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沁的提问似乎打开了范雅微的话匣子,他开始用一种说不上是痛苦还是愉悦的神情讲述自己的故事,对此,柯沁始终温柔地聆听着,间或陪他喝一杯,猜拳游戏就这样戛然而止。
后来,柯沁和范雅微不知推杯换盏了多少次,两人都有些醉了。柯沁的醉态很斯文,安安静静用手盖着眼睛,不怎么闹腾,范雅微酒品也不差,就是一直支支吾吾地说难受,杨壮壮完全听不清楚他哪里难受。
这天晚上,杨壮壮在酒吧服务员的帮助下,艰难把两位男士送上出租车。上车后,她立刻给那兰打电话,打算让他来酒店门口接他们。
出租车往酒店的一路,杨壮壮接连打了几通电话给那兰,他一直没有接。下车前,杨壮壮回头看向后座两位已然睡熟的男士,心中万念俱灰。
作者有话要说:贤妻良母兰宝贝
☆、十六篇
(4)
在酒店门童的帮助下,杨壮壮艰难地把两位醉酒的男士运送到了酒店大堂。过了凌晨十二点,酒店大堂几乎没有人,杨壮壮刚准备开口询问门童能否帮她把两人运到房间,抬眼就见大堂左侧休息区坐了个熟悉的身影。
他坐在一把陈木圈手椅上,低头正看书。旁边圆几上架着一站老旧的台灯,映照着他的侧脸,安静得格外好看。
杨壮壮在那一瞬间乍然明白,那兰为什么会讨女生——甚至男生喜欢。
肩上柯沁的重量提醒了杨壮壮当下状况,她无心再欣赏风景,大声喊道:“那兰!”
那兰立刻看过来。很快,他起身朝她走过来,自动从门童手里接过了范雅微和一半柯沁的重量。
“他们喝了多少?”他问。
“数不清。”杨壮壮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手机忘了拿。”走到电梯间,那兰伸手按了电梯上行。
“忘了拿?在哪儿忘的?”
那兰眼神指了指杨壮壮肩上范雅微的包。
“这里?”杨壮壮难以置信地拍了拍范雅微的包,“我怎么没听见声音?”
“调研关了静音。”
两人半掺半扶着另两人进电梯,柯沁始终很安静,范雅微也仍然在咿咿呀呀说自己难受。
“你听得清他说自己哪里难受吗?”杨壮壮问那兰。
那兰摇头。
“等等,”杨壮壮想起一事,“既然你没接到我电话,刚刚怎么会坐在酒店大堂?”
那兰没有立刻回答。
“难道……你一直坐在那儿?从你自己回酒店开始?”
“手机、钱包、房卡都在他包里。”
“可以让前台帮你开门啊。”
电梯到层,两人卡着电梯门将柯、范二人运出。
“身份证在钱包里,钱包在范雅微的包里,这个很难想到?”那兰道。
“听你这语气,是在生气?”杨壮壮道,“谁叫你不和我们去酒吧,年轻人,你都不知道柯大带我们去的那家酒有多好喝。”
“没兴趣。”
柯沁的房间到了。杨壮壮凑近他,轻声问:“柯大,你的房卡在哪儿?”
“嗯?”柯沁头一歪,脸已经贴上杨壮壮的脸。
杨壮壮登时红了脸,因为还搀着他本人,她很勉强才移开一点礼貌距离,重新问了句:“房卡,你的房卡。”
柯沁依旧闭着眼,只抬手指了指衬衣口袋。
在要不要亲手去柯沁胸前拿房卡这事上,杨壮壮有小片刻的挣扎,挣扎过后,她还是果断伸手从那个狭窄逼仄的口袋里将房卡掏了出来。错眼间,她看到那兰的目光,一副了然什么的意味。
杨壮壮冲他吐了吐舌头。
把柯沁送回房间后,那兰独自把范雅微搀了回去。杨壮壮回房立刻洗了个热水澡,洗澡的时候很困,没有精力思考。洗完澡吹头发,杨壮壮的心情却意外变得很闲适,想起刚刚在柯沁胸前拿房卡的触感,还有他说话时轻微的酒气洒在她脸上,她有些心猿意马。柯沁身上有一种成熟温柔的魅力,是杨壮壮一直以来无法抵抗的类型。
——门铃声突然响起。
她走去门口,先看了眼外面人是谁,随即打开门。
那兰站在门外,没等她开口便先道:“范雅微急性肠胃炎,得去医院。”
“打120了吗?”杨壮壮担忧道。
“肠胃炎打什么120,耽误医疗人力。”那兰道,“我送他去,不过可能顾不过来,你方便一起吗?”
