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摩挲着盒盖上的小葫芦,脑中浮现出方才田七狗摇尾巴的殷勤样,傻得可以。

想着想着,纪衡禁不住摇头低笑,眉目间挂着他自己未能察觉的温柔。他自言自语道,“小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
2014年1月24日到2014年2月6日春节假期期间本文隔日更,全部章节放在存稿箱里定时掉落。等七哥回来继续日更。祝所有读者朋友大吉大利,财源滚滚!
大家等我回来~

 


小王爷的爱好

下了值,田七提着个大食盒从紫禁城出来,拐过两条街,沿着一条人工挖的小河走。这条小河是用来引水绕紫禁城的,顺着河边走一会儿就能到达商肆林立的隆昌街。

河岸两边种着整齐的两排大槐树,这时节槐花开得正好,一树树如霜似雪,空气中散发着一阵阵馥郁的香气。

槐花是好物,好看,好闻,好吃,且漫山遍野都是,不用花钱买。赶上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槐花能救活不少人。

田七是个臭美的人,见到花就想戴。她扯了一长串槐花,绕成一个发箍,套在发顶上。要是一般人顶这么个东西,大概会显得诡异,可是田七有着一张美人脸,这么奇特的造型她倒也压得住,雪白的小脸配上馨香的小白花,很有几分清新娇俏。

当然了,考虑到她现在是个男人,所以虽然好看,依然很诡异就是了。不少有某些特殊爱好的男人不断向田七传递火热的目光,田七没有发觉,她满脑子都被金子占据了,感官略有些迟钝。

她慢吞吞地在河边走着——提着十几斤东西,实在也快不了。她走了一会儿,看到槐树下站着个人。那人面向河水负手而立,一身月白色衣袍,身材颀长,黑发如墨。

田七觉得这背影很是眼熟,她走上前一看,果然是纪征。

“见过王爷。王爷您看风景呢?真是好雅兴。”田七笑嘻嘻道。

纪征的思绪被打断,扭脸一看,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太监。这太监早没了昨日挨骂时的垂头丧气,现在一脸的精神焕发。他不禁笑道,“是你?昨天皇兄没罚你吧?”

“没,皇上他是个仁君,不仅没罚我,还赏了我好东西。”田七说着,拍了拍食盒。

纪征有些不解。昨天皇兄发那么大火,简直像是立刻要把人拖出去杖毙,怎么后来不仅没打人,反赏了东西?

不过不解归不解,这结果还是很好的,纪征心想,这小太监很有意思,要是被罚就可惜了。

田七把食盒掀开一条缝,纪征从缝中看到澄金的光。

怪不得这么高兴,原来赏了金子。纪征笑了笑,说道,“赶紧盖上吧,不是怕别人看到吗?”

田七嘿嘿一笑,盖好食盒,“小的告辞,王爷您继续。”

“不了,”纪征说道,“你既然担心金子被抢,我还是护你一程吧。”

“王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怎么敢当。”

“走吧。”

田七只好和他同行。在田七看来,这小王爷比他哥哥要通人情一些,也不拿架子,与他相处让人很舒服。

两个美少年一路上说说笑笑,遭到路人的频频围观。河水淙淙,槐花轻扬,这景致虽不胜绝,却也算是宁静美好。最重要的,两位少年的美色实在太过逆天,胜过一切景色,因此也就不需要任何景致的衬托。别说槐花荫了,就算是站在闹市区,他们俩也能给人一种刚从画中走下来的错觉。

小王爷有龙阳之好的流言,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四起的。

不过此时两位绯闻当事人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纪征跟着田七存好钱,又跟着她去买了不少东西。

田七虽然爱财,但并抠门,很舍得为别人花钱。现在发财了,她兴冲冲地来了一次大采购,给师父买几种上好的茶叶,给王猛买点学习用品——这小子现在正一门心思地复习想要考太医院,给如意买点小玩意儿,再给盛总管买个蛐蛐盆。

盛总管不爱斗蛐蛐,但喜欢收集蛐蛐盆。这个特殊爱好甚少人知道,因为盛安怀本身不是一个张扬跋扈的。身为太监大总管,他也算身居高位了,要是有人老给他送东西,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尤其是跟朝臣有牵扯的,皇上最讨厌什么,他心里有数。

