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开始就没跟你提。”
余季陶点点头,可下一秒想起发小这几年的状态,他又不确定起来。
他踩在地毯上走来走去,犹豫不安:“万一……真是她?”
要真是她,那她已经嫁了人还生了孩子,日子过得好好的,蒋凤麟还蒙在鼓里地到处找人可怎么办,不是浪费时间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几年蒋凤麟是怎么过来的。
顾青甩甩头:“我不管了,这事交给你了,说不说你来拿主意吧?”她把烫手山芋丢出去,“别说我不提醒你,人家女儿比咱们儿子还长两岁。”说着就把被子一蒙睡大觉去了。
这下换余季陶睡不着了。
闷热的天,人更显得烦躁不安。
没有贺骏驰轻声细语哄说床前故事,小美琪这两个晚上睡觉都很闹腾,一直闹着要爸爸,幸好有古明芳帮忙带一带,连翘才能脱身去把新店打理一下。
因为塞车的缘故,计程车几乎是龟爬似的,再加上气温高,仿佛空调都不顶用。在路上连翘接到贺骏驰的电话,忍不住向他抱怨。
在手机那边,贺骏驰轻声笑了笑:“这么热的天还去铺子做什么……琪琪还好吧?是不是很皮?”小丫头虽然长得可爱,声音又甜又会撒娇,可是顽皮起来也是会让人抓狂的,一个人带孩子肯定很吃力。
“我早习惯了,她就是天天念着你。北京天气好么?头还疼吗?”孩子的事连翘一带而过,不想他太操心,反而是担心他的身体。
“我很好,你别担心。等会儿要去开会,没什么事的话我明天中午就能回来了,还是订的高铁。”
“那你自己小心点。”连翘看出车窗外,车流有些松动。
两人没聊多久,于经理就来催贺骏驰出发。
他们公司计划要和鼎峰合并的事,贺骏驰早有耳闻,到现在开会讨论协议合并,那说明这就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
IT行业这几年竞争激烈,这么做可以获得更大的市场,并不难理解。
所以不出意外的,他们在会议室看到了顾青,大家点头打了个招呼就随安排坐下。
刚坐下不久,就见鼎峰的老总Leo和一个年轻男人一起走进会场,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被簇拥着进来的那个人长得很高大,黑色的西服衬得他的侧脸冷毅分明,这样的社交场合,却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听说是大股东,看起来不太好相处,贺骏驰不禁皱了皱眉。
同样脸色不好的还有顾青,这两晚她都没睡好,今天再见到蒋凤麟就更不好了。她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贺骏驰,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蒋凤麟,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两年前她跳槽来到这里后,才知道蒋凤麟也是股东。
照余季陶的话说,蒋凤麟现在除了拓展生意就没别的爱好了,甚至连聚会都很少出现,至于连翘,大家都识相地避而不谈。
若贺骏驰的太太真的连翘,蒋凤麟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人家可是连女儿都有了……只是依蒋凤麟那倨傲的性子不按常理出牌的几率非常大,当年不就闹得满城风雨的?
怎么所有的巧合都碰到了一块儿?
开会中途,蒋凤麟接了个电话出去,就没有再回来,顾青莫名地松了口气。
给蒋凤麟来电的是刘胜斌,因为那天在医院的发现,他就着手开始查,费了点劲,果真就被他摸出点消息,几乎可以确定他见到的人就是连翘。
已婚,育有一女,现居上海。
刘胜斌拿着第一手资料,犹豫再三,还是给老板打了这通汇报电话。
若当时会议室走廊有人,肯定能捕捉到蒋凤麟的表情从惊喜到冷凝再到沉默的转变。
“继续查。”半晌,他才开口说,“你安排一下,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
蒋老太太娘家姓孙,曾经是旧上海的显赫,在战火岁月中落败,蒋凤麟几经辗转才把孙家的祖宅重新买回来。
古朴而斑驳的房屋是典型的民国风格,经过能工巧匠修缮一番后焕然一新。
管着老房子的也是旧人,年过古稀的张伯还用着旧时的称呼称蒋老太太为“小姐”,张伯的儿子也在蒋氏工作。
蒋凤麟在上海有几处房产,不过每次来这里都会到老宅看一看。
张伯一见蒋凤麟,不由他分说就张罗厨房做了好些地道的上海菜,满满的一大桌,蒋凤麟是小辈不好推拒,可要他老人家坐下来一起吃又不肯。其实蒋凤麟很敬重他,并没有当他是外人,可张伯的老观念是没法儿改了。
“张伯,我一个人吃多冷清啊,你也坐下来陪陪我吧?”
