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两个孩子给他端洗脚水敲背,乖巧的很,杨江看看他们,再想想蒋震一竹竿把蒋屠户的大腿捅了的场景,就觉得自己圆满了。
杨江正翘着二郎腿给两个孩子讲自己办案的英姿,他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当下道:“大毛,去开门。”
杨大毛很快就打开了门,而杨江目光往外一瞥,就瞧见了蒋老大。
原本一副闲适模样的杨江飞快地从躺椅上起来,笑着看向蒋震:“老大,您来了!”
“嗯,跟我出去。”蒋震道。
蒋震这样子有点不客气,换成别人这么干,指不定就要被杨江抽了,但他不敢抽蒋震,也就飞快地把自己收拾利落,跟着蒋震出门了。
蒋震先带杨江去了药铺。
王海生一个居无定所的渔夫,药铺里的人压根就不把他当回事,指不定就要被宰,但杨江去晃一圈就不一样了。
药铺的人即便并不怕衙役,知道王海生认识衙役,给孙小山治病的时候总归会用心一点。
蒋震想的不错。
药铺的人并不怕杨江,杨江也对铺子里的大夫客客气气的,但有杨江在,铺子里的人对王海生便客气多了,原本他们不许孙小山留在铺子里,后来也通融了一下,让孙小山住到药铺后面给病人歇息的屋子里去了。
蒋震不是大夫,留在这边也没意思,看到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他也就没留下,而是和杨江去了外面:“我们去集市里走走。”
两人就这么在集市里逛了起来,蒋震这时候,也算是发现了如今这市场和后世的不同了,或者应该说,是这时候的人的消费观,跟后世不同。
这年头的有钱人,那是随便花钱不心疼的,老百姓却不一样。
没什么钱的老百姓都很舍不得花钱,买东西就追求个价格便宜,而不是漂亮或者味道好,打个比方,同样两个人卖肉包子,一样大小肉一样多的包子,一家好吃但价格贵,另一个不好吃但价格便宜,大家肯定去后面那家买便宜的。
他们不怎么追求生活质量,只要能吃饱,基本就没有太多要求了,正是因为这样,即便王海生有渔船能打鱼,日子还是过得很一般。
鱼在县城是卖不上价钱的,哪怕最近一直下雨,卖鱼的人少了,大家伙儿也不接受鱼涨价,如果发现鱼的价格贵了,他们会很干脆地选择不买不吃。
便是猪肉,县城的人也是趁着便宜买的,也就逢年过节大老远来县城的人,才会从肉铺买走比平常贵个两三文的猪肉。
当然,有钱人那是不一样的,他们甚至愿意花赵金哥干一年都赚不到的钱去吃一顿饭…只是以蒋震如今的本钱,想做有钱人的生意基本没可能,偏这些穷苦百姓的需求又太低,就像村里人,基本都能自给自足。
他要是愿意走很远,把这边便宜的丝绸什么的弄到北方去,那绝对是能赚的,然而…
他要怎么去?路上要是遇到麻烦,他又要怎么解决?吃什么住哪儿?
他总不能啥也不懂,带上货就走吧?
更何况他这一走少说几个月…赵金哥怎么办?
看了一圈之后,蒋震突然看向杨江:“那个私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上次买盐,一斤盐花了三十五文,换到现代,那就是三十五块钱一斤盐。
这得多大的利润?这边离海边还近的很…


第32章 海盐与海货
“私盐?你你你…”杨江瞬间脸色惨白,又猛地闭紧了嘴巴,左看右看。
发现周围没什么人,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道:“你疯了?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私盐大家都会去买,但打私盐的主意…
“我知道。”蒋震道:“所以向你了解情况。”蒋震对古代的私盐,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管哪朝哪代,私盐都猖狂的很,没办法,官盐太贵了。
他们这边是沿海,官盐就卖到四十文一斤,那盐的成色还不好…内陆呢?
蒋震以前看史书,就看到过某些地方官盐一两银子一斤的记录…这根本就是不让老百姓吃盐,也难怪大家都去买私盐了。
当然,他虽然升起了这个贩私盐的念头,但没有打算马上去做,或者在这条道上一头走到黑,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本事,小打小闹赚点起始资金还行,想要在贩卖私盐这一行做大,那是没可能的。
毕竟他这人一点儿背景都没有,而如今的私盐贩子…
这么大的利润,怕是那些私盐贩子全都来头不小。
杨江打量了蒋震几眼,看到蒋震说起这样杀头的事情好像就是在说等下吃什么一样冷静,不免有些佩服,又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他要不要鼓动蒋震去贩私盐,好让他被砍了头?
