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次错开,就处处错开了。
如果他多一些耐心,又或者像现在这样,哪怕对她狠一些,将她留在自己的视线里,她又怎么会经历了那些苦楚?
陈季珽想起了她受伤的手指,那是被重物砸伤而造成的。
不过他也从没想过自己对她的感觉可以绵延数年而不衰退,成就了他们的后来。
可有很多话很多事,不是说出口就能让人相信,让她相信的。
她的心里有一杆秤,要放什么东西上去,由她做主,而他也不愿自己所做的事被她简单衡量。
既然已经纠缠开了,何妨再纠缠更深一些?
所以他没有回答林淼。
林淼则以为他默认了。
陈季珽很快就知道林淼口中所说的“婚期”是什么意思,有些事根本无须他刻意去查,不过林淼流产那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都原原本本地被送到了他的跟前。
许爱怡,谢佳绮,还有……宝玥?
外界突然有传言说陈季珽的公司扩张过了头,导致资金压力加大,已有股票震荡下行的信号,都说陈季珽太年轻,野心太大。
而此时许氏当家人透出风声,表示看好陈季珽,如果机会合适两家公司不排除合作的可能,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只是陈季珽一概不予回应。
春节已至。
在出席一个大型新年宴会时,当有人问到许爱怡,她和陈季珽什么时候好事近,她都但笑不语,似乎是默认了外界的猜测。
这些羡慕嫉妒的目光,对许爱怡来说就是最好的赞美,她看着不远处在举杯交谈的陈季珽,那些公司危机的传闻似乎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影子,依旧那样从容,让她欣赏,继而爱慕。
光是这样看着他,她的心里竟然已经开始有了紧张和期待,痒痒麻麻的,也许是因为过分关注一个人,连他稍薄的嘴唇也觉得性/感迷人。
许爱怡的服装品牌渐渐打开了市场,在业内有了名气,家世又雄厚,与很多媒体大咖都相熟。
有个杂志主编就笑着打趣:“二位都红光满面,两家公司要合作开发欧洲高科技项目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估计婚期将至了。”
许爱怡媚眼如丝地笑看着对方,没说是,没说不是。
两家的长辈交好,彼此都有联姻的意思,其实她是讨厌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撮合,婚姻于她不是生意,她有自己的骄傲,可如果对象是陈季珽,那又不同了。
越了解,越觉得他够资格当自己的男人。
征服不只是男人才有的*,女人也有的。
她年轻,她也有这个资本去争取,若真要算起来,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其他人怎么跟她比?
许爱怡大胆地过去邀请陈季珽跳舞,他挑起眉,很给面子地没有拒绝,她笑得更加地灿烂。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问:“季珽哥,我爸爸让我请你到家里来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哦?我昨天才见过许叔,他没跟我提起,不过我最近也忙,抽不出时间。”
“你忘了上次欠我一顿饭?”许爱怡不满地嘟起嘴,洋溢着年轻的俏皮,她抬起眸睨着他,手指在他衣领不安分地游走,“还是……你在忙公司的事。”
陈季珽是个观察敏锐的人,他总能从一个人的神情举止中看出他(她)的目的,可是唯有一个人,一双眼澄净无比,无论过去和现在,经历了多少事,仍然不违初心。
可惜了,她对他无欲无求。
要是她这样看着自己,恐怕所有身家都能拱手奉上。
所以,林淼只能有一个。
她简单得过了分。
而许爱怡要什么,他不感兴趣。
他拨开她的手,点到即止:“抱歉,我最近是有些忙。”起码的风度还能维持,是给许叔的面子。
“我……可以帮你的忙吗?”许爱怡咬唇看着他问。
“听我母亲说,你是做服装设计的,莫非也对做生意也有兴趣?”他妈妈总是找机会撮合他,让他不胜其烦。
“谁叫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多少也要懂一些,只是让我进公司我是不愿意的,最多找个人嫁了,让他帮我爸管着。怎么,你要我帮吗?”许爱怡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她看着陈季珽,以为他也对自己有意思,不然怎么会知道她在做什么?