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菜很寂寞,这几年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蒋凤麟的眼神晦涩不明。
张伯年纪大,精气神却好,呵呵笑着:“那你就赶紧娶个好姑娘,等以后再生小少爷小小姐,家里就热闹啦!”
这么明显的催婚,蒋凤麟尴尬地咳了两声,默默拿着筷子,却没了胃口。
刘胜斌的效率很高,当天晚上蒋凤麟就拿到了一份关于贺骏驰的基本资料。
虽然蒋凤麟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看到配偶那一栏赫然写着“连翘”这个名字,他的心还是像被人用锤子狠狠地敲了似的。
找了那么久,不是没设想过这个结果,甚至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只要让他知道她还好好的,就足够了,毕竟是他错了。
老余有时候气不过会说他,不过是五六百天的时间,又没有前世今生的五百年,至于这样吗?可是他依旧不放弃找她,除了感情上的难舍,还有已经成了执念的妄想——他想再见她。
蒋凤麟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捏着文件袋的指节绷紧发白。
没想到她住的地方就在孙家老宅附近,仅仅隔了几条街。
可笑他几乎把半个中国都找遍了,到现在才发现她近在眼前。
无论如何,他要见她。
贺骏驰回来那天,连翘也把小美琪从奶奶家接了回来,他一进门女儿就扑了上来,甜甜地喊着:“爸爸,爸爸!”
“琪琪想爸爸了吗?”贺骏驰把行李一丢,就把孩子抱了起来亲了一口。
琪琪点点头,被他的胡渣扎得咯咯地笑,这丫头很可爱,居然喜欢摸贺骏驰的胡渣。
连翘笑着摇头,把贺骏驰的行李包拿去,想帮他把脏衣服洗了。
贺骏驰几天没见到孩子,父女俩玩得正开心呢,可以听到洗衣机开动的声音,他脸色变了变,把琪琪放到地毯上,去厨卫间把连翘手里的活接了过来。
“你看着琪琪吧,我洗了澡身上这套也得换,待会儿一起洗。”贺骏驰极力平静地说。
连翘不疑有他地点头,行李里还有些贴身衣服,她觉得贺骏驰是不好意思,也就没再坚持,随口就说:“那等你洗好了再炒菜。”
等她出去带琪琪,贺骏驰才靠着门扉松了口气,还连忙从一件还没来得及放洗衣机的外套里把照片拿出来,像守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把它珍藏起来。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从来都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贺骏驰补假两天,正好有时间和连翘去看她说的私立幼儿园。不过连翘新店的招牌恰好做好了送来,她就先过去一趟,然后再和贺骏驰父女俩汇合。
而蒋凤麟就在铺子的对面静静地站着,面容沉默似海,他昨天来这里只是半开卷闸门,只有几个装修工人在,他就在茶座坐了一天。
他们住的地方,他……没勇气去。
前一秒还不管不顾想冲上前,后一秒又自欺欺人地缩了回来,越晚见面越晚面对现实。
今天终于见到她了。
距离还是有些远,看不清她的脸,不过似乎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着她抬头着跟挂牌的师傅说些什么,看着她在店里走来走去忙碌……从天刚亮他就到了这里,现在日头已盛,眼前车水马龙,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在这么闷热这么喧闹的环境里,蒋凤麟的反应太过安静了,静得有些深沉可怕。
他甚至没想过要走过去。
见到她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他悬着几年的心才落下,幸好她没有出什么事过得好好的。他似乎高看自己了,连翘比他以为的,甚至比他都要坚强。
他想自己会不顾一切冲到她面前,问她这三年去了哪里,问她过得怎么样,问她、问她能不能……
可原来不是的。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这小小的六车道,是隔着千山万水的物是人非。