杨江这念头刚生起来,就又被他压下了。
就算蒋震贩私盐,那些盐丁也不一定抓得住他…指不定他以后更加穷凶极恶。
杨江这么琢磨着,倒是将自己知道的跟私盐有关的那点事情全都说了:“这私盐贩子我也抓过,多少了解一点里面的情况…”
就在何成县往东去的海边,有个洪江盐场,那盐场是朝廷的,附近的官盐也都是那里来的,同时…附近的私盐基本也都是那里来的。
简单解释一下,就是那盐场产出盐来之后,其中一部分当做官盐卖出去,另一部分,则全都卖给了私盐贩子,甚至卖给后者的盐更多。
正如蒋震所想,这么大的利润,没人会不动心。但那些普通老百姓,便是动心,也只敢自己熬点盐偷着卖,真敢下手狠赚一笔的,都是有背景的大人物。
他们有钱有人,开了大船,大摇大摆地去盐场买了盐送往各地,嚣张的很,却并没有人敢去查会去查。
“老大,我也不瞒你,我们平常抓私盐贩子,抓的都是那些偷偷摸摸卖个几十上百斤盐的,真的大人物,那是碰都不敢碰的,甚至大人物手底下的人,我们也会避开,人家也很上道,过来卖盐还会给过路费。”杨江道:“洪江盐场那边抓私盐贩子抓的比我们这里都要厉害,也只抓那些就贩个百八十斤盐的小贩子,抓到了就立马给杀了,而那些抓人杀人的…其实很多直接就是那些大私盐贩子的手下。”
杨江说的这些,蒋老大那样的乡下人一无所知,但其实这边衙门里的人,全都门儿清。
说起来,官盐为什么卖那么贵?还不就是为了让私盐好卖点?这官盐私盐,在他们这儿其实都是一家子人在弄。
洪江盐场那是人家的地盘儿,是不许别人沾手的,所以有小贩子敢去海边贩私盐,他们下手格外狠,见了就杀。
“之前朝廷整顿盐业,来了个钦差忙活了好几年,最后也不过就是查到了一些弃子或者下线而已。”杨江又道。那些手里掌控着无数盐的顶层的私盐贩子,会将手上的盐卖给下家去卖,这些下家基本就没什么来头了,很可能只是一方富商,而朝廷每次查起来,也就只能查到他们。
当然,仅仅只是查到他们,抄出来的银子就已经能让朝廷满意了,可想而知里头都有多大利润。
听杨江这么说,蒋震就知道这官盐私盐怕是已经结成一张利益大网,把这边的官员全给网住了。
其实这并不奇怪。
这年头老百姓都穷,当官的偷摸着加税努力鱼肉百姓,也是弄不来多少钱的,他们想要弄大钱,还是要靠那些特别来钱的东西,比如说这盐业。
而他们既然要在这里头赚钱,自然就不许有人挖他们墙角了,所以对小打小闹的小贩子打击的格外厉害。
如此一来,他想去弄个几百斤盐赚点本钱,就很困难了。
蒋震想赚钱,但还真没打算赔上自己的命…略一思索,他又问:“我看集市上也有海货卖,这些海货,又都是上哪儿弄来的?”