因此,盛总管把自己的个人爱好捂得很严,也就他几个徒弟知道一些。田七之所以知道,还是纪衡透露给她的。有一次田七给纪衡拍马屁,拍着拍着就说到斗蛐蛐,纪衡当时来了一句,有些人不喜欢蛐蛐,但是喜欢蛐蛐盆,盛安怀就是这样。

田七就把这事儿给记下了。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皇上的无心之言,还是有心的提点。她的主子虽然是皇上,但直接上司还是盛安怀,要是不把这位总管伺候好了,她也得不着什么好果子吃。再说了,她是被皇上钦点了到御前的,才没多久又在主子面前出了几回风头,皇上也隐隐有越来越看重她的趋势,这在别人看来是无限的风光。可是太风光了必然遭人恨,她现在在盛安怀面前依然要夹起尾巴,但盛安怀未必就没有点危机感。

总之,一定要低调,一定要谦虚,一定要让上司觉得你永远是他的小弟,而不是要取他而代之。

打定这个主意,田七下狠心买了个好的,花了将近一百两银子,真是肉疼。

纪征看着田七掏银票时一脸的不舍,掩嘴轻笑。他指着一个红绿彩瓷盆,问老板道,“这个多少钱?”

“公子您真是好眼力,这个要二百两,”说着轻轻把那小盆儿托起来给纪征展示,“这可是地道的景德镇红绿彩,前朝的旧物儿。这釉色是上在里边的,您看看这里边的花草,”一边摩挲着内壁上画的草丛和小花,一边说道,“把您的蟋蟀放在这里边,它就跟回家一样,保准吃得饱睡的香,力大无穷所向披靡。”

纪征看向田七,“你送我这个可好?”

田七:“…”

二百两啊二百两!您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一边腹诽着,田七慢吞吞地掏银票,“王爷您能喜欢,是小人的荣幸。”二百两…

纪征看到他的脸纠结成包子,莫名其妙地就很想捏一捏他的脸。当然,最后还是忍住了。小王爷本来不缺这点钱,刚才也只是一句玩笑,但是看着田七如此郁闷,他就恶趣味地把东西收下了。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小太监。大概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有趣?

买完了蛐蛐盆,田七的采购活动就算结束了。她正想要告辞回去,却不料纪征说道,“别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田七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上了。她的东西太多,纪征便分去了一部分负担。他今天没带随从,于是身份尊贵的小王爷亲自扛起了一个铜人。这铜人是田七买给王猛的,用来练针灸穴位。铜人身上有小孔,用的时候在外面封住蜡,里头灌水,穴位扎得准了,就能流出水来。

铜人和田七差不多大小,是所有东西里最重的,纪征把铜人扛起来,顿时让田七轻松了许多。

两人走到街尾,看到不少人在此遛鸟。一群闲的蛋疼的人,把鸟笼子放在一处,比一比谁家小鸟歌喉滋润。这里头有几个人认识纪征,小王爷平时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冷艳高贵,不爱结交人。这时候看到这位高贵又出尘的小王爷扛着个油黄瓦亮的大铜人,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碰巧,他白皙的手猥琐地捂着铜人的腿间,众人一个个都跟见鬼似的。

纪征旁若无人地走到一个目瞪口呆的年轻人面前,“郑贤兄,多日未见,一向可好?”

那人傻兮兮地点点头,“好,好。”

纪征便给田七介绍,“这位是郑首辅之子,郑少封贤兄。郑兄,这位是田七。”

田七拎着两堆东西抬手晃了晃,算是拱手了,“郑兄,久仰久仰。”

郑少封也呆呆地回应她,“久仰,久仰。”后来一想,久仰个屁,这人谁呀?