他原先觉得她只有他,她为他会接受会忍让会舍不得离开,她可以等他的。
可这一切都报应在自己身上,到头来舍不得离开的,只是自己。属于蒋凤麟的锋锐尖角,早在连翘离开的这些年去得七七八八了。
见连翘走了出来,明知她看不到,蒋凤麟还是避开了。
她拉下闸门,给铺子上了锁,才往街角的方向走去。蒋凤麟下意识地在对面跟着她走,瞥了一眼还裹着红纸的招牌,脸色更淡了,他送她的铺子都来不及取名字,这一搁置就是三年多,她已经有新的了。
转了两个路口,来到了一个居民区,车和人顿时少了很多,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蒋凤麟不受自己控制得远远在后面跟着连翘,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好像一个重症病人,为了找到治病的药已经不管不顾了,而连翘是唯一能救蒋凤麟的药。
连翘在一家幼儿园的门口停了下来,远远的就能听到孩子们吵闹的声音。
只见她弯下腰,一个稚嫩的小丫头就飞扑进了她怀里笑呵呵地撒娇,母女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么地相像,而她们的跟前站着一个眉眼带笑的男人,正温柔地看着她们亲近。
贺骏驰带了小美琪去参观幼儿园,刚好是园里孩子们的活动时间,小丫头平时没有玩伴,一下子见到那么多同龄的小朋友,自己就跟着去玩了,一点儿都不认生。贺骏驰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见老师也照顾周到,就放心地在园内参观了一圈,除了地方小,设施陈旧了一些,总体还算满意,跟园长谈了半小时,又带美琪做了个简单的面试,基本就是敲定了入学了。
听他说完,抱着女儿的连翘讶异了一下:“你动作比我还快。”
“你早看中了,我又觉得好,定下来有什么奇怪的?这丫头越来越沉了,还是我来抱吧。”贺骏驰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小姑娘抱着爸爸的脖子,黑溜溜的眼睛还是看着幼儿园的小朋友,蹬着腿要下地:“爸爸,琪琪还想玩。”
美琪聪明,学步和学说话都比同龄的孩子要早,早点送幼儿园启蒙也不是坏事。
贺骏驰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她的小鼻尖,故意逗她:“那琪琪不喜欢爸爸了吗?”
见到爸爸“难过”的表情,小美琪又看看妈妈,再不舍地看了眼刚才和她玩的小朋友,整个小脸扑在贺骏驰身上,急得快哭了:“爸爸,喜欢……”仿佛还不懂得怎么表现自己的喜好。
贺骏驰哪里舍得女儿难过,赶紧笑着哄她:“以后爸爸每天都送琪琪来这里,和小朋友一起玩好不好?”
小孩的脸就像六月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愁云惨雾无法取舍,现在又马上破涕为笑。
“亲爸爸一口行不行?”贺骏驰借机邀功。
小美琪很赏脸地大大啵了他脸颊一下。
连翘好气又好笑:“你啊,这是要宠坏她的。”
“你懂什么?养女儿就是要宠着,宠到无法无天都不为过。”贺骏驰挑眉笑了笑。
多么温馨融洽的一家人。
蒋凤麟的拳头握得很紧,紧得跟攥住了心,连呼吸都没办法。
阳光那样好,好得刺眯了他的眼,他就像见不得光的人似的,没法儿露脸。
他们是幸福一家人,而他只有孤单的影子作陪。
有多爱就有多嫉妒,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他的,他怎么能就此甘心。
仿佛呼应蒋凤麟的心情,午后的一场倾盆大雨,把连日来的闷热狠狠地洗刷了一遍,随着雨点渐小,一街一景都逐渐清晰起来,放晴后天边还挂了一弯彩虹,可蒋凤麟的心却远远不到放晴的时候。
他像失去了目标的人,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转悠,等起了风身上有了凉意,才驱使他走回了老宅。
一直守在门口的张伯急得跺脚,蹒跚着走到他跟前,接过已经被淋透的外套,看着他皱了眉:“怎么这么晚回来?电话不接,下雨了也不喊人去接你,淋病了可怎么好?快,上楼洗个热水澡去!我给你热热饭菜。”
蒋凤麟勉强笑了笑:“张伯,我没事,您不用管我,先去休息吧。”
张伯哪能不管?