何成县是有海货卖的,主要就是腌制好的海鱼和晒干的海带,而这两样东西价格都不贵,因而这边的人还挺喜欢,比如宴客的时候,就喜欢炖一碗海带出来。
“老大你要是想做这个生意,倒是不难,雇了船去海边进货就行了。不过要是没有专门的路子,被人当成去贩私盐…”杨江嘻嘻笑了两声,又道:“总之去那边,就要小心点,别沾上盐,当然你要是捎带上三五斤,他们倒也懒得管。”
“你有没有路子?”蒋震又问。
“我认识几个去贩海货的,你要是想去,可以和他们一道。”杨江道,那些贩海货的,都是些小商贩,他们还是很乐意多几个人一道走的,好歹安全。
蒋震点了点头,当下和杨江敲定了这件事。
敲定了这事之后,蒋震便又去了药铺一趟。
王海生还在照顾着孙小山,而他之前给的那二十两银子,已经够孙小山治病了,蒋震招呼了一声,便打算先回家去。
他并没有因为已经给了王海生银子,就急哄哄地把王海生的那条船弄回家去。他对王海生的人品还是相信的,也相信在他带着杨江去过之后,王海生一定不敢昧了他的银子跑路。
王海生确实没有那个念头,得知蒋震愿意在以后雇佣自己做生意之后,他对蒋震就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了,压根就没想跑路的事情,倒是专门带着蒋震去了船上,然后给了蒋震一些鱼。
这些鱼都不大,据说都是王海生的两个孩子这两天抓的——他们自小长在渔船上,都已经会捕鱼了。
蒋震自然不会推辞,拎着鱼,便回家去了。
连着下了好几天雨,道路非常泥泞不好走,蒋震一路走过去,布鞋不仅湿了,上面还粘满了泥巴,分量重的很。
如此一来,走回家便花了蒋震比往常多很多的时间,等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舀水洗了洗脚,蒋震就在屋外处理起那些小鱼来,鱼鳞被他刮了,鱼肠子也挖出来,而他正干的起劲,便看到不远处五只小鸭子正摇摆着屁股挥舞着小翅膀在赵家的菜地里钻来钻去。
这会儿没下雨,约莫是赵刘氏放它们出来放风了。
这么想着,蒋震目光一转,便看到不远处赵刘氏正在拿个一边还是圆筒,另一边则削掉了一半的竹子挖着蚯蚓。
村里养鸡鸭的人家,常常会打发孩子出去挖蚯蚓,因为鸡鸭吃了蚯蚓长得快下蛋多,但赵刘氏这种年纪的人,一般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蒋震看着挖蚯蚓的赵刘氏,有些好笑,然后顺手把手上的鱼肠用刀子剁小了。
蒋震拿着那些鱼肠走到赵家的地里,也不去管赵刘氏惊恐的目光,就把鱼肠撒在了地上。
赵刘氏怕蒋震,还怕的很,那些小鸭子却是不怕蒋震的,它们叽叽喳喳地叫着,很快就围到蒋震身边吃起那些鱼肠来。
蒋震回来晚了,然而赵金哥回来更晚。
赵大户之所以被称为赵大户,便是他家有钱,地多,偏他们家,还就赵金哥一个长工。
农闲的时候赵金哥还能有空闲,农忙的时候,他就只能一直忙着了,当然,因着他干活卖力要求低,赵大户在农忙的时候,也会给他点东西,比如今天就给了他几个鸡蛋。
将鸡蛋交给赵刘氏,赵金哥便去了天井里清洗身上的泥污了,而等他洗好澡出来,赵刘氏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吃的。
农忙的时候,赵家也是吃干饭的,不然身体撑不住,而除了干饭,赵刘氏还用赵金哥带回来的干饭做了蛋花汤。
“娘,鸡蛋汤你吃吧。”赵金哥道,中午蒋震给他送饭,他都吃了肉了…
“我在家里啥也不做,吃什么鸡蛋汤?”赵刘氏道,但赵金哥还是坚持留开了半碗鸡蛋汤给赵刘氏。
至于赵富贵,他在有点远的地方给人打短工,这些日子不会回家住。
赵金哥不大爱说话,赵刘氏却是很喜欢说话的,她一边看着赵金哥吃饭,一边就念叨起家里的事情来,当然,她还说起了他们家如今的邻居蒋震。
“那个蒋震今天拿鱼肠来喂咱家的鸭子了,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咱家的鸭子养大以后,他该不会偷来吃吧?”赵刘氏越说越担心。
蒋老太是个战斗力很强的人,蒋震在蒋家做过的事情,她全都添油加醋跟村里人说出来了。
说起来,村里人现在全都怕蒋震,觉得蒋震不对,也跟蒋老太这样的行为有关。
蒋老大以前受了委屈从来不吭声,大家即便知道蒋老太对他不好,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不好,蒋老太这么嚷嚷,却让他们清晰地知道了蒋震都做过什么“恶事”。
赵刘氏就是听说了蒋震抢鸡吃的事情,才会这么担心。
“娘,你见他偷过别人的鸡吗?”赵金哥道。
赵刘氏一想也是,那蒋震虽然到处寻摸吃的,但她还真没见他偷别人的鸡吃…
这么一想,赵刘氏又想起来一件事:“金哥儿,那蒋震自己没种菜,这两天也没来我们家偷,你说他都是吃什么菜的?”