男人爱面子而已。
但是她不知道,在陈季珽眼里,她这样做,只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许氏要由谁管,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有人想管到他头上来,只是自找没趣。
但是他一向敬重许叔,多少还要留几分情面。
其实他已然怒极。
多少个许爱怡许氏,都比不得他的孩子重要。
“你还年轻,有些事还是问过许叔再做比较好,外面的谣言,我会找时间澄清,不会困扰你我太久。”他松开了她的手,舞步停下来,眼神很平静,可是越平静,越让人害怕即将掀起的浪潮,如同黑夜里的海。
许爱怡恼羞成怒。
但她不知,这已经是陈季珽的底线。
陈季珽新年的应酬多,林淼因为身体不舒服,已经找了个理由没有回家陪父母过节,陈季珽平常又很晚回家,阿姨很尽心尽力,除了年三十和初一休息了两天,其余每天都来公寓陪林淼坐小月子。
“她怎么样了?”陈季珽一进门就脱了衣服,身上有烟酒的味道,林淼闻着会难受。
阿姨摇了摇头,叹声:“她只吃了半碗饭,马上又吐了,不过我刚才送上去的乌鸡汤都喝下去了。”
“谢谢您,您先回去吧。”陈季珽对阿姨很客气。
他上了楼,进房间时林淼正捧着杂志,耳朵塞着耳塞,仿佛在听什么,一看到他就摘掉随手放在口袋里,屋里开着暖气,她穿着不太厚重。
陈季珽装作没看到,就在衣橱前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我记得你是明天复诊吧?我陪你去。”
闻言,林淼觉得有些意外,转过头看着他问:“你有时间?”发现他脱得只剩下内裤,露出精壮的身体,她又急忙忙地别开眼,耳根一下子烫了。
也不是第一次看,害羞什么,她心里骂自己矫情。
不过他怎么会有空呢?听说他公司的股票跌惨了,也不知道她那个音效师同事有没有喊救命,她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就跟姜杭提出了辞职的事,姜杭问她理由,她说不出来。
一来是频繁请假不好意思,二来她真的觉得累了。
或许休息一段时间是对的。
那件事过后,佳绮打了好几回电话给林淼,不停地跟她道歉,林淼嘴上说没关系,可当她又说要约自己出来见面解释的时候,林淼犹豫了。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虽然佳绮说因为许爱怡是赞助商她不好拒绝,可因为这个见面所造成的伤害,还是让她心里有了疙瘩。
她果真太缺乏安全感。
同时又反思,她都能这样怀疑自己的朋友,那别人怀疑她是不是也是正常?
陈季珽的声音拉回了她的胡思乱想,他笑着说:“去复诊又花不了多长的时间,我明早开车送你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跟前。
他的力气总是很大,还总爱把她当娃娃似的抱来抱去。
她抬头问他:“你的公司没关系?”
“怎么,你怕我公司倒了,养不起你了?”陈季珽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下。
好像还很高兴她这么问,真是个怪人。
林淼无语,推着他嫌弃道:“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你好臭,离我远一点。”
她已经决定要远离他的温柔。
其实,陈季珽是在高兴她还有在关注自己,只是她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看了医生,一连做了好几个检查,没想到医生看了检查结果之后,判断说林淼的恢复情况很好,各项指标都正常。
可实际并不是那样,她最近吃得比猫还要少,还边吃边吐,本来就够瘦了,现在一抱净是摸到骨头。
陈季珽背着林淼去问医生,医生说这跟心理影响有关系,人流手术对女性的身心影响很大。
“那我应该怎么做?”