纪征把两个一头雾水的人凑一块,带着去了茶楼,跟郑少封叙了会儿旧。郑少封和纪征从小儿就认识,俩人算是损友,喜欢寻找一切机会插对方两刀的那种,但又不算对头。

郑少封其实是个败家子。他爹凭着熬资历,做到当朝首辅的位置,能力不算突出,是个和事老,和得一手好稀泥。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因此活得无忧无虑,最大的爱好有两个:玩儿小鸟,打吊牌。

所以聊着聊着,郑少封向他们显摆自己新得的白画眉,接着又手痒了想打吊牌,这些都在纪征的意料之中。

郑少封从翠芳楼喊来一个姑娘,四个人凑成一桌开始玩儿。田七和纪征是对家,郑少封和那个姑娘是对家。

对家的输赢是一体的。

吊牌的规则很简单,但是需要记牌和算牌。纪征相信,以郑少封的智力,这人是算不清楚的。

所以他和田七稳赢。

结果:郑少封把身上带的五百多两银子都输光了,还把白画眉一并输给了他们。

郑少封不心疼钱,但心疼鸟,他最后抱着鸟笼子不撒手,想赖账。

纪征敲着桌面冷笑,像是赌场里头冷酷地应对闹事的大庄家。但是他本人长得并不凶神恶煞,还一脸正气,所以这个邪魅的表情在他脸上显得很违和,田七看得略囧。

纪征说道,“愿赌服输。”

郑少封便哭着把鸟笼子给了田七。

田七有点不落忍,“要不…”

郑少封眼睛一亮,重新燃起希望,“什么?”

“要不你直接折成钱吧。”

“…”挺漂亮的小公子,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好说歹说,几人最后达成一致。由于郑少封这个月的钱花光了,所以要下个月领到零花钱才能找田七赎画眉。在此期间田七要好好饲养小鸟,务必把它当亲祖宗对待。

此协议为口头协议,见证人:纪征。

看到这么多银子,田七又高兴起来,想要和纪征分钱。纪征指了指那个红绿彩蛐蛐盆,说道,“你送了我好东西,我自然要回礼,钱就不用分了,你都拿去吧。”

田七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傻笑,“多谢王爷,您不会是故意找郑公子赢钱,来补偿我的吧?”

“我只是无聊。”

田七一想也对,王爷用不着对一个小太监如此照顾,他确实太闲了。

于是田七拎着东西高高兴兴地回了宫。期间纪征很体贴地帮她把铜人送进了十三所,一路惊掉下巴无数。

分别时,纪征看着田七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小脸儿像花瓣一样舒展开,白皙又红润,一看就手感极佳的样子。

他心想,下次一定要捏一捏。

作者有话要说:

 


又猥琐了

田七回到皇宫,找师父丁志吃了顿晚饭,把那几包茶叶给他,丁志隔着纸包闻了闻,激动地直想把田七按在怀里可劲儿揉搓一顿。田七在他饥渴的眼神儿中默默地告辞了。

回到乾清宫,她不在值,没必要去皇上跟前凑,只找了个机会把蛐蛐盆儿给了盛安怀。盛安怀推脱了一下便收下了,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田七一一应下。

这时候,书房里走出一个太监来传话,说殿下在找田七。

原来今天纪衡留了如意在乾清宫用晚膳,爷儿俩吃过晚饭之后来了一段亲子互动,之后如意就想找田七玩儿。

纪衡只好把田七叫进书房。他真是有点闹不明白,这田七到底有什么本事,把他这儿子哄得五迷三道,在那小子面前十分乖巧听话。

田七一听说如意在乾清宫,正好,她就把从外面带回来给如意的东西捎上了。左不过是一些哄小孩儿的东西,小面具,竹丝编的蝈蝈,树根雕的小动物,还有几个小泥人。如意一见就喜欢,跟田七玩儿了起来,越玩越开心,玩着玩着就把纪衡给忘了。

纪衡:“…”

身为皇帝,他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被无视的感觉了。

纪衡咳了一声,想引起两人的注意。但是他们玩儿得太忘我了…

田七以为自己被叫来就是为了哄如意的,皇上自有别人来伺候,所以她根本也没把注意力放到皇上那边。这会儿被皇上不满的眼神扫到,她浑然没有发觉。

纪衡只好站起身,走到他们身边,想看看他们到底在玩儿什么。

桌上摆着三只小泥人,一个是田七,一个是如意,还有一个是大乌龟,都是按比例捏的,田七比如意大,乌龟比他们两个都大。这会儿如意正指着泥人给田七讲故事,小孩儿的思维并不完整,讲得颠三倒四的。

但是田七听得十分专注。

“你听得懂?”纪衡有点奇怪。

“当然听不懂。”田七答道,说完才发现是在对皇上说话,语气似乎不太恭敬。

纪衡抬手免了田七的请罪,问道,“怎么只有三个?”

