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冉还没遇过这样的事,犹豫着是不是该挂了电话,却又听见那边有人说:“蓓蓓,把电话给叔叔听。”
这低沉的声音她可熟悉了,不是傅希尧是谁?
傅希尧微笑着说:“蓓蓓是我的侄女。”
换了他,夏小冉可没有好心情应付,淡淡地说:“哦,请问你有什么事?”
电话的一边许久没有声音,半晌,傅希尧才解释:“蓓蓓今天没人带,吵着要去动物园,我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想让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明明是请求的话,他却习惯了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让人听了有些不舒服。而且明知道她会拒绝,他又快快地说,“看在我帮你父亲换了好医生的面上,今天……就当你还我这个人情,这还不行?”
他话音刚落,蓓蓓小姑娘又开始撒娇:“婶婶,一起去嘛,好不好?好不好?”一连两个甜腻的“好不好”听得人的心都酥了,况且那人都开口说了,是当还他一个人情。
她终于败下阵来,叹口气说:“好吧。”
“耶!叔叔,叔叔,婶婶答应我了哦!”傅蓓蓓欢呼雀跃着。
只有她郁闷地想着,为什么他的侄女要喊她做婶婶,这关系不是乱套了吗?
惊险
因为要照顾傅蓓蓓,傅希尧没有亲自开车,而是让司机将轿车直接开到夏小冉的学校,那时她已经站在校门口等着了。傅希尧绅士地替她开了车门,她也没有矫情,爽快地坐到了后座,这才看到了和她通电话的那个小女孩。
傅蓓蓓坐在傅希尧的大腿上,穿着正红色的灯芯绒外套,领子上别着蝴蝶结,两小腿蹬着黑色小皮鞋晃来晃去,鹅蛋的脸庞上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这会儿还一眨不眨地直瞅着夏小冉,写满了好奇。
夏小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小孩子,还友好地摸摸她的头说:“你就是蓓蓓吧?今年几岁了?”
傅蓓蓓伸出四只胖胖短短的小手指,靠着她叔叔的肩膀乖巧说道:“婶婶,蓓蓓今年四岁了。”
婶婶——这个容易让人误会的词着实让夏小冉很头疼,她轻声纠正小丫头:“蓓蓓乖啊,叫我阿姨就好。”说着就有些气恼地瞪了傅希尧一眼,发现对方嘴角正抿着唇笑意盈盈,又偏着头不知道在蓓蓓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小丫头黑眼睛机灵一转,可怜巴巴地朝夏小冉伸出手来,小声说:“婶婶,抱我。”
夏小冉的大脑停顿了几秒钟,双手已经下意识地从傅希尧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着。
随即耳畔听到傅希尧愉悦的笑声,她斜眼瞥过去,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浅灰色的V领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长大衣,配上同色系的休闲长裤,脖子那还围了围巾。此时他脸上带着笑意,表情也比平日温和,也许是因为有孩子在吧,她收回打量的视线,转而看出窗外。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傅希尧同样也在看她,而且他还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旖旎的梦境,深邃的眼里染上了灼灼的火光,最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十分艰难地移开了目光,只是唇角的笑意不减。
动物园位于西城区西直门的外大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翻修的复古外墙,正大门有一大两小三个拱形门,因为是周六,这儿又是旅游景点,所以人还是有些多的。
四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些分量,傅希尧怕夏小冉觉得累,早已经把蓓蓓抱回来,三个人一起排队买票,乍看之下就像一家三口出游一样温温馨馨。夏小冉本来就有些不自在了,偏偏跟在他们后面的一位女士还一脸羡慕地笑着说:“爸爸妈妈长得好看,小姑娘也遗传了好基因,瞧瞧长得多标致啊!”
闻言,傅希尧的眉角愉悦一扬,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而夏小冉则窘得无地自容,狠狠地横了他一眼,谁要跟他是爸爸妈妈?他脸上的笑容真是刺眼!