“行。”低头看了眼自己仅围在胸前的浴巾,她补充道,“等我穿衣服。”
☆、十七篇
(5)
在凌晨三点的急诊处,范雅微确诊是急性肠胃炎。一番折腾后,那兰陪他在输液室挂水。
“还要挂多久啊?”范雅微仰头盯着输液瓶问。
“半个小时。”
“十分钟前你就说还有半个小时了。”
“是吗?”那兰淡淡道。
“真的好讨厌挂水,太无聊了。”
“喝酒不无聊吗?”那兰脱口而出道。
“喝酒怎么会无聊?酒精是这个世界硕果仅存的,合法的,消遣了。”
那兰没接话。在不怎么熟的人面前,他极少表现出攻击性。
“壮壮妹子人挺好。”范雅微突然换了个话题,“就是审美堪忧。”
那兰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她明明披头发更好看,身材很fit,适合穿贴合一些的衣服。”
那兰收回视线,前方坐着一位正输液的中年男病人,再往前是输液室的白墙。他眼前浮现的场景却是一个多小时前,杨壮壮裹着浴巾给他开门的样子。
“她如果能稍微打扮打扮,选合适自己的风格,再化个妆,在组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范雅微仍在继续说着,“咱们组的直男啊,表面上一个个都是呆萌IT男,背地里可是一个比一个闷骚。”
大概是那兰长久的注视引起对面病人的注意,那人抬头看了眼那兰,神情很警惕。那兰只好移开早已虚焦的目光,转而往输液室门口投去。
“你喜欢杨壮壮那一型的女人吗?”范雅微问。
“不喜欢。”那兰飞快道。
“为什么?”范雅微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回答。
那兰想了想,道:“太艳丽了。”其实他心里有一个更准确的形容词,不适合和范雅微说。
范雅微点点头。
“你喜欢长相清淡的?还是可爱型的?”
那兰没回话,抬头看了眼输液瓶。“快输完了。”
范雅微神色一喜,也抬头看向输液瓶。隔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四周环视了一眼。
“壮壮怎么还没回来?”
听了这话,那兰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本来是想看时间,杨壮壮的几条微信先蹦了出来。
——你带钱了吗?我出门出得急,忘拿钱包了。
——能来给我送个钱吗?我在缴费这里。
——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
——(三个表情包)
那兰站起身对范雅微道:“她忘了带钱包,我去一下。”
“嗯嗯。”
缴费处离输液室不远,那兰步子大,三分钟就走到了。然而,周围并没有杨壮壮的影子。
那兰低头给杨壮壮发微信:你人在哪?
杨壮壮很快回复他:我在一楼,医院大门外面。
那兰一边怀揣着对她跑去医院外面这个举动的犹疑,一边按了电梯下楼。凌晨的医院大楼,并不空旷寂静,去找杨壮壮的一路,那兰不断和往来的路人擦肩而过。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晚还在医院晃荡。
刚走出医院大门,那兰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马路对面传来。
“嘿!我在这里!”杨壮壮站在一个移动摊位旁,正朝他挥手,午夜的灯光迷蒙,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通过她挥手的幅度判断,她此时很兴奋。
那兰抬步朝她走过去,目光迅速锁定在她身边的生煎摊位上,对她异常行为的怀疑,他心中已有了猜测。
“你在这干吗?”那兰道。
“刚刚啊,我去缴费,有个人在吃生煎,香得要命。”
说话间那兰已经走到杨壮壮面前,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还没缴费?”