田七有点茫然,“皇上的意思是,应该有几个?”

纪衡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至少把朕加进去”这种话,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幼稚,于是脸一黑,没好气地说道,“带着如意出去玩儿,别在这给朕添乱。”

田七不明白皇上又怎么不痛快了。这位皇帝大概白天的工作压力太大,总是喜怒无常,几句话说着说着就撂脸色,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要不是皇帝,她一定不会搭理他,不仅不会搭理他,没准还会用鞋底儿盖他的头。田七很不厚道地想到纪衡被人打得抱头乱窜的画面,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纪衡:“…”为什么会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田七连忙掩了嘴,带着如意溜了。如意拉着田七来到乾清宫的正殿,田七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然后,她从宝座侧面的阴影下,看到了戴三山。

…谁能给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七回头,看到跟着如意过来的有一个奶娘并两个小太监,其余人在外面听候吩咐。这三个人离着挺远站定,不敢靠太近。

田七挺奇怪,“你们这么伺候殿下,就不怕皇上看到?”

奶娘苦着脸道,“田公公有所不知,我们不敢离神龟太近,怕它发怒咬人。”

“它还会咬人?”

三人痛苦地点头,显然是亲身经历过。奶娘几句话说明白了今天发生的事。原来那神龟今天自己从湖里爬出来了,溜溜达达来到乾清宫。皇上这回没有阻止它,只是让人看好它。

大家觉得挺好玩儿,加之昨天才看到田七和如意骑乌龟玩儿,大家就以为这乌龟脾气不错,都凑上来摸它的壳。结果神龟一生气,就咬了几个人。

“不过,这神龟对殿下很好,还任由殿下摸它的头。”

田七心中油然而生起一种微妙的得瑟感,就好像戴三山是她和如意养的私人宠物,别人碰不得。于是她抱着如意放在龟壳上,朝后面三人摆摆手,“如此,你们再站远一些也无妨,殿下有我看着。”

几个人连忙又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一龟二人。

田七依然怕戴三山兽性大发乱咬人,所以不肯让如意下来。如意就坐在龟壳上看着她逗弄戴三山。

戴三山本来缩在壳里,被田七拍了几下壳沿,探出头来,田七摸了摸它的头,它赶紧又缩回去。

如是再三,也不知道这一人一龟到底是谁在逗谁玩儿。

如意看得哈哈大笑。

纪衡听到儿子的笑声,十分好奇,终于没忍住,放下书走出书房。

乾清宫的正殿很大,田七和如意一边笑一边低声交谈,纪衡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于是他走过去,站在宝座旁边认真听他们说话。

待到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纪衡的脸黑了个彻底。

田七:“龟-头出来了!”

如意:“龟-头出来了!哈哈哈!”

田七:“龟-头进去了!”

如意:“龟-头进去了!哈哈哈!”

纪衡:“…”

这俩人跟二傻子似的不知疲倦地重复那两句话,乌龟也成了个二傻子,不知疲倦地配合他们,伸头,缩头,伸头,缩头。

“住口!”纪衡暴喝。

玩儿得正高兴的两人都受到了惊吓,抬起头,瞪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纪衡。待看清来人以及他脸上的怒意时,两人又都有点委屈。

乌龟也受到了惊吓,缩进壳再不出来了。

田七心想,明明是您让把殿下带出来玩儿的,我们这玩儿得好好的,您跟着裹什么乱啊!她不敢表达任何怨言,只是说道,“皇上请息怒,奴才愚笨,不知道自己这回又犯了什么错,请皇上明示。”别人都说伴君如伴虎,搁在她这里,伴君如伴神经病!

如意也不解地看着纪衡,满脸“父皇你怎么可以这样”式的不认同。

纪衡生气之余又有点无力,“不许说那两个字。”

田七更摸不着头脑了,“哪两个字?”