他们顺利买了票,一进门就直奔着小丫头想看的又大又白的熊而去,可没想到到了熊山却只看到了又大又黑的黑熊,也不知道是被谁忽悠了,小丫头这下又水漫金山,哭得哇哇叫,扁着小嘴不肯走。傅希尧只能干瞪眼,这小宝贝是他们全家人的心肝,所以打不得也骂不得,他是没辙了,转而求救似的看向夏小冉。
偏偏夏小冉也没带孩子的经验,蓓蓓一哭她的心就慌了,抓着包包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她打开包包乱翻了一阵,让她找到了一盒糖。她像看到救星似的,蹲下来与小姑娘平视,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然后温言温语地哄着:“蓓蓓乖,不哭鼻子的话阿姨请你吃糖,好不好啊?”她摇摇手上的糖盒子。
傅蓓蓓毕竟是小孩子,注意力一下子被糖盒五颜六色的包装给转移了注意力,盈着泪珠的小眼睛巴巴地盯着夏小冉手上的糖,天真地问:“婶婶,我喜欢吃橘子味的。”
好吧,总算是不哭了,夏小冉大大松了口气,点点头说:“有橘子味的。”
蓓蓓破涕为笑,吃了糖也不哭了,可没一阵子又闹起别扭来,她拉着夏小冉的手细声说:“婶婶,我还是想看白熊……”
这下傅希尧真的火了,严肃地板着脸:“傅蓓蓓!”
傅蓓蓓立马机灵地缩到夏小冉身边。
夏小冉朝傅希尧摇摇头,把孩子拉到自个儿怀里,想了想才对她说:“蓓蓓,白熊睡大觉去了,它这么懒,咱们不要喜欢它。走,阿姨带你去看熊猫好不好?”
小蓓蓓听着似懂非懂,不过听到有熊猫看,最后还是兴奋地拉着夏小冉的手往前走。傅希尧跟在她们身后,眯着眼睛看夏小冉脸上温柔的笑容,表情若有所思。他是在想——如果将来他们也有了孩子,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后来他们不但去了熊猫馆,还去了长颈鹿馆,河马馆,狮虎山等等,把整个动物园都逛遍了,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下午。
傅希尧觉得也参观得差不多了,抱着傅蓓蓓看了眼手表,对夏小冉说:“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吧?这丫头早上闹别扭不肯吃早餐,想必已经饿坏了。”
天公作美,今天出了大大的太阳,给严寒的冬日添了几分温暖,照在夏小冉脸上,白皙的脸蛋透出一层蜜桃的红。她犹豫了一下,本来想好了说自己要先走的,可看蓓蓓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她的心一下子又心软了,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打出了孩子这张必胜牌,料定夏小冉不会拒绝,果然如此。傅希尧又笑眯了眼,眼角还带着浅浅的细纹,今天大概是他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天了。
到了动物园附近的一家餐厅,刚入座,傅蓓蓓就立即扭着有些胖圆的小身子,嚷嚷着要喝可乐吃炸鸡块。
“不行!”
“不可以。”
傅希尧和夏小冉皆是一愣,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个问题上能达成一致,她尴尬地避开他有些深意的目光,他的眉宇一扬,转头一脸无辜地对傅蓓蓓说:“炸鸡块没营养,叔叔给你点一份好吃的儿童餐,有毛绒娃娃送的,你要不要?”
“要!要!”傅蓓蓓乐得蹦跳起来。
傅希尧知道她的小房间里全是毛绒娃娃,那是她的心头好。果然,傅蓓蓓很快放弃了炸鸡块,心满意足地抱着娃娃呵呵直笑——傅希尧特地让服务员到精书店买的。
夏小冉怔忡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霸道的男人还有这种温情好脾气的一面,唔,看起来还蛮细心的。
因为有个小朋友在场,这顿饭也就吃得艰辛,好不容易等小丫头吃饱餍足,他们两个大人才快快地吃了几口炒饭填肚子,末了傅希尧不免腹诽:带孩子比谈一桩千万生意要难多了。
结账后傅希尧说要去趟洗手间,夏小冉就抱着蓓蓓在出口的附近等着他,可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出来,再瞄一眼怀里的小姑娘,小脸蛋温温地贴着她的脖子,似乎是累得睡着了,这样的冷天,她怕孩子睡久了容易感冒,想了想又抱着她慢慢走回去找想找傅希尧。
她才走到拐角处,就听见了他的声音,似乎是正跟谁在讲电话,而且是有些冲的口吻。
“你的脑袋是猪猡啊!她说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么?估计是找你当冤大头的吧!”
