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放松点!不要多想!专心做好你的演讲。神职人员肯定不会加害你。”兰登安慰道。

埃德蒙还是将信将疑。“罗伯特,等你听完我发布的内容,你的态度就会大不一样了。”

第10章

罗马天主教马德里总教区的主教座堂所在地——阿穆德纳圣母主教座堂——毗邻马德里皇宫,是一座坚固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大教堂。教堂旧址是一座古清真寺,阿穆德纳大教堂的名字源于阿拉伯语的almudayna,意为“城堡、要塞”。

相传在1083年,阿方索六世[61]从穆斯林手中夺回马德里之后,一心只想找回一尊丢失的圣母玛利亚圣像。其实为安全起见,这尊珍贵的圣像早就被深藏在城墙里了。由于找不到这尊被深藏的圣母像,阿方索潜心祷告,终于有一天,一段城墙突然倒塌脱落,露出了里面的圣像。而且虽然被掩藏了几百年,里面依然烛光摇曳。

如今,阿穆德纳圣母是马德里的守护神,朝圣者和游人拥入阿穆德纳大教堂,在圣像前祷告祈福。教堂的特殊位置——与皇宫同在一个广场——也是吸引信徒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有机会看到来往的王室成员。

今晚在教堂的后院有个年轻侍僧惊慌失措地跑过走廊。

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在哪儿?

弥撒马上就要开始了!

几十年来,安东尼奥·巴尔德斯皮诺主教一直都是这个教堂的大祭司兼负责人。身为国王的挚友兼顾问,巴尔德斯皮诺主教一直恪守传统,心虔志诚,而且直言不讳,无法容忍现代事物。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已是耄耋之年的主教依然在圣周[62]戴着脚镣,和信众一道高举圣像,走街串巷地游行。

在这个世界上,唯独巴尔德斯皮诺永远不会耽误弥撒仪式的。

就在二十分钟前,侍僧跟往常一样,在法衣室帮他穿法衣。法衣刚刚穿好,主教收到了一条短信,便二话没说,匆忙出去了。

他去哪儿了?

侍僧已经在祭坛、法衣室,甚至连主教的私人卫生间都找过了。他在走廊里狂奔,朝教堂司事区跑去,想看看主教在不在办公室。

他听到远处的管风琴声已经“嗡嗡”地奏响。

进堂咏[63]

已经开始了!

侍僧跌跌撞撞跑到主教办公室门口,惊讶地发现大门紧闭,但下面的门缝却透出一道亮光。他在这里?!

侍僧轻轻地敲着门,说道:“主教阁下?”[64]

没人应答。

他又使劲儿敲了敲门,大声叫道:“阁下?”[65]

仍然没人应答。

因为担心年迈的主教会有什么不测,侍僧便推开了门。

天哪![66]

侍僧看着主教办公室,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坐在红木桌前,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笔记本电脑。祭司帽还戴在他头上,无袖长袍叠坐在屁股底下,权杖也被随意搁在墙边。

侍僧清了清嗓子说:“弥撒已经——”[67]

“已经安排好了。”[68]

主教打断了他的话,眼皮也没抬一下,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德里达神父会替我主持弥撒的。”[69]

侍僧疑惑地盯着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心想:德里达神父替他?

周六晚上的弥撒由一个级别这么低的神父主持,这很不正常嘛!

“你走吧!”[70]

巴尔德斯皮诺头也不抬,厉声说道,“随手关门。”[71]

侍僧惊恐万状,立刻照吩咐做了——马上离开,关上门。

侍僧急急忙忙朝着管风琴音乐响起的大殿赶去。他边跑边想主教究竟在电脑上看什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把自己的神圣职责都抛在脑后了。

此时古根海姆博物馆中庭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阿维拉上将在人群中穿行而过。看着宾客们都对着自己别致的耳机窃窃私语,他很是不解。显然博物馆的语音导览是一种双向对话。

他很庆幸自己早早把那玩意儿给扔了。

今天晚上绝对不能分心。

他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电梯。电梯里已经挤满了人,宾客们都急着上楼去参加今晚的压轴大戏。阿维拉决定走楼梯。上楼时,他再次感到心神不宁,就和昨晚一样心存疑虑。我难道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刽子手?

