃多走动。”紫晴欣喜道。
红衣立马冷哼,那铁定是被下毒了,这破鞋还真当怡妃娘娘瞧得起她呢。
这样更好,毒发一命呜呼了才干脆。
紫晴上了马车,乖巧浅笑,“红侍卫,天刚亮,外头凉,到车内来吧。”
“嗯。”红衣也真不客气,上了马车与紫晴同坐。
马车很快就驶离宫门,然而,好戏才刚刚开始…
车帘一落下,紫晴便猛地拉开了衣带。
“寒紫晴,你干嘛?你要不要脸啊!”红衣懵了,这女人居然敢马车上脱衣,知不知廉耻啊,她这是要干嘛?
紫晴竟娇媚诱惑一笑,裸露地光洁的双肩,缓缓逼近,赤裸裸的勾引。
红衣一时间缓不过神来,下意识就退,“寒紫晴…你…你…”
谁知,紫晴突然将外衣塞到她手中,瞬间变脸,厉声,“再废话就割了你的舌头,拿好!”
“你说什么!”红衣吓了一跳,正要怒声,却迎上一双犀利铁血之眸,立马被震得想教训的话全倒吞下肚。
这个女人怎么…
紫晴冷眸沉敛,一抬起双臂,便猛地提劲便逼出手臂里细得都瞧不见的银针,左右两臂竟逼出了数十根。
她低着头,径自一根根小心翼翼拔出,小脸认真,却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很快手臂上便密密麻麻一片全是渗血的针口,而拔出的银针根根针头都黑得发亮!
银针皆有剧毒,中针之后她早运内功封住毒素,否则这剧毒真会麻烦的!怡妃娘娘下毒的能耐一般般,毒药倒都是精品呀!
“拿好!”她冷声,数十根银针交到红衣手上。
红衣一身上下全都僵了,一层层鸡皮疙瘩接连涌上头皮,除了惊恐之外,脑海至今还一片空白。
眼前到底是不是寒紫晴也,怎么才一会儿就完全变了个人!
紫晴往脖子上穴位一掐,一大口茶水立马吐出,这正是一小口啜饮才藏下的。
毒茶水吐出之后,她便径自将两臂的毒素吸出,才又穿上外衣,动作利落干脆,两臂皆伤,却不见蹙过眉头。
罢了,她懒懒伸了个懒腰,这才往高枕上倚去,挑眉看向红衣。
红衣被她刚刚冷眼怒瞪便目瞪口呆至今,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之前那个乖顺驯良的寒紫晴。
“红侍卫,本小姐脸上有东西吗?”紫晴问道。
“没…没…”红衣缓过神,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说什么。
“那红侍卫为何盯着本小姐不放呢?本小姐还以为曜王爷身旁的奴才会跟他一个性子,别人碰过的东西,看都不屑多看呢!”紫晴淡淡说道。
红衣立马扑通下跪,心跳急促得都快喘不过气,这女人的乖巧驯良全都是装出来的,她压根就不是花瓶,而是藏刺的玫瑰,她是嫉妒疯了吧,怎么就这么糊涂,轻视呢?
“王妃娘娘饶命,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是属下瞎了狗眼,求王妃娘娘饶命呀!”
“属下愿意效忠王妃娘娘,只求王妃娘娘放过属下这一回!”
…
“寒小姐”立马改口为“王妃”,没骨气的哀求,只会令紫晴更加反感,她冷漠道,“是你把我送到怡清宫的,我这一身的毒可都是拜你所赐呀,曜王爷若是知道了,可会念你多年追随恩情?”
“属下知错了,王妃若饶了属下,属下定痛改前非,属下全听王妃的!”红衣连忙哀求。
“你贴身伺候了王爷好几年了?”紫晴问道。
“没有没有,那是属下说谎,属下就只在王府伺候,章光王府里的女婢而已。”红衣立马解释,之前那不过是吹牛,曜王爷独来独往惯了,身旁除了几个影卫,从不带人的呀!