“她的心理压力大,说明对流产的事还耿耿于怀,有条件的话可以换一下环境,亲人的陪伴开导也很重要。”
陈季珽陷入深思。
等他们回去以后,陈季珽就把一直搁在抽屉的资料给林淼看。
在陆翊送来的那么多的地方里头,陈季珽选了basel,不但是因为那里环境好,还有别的原因。
林淼还没看那厚厚一叠的资料,看着他一脸疑惑。
陈季珽摸着她的头问:“之前听你提起过留学,现在有没有打算重新申请?我让陆翊找了些资料,你看一看。”
“留学?我可以吗?”林淼惊讶地问着他,连自己那么主动地靠近都不自知。
因为她从未想过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她睡衣的领口很低,低头就能瞥见内里的风光,陈季珽的呼吸开始不稳,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体,还是按捺下来,握着她的手说:“怎么不行,只要你想去。”
林淼翻看了一下,里面介绍的都是瑞士,只有瑞士,这不是她以前申请的地方,所以这不是她想去,而是他想她去吧?
从未见他为公司的事表现出心烦,是已经解决了?要和许氏合作,和许爱怡结婚了吧?
她想起出院那天自己对他说过的话,确定婚期他们就分开的话。
只是没想到要去那么远……他到底想做什么,她从来猜不着。
“你已经决定了?要我去那里?”她全然没了刚才乍然而来的兴致。
陈季珽看她奇怪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却没打算解释,眼下解释估计也被她解读为掩饰。
他只是抱着她说:“你听我的,去那里对你好。”
“好,我去。”林淼没再犹豫地点了头。
他总是要她乖一点,那这次她这么爽快地答应,他应该满意了吧?


第39章
春节过后,林淼找了个时间回家,告诉她父母眼前有一个到国外进修的机会,林爸爸和林妈妈都异常高兴,他们从林淼小时候就悉心栽培,无非是希望她学有所成,只是谁也没想过会发生那样一件事。
他们认为这是否极泰来,也正是这种宽和的心态,他们一家才撑到了现在。
林淼没有敢跟父母说得太清楚,尤其是见到他们这样开心,她的心情也随之一松。
不管是什么原因而离开,但是她的离开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好事吧,对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于是林淼坦然接受了陈季珽的安排,她的英文不错,但是这几年已经放下不说,瑞士的basel,官方语系是德语,意味着她要先上语言班。
她已经养成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或许别人对她的离开抱着其他目的,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
弥补遗憾。
basel也曾出过很多享誉世界的音乐名家,陈季珽的确是为她考虑过的。
等她到了那边,这段关系可以自然而然地结束,也是好事。
德语并不容易学,林淼把所有时间都用在言语上,虽然觉得累,但是身体不适的症状反而减轻了。
就在这时,顾淮再次打来,明知道她不愿意接,他还要再打来,不知道是她倔,还是他更倔一些。
现在的他们再见面,还有什么意思?
林淼决定赴约,而且她没打算告诉陈季珽,那个人,只要听到顾淮的名字就抓狂。
但是林淼想到自己马上要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跟所有这一切都做个了断吧。
她一个人打车去的,就约在他们念书时经常碰面的地方,过了几年,装修的风格都改了。
顾淮比她先到,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她看到他的茶已经凉了。见她迎面走来,他马上站起来,踟蹰地呆了一会儿,又赶紧给她拉开椅子,都快三十岁的人,这一刻却仍然青涩如初。
林淼有些恍惚。
她听到顾淮点了她从前最爱的熊猫奶茶,非常甜的一杯饮品,她那时还觉得甜得不够,后来吃过苦了才觉得可能是以前甜过了头。
在那之后她就换了咖啡,各种咖啡,常喝的是不加糖的,抽烟也是那时候学会的,不过因为陈季珽讨厌,她也戒了。
她跟老板换了一杯,顾淮的脸色僵了一下,她淡淡一笑:“这里连老板都换了,我换口味也很正常。你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她说话的语气疏离而客气,好像这只是一场她不想赴,又不得不赴的约而已。
他们之间,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顾淮十指交叉地握着,那发白的指节泄露了他的情绪,而林淼安静地搅拌着她的咖啡,也不言不语。
真正的物也非人也非。
他们曾经有说不完的话题,每天每天见面都觉得还不够。
“小玥的康复情况不太好,现在还要靠拐杖走路。”
“我知道。”
“你知道?陈季珽告诉你的吧?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对不对?”顾淮终于忍不住,激动地问出了一连串的话。
“是佳绮告诉我的,陈季珽不会跟我说这些。”陈季珽在她面前,很少提起宝玥的事,就算她开口问到,他也只是简单说几句。
可她这句话里的意思,还是回答了顾淮的问题。
“他是不是逼你跟他在一起的?那个混蛋!”他的声音有些大,幸好店里的音乐声音更大,不然就得招来侧目了。
林淼看着他问:“顾淮,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什么?他不是好人!要不是他……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分开?”