滚烫的热水澡似乎能让人清醒一些,又被逼着喝了碗姜茶,蒋凤麟总算是温暖了一些。可他的心情起起伏伏的根本睡不着,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小茶几前想事情,也没开灯,入了夜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点烟的星火,略显寂寥。
不一会儿烟灰缸里就堆了小山似的烟头,有很多事他想不明白,或许是不太想明白。
当年因为他要结婚,连翘离开了,现在他回来了,连翘却结了婚,彼此好像是被命运错开的齿轮,已经没有办法合在一起似的。
搁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响,似乎他不接就不会罢休。
蒋凤麟叼着烟拿起来看,是余季陶,他今天给自己打了好几通电话他都没接。
“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他按捺着烦躁接起来。
“你怎么才接电话啊,当然是大事儿了。”余季陶吞咽了一下才接着说,“你答应我,我等会儿说出来的事你听了千万要冷静,一切从长计议,行吗?”
蒋凤麟正烦着,没心思跟他磨叽:“废话什么?有话快说!”
“有连翘的消息了!”余季陶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口,可是蒋凤麟没有给他意料之中的激动。
反而是蒋凤麟给他更爆炸性的回答:“我知道,我已经见到她了。”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执念
一直到被顾青用力拽了几下,余季陶才回过神,顾青急急地问他:“问你话呢,怎么才说两句就挂了?蒋凤麟都说什么了?”
余季陶纳闷地说:“他一点儿都不惊讶,还说他知道了,还见着人了。”然后沉默了几秒就把电话切断了,问都不让人问。
“什么?”顾青也跟着傻眼,敢情他们夫妻俩商量来商量去,着急上火这么几天,人家却早知道了?
她虽然只跟连翘相处过两天,交情不深,可她喜欢连翘的性子,又抱着同情心看待她,蒋凤麟又是丈夫余季陶的发小,对他们的关切度自然不同一般人。
余季陶想了想又说:“顾青,我觉着他的语气不大对劲,你想想看啊,他都找了三年了,现在见到连翘了,怎么比咱们还冷静啊?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
纠缠了这么些年的结,解也得费劲,余季陶的担心不无道理。
“要不你去一趟瞧瞧?”顾青突然提议,顿了顿再说,“我也去。”真要有点什么事,她和连翘能说得上话,也能看着他们爷们不乱来。
余季陶瞪大眼:“你也去,儿子咋办?”
“家里巴不得咱们去玩呢,爸妈都高兴带孩子,就去一两天没问题的,事急从权嘛。”顾青拍板定论。
热心的夫妻俩第二天一早就飞去了上海。
他们这厢还怕蒋凤麟乱来,可没想到到了才知道他病了,是半夜发起的高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话都说不了,听说是淋了雨,病来如山倒。张伯发现后急得不得了,匆匆喊了家庭医生上门,冷敷吃药打点滴,忙活大半天,蒋凤麟才退了烧。
怕他会反复发烧,还约了医生傍晚再来复诊。
余季陶夫妻一来,张伯就跟看了救星似的,一个劲地对余季陶絮絮叨叨地说:“小余啊,你来得正好。凤麟他啊都烧得糊涂咯,嘴里总念着‘瞧瞧’,也不知道是哪里疼,是要我瞧哪里?”
是翘翘,而不是瞧瞧吧?
张伯不知道,他余季陶知道,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蒋凤麟这家伙惦记连翘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装什么狗屁冷静?
他想起顾青在飞机上预设的各种可能,还叮嘱如果蒋凤麟要破坏别人家庭幸福,他千万得阻止。可有些话顾青不爱听,他也就不好明说,真是兄弟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哪怕是错的,可只要蒋凤麟想,他就一定会帮,哪里还阻止?