“缴了!”杨壮壮道,“医院缴费可以用手机,不过这位卖生煎的老板不支持手机支付,只能付现。”
那兰神情提防地看着她。
“嘿嘿,”杨壮壮脸上露出常见的,没脸没皮的笑,“我知道你一定带了钱。”
那兰的目光转向生煎摊位,铁锅里的生煎被滚油呲呲地煎烤着,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他有些动摇,手不自觉就伸进口袋掏出了钱包。
“谢啦!”杨壮壮从他手里接钱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两人坐在午夜的马路牙子上吃生煎,面对着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杨壮壮自己先吃完一颗生煎后,终于想起身边那兰。
“你吃吗?”她把一整盒热腾腾的生煎递到他眼前。
那兰犹豫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吃”。
“哎哟喂,我们大少爷吃不惯这种路边摊呀?”杨壮壮很快把生煎收了回去。
“拿过来。”
“我以为你不吃呢。”杨壮壮重新把生煎递过来。
“没有筷子吗?”
“用什么筷子,直接用手拿啊。”
“杨壮壮,”那兰提醒她,“这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吃生煎还分地方啊。”
“……”
“诶你真的很事儿妈了小那同志,再磨蹭下去生煎都要凉了。”
“现在气温三十度,不会——”
那兰想解释给她听的科学原理最终没能说完,因为杨壮壮直接拎了一只生煎塞到他嘴里。
“放心,我手上套了塑料袋,不会让你中毒。”她呲着牙朝他晃了晃手。
毫不夸张地说,生煎包的味道很好,好极了,好到那兰没有富余的精力去追究口中食物的卫生问题。他默默地就着医院大楼的“风景”吃完了一颗,又一颗,最后一颗。
“好吃吗?”喂食结束的杨壮壮摘了手上塑料袋问。
那兰点了点头。
“我就说吧。”
杨壮壮起身把餐后垃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两人一同朝医院大楼走去。
“这么晚还能在医院旁边买到这么好吃的生煎,怎么说也是个鼓励吧。”
“鼓励?”
“对啊,鼓励。”杨壮壮道,“这些生煎,不就是卖给这个医院的人吗,病人、家属、医生、护士什么的,他们忙了一晚,各种心情都有,吃到好吃的食物,起码能稍微被安抚一点点,又有勇气和能量去应付接下来的事,不是鼓励吗?”
她说这些的语气与平时大不相同,那兰忍不住低头看她。她出门出得急,头发披着,只简单穿着一件白T恤,从他的角度,只看得到她的睫毛和眼睛鼻子的一点轮廓。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进医院大楼里,冷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更剧烈的消毒水味,那兰重新看向医院里往来的芸芸众生,大约是听了杨壮壮那番话,他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和人群带给他的感受,和刚刚自己出去找她时,有些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囍
☆、十八篇
(6)
阳城之行,在一整天密集的用户访谈后结束。IFT四人回程时仍然坐的同一趟高铁,杨壮壮特地和柯沁旁边的乘客换了座位,打算好好和他交流此行的收获。
柯沁坐在窗边,耐心看杨壮壮拉下小桌板,打开电脑。
“如果你是想和我聊工作,我可能不会搭理你。”他说。
杨壮壮吓得赶紧合上了电脑。
柯沁笑出声来。
“说吧,又遇上什么难题了?”
“不是难题不是难题。”杨壮壮摆手道,“我就想采访采访您。”
柯沁给了她一个“请开始采访”的手势。
“柯大做用户调研这项工作多久了?”
“毕业入职到现在……”柯沁缓缓道,“应该超过五年了。”
“您觉得,”杨壮壮边问话边在脑内整理思路,“用户调研这项工作,在一个互联网产品项目里,是不是不可或缺的?”
