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繁星点点的天空再一次出现。这次很多星星旁边都注上了名字:织女星、参宿四、参宿七、参宿增三、天津四、房宿四、虚宿二。
“这些名字都源于阿拉伯语,”埃德蒙说道,“到目前为止,天上的星星有超过三分之二是以阿拉伯语命名的,因为它们都是由阿拉伯的天文学家发现的。”
天空迅速被阿拉伯名字的星星占据,几乎填满了整个天空。然后这些名字又消失了,只留下浩瀚的宇宙。
“当然如果我们想要数一数这些星星的话…”
罗马数字,从最亮的那些星星旁,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始出现。
I、II、III、IV、V…
这些数字突然停住,然后消失了。
“我们不用罗马数字,”埃德蒙说,“我们用阿拉伯数字。”
现在阿拉伯数字在重新计数。
1、2、3、4、5…
“大家也许还能认出伊斯兰的这些发明。”埃德蒙说道,“而且时至今日,我们仍在使用这些阿拉伯名称。”[107]
“代数”一词从空中飘过,伴随出现的是一连串变量方程。接下来“算法
”一词出现了,一同出现的是各种公式。然后出现的是“方位角”以及一个几何图形,图上是地球水平线的不同夹角。接下来,词语闪现的速度越来越快…天底、天顶、炼金术、化学、密码、长生不老药、酒精、碱、零
…
随着这些熟悉的阿拉伯词语不断涌现,兰登心想,许多美国人觉得巴格达跟其他中东城市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就是新闻里那个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地方,但他们根本不知道那里曾经是人类科学进步的中心,这实在令人悲哀。
“直到十一世纪末,”埃德蒙说道,“地球上最伟大的知识探索和发现都是出现在巴格达及其周边地区。后来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一位叫哈米德·阿加扎利[108]的著名学者——现在被视为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穆斯林之一——撰写了一系列论文,质疑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逻辑性,并声称数学是‘魔鬼的哲学’。此后,又发生了其他一系列事件,使得科学思维遭到破坏。神学研究成为强制要求,最终整个伊斯兰科学运动便衰落了。”
穹顶上的科学词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伊斯兰宗教典籍的画面。
“宗教启示取代了调查研究。时至今日,伊斯兰科学界依然没能重新焕发调查研究的活力。”埃德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当然,基督教的科学界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花板上出现了天文学家哥白尼、伽利略和布鲁诺的画像。
“教会有计划地杀害、囚禁、谴责人类历史上最才华横溢的科学家,导致人类的进步推迟了至少一百年。幸运的是,今天我们更加了解了科技的好处,教会也缓和了对科学的攻击…”埃德蒙叹了口气说道,“真是这样吗?”
此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地球图标,上面有个十字架,十字架上缠着一条蛇[109],旁边配着文字:
马德里科学与生命宣言
“就是在西班牙,天主教医师协会世界联合会最近向基因工程宣战,称基因工程是‘缺少灵魂的科学’,教会应该对其加以约束。”
此刻的地球图标变成了一个圆圈——大规模粒子加速器的设计图。
“这是得克萨斯州的超导超级对撞机——按照设计,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粒子对撞机,具备探索‘创世记’时代的潜力。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样一台机器竟然位于美国圣经地带[110]的中心。”
屏幕上的画面又变成了横亘在得克萨斯州沙漠中的一个巨大的环形水泥结构设施。这处设施只建成了一半,布满了灰尘和污垢,显然是半途而废了。
“美国超级对撞机本来可以极大地推进人类对宇宙的认知,可惜项目因故被取消了。原因之一是成本超支,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某些令人吃惊的渠道施加了政治压力。”
一则新闻短片中一名年轻的电视福音传教士,一边挥舞着畅销书《上帝粒子》[111],一边咆哮:“我们应该在内心深处寻找上帝!而不是从什么原子里面去寻找!这么个荒唐的实验就花掉了几十个亿,对得克萨斯州是一种耻辱,也是对上帝的亵渎!”