那些不信神的家伙从他身边夺走了他的妻儿,已把他彻底毁了。我的行动是高层认可的。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我做的是正义之举。

阿维拉来到第一个楼梯平台后,旁边天桥上的一个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西班牙的新晋名流!

他眼睛盯着这位大美人心想。

女子穿着贴身白色礼服,礼服上点缀着优雅的黑色斜纹。她身材修长,一头乌黑的秀发,再加上优雅的举止,非常令人倾慕。阿维拉注意到,许多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除了宾客赞许的目光外,这位白衣女子身边那两位仪表不凡的保镖也是全神贯注,对她的保护滴水不漏。两位保镖的一举一动如美洲豹一般,十分机警谨慎。他们身上的蓝色运动夹克衫上面绣着一个徽章图案和两个大大的字母GR。

阿维拉对于他们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但看到他们的身影,还是有点儿忌惮。阿维拉曾是西班牙军官,所以很清楚GR意味着什么。两名保镖必定是全副武装,而且训练有素,绝对不会输给世界上的任何保镖。

有他们在,我必须加倍小心!

阿维拉心想。

“嗨!”一个紧随其后的男子大声叫道。

阿维拉转过身。

一个身穿燕尾服、头戴黑色牛仔帽、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咧着嘴冲他笑。“你的制服很不错嘛!”那人指着阿维拉的军装说道,“从哪儿弄来的这身行头?”

阿维拉瞪了他一眼,本能地握紧了拳头。这可是老子一辈子的军旅奉献和牺牲换来的!

他心想。“我不会说英语。”[72]

阿维拉耸了耸肩膀,应付了一句,然后继续往楼上走。

来到二楼后,阿维拉看到一个长长的走廊,便跟着指示牌来到了最偏远的一个洗手间。他的脚刚迈进去,整个博物馆的灯就暗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温馨提示,让客人们快上楼去参加发布会。

阿维拉走进空无一人的洗手间,来到最后一个隔间,然后从里面上了锁。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觉得内心深处那熟悉的魔鬼又在蠢蠢欲动,想把他拖回痛苦的深渊中。

五年过去了,那段记忆仍然挥之不去。

一气之下,阿维拉把那段不堪的往事抛到脑后,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串念珠。他轻轻地把珠串挂在门的衣帽钩上。珠串和上面的十字架在他眼前微微晃动着,他很自豪地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虔诚的信徒可能会错愕不已,因为制作这样的东西本身就是对念珠的亵渎。即便如此,摄政王还是让阿维拉放心,说在关键时刻能否得到赦免,不是一成不变的。

如果从事的是如此神圣的事业,摄政王答应他,就一定会得到上帝的宽恕。

阿维拉的灵魂会得到庇佑,他的肉体也必定会从罪恶中得以解脱。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文身。

跟古老的基督“凯乐符号”[73]

一样,这个文身符号也是完全由字母拼合而成。三天前,阿维拉依照指示用一根针和鞣酸铁[74]一丝不苟地把这个符号文在手掌上。到现在文身部位仍然发红,一碰就疼。摄政王向他保证过,如果被抓,他只要把手掌上的文身亮出来,几小时内他就会被释放。

摄政王说过,政府的高层都由我们掌控。

阿维拉已经领教过,他们的确能呼风唤雨,所以他觉得自己有铜墙铁壁保护着会非常安全。如今,还是有人在恪守传统啊!