紫晴就知道若是那家伙亲手调教出来的人不会这么逊。
见紫晴不语,红衣连忙拉住了她的裙角,哽咽哀求,“王妃娘娘,你就饶了属下吧,属下保证死也不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属下…属下一定帮你瞒着王爷!”
再逊也终究是曜王府里的人,还是有点脑子的,猜得到她装乖的打算。
在曜王府紫晴还是很需要红衣这样的人的。
“饶了你可以,帮我查一件事。”紫晴淡淡道。
听了这话,红衣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连忙道,“王妃娘娘尽管吩咐!”
“上个月二十七左右,宫里什么人找过陈公子。”紫晴低声,她查不出的事情,借着曜王府的权势和人脉,可好查多了。
这一切羞辱,皆败那个混蛋所赐,就算天涯海角她都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红衣只觉得纳闷,也不敢多问,连忙答应下来,“王妃放心,属下一定尽力查清!”
回到曜王府已经是天大亮了,君北月竟还没有回来。
“还在宫中?”紫晴蹙眉问道。
“是,打听不到御书房的消息。”红衣如实回答。
紫晴纳闷着,只觉得恰巧,皇帝把君北月请了去,怡妃娘娘立马就动手,她若是忌惮君北月联手相府威胁到二皇子在朝中的地位,也不至于如此着急,难不成她是得到皇帝授意?
离剧毒花瑾七天必爆发,到底是谁如此迫不及待要她的命,很快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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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关心,心头暖意
回王府至今三天了,都没有君北月的消息,外头盛传君北月因忤逆圣上旨意,硬要娶“破鞋庶女”而被软禁宫中。
这些天并没有人来找紫晴麻烦,有红衣的照应,紫晴在王府里也很清净,无人打扰。
接连三日,她都闭关在院子里训练,高强度的训练让她的体质强硬了少,灵活性也有所增加。
正是华灯初上时,朱雀大姐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紫晴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了,似乎在等人,红衣静候在一旁,问都不敢问。
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女主子也是个寡言不喜打扰的主儿,可一点儿也不比男主子好伺候。
终于,等到了客栈要打烊了,紫晴还是不动,静默地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皇宫方向,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客官,小店要打烊了,你要不…明天再来?”店小二客气道。
紫晴这才缓过神,起身便走,红衣连忙跟上,忍不住低声,“王妃,你是不是等什么人呢?”
紫晴没回答,眼底有些失落,可当她一出大门便戛然止步了,只见那日那个小乞丐就站在大门口,瘦小的身子骨站得笔直,脑袋却低着头。
“你可是在等我?”紫晴撤下面纱笑了,这么多日难得一笑,红衣都傻眼了,原来这个女主子还是会笑的。
小乞丐抬头看来,见紫晴眼儿弯弯冲她笑,只觉得好看,一时间愣了,她每个晚上都来等,在大门口站着,今夜终于等到这位小姐了。
从那日客栈里的议论中,她知道她是相府的二小姐,而这些日大街小巷的议论中,她知道她即将成为曜王妃,她以为她不会来了。
“是。”小乞丐连忙回答。
“为什么?”紫晴问道,那日,她不是态度恶劣吗?