穹顶上又传来埃德蒙的声音。“我说的这些冲突——都是宗教迷信战胜了理性——仅仅是永无休止的战争中的小规模冲突而已。”
穹顶屏幕上突然闪现出一组展示现代社会暴力场景的画面——遗传研究实验室外的警戒人墙,超人类主义[112]会议外自焚的牧师,高举《创世记》一书、挥舞着拳头的福音派信徒,正在吞噬达尔文鱼的耶稣鱼,痛斥干细胞研究、同性恋和堕胎的宗教广告牌,以及同样义愤填膺、针锋相对的反宗教广告牌。
躺在黑暗的礼堂里,兰登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一时间,他以为是身下的草地在颤抖,就像地铁开过来似的。紧接着震动感越来越强,他这才意识到,地面确实
是在晃动。透过他身下的草地,从深处传来一阵阵颤动,整个礼堂也在咆哮声中剧烈颤抖起来。
兰登这才明白过来,这雷鸣般的响声是湍急的河水流过的声音,是通过草坪下的低音炮播放的。他甚至还感觉到一阵湿冷的雾气打着转扫过他的脸庞和身体,仿佛此时他正躺在一条汹涌的河流当中。
“各位听到那个声音了吗?”埃德蒙的声音盖过轰鸣的激流声,大声说道,“‘科学知识的大河’必将排山倒海!”
现在河水的咆哮声更响了,兰登感到自己的脸颊都沾满了湿湿的雾气。
“自从人类发现火种,”埃德蒙喊道,“这条河便开始不断积蓄力量。每一次发现都变成了我们的工具,然后我们再利用这个工具去挖掘新的发现。每一次发现都是一滴水,汇入这条大河。今天,知识的大河已是巨浪滔天,而我们则勇立潮头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礼堂抖动得更厉害了。
“我们从哪里来!”埃德蒙大声说道,“我们要往哪里去!我们注定会找到答案!几千年来,我们的研究一直在大踏步前进!”
此时此刻,狂风裹挟着大雾猛烈刮过,河水的咆哮声更是震耳欲聋。
“试想一下这样的场景!”埃德蒙说道,“从发现火种到制造出车轮,早期的人类花了一百万
年的时间。之后,只用了几千年就发明了印刷术。然后,又只花了一两百年
就造出望远镜。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我们从蒸汽机发展到燃气汽车,再到航天飞机,我们用的时间越来越短!然后,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我们就开始修改自己的DNA了!
“现在,科学进步是按月来计算的,发展的速度非常惊人。用不了多久,今天运行最快的超级计算机将会变成老掉牙的算盘。当今最先进的外科手术方案都会显得特别野蛮。而今天的能源,在将来看起来,就像如今我们看待蜡烛照明一样,让人觉得非常古怪!”
埃德蒙的说话声和汹涌的流水声依然在黑暗中震天动地。
“古希腊人想研究古代文化,都要追溯到几个世纪以前,而对我们来说,只需要往回看一代人的时间,就会发现现在习以为常的科技,在那个时候都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人类发展的时间轴正在压缩,‘古代’和‘现代’的间隔正在消失殆尽。正因为如此,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未来几年的人类发展将会超越常规、令人震惊,完全无法想象!”
突然,河水的咆哮声停止了。
灿烂的星空又出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和煦的微风和蟋蟀的鸣唱。
礼堂的宾客似乎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埃德蒙也恢复了他的轻声细语。
“朋友们,”他轻轻地说道,“我知道大家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我答应展示我的发现,我感谢各位如此迁就地听完这个开场白。现在,让我们甩开旧日思维的束缚,是时候共同分享发现的快感啦。”
话音未落,雾气便从四周袅绕着涌了进来,天空露出了一抹黎明前的曙光,朦朦胧胧地洒在众人身上。
突然间,一盏聚光灯亮了,猛地照向大厅的后方。几乎所有的客人都立刻坐了起来,伸长脖子,透过雾气往后望去,期待着东道主现出真身。然而几秒钟之后,聚光灯又摆了回去,照着大厅的前方。
众人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埃德蒙·基尔希终于现身了。在聚光灯下,他面带微笑站在大厅的前方。几秒钟前,大厅的前方还是空荡荡的,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讲台,埃德蒙站在讲台上,双手非常自信地扶着讲台两边。此时雾气开始消散,这位作秀大师亲切地说道:“朋友们,晚上好。”
人们纷纷站起来,向主讲人报以热烈的掌声。兰登和在场的人们一样,边鼓掌边高兴得合不拢嘴。
在一团雾气中现身,也只有埃德蒙能干得出来。
到目前为止,尽管今晚的演讲是在与宗教信仰唱反调,却堪称一绝——有胆有识,无所畏惧——完全是埃德蒙的一贯做派。兰登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全世界越来越多的自由思想者把埃德蒙奉为偶像了。
至少没几个人敢像他这样表达自己的思想。
埃德蒙的面孔出现在穹顶屏幕上时,兰登发现他的脸色远没有之前那么苍白,显然有人专为他化了妆。即便如此,兰登也看得出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礼堂里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以至于胸前口袋的震动兰登都差点没有感觉到。他本能地掏出手机,发现已经关机了。真奇怪,振动是口袋里的另一件设备发出的——骨传导耳机,温斯顿好像正在耳机里大声叫喊。
真会挑时候啊!