……
“什么?她保证?她拿什么保证?那种女人不过是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我看她无非是想趁机捞点钱,你要么大方点给些钱打发她,要么就等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到时候一验DNA就知道是不是你的种了……”
……
全然不屑的无情的语气。
夏小冉脸上淡淡的笑容一下子隐没了,她没有再听下去,也怕把小蓓蓓吵醒,僵直着背脊又重新走到门口等着。等傅希尧出现的时候她的表情是冷的,难得的融洽气氛也一下子没了踪影,后来回去的路上,她再没说过一句话。
下车时,傅希尧抱着熟睡的小侄女,本想再跟她说些什么的,最后只是轻声说:“谢谢你。”
夏小冉垂下眼眸,掩去所有的情绪,有些冷淡地回答他:“不用谢,我只是在还你的一个人情。”然后她看到傅希尧的脸色骤然绷紧,眼里有失落也有恼怒,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漠然地转身离开他的视线。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太过无情,真的不适合她。
傅希尧当时是万万没有想到是一通事不关己的电话破坏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形象,将他先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先把小侄女送回大院,也没心思去公司,直接回了公寓。许是累了一天,这两晚也没睡好,所以他回到家,鞋一脱直直往床铺上一扎,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梦里浮浮沉沉的,有小冉,有自己,还有些模糊的记不得的影像。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他叫了一个外卖披萨,一边吃一边把白天照的照片从记忆卡里导出来。半天功夫竟然也照了百来张,多半是小蓓蓓的,当然,也有他们的。蓦地,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他单手抱着蓓蓓,而小冉微笑着站在自己身边,画面温馨极了……要是,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傅希尧自以为他们的关系逐渐变好,后来又约了夏小冉好几回,谁知道都被她用“要照顾父母”的理由拒绝了,还让她以后别再来找她。
本来他的脾气就很大,又难以接受别人逆他的意,所以听了以后是恼是气,恨不得把她抓到自己跟前狠狠收拾一番,让她乖乖听话,可他又不想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简直一筹莫展,何时他傅四少追一个女人追得那么辛苦的?
恰好这天在书城有个少儿画展,傅蓓蓓得了幼儿组的优秀奖,他自告奋勇要带她去领奖,还先让蓓蓓拨了个电话给夏小冉。
蓓蓓在电话里稚嫩地撒着娇:“婶婶,我想你了,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呀?”
夏小冉只得投降,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说:“唔,蓓蓓乖,阿姨最近有些忙啊。”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忙着避开你叔叔。后来等傅希尧接过电话的时候,她没好气地问:“傅希尧,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希尧装着无辜,带着得逞的笑意:“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蓓蓓画画得了奖,想请你一起去看看而已。”
这人不依不饶没脸没皮到了一种境界。
傅希尧的字典里永远不会有“拒绝”两个字。
画展设在书城的六楼,他们是直接约在那里见面的,到那里的时候会场里面已经站了满满的家长和小朋友了。
傅希尧怕蓓蓓走丢,不肯让她下地走,直接抱在怀里,而且他还单手拉着小冉的手,沉声说:“你也跟着我,别走散。”
夏小冉甩也甩不开,深呼吸一口气以后才小声而坚决地说:“你快放手!”
傅希尧仿佛听不见她的话,牢牢地牵着她往幼儿组的区域走去,一幅一幅慢慢地找侄女的画作。
小孩子眼力好,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画儿,蹦蹦跳跳的蹦跶着:“叔叔快看,那是我画的,好不好看啊?”两只小手挥舞雀跃着。
傅希尧赞赏地亲了亲她的脸颊,鼓励说:“当然好看啦,咱们家蓓蓓画什么都好看。”
只是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到熟人。
苏晓沐见到夏小冉的时候也觉得惊讶,又不露声色的打量了傅希尧好一会儿,才拉着小冉到一个人少一点的角落嘀咕:“小冉,你怎么跟他在一起的?”
夏小冉长叹了一口气,呐呐道:“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他的,所以这辈子才被他纠缠不休。好在我爸的病也稳定下来了,我们打算春节前就回老家,正好也能避开这里的事情。”
苏晓沐了然地颔首:“也是,我看你最近的气色也不好,回了家就好好养着。”
夏小冉又想起来,抬眼问她:“对了,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我是评委之一。”苏晓沐晃了晃胸前戴着的工作证,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来找她,她笑了笑,说,“好了,我还有点事,待会得空再找你。”
“婶婶!”