“我欠你十两银子,还够了我就走。”小乞丐如实回答。
“你打算怎么还?”紫晴挑眉问道。
“伺候你,替你挨骂,挨打,背黑锅。”小乞丐说得认真。
紫晴扑哧一声给笑了,“好啊,以后你就叫十两,跟我走吧。”
接下来的几日,紫晴便都没出门,关在曜王府最偏僻的院子里,每天早训练,简单的几根木桩足以让她训练臂力一早上了。
十两在一旁侯着,早洗尽了一身乞丐味,青衣婢女的打扮,干净清秀,红衣姐姐交待得很清楚,从今天起她就是王府里的婢女,专门伺候王妃。
紫晴走来,打量了十两一眼,甚是满意,并没有多说什么,喝了口茶便又要练。
“小姐,歇会。”十两认真道,她不懂武,但是这种训练强度,她看了都害怕。
“红衣没有告诉你,废话不要多说吗?”紫晴反问。
“有,但是小姐的手流血了,十两就一定要替小姐包扎,请小姐歇会在练。”
十两看着她的眼睛,略显稚嫩的小脸上总是这种较真而倔强的表情,莫名得就让人心疼。
紫晴心头微怔,难得又笑,“好。
主仆两皆静默着,十两小心翼翼为紫晴包扎伤口,紫晴双手因为拳击木桩而流血,这点伤对她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的。
见十两那认真而专注的表情,她心头暖暖的,难道有个人会如此较真,不带目的地关心她。
突然,红衣快步而来,“王妃,二皇子妃上门拜访,还带了她妹妹欧阳静诗!”
紫晴并不惊,只狐疑,“欧阳静诗也来了?”
“王妃,这位将军府二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娇纵,却偏偏很得皇上的喜欢,若非出身将军府,早就指给咱们王爷了!之前有段时间,王爷走到哪里,她必定缠到哪里的!”红衣如实禀告。
紫晴并不在意,淡淡道,“王爷还没有消息吗?”
“没,但可以确定是被皇上软禁了,王爷从来不会在宫里过夜超过三天的!王妃,王爷会不会出事了!”红衣焦急道。
“绝对不会。”紫晴很肯定,君北月堪称大周的守护神,就变他犯下滔天大罪,只要不威胁到皇位,皇帝老儿岂会下毒手。
这一切全都是冲着她来的,君北月不过是被支开了而已。
不用等到第七天,紫晴现在就可以肯定,怡妃娘娘必定是得到皇帝的授意才当夜就对她下毒手!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欧阳静琴估计是来打探情况的吧!
见紫晴如此肯定,红衣虽不明白,却莫名的安心,“王妃,奴婢马上去准备。”
很快,紫晴便一身虚弱,面色惨白躺在肩舆被两名小厮抬着远远往客堂来。
欧阳静琴窃喜,并不露声色,而飞扬跋扈惯了的欧阳静诗立马冷笑,低声,“姐姐,姑妈说得没错,这个女人此时定是命不久矣了。
“你收敛点,这里毕竟是曜王府!”欧阳静琴不悦训斥。
“本小姐怕她不成?这里是曜王府,她是相府庶女,二者有何相干?”欧阳静诗冷哼道,不屑地看着紫晴进门来。
这些话,紫晴远远的就听到了,惨白的脸上,依旧是那驯良乖顺的表情,她淡淡道,“二皇子妃光临,妹妹重病在身,有失远迎了。”
只问二皇子妃,不问欧阳静诗,还自称是“妹妹”,虽然语气温和,表情温顺,可是王妃的身份,女主子的架势却摆了出来。
她甚至看都不看欧阳静诗一眼,只同欧阳静琴微微笑了笑,被红衣和十两搀着便要往上坐。
这一下子就激得欧阳静诗立马冷哼,“区区一个相府庶女,臭破鞋,你也配跟我姐姐称姐妹,真不要脸!”
紫晴立马止步,转头朝欧阳静诗看来,一脸震惊、愤怒,“你…你敢…你说什么…我…”
话都说不出口,呼吸异常急促,似一口气堵着,怎么都缓不过劲来,大瞪的双眸连连翻白。
“寒紫晴,你怎么了?”欧阳静琴大惊,这个女人现在若是死了,那便是被静诗的罪名可就大了!