她这是又担心起蒋震来了。


第33章 前订婚对象
赵金哥累得很了,这天照旧睡的很早,也就不知道这天晚上,蒋震其实来敲了他的窗户。
敲了几下窗户没反应,琢磨着赵金哥怕是早就睡了,蒋震也就回去了,但第二天早上,他却是早早起来等在路边。
蒋震看到了赵金哥,但并不跟他说话,而是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拿路边的一个竹筒。
那竹筒里放的,是蒋震昨天晚上做好,今天早上又热过的鱼汤。
他们两人现在接触起来完全就是偷情的模式,蒋震略有些遗憾,但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赵金哥拿了竹筒,远远地看了蒋震一眼,就抱着竹筒往赵大户家走去,脚步不可避免地轻快了很多,等走了一段路以后,他更是打开竹筒,慢慢吃了起来。
这竹筒还热着,明显蒋震是想让他趁热吃的,他肯定不能浪费。
竹筒里的鱼汤是蒋震把鱼蒸熟之后拆掉鱼骨头,用剩下的鱼肉和一个鸡蛋一块儿煮的,味道先不说,至少营养是好的,还能吃到很多鱼肉补充蛋白质。
因着是昨晚就煮好的鱼汤,喝起来有点腥,但赵金哥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很快就将之喝的干干净净的,又用自己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带着的煮过的水刷了刷竹筒,然后将刷过竹筒的水又喝得一干二净。
他早上起来在家里就是吃了干饭的,现在又喝了鱼汤,只觉得整个人热乎乎地充满干劲,上午干活的时候,都不知道累。
今儿个上午没下雨,赵大户就来田间溜达了一圈,看到赵金哥这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来大家都觉得他雇个双儿当长工是脑子不清楚,但现在几年下来,倒是都羡慕他了,实在是赵金哥干活不输男人不说,还认真。
他却不知道,等他走了,赵金哥就开始走神了。
快要中午了,蒋震该来了…
虽说拿蒋震的东西吃赵金哥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期待蒋震来的…这会儿虽然还在干着活,但赵金哥的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往蒋震往常过来的路上瞄。
然而他瞄了许久,也没瞧见蒋震,倒是路口突然拐出来一个五六十岁,很是眼熟的老妇人。
赵金哥多看了几眼,才认出来那是赵刘氏的一个朋友,只是赵刘氏和这妇人已经很久没来往了,他一时间也就没认出来。
“金哥儿!”那妇人看到赵金哥,当即面带笑容地朝着赵金哥走来:“金哥儿,好久没见了!”
“李姨。”赵金哥招呼了一声,这妇人叫李秀儿,是附近李家村的人,又嫁到了桥头村,而桥头村就是赵刘氏娘家所在。
赵刘氏未出嫁的时候,和这个姓李的妇人关系不错,婚后也有来往,后来之所以会断了联系,却是因为这姓李的妇人给赵金哥说了一门婚事。
她给赵金哥说的,是她娘家的邻居,那家有个比赵金哥大两岁的儿子,名叫李祖根。
单这名字,就知道这李祖根在家多么被宝贝了…而他之所以会被宝贝,则是因为李家三代单传,这李祖根身体还不太好,很是瘦小。
李家家境很一般,李祖根身体又不是很好,李家便想早早地给他定一门亲事,最好还是个身体壮实,以后能帮着家里干活的双儿。
赵金哥小时候长得很壮实不说,还很可爱,有一次赵刘氏带着他去李家村看戏,就被李祖根的母亲李刘氏看上了,她也是桥头村的人,回家打听了一下,知道了赵富贵和赵刘氏的情况之后,对赵金哥就更满意了,当下找了李秀儿,让她帮着做媒。
那李家几次来赵家请求,表现的极有诚意,赵富贵和赵刘氏看过那李祖根,发现他虽然瘦小一点,但其实也没什么毛病,便同意了。
他家的双儿有点太壮实了,因而他们也是怕他将来嫁不好的,这李家虽然没什么钱,但李祖根没有兄弟,家里的地也就无需再分出去,李家人又都瘦小,肯定打不过自家儿子…
李家和赵家的亲事就那么定下了,赵金哥也有了个未婚夫,只是那个个头比他还要矮一点的未婚夫,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