林淼不认同地摇头:“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顾淮今天有些不对劲,他平日就算不是陈季珽那种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至于频频失控。尤其是听到林淼言语里对陈季珽的维护,他真的无法接受。
当年小玥出事后,她的父母急红了眼,而所有矛头又指向了林淼,在学校里也闹得很厉害。
林淼被怀疑的理由是他,因为他,她和小玥形同陌路,又恰巧在见过面后,小玥跌了下山,昏迷不醒。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小玥的母亲坚持要起诉林淼。
而顾淮的父母因为他的关系差点和陈家断了往来,肯定不会为他们说话,他的话更没人会听。
他去见了陈季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知道陈季珽曾对林淼有意思,所以就那么做了,他希望他可以帮一帮林淼。
“你现在有什么立场来对我说这些话?别忘了小玥还躺在医院里,我为什么要帮她?”陈季珽当时是这么说的。
他记得自己被问得哑口无言,不过在他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陈季珽提出了条件。
“如果你以后不再见林淼,我可以帮这个忙,你能做到吗?”
“你真的可以撤诉?”他很怀疑,因为小玥母亲已经一夕之间变了另一个人,完全不讲道理了。
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可看陈季珽却说得笃定。
陈季珽看他的目光像看一个无知的人:“你只能相信我。”
该死的,陈季珽说的都对。
所以,顾淮在明知道林淼需要自己的时候,却残忍地提出了以后不再见面的话,他也没告诉她自己的陈季珽的交涉,若让她误以为他逃避负心,总比她官司缠身要好。
她斗不过他们的,光一个耗字就要浪费掉她的青春。
果然,不知道陈季珽用了什么手段,陈家扯回了起诉,这本来就是一桩证据不足的意外事故。
顾淮原以为林淼会继续念完大学,然后出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那他的选择也有了价值。
可林淼却突然消失在大家的眼前,干干净净的,谁也没再联系得上她,好像就从来没这个人存在过一样。
其实林淼那时候,母亲得了急病进医院,家里的积蓄之前都送去了陈家,以为有所弥补,剩下的也花得差不多了。
而所有的同学朋友,都渐渐远离她。
陈季珽找过她,好像有看看她过得怎么样的意思,因为之前去医院被那样对待过,林淼怕了也倦了,躲都来不及。
好不容易熬到她妈妈出院,她自己又病了,是心病,关在小小的房间里,不想跟人说话,甚至连声音都不想听到,她把自己关了起来,这样就不再有指责谩骂,流言蜚语。
后来是她妈妈找来了一个心理辅导师,将她带了出来。
可她仍然不敢面对像突然老了十年的父母,这才逃回了城里。
林淼不知道,在顾淮那里,还有这么一桩往事。
她原先听到陈季珽说信她,为她撤诉的话,还感动得不得了,而且还……自己真是贱得可悲。
人家不过是抬抬手施舍,为妹妹抱不平而已。
这就是命。
“你不信我说的吗?我可以发誓的!”顾淮见林淼平静得有些瘆人,他抿抿唇苦笑,“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幼稚的以为这样就是对你好,我比他更混蛋,我应该……应该无论如何都不离开你的。”
无论什么结果,是喜是悲都共同承担,这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真正含义吧。
林淼以前总将“甘苦与共”看得很重,他很久才领悟出来,她却不在身边了。
他看着她,眼泪默默流了出来,若不是唇上感到了咸的味道,他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林淼垂眸,仍然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想,我一直想……想和你重新在一起的,但是,你恐怕不会愿意了吧。可我还要问一问的,要是那时候我没去找陈季珽,现在我们还在一起的吧?”