“大夫,赶紧找大夫来,快点呀!”欧阳静诗也吓坏了,急急大喊。
给读者的话:
今天会有四更,全是两千字的章节,最迟下午五点全部更完。
☆、024病重,金贵道歉
偌大的客堂中,慌乱成一片,不少婢女和小厮都冲了进来,偏偏大夫还没有赶到。
红衣和十两早就被欧阳静琴和欧阳静诗两姐妹推开,她们一人焦急地为紫晴顺气,另一人亲自端茶倒水,为紫晴喝水。
这两姐妹既是将军府的小姐,又是怡妃娘娘的外甥女,一个贵为二皇子妃,一个深得没有女儿的皇帝疼爱,姐妹俩在帝都可是出了名的天之娇女,金贵得不能再金贵,此时却跟婢女一样伺候着紫晴。
红衣和十两默契地相视一笑,并不做声。
“寒紫晴,你喝呀,你赶紧喝口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跟你认错,你张开嘴巴好不好!”
欧阳静诗一边端着茶杯,一边轻轻拍着紫晴的脸,焦急得都快哭了!
皇上和曜王爷至今都还关在御书房里,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怡妃娘娘可是不好容易才找到剧毒花瑾这种毒发类似于肺痨,而且极其难查出来的毒呀!
这个女人如今表现出来的确实是花瑾的毒发症状,可是她若是明日死,那就是病死的,于任何人都无关,但是若是现在就死了,就算不是被她气死的,她好歹也是有责任的!
而这份责任的大小,不是相府说的算,就是曜王爷说的算了!
终于,在欧阳静诗的一而再道歉、哀求下,紫晴张开了嘴巴,呼吸却转而沉重,困难!
欧阳静诗大惊,顾不上那么多急急就喂紫晴喝水,谁知不喝还好,这一喝紫晴便会呛着,连连咳嗽个不停,不一会儿便咳出了满手的血!
“血…”紫晴气喘吁吁,惊恐而无辜地看着欧阳两姐妹。
两姐妹皆是花容失色,惊叫声连连,紫晴却突然一口鲜血直喷出来,溅了欧阳静诗一身,惊得连连后退,不见昔日嚣张,吓得都快哭了,“姐姐,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怎么办?她不会死吧!”
欧阳静琴顾不上皇子妃的形象,急急大步到门口,怒吼,“大夫呢?王妃娘娘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这时候,数名大夫终于赶到,正要行礼,欧阳静琴便怒声,“免了免了,快点进去,你记住,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好她,否则本宫要了你们的脑袋!”
“是是!”
大夫连忙进门,一见紫晴的模样,连把脉也没有便惊声,“皇子妃,这是肺痨呀!病情很严重!”
听了这话,欧阳静琴和欧阳静诗倒立马松了一口气,大夫来之前她还活着便好,大夫诊断了是因病而亡的便好!
可是,欧阳两姐妹都还未来得及高兴呢,大夫便急急又道,“赶紧用针,这病怎么说也还能拖着,怎么就突然发作了,这到底是谁给气的,肺痨最忌讳的便是动气了呀!”
这话一出,欧阳静诗惊得一屁股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欧阳静琴的脸色全青了,也不敢打扰大夫,战战兢兢地看着大夫用针。
紫晴虚弱得浑身无力,眼皮低垂,斜斜看着欧阳静诗,似怨似恨似怪,看得一向高高在上睥睨别人的欧阳静诗急急避开视线,头都不敢抬。
一室寂静,也不知道何时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围观过来,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大夫为紫晴医治,大气也不敢喘。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紫晴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不少,大夫抹了一把汗,这才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终于保住性命了!”
“没事了!”欧阳静诗立马惊声。
“暂时没事了,王妃这病,怕是拖了才会至今日这地步呀,若是老朽再晚来一步,王妃可就…”
大夫没有说下去,可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欧阳静琴拍着心口,好一会儿才压了惊,“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欧阳静诗又是一屁股跌在下去,松了好大一口气,自小到大都没这么惊吓过吧,总算没事了。
“陈大夫,王妃前几日就开始咳了,也找大夫瞧过,确实是肺痨,可是都服了不少药,怎么也不见好转,这该怎么办呀!”红衣连忙上前,焦急问道。
“这病…老朽再开些药你好生伺候王妃娘娘煎服。”大夫说着,顿了顿,又交待,“千万记得,切莫在惹娘娘动怒生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呀!”