兰登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摸索着戴到头上。耳机凸点一碰到下腭骨,兰登便立刻听到了温斯顿的英国腔。
“——登教授?在吗?手机都用不了,我只能联系到你。兰登教授?!”
“喂——温斯顿?我在。”兰登在掌声的包围中大声说道。
“谢天谢地!”温斯顿说道,“仔细听好。我们可能碰到大麻烦了。”
第21章
在世界舞台上,埃德蒙·基尔希体验过无数次的成功时刻,但对追求永无止境的他来说,很难满足于现有的成就。不过此刻站在讲台上受到如此狂热的追捧,埃德蒙还是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中。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改变整个世界了。
朋友们,坐下吧。他心里念叨着。好戏还在后头呢!
随着雾气散去,埃德蒙克制着冲动,愣是没有抬头往上看。他知道自己的特写镜头正投射在大屏幕上,世界各地数以百万的观众正在注视着他。
他自豪地心想,这是一个举世瞩目的时刻,超越了国界、阶级和信仰。
埃德蒙看了一眼左侧角落里的安布拉·维达尔,向她点头致谢,很感激她不辞辛劳帮忙安排这场活动。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安布拉并没有在看他。她正警觉地盯着人群。
一定出事了。安布拉从侧面观察着现场的情况心想。
大厅中央,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讲究的男子正挤过人群,挥着手朝安布拉走来。
那是罗伯特·兰登!
她想起了埃德蒙视频里的美国教授,突然意识到。
兰登越走越近,保护安布拉的两名特工马上离开墙边,站好位置准备阻拦。
他要干什么?!安布拉觉察出兰登的惊慌。
她朝讲台上的埃德蒙看去,想看看他有没有注意到台下的动静。但埃德蒙·基尔希并没有面对观众,奇怪的是,他正在盯着她看。
埃德蒙!情况不妙!
就在这时穹顶之下传来一声刺耳的枪响,只见埃德蒙的头往后晃了晃。安布拉惊恐地看到,埃德蒙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弹孔,双眼微微后翻,但双手依然扶在讲台上,整个身体开始僵硬。一瞬间,他又满脸惶惑,身体摇摇欲坠,然后便像一棵大树一样往旁边歪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头上鲜血飞溅。
安布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名皇家特工按倒在地了。
时间顿时停滞了。
随后…一片混乱。
埃德蒙沾满鲜血的尸体出现在了投影里,观众们立刻惊恐万分,纷纷跌撞着往大厅后面跑去。
周围一片混乱,罗伯特·兰登一动不动,呆若木鸡。不远处,他的朋友已侧身倒在地上,脸仍然对着观众,鲜血从额头上的弹孔处汩汩往外直流。多么残酷的一幕,埃德蒙面如土色地躺在摄像机耀眼的灯光里。摄像师早已不见了踪影,而这里发生的一切仍然被拍了下来,直播到穹顶屏幕上,播送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
一切如同在梦里,兰登感觉自己朝着摄像机跑过去,把镜头向上扳了一下,不让它继续对着埃德蒙。他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人群,然后又看了看讲台和他倒在地上的朋友。这个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埃德蒙已经死了。
我的天哪…我本来想提醒你的,埃德蒙,可是温斯顿警告得太迟了。
兰登在埃德蒙尸体不远处看见一名皇家特工正趴在地上,用身体保护着安布拉·维达尔。兰登急忙朝她奔去,但特工本能地一跃而起,往前跨了几步,朝兰登冲了过来。
特工的肩膀正好顶在兰登的胸膛上,兰登往后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顿时,他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挤扁了,全身疼痛难忍。一口气还没喘完,他又被翻了过来,趴在地上。那人一只手把他的左手拧到身后,另一只手死死压住他的头部,他的左脸被压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你早就得到消息了吧。”特工吼道,“快说!你跟这件事有什么瓜葛!”
