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等电梯的时候,柯沁问。
“我都可以。”
“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柯沁举起手机看了眼,“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厅,你看行吗?”
“行!”
西餐厅离T&C公司不远,午餐高峰,外面到处都是科技园上班的员工们,杨壮壮一路跟在柯沁身边,心情后知后觉地忐忑起来:这顿饭的目的是谈她写的心得报告,她没有用户调研工作的基础,也不是学这方面专业出生,按概率来算,她极有可能会得到差评。
到了西餐厅,柯沁挑了一处僻静的角落,招手喊来服务员点餐。
“想吃什么?”
“柯大做主就行。”
柯沁最终给二人点了两份午间套餐,服务员走后,柯沁倾身给杨壮壮倒了杯茶。
“谢谢柯大。”杨壮壮捧起茶杯,心中越发不安,深怕这是大刑前的慰问。
“不客气。”
“您说,要聊我的报告?”杨壮壮主动问起。
“对。”
“您……看完了?”
“看完了。”柯沁简略道。
杨壮壮等了半晌,以为他会继续就她的报告做点评价,未料柯沁并没有再提报告的事。
“今天把你叫出来吃饭,看你样子……吓着了?”
“有一点。”杨壮壮不好意思道,“您是全组第一个,就是……当着大家的面,叫我一起吃饭的人。”
“又是第一个啊。”柯沁悠悠道。
“您千万别有压力!”杨壮壮连忙道,“是我自己感觉,吃饭这件事,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组内关系。”
柯沁抬眸看她。
“那你说说看,怎么从吃饭这件事看出组内关系?”
杨壮壮思忖了半晌,道:“比如产品只和产品吃饭,程序也只和程序吃饭,除了聚餐,几乎不会串组。”
“观察很入微。”柯沁喝了口茶,“不过程序和程序吃饭,产品和产品吃饭,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工作进程比较一致,吃饭的时间能碰在一起,又或许是因为能聊到一块,公司不是学校,不会搞这么明显的小团体,真正的职场站队,往往都是暗流涌动的。”
杨壮壮一边慢慢咀嚼他的话一边疑惑地问:“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从来人没有喊我吃饭呢?”
柯沁送了她一个分外纠结的面部表情。
“事实上,也从来没有人喊我吃午饭。”
杨壮壮震惊地看向他。
这时,服务员端来午餐,两份牛排和玉米浓汤。两人接过自己的例份,各自切起牛排来。
“不聊这个了,我们换回刚刚的话题。”柯沁切牛排的动作很是优雅,“有没有考虑过换岗?”
刺啦一声,杨壮壮的刀切在了盘子上。“换岗?”
“对,如果你想换,我可以去和傅言昭提,把你调到我这边,跟我一起做用户调研。”
“可,可,可以这样换的?”
“当然。”柯沁表情轻松,“用户调研这项工作,专业方面的技能要求不多,关键在于产品感觉,对用户需求的敏感度,我看过你的报告,觉得你在这方面有潜力。”
杨壮壮动作木讷地把一块牛肉送入嘴里,完全没想过自己写的报告能得到这样的褒奖。
“而且,对你来说,能在这个组留下是最迫切的需求,由我给你打考核,你转正的可能性会更大。”
“柯大您先等等,”杨壮壮道,“我还想再听听您对我写的那份报告的评价。”
柯沁扬眉看她,忽而神色一松,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哪有你这种张嘴就要糖吃的人啊。”
其实在柯沁提议的当下,杨壮壮心里就有了决定。她给了自己和柯沁一段缓冲时间才开口道:“我不是对用户调研不感兴趣,只是我入职时的岗位意愿填的是项目经理,而我自己也有意往这方面发展,所以,在实习考核下来前,我不想因为有困难就改变最初的想法,谢谢柯大的好心建议。”她说感谢时的语气格外真诚。
柯沁用探究的目光看她。
“你自己有意往项目经理的方向发展?”
“对。”杨壮壮答话的眼神很坚定。
探究过后,柯沁笑了笑。
“好吧,尊重你个人意愿。不过,我向你抛出橄榄枝,让你来做用户调研,绝不只是为了帮你,而是你本人的态度,对这项不属于你职责范围内工作的完成度,我很满意。”
“谢谢柯大。”杨壮壮由衷道。
“先吃饭。”
套餐送的甜品是冰淇淋球,夏季特供。进入T&C以来,杨壮壮的午餐几乎都是在茶水间解决,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
“对了,”柯沁道,“之前和程序组例行打球,你还去吗?”
杨壮壮摇了摇头。
“怎么没坚持?”