红衣连连点头,欧阳静琴立马朝妹妹瞪去,欧阳静诗攫着嘴,很不服气。
谁知,这时候紫晴突然伸手朝欧阳静诗指来,毫无血色的唇微掌,“她…她…她…”
“她”了许久都说不出来,似乎想指控欧阳静诗什么。
“你指我干什么!还不是你自己…”
欧阳静诗正要辩解,紫晴的呼吸又突然沉重起来,指着欧阳静诗的手急急按在心口上,似乎呼吸困难。
大夫大惊,“王妃娘娘,您息怒呀!千万不可动怒,你若再病发,老朽也无能为力了!”
这话一出,欧阳静琴立马怒声,“静诗,你说的什么话,没大没小!还不快点跟王妃娘娘赔罪!我平素是怎么教你的!”
欧阳静诗哪里会想到寒紫晴还未稳定,见状一颗心立马又飙到了嗓门口,虽不屈服,却也不急急上前,再次道歉认错,“王妃娘娘,我说错话了,我不懂事,太鲁莽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别跟我生气了,你的身子骨要紧呀!”
“我…我不是…我不是王妃…我不过就是一双破鞋…我…”紫晴说的断断续续,突然又一口气堵了,不上不下。
欧阳静琴大急,连忙道,“你是王妃,你是曜王爷钦点的曜王妃,都是我不好,我误听了流言,误会你了!你消消气好不好,我跟你陪不是了!”
她说着,还真就欠身同紫晴行了个大礼,而欧阳静琴也连忙解释,“紫晴妹妹,你就是曜王妃呀,那晚上在怡妃娘娘宫里,怡妃娘娘不都说了,外头的传言都不可信,曜王爷亲自点了你,错不了的!”
欧阳俩姐妹,何等身份的人,居然在这里当着曜王府所有人的面,又是解释,又是道歉,一而再肯定紫晴就是曜王妃。
在场的下人们本对紫晴非议颇多,见了这场景,心都不由得暗自佩服,他们的王妃娘娘看着虽然驯良乖顺,很好欺负,可却偏偏自有她令人折服的魅力。
终于,紫晴一口气顺畅了,顿了许久许久,又咳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静琴姐姐,我也不是跟你计较,只是…罢了罢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紫晴妹妹大人大量,是诗儿让你见笑了,你身子抱恙,我们就不多打扰你休息了,明日再来探望。”
欧阳静琴连忙说道,也不敢多停留,拉着欧阳静诗狼狈离开。
直到上了轿子,欧阳静诗才怒声,“姐,你看看她那得意的样子,她还真把自己当王妃了,明天我还跟你来,就来给她收尸!”
“够了没,回去不许就姑妈说这件事,就说她病重便好。”欧阳静琴不悦训斥。
☆、025父子,温情让步
人都散出之后,偌大的客堂一下子就空了。
红衣着实忍不住,放肆哈哈大笑起来,“主子,你都没认真瞧瞧欧阳静诗那张脸,妆都全花了!像个大花脸,丑死了!”
“哈哈,你这招太绝了,二皇子妃子回去估计吃压惊药,她刚刚分明就是逃走的!还险些摔了呢!”
“主子,明天她们要是还来,会不会给吓傻了呀!刚刚欧阳静诗都快哭了呢!”
…
任由红衣大笑,紫晴径自吞服了解药,她方才的肺痨症状都是药物控制出来的,否则再好的演技岂能将欧阳俩姐妹耍得团团转。
服了药,她才转头眉头紧锁地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红衣,红衣立马就闭嘴,可强忍了没多久,却又岔气出声,笑不可抑。
见状,一直绷着脸的十两也终于忍俊不禁,呵呵笑出声。
紫晴还是很淡定,冷漠着一张脸,径自端起茶杯喝茶,可谁知才刚刚含了一口呢,随即就给喷了出来!
红衣和十两皆愣,紫晴左右瞥了她们两眼,突然就径自扑哧笑出声,这一笑压根就停不下,险些给笑岔了气!