柯沁静静听她问话,末了,他并不答话,只是笑着看她,在铁道灯光的拂照下,他的眼睛里群星璀璨。
杨壮壮心跳快了起来。
“不是说好不谈工作的吗?”他温声道,“采访我的内容听起来也都是工作相关啊。”
杨壮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我除了工作,也不方便采访您别的啊。”
“别的是指什么?”柯沁饶有兴致地问。
杨壮壮低下头,小声道:“个人生活啊,感情方面什么的,这种隐私不能问吧。”
柯沁又轻轻笑出了声。
“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被柯沁笑声吸引,后座范雅微起身趴在椅背上,探头扫视前座两人。
“聊工作,聊工作。”杨壮壮偏头朝他答道。
“啊?!”范雅微拉长声音丢下一个颓丧的语气词,立马坐回了原座。没过多久,后座就传来他和那兰的交谈声。
“你刚刚问我,一个产品项目里,用户调研是不是不可或缺……”就在杨壮壮犹豫要不要继续刚刚那个话题时,柯沁突然说,“我先问问,不可或缺是什么意思?我不大记得这个成语的具体含义了,是指或者可以缺少、可有可无的意思吗?”
被他这样一问,杨壮壮也有些不确定,她刚刚顺嘴用了这个成语,没想过它的准确含义,她下意识地想用百度搜一下,然而柯沁并没有等她的回答。
“如果你问的是用户调研在一个产品项目组里是不是可有可无,那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绝不是。”柯沁语速很慢,语气却很坚定,“大到一家互联网公司长续运营,小到一个产品能否成功,成功到什么地步,都和他们重视用户的程度有关,用户调研,是目前为止,最有效最直接接触用户的方式。”说到这里,柯沁停住话头,移转视线看杨壮壮。
杨壮壮始终保持认真听讲的神情。
看着她,柯沁脸上再度浮现出笑意,随后,他抬起手,轻落在杨壮壮的头顶。
“如果你对用户调研感兴趣,可以写一份心得报告给我,就这次的调研——不过,写报告不算你的工作,我也不是你的上级,我建议你在休息时间写。”
“没问题!”杨壮壮欣然应允,她本来也确实有一些体会想写。
“好了,工作就聊到这里。接下来的时间,咱们聊点别的。”柯沁换了个语气,“刚刚你说的那些,都可以问。”
杨壮壮愣住,短暂回忆了一遍自己前面说过的话。想明白柯沁所指后,她冲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真的可以问?”
柯沁也朝她眨了眨眼。
“那我想知道,”怕再次引来范雅微的关注,杨壮壮压低声音续道,“柯大为什么单身?”
“不为什么,没碰到合适的。”柯沁笑着答。
“合适的?哪种是你觉得合适的?”
“在一起舒服,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都能感觉舒服,基本就算是合适了。”
杨壮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隔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追问:“在一起舒服,或者说合适,是喜欢吗?”
“当然。”
两人交谈时,声音都默契地放得很轻,不知不觉就靠得很近,近到杨壮壮能闻到柯沁身上淡雅的香水味——或许不是香水的味道,她不确定,她很喜欢。受这种氛围左右,她心跳的快感很真实,让她陡生幻想。眼前是高铁不断穿梭过山中隧道,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车厢里滑过的场景,她脑子里装的全是和身边这个人未来的可能。
想着想着,杨壮壮突然定睛看向柯沁,他正闭着眼,靠在窗户和座椅的夹缝间,神情舒展,眼角眉梢的弧度透着格外的温柔。杨壮壮想,在那个当下,如果他是睁着眼在看她,她想问他,她有没有可能成为他合适的人。
列车还在行进,凌晨熬过夜接送范雅微去医院的杨壮壮终于感到困倦,渐渐也闭上眼睛,长久地睡过去了。
醒来时,列车已经快要到站,杨壮壮揉了揉眼睛看旁边,只看到柯沁的半边脑袋,他正凝神看窗外,窗玻璃上有他的表情,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杨壮壮霎时间醒了神。
“待会儿怎么走?”范雅微起身问,“我住南岗,打车回,有人一起吗?”
“我坐地铁。”杨壮壮道。
“你也坐地铁?”范雅微神色很意外,说话间低头看了眼旁边座位上的人,“那兰也坐地铁。”
“真巧啊。”杨壮壮回过头,假模假样地说。
“柯大呢?”范雅微又问。
“不和你们一起了,”柯沁回头朝范雅微笑了笑,“有朋友来接。”
“哇哦。”范雅微语气暧昧地低呼了一声。
四人最终在高铁出站口分道扬镳。杨壮壮原本以为那兰会和她一道走,没想到刚分手没多久,他人就不见了。
杨壮壮不得不站在原地给他发了条微信:你去哪儿了?