杨壮壮没有立刻回答,她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那兰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是在这个瞬间,她陡然意识到,那兰好像总能直指她的痛点,而且时机把握得特别准,每次都赶在她自己察觉之前,害她每回被一针见血地戳中后,既要面对自己行为欠妥的狼狈,还要面对他次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PM和产品、程序、设计都不同,PM是极其倚赖组内同事关系的岗位,既然你决心要做PM,有些工夫是必须要做的。”柯沁补充道。
“嗯,我知道。”杨壮壮低下头,“谢谢柯大。”
买完单,两人从西餐厅离开,走到人行横道时,杨壮壮想起一事,随口问:“柯大,我要怎么才能参加组里需求评审会呢?”
“需求评审会?”柯沁偏过头来,面上有些惊讶,“你想参加需求评审会?”
杨壮壮点头。
“你还真敢想。”
“嘿嘿。”杨壮壮扬着脑袋朝他笑了笑。
“需求评审会向来只有核心成员才能参加,你一个地位都快不保的小实习生——”说到这里,柯沁适时停住,“不过也说不准,凡事皆有可能。”
“柯大您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想要参加需求评审会这事很异想天开。”
“倒也没到异想天开的程度……”
“但是,想要真正了解咱们项目组正在做的产品,知晓一个互联网项目孵化生产出来的过程,需求评审不是最重要的环节吗?”
“没错。”
“所以,您有什么良策吗?”
柯沁沉默了半晌。
“有一个办法。”
杨壮壮眼一亮。
“你可以直接和李悟提。”
杨壮壮眼里的光亮立马暗了下去。
“只能和他提吗?”
“和傅言昭提也行。”柯沁悠悠道。
“和傅总提不就是找死吗?”
“还不傻。”
“您就不能教我点靠谱的法子吗?”
“我给你指了更轻松的路,你坚持要兵行险着啊。”顿了顿,柯沁沉吟续道,“李悟这人我没怎么深入接触过,我给的办法不一定奏效。好比上次调研,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你,所以,永远不要提前给想做的事情预设困难,没准……”柯沁的语速突然慢了下来,连带着,他的目光也变得悠远,“它仅仅只是一件特别简单,特别容易的事。”
☆、二十篇
(8)
那兰长到二十二岁,人生第一次和女生冷战。其实一开始,他对自己和杨壮壮之间的关系变化没有太敏感,直到连续三天,杨壮壮不再像平时那样,生龙活虎地和他说每一句话,他才感觉到自己被冷战了。
那兰开始做长期抗战的准备。
然后,在冷战第四天的晚上十点半,他的房门被敲响。
杨壮壮背手站在外面,笑得像只老鼠。
“兰哥晚上好。”
“有事?”那兰挑眉道,这是两人冷战以来的首次正式会晤。
杨壮壮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捧着一个罐头。
“新鲜黄桃没来得及买,买了个罐头孝敬您,请您千万笑纳。”
那兰提防地看着她。“你到底有什么事?”
杨壮壮站直身体。
“没事,就买个礼物给你,当作赔礼道歉,”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你非要女生讲得这么明白吗?”
“为什么赔礼道歉?”
“哎呀!”杨壮壮跺了跺脚,手上黄桃罐头强行塞到他手上,“那天是我不对,你提醒我,指出我的问题,终归是为了我好,我不该对你撂狠话的。”
那兰悄悄握了握手上黄桃罐头,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高兴。
“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啦?”杨壮壮急着追问道。
那兰朝她扬了扬手上罐头。
“什么意思?”
“我接受。”
“真的吗?”
“本来也不是我在生气。”那兰错开她往客厅走去,把黄桃罐头放进冰箱——他刷过牙,现在不能吃。
“不是你在生气吗?”杨壮壮跟了过来。
两人在客厅沙发落座。
“我没生气。”那兰按开电视,总觉得这个时候有点环境音比较好。
“那你怎么这么多天不理我?”
那兰瞥了她一眼。“不是你在冷战吗?”
杨壮壮惊讶的表情夸张极了。
“天大的冤枉啊,给我一千个胆,我也不敢跟兰哥你冷战啊!”
那兰把电视调到体育频道,正好在播放球赛。他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那天的事……我也不对。”
杨壮壮没有接话,那兰没看她,知道她在听。
“范雅微发你照片的事,其实只是玩笑,我不该把它当事实论据去指责你的行为……”
“等等,我打断一下。”杨壮壮说,“事实论据是什么东西?我们那天在辩论吗?”
那兰翻了个白眼。“别打岔。”
“行行行,您说,您说。”
那兰重新整理思路,续道:“你千方百计想留在这个组,却又处处给别人不让你留下的理由,我看不惯就直说了,算多管闲事吧,以后不会了。”
“千万别!”杨壮壮整个人凑了过来,一只手还抓住了那兰的胳膊,“我特别需要兰哥您的指点。”
那兰不厌其烦地挥开她。“你到底会不会好好说话?”