二十码开外,皇家特工拉法·迪亚斯拨开四散的人群,往墙边跑过去。刚才枪响时,他看见那边有火花闪过。
安布拉·维达尔安然无恙。
他看到搭档把安布拉·维达尔按倒在地上用身体保护着,心里就明白了。此外,迪亚斯还明白受害人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埃德蒙·基尔希在倒地之前就已经死了。
奇怪的是,迪亚斯注意到一位客人似乎提前得到了预警。枪响前的那一刻,他正朝讲台冲过去。
不管他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迪亚斯明白,他可以等会儿再处理。
此刻,他只有一个任务。
抓住枪手。
迪亚斯来到枪手射击的地方后,发现墙壁上有个豁口。于是他把手伸进去,用力撕,一直撕到地上,然后挤了过去,来到外面一看,这里脚手架纵横交错。
他看见左边有一个人影——一个身穿白色军装的高大男子——正往那边的紧急出口奔去。转眼间,人影破门而出,不见了。
迪亚斯紧追不舍。他绕过电子设备,冲过刚才的门口,来到了一个水泥楼梯间。他探出栏杆,看到嫌犯正在往下狂奔,离他只有两层楼的距离。迪亚斯迈开大步,一跃五六个台阶,穷追不舍。此时他只听见楼下的门“砰”一声被撞开,然后又“砰”一声关上了。
他已经逃离博物馆!
迪亚斯跑到一楼,朝出口冲过去——出口是一道双扇门,门上有一对横向把手。他用尽全力撞了过去。双扇门并没有像楼上的门那样被一下子撞开,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迪亚斯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一下子摔倒在地,肩膀剧痛难忍。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又推了一下双扇门。
透过细细的门缝,他终于发现了问题。
奇怪的是,门外的把手被缠住了——上面绕着一串珠子。珠子的样式不仅他非常熟悉,虔诚的天主教徒都不会感到陌生。
那是念珠吗?
迪亚斯不顾疼痛,再次用全力去撞门,但念珠串纹丝不动。然后,他再次透过门缝往外看,真是一头雾水,为什么这儿会有串念珠,为什么还撞不断呢?
“有人吗?”[113]
他透过门缝喊道,“有人在吗?!”[114]
无人应答。
透过门缝,迪亚斯依稀看到外边是一面高高的水泥墙和一条空荡荡的员工通道。根本不可能有人从这儿经过,帮忙解开珠串。无奈之下,他从外套里面的枪套中拔出手枪,把枪管伸出门缝,对准念珠扣住扳机。
我要朝神圣的念珠开枪吗?上帝啊,宽恕我吧。[115]
十字架上剩下的那根长长的金属块在迪亚斯眼前晃动着。
他扣动了扳机。
枪响之际,门应声而开。念珠断了。迪亚斯踉跄着冲了出去,来到空无一人的通道里。脚下的人行道上,念珠散落一地。
白衣杀手早已不见踪影。
一百米外,海军上将路易斯·阿维拉一声不响地坐进一辆黑色雷诺汽车的后座。汽车飞快地驶离了博物馆。
阿维拉用防弹丝串的念珠发挥了重要作用,拖住了追踪者,为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我终于脱身了。
阿维拉坐的车沿着蜿蜒的内尔维翁河飞快地向西北驶去,消失在阿班多尔巴拉大道的车流中。这时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晚的任务无比顺利。
他脑海中慢慢响起了《奥利亚蒙迪赞歌》[116]
欢快的乐曲——就在毕尔巴鄂曾经发生过一场血战,这首古老的歌谣在战斗中被广为传唱。为了上帝、为了祖国、为了国王![117]
阿维拉在脑海里哼着。
那场战斗的厮杀声早已被人遗忘…但这一次,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22章