夏小冉回头一看,傅希尧和蓓蓓正站在不远处等着她,真是冤家,冤家。
她跟自己说,今天是最后一次了,等回了老家,就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断了,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有悲有喜的梦。
画展人太多,空气不是很流通,才逛了一圈就能闷出汗来。傅希尧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人挤人的地方,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提出说要走,夏小冉更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跟在他身边总是觉得不自在,怕他的温情是假象,怕他又突然发了狂要将自己怎么样。
到了一楼休闲区附设的甜书屋,傅蓓蓓又耍赖不肯走了,跟傅希尧撒娇非得拗着要吃甜书,傅希尧板着脸很严肃地教育着她:“吃太多甜腻的东西,牙齿会掉光光的。”
这话有没有起到教育作用不知,倒是逗笑了夏小冉,这里还有谁比傅四少更爱甜食的?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一边浅浅的笑着,一边回想起当初傅希尧吃甜糯团子的样子,笑容渐渐扩大,很快就被他灼灼的目光逮到,她来不及遮掩思绪,脸上染满红霞,诱得他移不开眼。
蓓蓓看在叔叔这里行不通,又鬼灵精地挨到夏小冉身上,拉着她的衣角求着:“婶婶……”
夏小冉宠溺地拧拧她的鼻尖,拉着她的手往甜书屋走去:“那说好只能选一样,不然吃多了甜食,长了蛀牙就不漂亮了。”
“嗯!”傅蓓蓓乖巧地点了点头,得意得回头给自己叔叔比了一个“V”。
傅四少只能瞪着这两个不听话的人,气着气着,最后自己也笑出来。
他们一人点了一份蛋糕,小蓓蓓孩子心性,要喂夏小冉吃自己的,挖了一勺奶油说:“婶婶,给你吃这个。”
夏小冉有些困窘地看了看傅希尧,发现他除了笑,一点没有解围的意思,她只得吃了满嘴甜腻的奶油。蓦地,一张纸巾送到她面前,她还没会过意来,傅希尧已经细心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痕迹,修长的手指似乎还若有似无的碰触了她的皮肤,她一时慌了神,立马把脸挪开,耳根子火辣辣的一片红。
小丫头“咯咯”地笑,点着脸颊说:“羞羞,婶婶是大花猫。”
这下两叔侄笑得极开怀,夏小冉更是羞赧地红了脸,像涂了胭脂般,乌亮的眼睛直瞪着傅希尧。
吃完甜书,傅希尧去停车场取车,让小冉带着蓓蓓在大厅等着。司机早早被他打发回去了,他打定主意等送了侄女回去后要跟夏小冉好好谈一谈,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壳里不出来,他自问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不论如何,他想要她,而且要定了。
“小冉。”夏小冉拉着蓓蓓,回过头来,看见是苏晓沐,浅浅地一笑,正想朝她走过去,却被不知打哪儿出现的男人撞了一下,险些被绊倒。
她还没喊疼,就不明所以地被人掐着脖子,那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只察觉到了危险,心道,孩子一定不能出事。她第一时间抓住机会将蓓蓓往苏晓沐的方向用力推去,等看见苏晓沐接住了蓓蓓她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被歹徒挟持了。
那掐在脖颈的力道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而且她还不能动半分,这男人的另一只手上挥舞着闪着寒光的小刀,如果激得他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蓓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一直在哭,苏晓沐紧紧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有人马上就报了警,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几秒钟书城的保安也追了过来。原来这个人偷了别人的钱包失手被发现,保安在追赶他,他慌乱地逃了出来,又自知逃不掉,所以想抓了人以为能有点依持。
那歹徒举着刀一面往后退,一面大声嚷嚷着:“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随着时间流逝,那男人越来越激动,也更用力地掐实了小冉的脖子。
保安们严阵以待,周围的人也都紧张得屏住呼吸,可警察没来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苏晓沐更是急红了眼,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紧紧地护着孩子,心里面念了一千遍一万遍,小冉,你千万不能有事。