那兰没有回。
杨壮壮想了想,估摸着那兰的性格又给他发了一条:我在出站口等你哦。
果然,那兰立刻回复她:我先走了。
杨壮壮撇了撇嘴,边往地铁站走边给他发微信:这么晚,我一个人弱女子独自回家,你都不要护送一下吗?
那兰没有再回复她,一直到杨壮壮踏进地铁,他都没有回。杨壮壮决定不再自讨没趣,半靠着车厢里的扶杆,构思起这趟调研之旅的心得体会来。
地铁到站,杨壮壮的报告已经差不多在脑内有了雏形,她急着想快点把它写出来,便匆忙出站往外走。
万万没想到,那兰会在出站口等她。
“稀客啊!”杨壮壮面带惊喜地走过去,“小家伙真的开窍了啊!”
那兰垂眸白了她一眼。
“别这么叫我。”
“那我该怎么叫?”两人边说话边往绿景豪苑的方向走,“怎么我叫你啥你都不乐意呢?”
“按法定出生年龄计算,我比你大一岁又三个月。”
“哦,”杨壮壮道,“照你的意思,我该喊你哥?”
那兰脸上立刻有了不自然的神色,察觉这一点后的杨壮壮忍不住笑着指他:“哟哟哟,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叫你哥?”她甚至笑出声来。
那兰停下步子,郑重看向她。
“你很喜欢开这种玩笑吗?”他问。
“什么意思?”杨壮壮错愕道。
“你知道什么是分寸吗?和人交谈的边界?”那兰语气不善,顿了顿,自顾道,“对了,一个连‘不可或缺’是什么意思都不懂的人,怎么会懂这些。”
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就和现下的高温互斥,杨壮壮的表情也渐渐变了。“那兰,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那兰凝眉看着她,对她的质问眼神,没有分毫的闪躲。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不懂和人交往的边界,你知道今天晚上在高铁上,范雅微把你和柯沁睡觉的合照发在他们设计群里,他们怎么讨论你的吗?”
“怎么讨论的?”杨壮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们……”才到嘴巴的话就这样被那兰全体吞了回去,他移开和她胶着的视线,没有再说话。
杨壮壮冷笑了一声,终于知道那兰生气的缘由。
“谢谢你的提醒,我确实没弄明白‘不可或缺’的意思,但我很清楚‘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你大概没怎么听过别人在背后说你坏话,我和你不一样,”杨壮壮定定地说,“我早就听习惯了。”
那兰重新看向她。
这回却是杨壮壮率先移开了视线。
“回家吧。”她说,随即迈步前行。
很快,那兰也跟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囍
☆、十九篇
(7)
那兰的话,接下来几天在杨壮壮心里发酵成一个很大的认知转变:职场环境和校园环境截然不同,要应付的敌意不止女人,还有男人们。
这使她在工作场合变得更低调。柯沁留给她的小作业,她花了三天时间写完,赶在周一一大早发给了他。
上午十一点四十,距午休还剩二十分钟时,埋头工作的杨壮壮听到面前格子板被敲响的声音。她受惊抬头,对上的是柯沁笑意盈盈的脸。
“一起吃午饭吧。”他说。
杨壮壮立刻环视了一遍大办公间,尽管没有人抬头看他们,她仍然能够感觉得到,有不少人的注意力在她这里。
这是杨壮壮入职以来,第一次有同事找她一起吃午饭。即使之前感受过柯大的好,她却没想到他会当众邀她一起吃午饭。她隐约知道,这个行为并不只是简单的约饭,它打破的是这个项目组里一直以来的微妙平衡——杨壮壮被孤立的微妙平衡。
“怎么了?不肯赏脸吗?”柯沁的声音将杨壮壮从怔忡里拉了出来,只听他接着说,“正好和你聊聊报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