当然,赵金哥那时候对喜欢不喜欢的,其实并不了解,不过就是偶尔有些失落罢了。
再后来,赵金哥十二岁那年哥哥去世,母亲病重,赵家出了事…李家那边就退亲了。
他们是不想背上赵家的负担,也是因为当时十四岁的李祖根,喜欢上了李家村一个同龄的女孩儿,女孩儿是李家村一个嫁出去的双儿留下的孩子,那双儿早逝,夫家另娶还不想养活一个女孩儿,就把她扔到了姥姥家。
这女孩儿在姥姥家的日子过得很不好,李祖根时常给她帮忙送她东西,她就和李祖根好上了,愿意嫁给李祖根。
退亲之后,赵金哥就没再去管李家村的事情,一开始还有人别有用心地在他面前提起李祖根,后来大约是看他一直嫁不出去也挺可怜的,便没人再提了。
至于这李秀儿…李秀儿和赵刘氏是真的很要好,为着赵金哥的事情,还李祖根一家吵了一架,然后大约是觉得愧对赵刘氏,便不来赵家了。
又因为赵刘氏跟娘家关系不好,这些年几乎都不回去,双方也就没怎么见面了。
现在突然见到李秀儿,赵金哥还挺惊讶的,而李秀儿,则是纯粹的高兴了。
“金哥儿,我专门来看看你的,我跟你说,那李家遭报应了!”李秀儿对着赵金哥道。
她来见赵金哥,是因为那李祖根一家倒霉了,她心里头痛快,便想要告诉赵金哥,让他也高兴高兴。
“当初那李祖根寻死腻活地要娶那个姓徐的贱人,现在…呵呵!”李秀儿不停地说了起来。
原来,那李祖根跟赵金哥退亲之后,便跟他们村里的那个徐氏定亲了,十七岁的时候,两人还成亲了。
他们起初过得还算不错,徐氏还一口气给李祖根生下了四个儿子,让李家人对她宝贝的很,一点活儿不让她干。
但这年头…四个儿子那可不是好养活的。
李家本身就没什么钱,李祖根和他爹还是属于很瘦小的,除了种自家地以外,没法帮别人干活赚钱,于是家里的日子也就越过越穷,甚至要借钱过日子。
后来没办法,他们就给徐氏说了一个活儿,让徐氏去他们那边一个地主家里帮着干活。
那地主家除了有地以外,还做茧子生意,周边几个村家里养了蚕结了茧,都是卖到他家的,非常有钱,青砖大瓦房建的可气派了,偏就是没孩子。
徐氏很能生,还一直生儿子,可不就被注意到了?那地主的媳妇儿还是挺厉害的,她不想弄进个年轻漂亮的狐媚子到家里勾着自己男人,就跟长得一般年纪又大徐氏说好,给她多少多少钱,让她给那地主生个儿子。
徐氏同意了,当时已经欠了人好些钱的李祖根一家也同意了。
在乡下,这行为叫做典妾,就是花点钱租个女人给自己生孩子,等年限到了,女人送回去,孩子留下。
对很贫穷的家庭来说,让老婆给人做几年妾,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最后还是会回来过日子的。在吃不饱饭的时候,贞操什么的,压根就没人会在乎。
也是这徐氏有本事,那家人典了她三年,她就给人家生了个儿子,等三年满的时候,肚子里还又有一个了。
自从当了妾,就有的吃有的喝,怀了孩子之后还天天有肉吃,后来孩子生了,她要给孩子喂奶,更是吃好喝好。
那是在李家绝对过不上的好日子。
徐氏也就不想走了,她去求了那地主家的媳妇儿,想要留下来。
那家太太虽不是十分貌美,但比徐氏好看多了,甚至还比徐氏年轻个一两岁,徐氏对她来说没什么威胁,想了想,便答应了。
反正徐氏生下的儿女将来都叫她娘,徐氏在家里的地位也就比下人好一点,留下这样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不仅碍不着她,还显得她大度。
将来那些孩子长大了,对比着她再去看看老早嫁过人外面还生了四个儿子的徐氏,总是知道到底该亲近谁的。
“那徐氏又往李家拿了五十两银子,便跟李家断了关系了,这李祖根现在被嘲笑的可厉害了!他让自己的婆娘给人当妾,结果弄得婆娘都没了。”李秀儿嘲笑起李祖根来。
本来李祖根的婆娘能给人生孩子赚钱,还是有人羡慕的,现在徐氏跑了,这情形就不一样了。
哪怕徐氏前前后后拿回来了一百两银子,但除去已经花掉的,剩下的也就只能买个三四亩地,李祖根还拖着四个儿子…除非他不买地花那些钱去买女人双儿,要不然以后别想有婆娘暖被窝了。
而一个家里没个婆娘,那还叫家么?
“买了地吧,他肯定种不了那么多,不买地用这钱娶个婆娘么…他家都那么穷了,再娶个人回来可怎么过日子?还有那四个儿子,现在还好,等他们长大了要娶媳妇了…啧啧!”李秀儿说着,很是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