“…”咬咬牙,纪衡说道,“鳌头。”说完别过脸,脸上隐隐透着一层薄红。

田七还想辩解,“我没说鳌头,我说的是龟唔——”

纪衡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田七被按在墙上,纪衡的小臂横档在她锁骨前,架着她的肩头,导致她动弹不得。她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纪衡。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手臂下的身体柔软脆弱,好像他一用力就能压碎。纪衡松动了一下手臂,他被田七含着水光的大眼睛瞪得有些不自在。更加令他不自在的是,他的手心压着她的双唇,丰润柔软的嘴唇摩擦着他的手心,有点痒,好像又不止是痒。

纪衡更加恼怒,脸上的热度也加重了一分,他凑近一些,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田七,“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田七用力摇了摇头。

纪衡便有些无奈。他松开手,警告道,“总之以后不许说。”

田七乖乖点头,“遵旨。”

“…”他这辈子竟然还有发这种旨意的时候,人生啊人生。

田七实在好奇得紧,“那…皇上,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纪衡两眼一瞪,“也不许问。”

“遵旨,遵旨…”

纪衡命人把如意送回慈宁宫,又让人把戴三山抬着扔回太液池。然后,他掏出手帕,用力擦了擦手心。

手心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感觉,奇怪又清晰,擦也擦不掉。

田七看到纪衡的这一动作,认为这是尊贵的皇帝陛下在表达对一个奴才的嫌弃,于是她很识趣地不在皇上面前晃了,灰溜溜地退下。

这头如意回到慈宁宫,把小泥人拿给太后看,告诉太后田七多么多么好,他有多么多么喜欢这个人。

如意的目的很简单。父皇不喜欢田七,还打田七,只要皇祖母也喜欢田七,田七就不会吃苦了。

太后知道田七这个人,长得好嘴巴甜。她这小孙子,鲜少在她面前夸什么人,现在遇到一个这样会讨他欢心的人,一定要好好地赏。想着,她吩咐人叫来了田七,夸了几句,又嘱咐了几句,最后让人赏给她一锭银子。

田七捧着银子笑眯眯地回了乾清宫,之前纪衡带给她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

可是到了乾清宫,她发现皇上正站在正门外望天,不知道是在观星还是在赏月。

田七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给纪衡见了个礼,就想溜。

但是纪衡叫住了她。

田七惴惴不安,以为皇上的火儿还没发完。最要命的是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哄皇上。

出乎她意料的是,纪衡的语气很温和,他问道,“你很喜欢出宫?”

必然的呀!外面多好玩!田七内心激动地呐喊着,表面装深沉,答道,“奴才的喜好全在主子的喜好,主子让奴才出宫,奴才自然就喜欢出宫。”

纪衡哼了一声。这会子又把机灵劲找回来了?刚才比乌龟都迟钝!

不过田七不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儿,纪衡对此事已经找到合理的解释。一个从十一岁就被阉了的太监,对这种事情丝毫不知,简直太正常了。

想到这里,他又对这小变态感到无比同情。

“你既然喜欢出宫,朕让你做采风使,可好?”纪衡说道。

田七惊喜得两眼放光,“谢皇上!”

她的目光太过炽热,纪衡移开目光不看她,嘴角微翘,“出息!”

从此田七就总结出一个规律。皇上虽然是个神经病,但是他每次发病后总会留点好处给她,这样一看他马马虎虎也算是个仁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顺眼

所谓采风使,顾名思义,就是去民间采听民风,然后上达天听的意思。这种官职并不是正式的朝官,而是由先帝创立,由太监们兼任,跳过朝堂,直接把民间和皇帝联系起来。

至于这些采风使都能打听到什么,那就因人而异了。

纪衡虽然对他爹的诸多政策不满,却保留了采风使一职。虽然这个职位没多少俸禄可拿,但却十分关键。既可以正大光明地往皇帝耳边吹风,又不用受御史台的监管,所以采风使的影响力是很难估量的。

因此,采风使的选拔也很严格,要聪明,又要老实,要忠心,不能和朝官勾搭,还要经过皇帝的亲自考察。像田七这样在御前混了不到俩月就能混成采风使的,十分罕见。

不过田七觉得,许多人高估了采风使的力量。不要以为太监想给谁告黑状是很轻松的事儿,这里头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皇上得信任你。考虑到皇上差点被宦官废掉的经历,田七觉得他不大可能信任任何一个太监。所以皇上才会放心地保留采风使一职:你说什么是你的事儿,我信不信,信多少,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