只是他更了解凤麟,他做生意是狠,手段都不重样,可连翘是他的软肋,他未必舍得让连翘受罪,要不当年就不会紧着瞒着,后来也不至于发了疯,连跟家里都闹翻了。
余季陶让顾青去放行李,自己走去蒋凤麟的屋里,才到床边,果真就听见蒋凤麟念叨着连翘,连病了也不安生。
他长长叹了口气。
一直到晚上蒋凤麟才真正退了烧,人也醒了,就是脸色还不大好看。张伯松了口气,余季陶扶着他去歇息,再回来陪蒋凤麟说话。
“我就不明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学人淋雨,以为自己是小年轻啊?”见气氛有些沉闷,余季陶就故意说笑。
蒋凤麟灌了一大杯温水,喉咙舒服点了,才勉强笑:“那你还来?”
“我怕麻将三缺一!”余季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当年连翘消失,蒋凤麟差点把自己折腾没了,也是余季陶给拉了回来,这回又有重演的趋势,他怎么能坐视不理?
“我没事。”蒋凤麟依旧是轻描淡写。
可余季陶却觉得他的沉寂比爆发更吓人。
“我说……那真是连翘?你们有没有……有没有……”余季陶一时间不晓得怎么说话了。
“她没见到我。”蒋凤麟想起幼儿园门前的那一幕,心就跟被针扎一样刺痛,一直自诩理性冷静的头脑都混沌了,竟然还问,“老余,你说……那个孩子会不会是我的?”
他这几天都在想这个问题。
余季陶倒抽一口冷气,睁大眼看他:“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孩子的出生日期呢,你查了没?时间能对上吗?”
这下蒋凤麟沉默了,的确,那孩子的生日对不上号。
余季陶一针见血地指出:“大家都是男人,你知道男人都要面子,我听顾青说连翘的……那个人是有才有貌的海归,不至于要替旁人养孩子,你还不如说那孩子是那个人带的更靠谱呢,你啊,别想得走火入魔了……”
不可能,孩子那弯弯的眉眼,标致的轮廓像极了连翘,肯定是她的女儿!
无论怎么想都不舒服。
如果,如果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那样他还有机会再争取不是?
结婚算什么?既然她那么重视那张纸,他未必不能给,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我想去做个亲子鉴定。”蒋凤麟不肯罢休,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还想着到时候真是他的孩子……他只怕要欣喜若狂,他跟连翘还能重新在一起。
受张伯拜托来给蒋凤麟送粥的顾青刚到门外,听了这哥俩的对话可气得不行,门都没敲就直接进来了,把托盘一放,脸就绷起来。
“蒋凤麟,按理说这是你的私事,我和余季陶是朋友,也是外人,不好插手。可这件事我非说两句不可,你们大老爷们倒是知道要面子,那咱们女人就不要面子了?你刚刚说什么?要给孩子做亲子鉴定,你凭什么?人家连翘就不能对你死心再找个好男人嫁了?现在你找到人了知道她过得好,不应该阔达一些手来个成全?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你这样贸然去做亲子鉴定,被她丈夫婆家知道了只会再次搅乱她的生活,你是看不得她好是吗?可你别忘了,不是她欠了你,而是你本来就欠着她!”
女人的心,总是比男人更细致更敏感。
顾青这一连串质问都不带喘气的,愣是让蒋凤麟无话可说。
余季陶总算是抢回话语权:“他不正烦着嘛,随口说说罢了,别大惊小怪的,你先回去睡吧。”他难得一回对妻子板起脸。
顾青也不好落他面子,嘴一撇扭头就走了,反正她就是看不惯蒋凤麟。
“你别怪她,她就是口直心快。”余季陶道着歉。
蒋凤麟抿抿唇,没再说话。
他还能说什么?明明知道顾青的话是对的,可他不甘心,他希冀那孩子是他们俩的,有了那样血缘的羁绊,他才有机会成全他的执念,和她重新在一起。
接着两天顾青都担心蒋凤麟真的不管不顾去做亲子鉴定,余季陶总说要是她活在古代,肯定是个古道热肠的侠女。
顾青只是觉得同为女人,她更理解连翘的苦,换她也不可能原谅蒋凤麟,蒋凤麟的重头开始简直是痴心妄想。女人觉得覆水难收,男人总想着事后挽回,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
可家里有老有小,余季陶和顾青只得回去。
蒋凤麟对余季陶说:“让她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去做亲子鉴定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
“你决定放弃了?”余季陶挑眉,似乎不大相信。
蒋凤麟没有回答。
自重遇连翘开始,他就开始睡得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