阿维拉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这个组织的一员,但就目前而言,能为之效力他已经感到无上荣光。

在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阿维拉掏出手机拨通了摄政王给他的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你好?”[75]

“我已就位。”[76]

阿维拉说完,等对方最后下达命令。

“好的。”[77]

摄政王说道,“你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抓住。”[78]

成败在此一举。机会不容错过。

第11章

迪拜拥有金光闪闪的摩天大楼、众多的人工岛以及名流汇集的豪宅别墅。沿着海岸线往北约三十公里就是沙迦城——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伊斯兰教的文化中心。

沙迦拥有六百多座清真寺以及该地区顶尖的高等学府,在灵修和教育方面可谓鼎立潮头。沙迦的石油储量极高,加上当局把教育当作重中之重,所以在宗教和教育方面的领先地位十分稳固。

在沙迦,赛义德·法德尔深受民众爱戴。今晚法德尔的家人单独聚在一起守夜祈祷。这次并不是传统的守夜祷告,他们是在祈祷他们深爱的法德尔,一位父亲、叔叔和丈夫,能平安归来——因为就在昨天,他神秘地失踪了。

当地媒体刚刚宣布,据赛义德的一位同事说,自从两天前从世界宗教大会回来后,这位一贯沉着的阿拉玛似乎“异常焦虑”。这位同事还说,他无意中听到赛义德在电话里跟人激烈争论,而赛义德很少会这样。他跟人争吵时说的是英语,因此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这位同事肯定地说,他听到赛义德反复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埃德蒙·基尔希。

第12章

兰登从螺旋体里转着往外走时思绪非常混乱。他和埃德蒙之间的谈话既令他振奋,又让他忐忑。不管埃德蒙是否夸大其词,这位计算机科学家显然是有了重大

发现,而且他也相信,这一发现会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一场范式转变。

这个发现可以跟哥白尼的发现相提并论?

从螺旋体雕塑走出来后,兰登感觉有点儿头晕。他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耳机。

“温斯顿?”他戴上耳机说道,“喂?”

兰登听见轻轻的“咔嗒”一声,电脑生成的英国口音又响了起来。“您好,教授。我在。埃德蒙让我带您去乘货梯,因为时间很紧,来不及返回中庭了。他还觉得您会对我们的超大货梯情有独钟。”

“他想得可真周到。他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

“现在我也知道啦,而且永远都不会忘记。”

温斯顿带着兰登穿过侧门,走进一条走廊来到电梯旁。这里是水泥墙面,完全没有装修过。电梯里面硕大无比,显然是用来搬运体积超大的艺术品的。

“三楼。”兰登走进电梯时温斯顿说道,“最上面的按钮。”

到达三楼后,兰登走出电梯。

“好啦!”兰登耳边又响起了温斯顿兴高采烈的声音,“我们得穿过左边的画廊。走这条路去礼堂最近。”

兰登按照温斯顿的指示穿过宽敞的画廊,这里展示的是一些怪异的装置艺术品:朝一面白墙发射红蜡黏块的钢炮;肯定漂不起来的铁丝网独木舟;由抛光金属块制成的微缩城市模型。

兰登穿过画廊,一到出口处就不知不觉地盯着一件显眼的大家伙端详起来。这件艺术品让兰登一头雾水。

真有这样的东西啊!他心想。终于见到这家博物馆最奇特的作品了。

这件作品横跨整个画廊,许多栩栩如生的森林狼排成一长队飞奔着穿越画廊。森林狼在空中高高跃起,猛地撞向一面透明玻璃墙。撞墙毙命的森林狼堆成一堆,越积越多。

“这幅作品叫《撞墙》[79],”温斯顿主动说道,“九十九只狼不假思索地飞奔着往墙上撞,象征着一种从众心理,意味着缺少打破常规的勇气。”

兰登突然明白了这种象征手法的讽刺意味。今晚埃德蒙大概就会完全打破常规。

“现在继续往前走,”温斯顿说,“您马上会看到一件五颜六色的菱形作品,出口就在它左边。创作这件作品的艺术家埃德蒙也很喜欢。”

在正前方,兰登看见了那幅色彩鲜艳的油画,并立刻认出那标志性的波形曲线、三原色,以及俏皮的漂浮之眼。

胡安·米罗[80]的作品!兰登心想。这位巴塞罗那著名艺术家的作品很俏皮,他一直很喜欢。他的作品似乎是小孩子涂色书和超现实主义彩色玻璃窗相结合的产物。

但是走近这幅作品时兰登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惊讶地发现这幅画表面非常光滑,没有任何笔触的痕迹。“这是件复制品吗?”