“这不是怕你分分钟就跑了吗?”杨壮壮讪讪地坐回原地,“我也想得很明白,如果不是把我当朋友,当兄dei,你是断然不会管我死活的,毕竟,您平日里可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啊。”
“你到底哪里学的这些胡说八道?”
“嘿嘿。”
结束令人尴尬到发指的开诚布公后,那兰抬头看了眼客厅时钟,已经快到十一点,他起身关了电视,道:“不早了——”
“还早还早!”杨壮壮立刻打断他,“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我就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个周末,我有个好朋友,要来借宿一晚。”
“不行。”那兰说完便往房间走。
杨壮壮及时拉住了他。
“她不是我们公司的,也不可能和我们公司的人有瓜葛,她在工行上班,平时活动也是在城北,相信我,她不会把咱俩的关系说出去的。”
那兰试图拉开她,奈何她用整副躯体拉住了他,令他无法动弹。
“我还有一个月的实习期,最近看组内氛围你也知道,我是不大可能留下了,多半会被劝退,这种心理压力困扰我很久很久了。这周末,我好不容易有半天休息,就约了我朋友来陪陪我这命途多舛的弱……”
“先放开我。”那兰无可奈何道。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吗?”她仰头看他的眼神亮得瘆人。
那兰再次试着拨开她,仍旧没拨开,其实也不是拨不开,只是如果用劲太大,可能会伤到她——她每回都选在茶几和沙发这种逼仄的地方对他来这招。
“住一晚。”那兰最终道。
“对,就住一晚。”
“你可以放开我了。”
“好嘞!”杨壮壮瞬间站起身,末了,她还拍了拍那兰的肩膀,“谢谢你了兰哥,你是最棒的。”
那兰很想说她点什么,斥责之类的话。杨壮壮像是识破了他的意图,开疾跑了一般消失在他面前。
他是不是就是对付不了她了?
这天晚上临睡前,那兰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二一篇
(9)
利冉来借宿,并不是杨壮壮需要她陪,而是她本人需要杨壮壮陪。为此,杨壮壮特地翘了周六下午的流程管理课,去地铁站接她。
地铁出站口,利冉拎了个大挎包出现在杨壮壮面前。
“你这是要住一晚的装备?”杨壮壮接过她手里的挎包,领她往绿景豪苑走。
“我就是吓吓沈新培。”走进小区,利冉环视四周,“这地方不错,你爸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给你买一套,非要你跟陌生人合住?”
“这小区房子可不是随便能买到的,再说了,那是我爸的钱,他想怎么花是他的事。”
利冉连连叹气。
“真羡慕你们这种富二代,不用为了钱而活着,也就不用为了钱的事情吵架了。”
“你打住啊——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多惨。”杨壮壮嗔怪道。
“惨吗?”利冉眨了眨她化着精致眼线的大眼睛,“不是你自己非往坑里跳吗?”
“你不也是义无反顾往沈新培那个坑里跳了?”
“不一样。”利冉果断道,“沈新培不一样。”
“反正你说了算。”杨壮壮道,“待会儿上楼可别露馅,记住,你是来陪我的。”
利冉一脸浑不在意的样子。
“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你不是说他就是个小屁孩?”
“是小屁孩没错,但也是个很聪明很机灵很难搞的小屁孩。”
利冉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做程序员的,是不是生活上特别邋遢?长得很油腻啊什么的?喂你家不会很脏吧?”
利冉的形容让杨壮壮笑出声来,她极少和利冉提起那兰,也难怪他在她的想象里会是那种形象。
“见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餐厅餐桌上放着一个大箱子,是杨壮壮点的海底捞外卖。进门脱了鞋,利冉一直朝她递眼色:他在哪儿?
杨壮壮冲那兰的房间抬了抬下巴。
“叫他出来。”利冉无声道。
杨壮壮摇头。
利冉瞪她,眼神中带了些许威胁,分明在告诉她,如果杨壮壮再不叫人,她就要搞事了。
“那兰!”杨壮壮在被逼无奈下喊出室友的名字。
没过多久,那兰打开门,他的视线先落在杨壮壮身上,继而礼貌地移向利冉,很快,又移回杨壮壮。
“什么事?”
杨壮壮斜觑了一眼利冉,意料之中的,她脸上表情十分自然,全无异常。杨壮壮却心知,此时她心里一定在不断刷过满屏的弹幕。
“啊,我的外卖是你替我拿的?”杨壮壮问。
那兰点点头。
“锅和电磁炉,他们会来收。”
“知道了,谢啦!”
那兰没接话,关门要走。
“我是壮壮的朋友,利冉,利是锋利的利,冉是冉冉升起的冉,你好,你是?”利冉赶在那兰离开之前谈吐大方地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杨壮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兰。”
“那兰?纳兰容若那个纳兰吗?”