马德里皇宫是欧洲最大的皇宫,也是融古典建筑风格和巴洛克建筑风格为一体的典范之作。皇宫建在一座九世纪摩尔式城堡遗址之上,分上下三层,立柱式外立面,宽度与兵器广场
[118]
相当,足足有五百英尺。皇宫内部结构复杂,犹如一座迷宫,有三千四百一十八间房,建筑面积近一百五十万平方英尺。客厅、卧室和走廊等处挂满了珍贵的宗教艺术藏品,有委拉斯开兹[119]、戈雅[120]、鲁本斯[121]等名家的名作。
马德里皇宫是历代西班牙国王和王后的皇家府邸,但现在主要用于国事活动,王室则住在城外更为僻静和隐蔽的萨尔苏埃拉宫[122]。
但近几个月来,胡利安王子都住在马德里皇宫里。这位未来的西班牙国王今年四十二岁,在辅政大臣们的强烈要求下搬进了皇宫。大臣们希望胡利安在加冕前能“在国人面前多露露面”。
胡利安王子的父亲现任国王身患绝症,几个月来一直卧病在床。随着老国王的健康每况愈下,王室已逐步启动了权力交接程序,一旦国王驾崩,便由王子继承王位。治国理政权力的交接已经迫在眉睫,西班牙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胡利安王子。人们心中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他会是怎样的一位国王呢?
胡利安王子一直都谨小慎微,自小便肩负着继承王位的重任。胡利安的母亲在怀第二个孩子时因早产并发症离世。此后由于国王不愿意再娶,胡利安便成了西班牙王位的唯一继承人。
英国小报对这位王子冷嘲热讽,称他是非备胎王位继承人。
胡利安在父亲羽翼的庇护下已经长大成人,老国王的保守思想根深蒂固,所以大多数传统西班牙人都相信,王子会传承父亲朴素的传统,维护西班牙王室的尊严——遵从既定惯例,举行庆典仪式,更为重要的是,继续推崇西班牙深厚的天主教历史。
几个世纪以来,作为天主教徒的国王一代代传下来的文化传统一直是西班牙的道德核心。但近年来,国家信仰的根基似乎正在动摇,西班牙陷入了一场异常激烈的新旧信仰之争。
越来越多的自由派人士在博客和社交媒体上炮制各类传闻,认为胡利安一旦摆脱父亲影响便会露出真面目——一个大胆、进步的非宗教领袖,他会向许多欧洲国家学习,完全废除君主制。
胡利安的父亲一直大权在握,使得胡利安很少有机会参与国事。国王曾公开表示,胡利安应该好好享受青春年华,在王子没有结婚、没有稳定下来之前,处理国家事务没有什么意义。所以胡利安前四十年的生活——在西班牙的新闻报道中——无非是私立学校上学,骑马射箭,到处剪彩,为基金筹款和周游世界。尽管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建树,但他无疑是西班牙最抢眼的单身贵胄。
多年来,这位现年四十二岁、生性浪漫而又英俊潇洒的王子,曾约会过无数才女佳丽,但没有哪位能博得他的青睐。可是,就在最近几个月,有人不止一次看见他跟一位美丽的女士出双入对。尽管女士看起来像个过气的时装模特,但实际上她非常受人尊敬,因为她是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的馆长。
媒体立即盛赞安布拉·维达尔是“现代国王的完美佳偶”。她有文化、有成就,最重要的一点,她不是西班牙贵族的后裔。安布拉·维达尔出身平民。
王子显然非常认同媒体的评价,所以只交往了很短一段时间,他就以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浪漫方式向她求婚,而安布拉·维达尔也欣然接受了。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媒体天天报道安布拉·维达尔,评价她不仅仅有漂亮的脸蛋。人们很快发现她是一位具有独立精神的新女性,虽说已是西班牙未来的王后,可她拒绝皇家卫队干涉她的日程安排,也拒绝在一些不重要的公开场合为她提供安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