“谁知道呢?”
“那他的事,你知道多少?我不明白他怎么又缠上了你的,可是我怕你再受到伤害。那个许爱怡,我也认识,见过几次,为人骄纵,若是他们要结婚,你……”他很想说,林淼,你离开他,来我这里吧,一直没有别人。
“顾淮,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林淼笑了笑,把剩下的半杯咖啡都喝掉,然后站起来。
“既然都说了出来,那就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放在心上,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林淼了,比你想象的要坚强。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没说再见,是怕再次见面,还是再也不见?
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淮晃神,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呜呜震动,他不用看也知道是医院打来的。
他最后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件事了。
等小玥康复,林淼可以解脱,他也可以解脱了。
林淼的镇定,在离开店门的时候全然崩溃,她捂着唇,依着记忆里的感觉去到大学城里的一个小公园,因为天还很冷,没什么人在外头,她找了个角落的长椅坐下。
整个人蜷起来,才敢哭出来。
是哭顾淮并不是抛弃了她?还是哭陈季珽对她的残忍?她已经分不清了。
在这里哭得再厉害,也不怕有人知道。
其实她所谓的坚强是装出来的,她一点儿都不想坚强。
难受得想死。
天空突然飘起了毛毛细雨。
仿佛在回应她的心情。


第40章
林淼进门的时候,陈季珽正站在窗台边上,躬身摆弄着她的那盆绿萝,回头看到她回来了,就状似漫不经心地放下喷瓶,干咳了两下,声称:“是阿姨刚才走之前让我浇水的,养什么植物,这么麻烦……”
林淼哑然失笑,他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指挥了?等她意识到自己居然这样的时候也能笑出来,马上又收敛起来。
陈季珽刚才照顾绿萝的神情专注而温柔,在见到林淼时更加明显,但是有的时候他的温柔也有限度的,比如当他走近她,近距离见到林淼满头发的水珠。
他突然虎着脸,林淼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自己哭过了,可她刚才特意在超市买了瓶冰饮敷了很久,应该看不出来才停。
“你今天去哪里了?没带伞不说,怎么下雨也不知道避一避?瞧瞧都淋成什么样儿了?”他拍了她一下,转身就从橱柜里翻出一条干毛巾,也没递给她,立在她身旁亲自给她擦了起来。
被雨水打湿过的头发有些粘缠,陈季珽看了就皱眉,想到她刚刚才恢复的身体,索性就推着她到楼上浴室去洗澡换衣服。
林淼很顺从,不过至始至终没有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因为她没想到他今天这么早回来的,他最近都忙到很晚,不知是应酬生意,还是应酬许爱怡。
滚烫的热水冲刷着皮肤,那种刺激感让人清醒,有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也在疼痛中想明白了。
她和陈季珽用德语来说就是nichtmglich,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等林淼洗好澡出来,看到陈季珽斜靠在卧室里她平常最喜欢躺的那个长沙发上,手里翻看着她早上搁在那儿的学德语的词汇书,旁边放了个插着电的吹风机。
他朝她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低声说:“过来坐下,我给你吹头发。”
房间里都铺着地毯,原先是灰黑色的,后来陈季珽知道林淼不喜欢那么沉的色调,又让人换成白的,地毯茸茸的长毛,林淼盘腿坐在上面觉得很软很舒服,虽然是初春了,但是公寓一直没有断过暖气,她很怕冷。
吹风机“呜呜”地响着,陈季珽修长的手指在林淼的长发间来回穿梭,动作很柔很灵活,林淼拿着自己的手,本来还想看两眼,却舒服得闭上了眼睛,等她的头发半干以后,陈季珽就换了柔风继续替她吹干。
“学得怎么样了?”他发现她一直都没开口说话,态度似乎和往日不同,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可她若是在生气,根本就不会坐在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