夏小冉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觉得进入胸腔的空气一点一点的减少,她脸色煞白,微张着最透气,渐渐地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仿佛是混混杂杂的乱成一片。
她只是感觉很累,很难受,感觉自己快死了。
在昏迷前,她恍惚还听见耳边有人在怒吼咆哮,好像是傅希尧,又好像是别人。
不过她已经没力气管那些,沉沉地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怀孕1
白色的病床上,夏小冉昏昏沉沉地睡着,感觉喉咙有把火在灼烧着,还有个东西箍得受不住,迷糊中抬起已经软得没有力气的手想扯开那种束缚,可才稍稍动手背就传来针扎的痛,然后被人握住,再也睡不着,缓缓睁开眼睛,苏晓沐正担心地看着自己,恍恍惚惚,盯着吊滴的手看很久,才记起来昏迷前发生什么事。
“终于醒了。”苏晓沐大大地松口气,先按呼叫铃让医生来检查,见她想坐起来,又摁另个按钮,让床头自动升到一个位置,还贴心地为她垫个靠枕在背上。
“晓沐……”夏小冉全身都无力,出口的话更是哑得几乎听不到。
苏晓沐替她把被子掖好,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轻柔地道:“你的脖子受伤,还影响了声带,还是暂时别说话。”苏晓沐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看小冉张张嘴便知道想问什么,眼睛里凝起一丝忧虑,想想:“别担心孩子,只是年纪小受了惊吓,被家里人接回去了。至于那挟持你的人,听说是个有案底的抢偷惯犯,已经扭送到派出所……”
夏小冉听了以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接着还想问下去,碰巧主治医生来给做检查。他穿着白大褂,带着无框的眼镜,是长得很斯文秀气的一个人。
苏晓沐脸颊带着淡淡的笑容:“子奇。”
凌子奇笑着跟头,又碍于有护士在场,没多说什么,直接给夏小冉检查。过了一会儿,他拉下听诊器,神色温和地:“问题不大,留院观察几就行。不过有贫血的症状,营养必须跟上……”他着又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晓沐一眼,又继续说,“自己的身体,以后得多注意。”
夏小冉艰涩地开口:“谢谢。”
凌子奇又细心地嘱咐些注意事项,然后跟护士离开病房。
等人都走了,苏晓沐才走到小茶几上,将保温瓶里的汤倒在白色的小瓷碗里,汤的味道瞬间飘满整个病房,香香郁郁,勺勺喂着小冉,边:“是我让家里的阿姨帮忙熬的骨头汤,先喝暖暖胃。我还给你带了燕窝粥,待会再吃,看,都瘦得追上林妹妹了。” 苏晓沐的语气里透着难言的心疼。看着夏小冉,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更添份惺惺相惜的温柔。
夏小冉不禁微笑,乖乖把汤喝完,感激地看着苏晓沐:“这次又麻烦你了。”
“嗳,真当我是朋友就别再说这种客气话,我可生气啊。”苏晓沐佯装恼怒,看夏小冉有点紧张,又重新展颜,“好啦,来,再喝碗粥吧。”
哪知勺子才靠近夏小冉,闻那味道就控制不住地捂着嘴扭头朝另边干呕,如是几次,实在是不好意思,扯着苍白的唇抱歉:“对不起……真的吃不下。”受伤的嗓子完句,已经刺刺地疼着。
“没关系。”苏晓沐笑笑,利索地把东西收好,酝酿阵情绪,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小冉,可不可以告诉,对傅希尧是什么感觉?”
昨发生的事,至今心有余悸。
那歹徒被逼到绝路,朝警察挥舞着刀子要挟,估计手劲也大,小冉被他掐没知觉。而后赶到的傅希尧那双眼冷得跟冰川似的,他拜托他照顾孩子,不知道跟警察说些什么,警察边疏散人群,边稳住歹徒的情绪伺机而动,也就在那电光火石间,傅希尧从他身后扑上去,扣扭,仿佛等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的脸上也疼得扭曲,鬼吼鬼叫,还不够,傅希尧还压着他死命地挥拳,两眼猩红得跟地狱来的撒旦,幸好有人拦着,不然,不然那人估计就没活路。
也管不了那么多,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傅希尧也抱着孩子跟去,可孩子直在哭闹,等到医院,医生给孩子检查过后只是受惊吓,而小冉是伤了喉咙。见小冉脖子上圈青黑,他那张脸紧绷着,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想想,还是忍不住跟他说应该先把事情处理好再来,至少得把孩子给安顿好,这儿小冉有她照顾,不会有事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又在病房坐好久好久,后来还是他家里还来人,他才肯带着孩子离开,临走前又再三拜托好好看着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