“他是那英的那。”杨壮壮顺嘴接话道。
利冉笑了,笑得格外甜美,配合着她的妆容,简直令人如沐春风。杨壮壮认识她以来,深知这位好友在异性面前的魅力。她饶有兴致地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兰:他会不会像利冉以前的那些裙下之臣一样?
“壮壮点的火锅很多,我们两个女生肯定吃不完,一起来吃?”
利冉发出邀请的神态十分自然,像邻居家的小妹妹,杨壮壮眯起眼,真想动手打她。
“很抱歉,今天有事,你们吃。”简短交代过后,那兰便抬手关门,退出了两人的视野。
利冉向杨壮壮投来极度质疑的眼神,杨壮壮朝她摊了摊手。
“我把你的包放房间去。”
利冉跟了过来。
“你可没告诉我,你的室友是长这样的。”利冉凑在杨壮壮耳边轻声说。
“你也没问啊。”
杨壮壮把挎包顺手放在房间矮柜上,利冉在她身后关上了房门。
“他是不是单身?”
“是吧。”杨壮壮道,“但是性向不明,可能是个GAY。”
“啊?”
“你有沈新培了,”杨壮壮拍了拍她的肩膀,“沈新培长得不错,而且你不是说,他床技极好吗?”
“床技好有什么用,性格不好是硬伤。”利冉说着说着就坐在了杨壮壮的床上,“大学到现在,在一起快三年了,他永远要为一点小事跟我吵,我总觉得,我俩快走到头了。”
利冉和沈新培的情感纠葛,杨壮壮是个见证人,她没法说清楚这俩人合不合适,但她发自内心觉得,这种爱情的状态,绝不是她想要的。
杨壮壮动手把利冉从床上拉起来。“你没洗澡别坐我床上啊。”
利冉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神情若有所思。
“我给沈新培打电话了?”杨壮壮威胁她,“他可是在朋友圈漫天找你呢,感觉他一秒钟都离不开你。”
利冉倏地从床上站起来。
“不行,我得在你家小住几天了。”
“小住?几天?”杨壮壮瞪大眼睛看她,“你想干吗?”
利冉人已经走到房间门口,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得好好和我说说,你这位……诶你当初怎么说的来着……”利冉一边开门一边回忆,“长辈指婚的,未婚夫?”
“你声音再大点。”
“大点怎么了,反正你又不要人家。”
介于房门已经被打开,杨壮壮不得不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我真的要喊沈新培过来接人了。”
利冉大力掰开她的手。
“杨壮壮你还是不是女人啊,你把我口红蹭没了都。”
客厅玄关里,那兰正在穿鞋出门。对杨壮壮房门口的这点小打闹,他完全没在意。
“真的不要一起吃吗,这位小……哦不,那小哥?”利冉遥声道。
“不了,谢谢。”那兰回过头来,目光落在杨壮壮身上。
杨壮壮没明白他眼神中的意味,便给他回了一个“什么意思”的眼神。
那兰微微皱眉。
“行我知道我懂了!”杨壮壮赶紧说,“外面太阳大,兰哥您注意防晒。”
“再见。”说完他就走了。
利冉盯视着杨壮壮,目光可谓如炬。
“你俩什么情况?”
杨壮壮抬脚往餐厅走。“能有什么情况,普通室友,加普通同事。”
利冉冷哼了一声,也跟着来到餐厅。
“你以为我没看到你俩眉来眼去?”她在杨壮壮对面坐下,“诶你不是喜欢你们组那个日系中年美大叔吗?”
“人家三十还没到怎么就中年了?”杨壮壮一边拆外卖箱子一边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你还不知道吗?”
“你喜欢的男人都活在荧幕上,我没见过。”
“反正不是我室友这种小男孩。”
“诶我倒奇怪了,你这位室友除了长得比较显小之外,到底哪里小了?”
“我警告你,别乱开黄腔啊——尤其在我室友面前。”杨壮壮手握羊肉片的盒子指她。
利冉用另一个盒子打下杨壮壮的羊肉盒。
“我还警告你呢,别老对男人用‘小’这个字眼,他们,都、对、这、个、字、很、敏、感。”
“……”
☆、二二篇
(10)
这个周六,那兰在体育馆打了一下午篮球。洗完澡,曾有为照例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那兰答应了。
“要不要叫靓靓?”曾有为问。
“彭靓?”
“对啊,虽然你对人家没兴趣,也不要排斥多交个朋友嘛。”
那兰把脏衣服收到背包里,淡淡道:“这种朋友我应付不来。”
“应付不来是什么意思?”
那兰没接话,就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
两人走出体育馆时,天还大亮着。春森八月底的风很闷热,吹得人心烦意乱,曾有为走过来要搭那兰的肩膀,被他毫不客气地一手挥开。
“你今天怎么了?”曾有为纳闷道,“打球也是,不要命了一样。碰上什么棘手的事?”
“热。”
“春森的夏天出了名的热,你在北京待了四年,肯定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