红衣和十两都看愣了,原来主子也会这么放肆地笑呀,她真正笑开来的样子,真美,不同于安静时候的倾城倾国,而是多怕一份这个年纪该有的俏皮可爱,眼儿弯弯,好看极了。
许久之后,当紫晴停下来的时候,终于发现两个婢女都诧异得盯着她看,她轻咳了几声,小脸竟有些羞红,不过很快便不见了。
“红衣,陈大夫的底子可查清了?”紫晴淡淡问道,恢复了一贯的凌厉。
“很清楚,主子放心。明日一切都会按计划进行。”红衣认真回答。
紫晴点了点头,正要走,却有止步,“陈家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确实有宫里的太监带着一批侍卫去过陈家盘问陈公子,可是全都有去无回,估计是被灭口了,主子,大理寺也再调查这件事,牵扯甚广,属下无法明查。”
红衣狐疑着,陈公子被杀似乎不是主子所为,这本该是主子很忌讳的事情,可她为何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呢?
“都去睡吧,你们王爷估计快回来了。”紫晴淡淡道,转身便走…
夜深人静时候,算起来已经是第六个晚上了,御书房至今大门紧闭,皇上除了早朝之外,都在御书房里闭门不出,就连怡妃娘娘那也没去。
关于曜王爷被软禁,被重罚的事情早已传言漫天,然而,实情就连怡妃娘娘也不清楚。
“咿呀…”
寂静中,门开了,竟是天徽帝亲自走出来。
“皇上,怡妃娘娘在前面亭子里恭候多时了。”尹公公低声禀告。
“给他送点参茶去,替朕说点好话,他呀…唉…”
天徽帝感慨一声,便快步离开,都还未到亭子里呢,怡妃娘娘便一脸焦急迎出,奉上参茶,“皇上,总算见着你了,北月不孝,可你也别把自己的身子骨气坏了呀!”
“这孩子的脾气,跟他皇爷爷年轻时倒是有得一拼呀!”天徽帝感慨连连,不难看出气消之后,对君北月终究是疼惜的。
“可不是,可这倔脾气可会害死人呢,还是北辰好,性子跟皇上最像,懂变通、大智慧。”
怡妃娘娘借机踩了君北月,自是要夸自己的儿子一番的,二皇子君北辰满腹文韬武略,却不过是纸上谈兵,从未实战过,若非怡妃娘娘的耳边风和欧阳将军实力撑在背后,岂会有今日权倾朝野的能耐。
“呵呵,北辰确实像朕,只不过朕在他这个年纪,早就战功累累,他呢,成天花天酒地,还以为朕不知道?”天徽帝冷哼。
怡妃娘娘立马撒娇,推着天徽帝双肩,娇嗔,“皇上,辰儿知道一个度的,哪里有成天呀,年轻人嘛,这点不也还是像你,你年轻时可没少风流债呢!”
“呵呵,这么说朕如今老了,不风流喽?”天徽帝一笑,将怡妃拉到了身前,狠狠在圆臀上掐了一把,惊得怡妃娇嗔连连,立马扑他身上,咬耳朵道,“皇上老没老,臣妾都好几天没好好鉴定鉴定了。”
淫荡之话,偏偏说得天徽帝心花怒放,见状,怡妃连忙娇嗔,“皇上,你不就是掀辰儿没带过兵嘛,你都不给他机会,一有战事就派北月出去,你分明是偏心北月!”
这话一出,天徽帝立马不着痕迹将怡妃推开了,脸色微沉,见状怡妃立马欠身,“皇上息怒,臣妾妄语非议,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天徽帝只挥了挥手示意她平身,怡妃不敢多言,退到一旁,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揣,整个后宫她最谙熟这句话了吧。
“那个寒紫晴可还在曜王府?”天徽帝淡淡问道。
“是,听说病了,今日静琴还去探望了,说是肺痨,十分严重。”怡妃如实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