“不是,是原创。”温斯顿回答道。

兰登又仔细看了看。显然这幅作品是一台大型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温斯顿,这可是件印刷品

。甚至不是在画布上创作的。”

“我本来就不在画布上创作。”温斯顿回答道,“每当我创作出一件虚拟作品之后,埃德蒙就会帮我打印出来。”

“等等!”兰登将信将疑地说道,“这是你画的?”

“是的。这是我模仿胡安·米罗的风格创作的。”

“看得出你是在模仿他。”兰登说道,“就连签名都是——米罗(Miró)。”

“没有啊,”温斯顿说,“您再仔细看看。我签的是Miro——没有重音符号。在西班牙语里,miro是‘我看’的意思。”

聪明!兰登不得不承认,这幅画的巧妙之处在于,在这幅作品中间用米罗风格的一只眼睛注视着参观者。

“埃德蒙让我创作一幅自画像,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了。”

这是你的自画像?兰登又看了一眼高低不平的波浪形曲线。你一定是台奇形怪状的电脑。

兰登最近了解到,埃德蒙正在兴致勃勃地教电脑学习算法艺术[81]——一种由高度复杂的计算机程序生成的艺术作品。不过,这也引发了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如果电脑创作出了一件艺术品,那么这件作品究竟算谁的呢?是电脑的,还是程序员的?最近麻省理工学院举办了一场形式多样的算法艺术展,这就让哈佛大学一门名为《是艺术成就了人类吗?》的人文课程颇为尴尬。

“我还能作曲呢。”温斯顿说道,“您要想听,晚些时候可以让埃德蒙给您播放几首。不过现在您得走快点啦。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离开画廊后,兰登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狭长的天桥上,从上面可以俯瞰整个中庭。天桥对面的电梯里还有几名掉队的客人,工作人员正在催促他们赶快穿过前方的出口往兰登这边走。

“再过几分钟发布会就要开始了。”温特顿说道,“您看到报告厅的入口了吗?”

“看到了,就在前面。”

“好极了。最后有一点,进去时会有一个耳机回收箱。埃德蒙叮嘱过,您不用

还耳机,自己拿好就行了。这样的话,发布会以后,我就可以带您从后门离开博物馆。这样能避开人流,还能确保您搭上的士。”

兰登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埃德蒙在名片上信笔写下的那串奇怪的字母和数字,埃德蒙还让他把这个东西交给的士司机。“温斯顿,埃德蒙写的是‘BIO-EC346’。他说那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密码。”

“他说的是实话。”温斯顿立刻回答说,“好了,教授。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衷心希望您能喜欢埃德蒙的演讲,希望过会儿能继续为您效劳。”

突然“咔嗒”一声,温斯顿下线了。

兰登走到门口后摘下耳机,把这小玩意儿悄悄塞进了外套口袋。就在大门要关上的那一刻,他和最后几位客人匆忙走了进去。

他再次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地方。

我们要一直站着听演讲吗?

兰登本以为大家会舒舒服服地坐在报告厅里听埃德蒙演讲,但实际情况是,几百名客人挤在一个四面白墙的狭长展厅里。里面什么艺术品都没有,也没有座位——只在对面墙边有个讲台,讲台旁边有个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屏幕上显示:

直播将在2分7秒后开始

兰登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显示屏上还有一行字。于是他接着往下看,但看了两遍都不敢相信:

目前远程参与人数:1,953,694

二百万人?

埃德蒙曾经告诉过兰登,他会直播这次发布会,不过,观众人数似乎无法预测,计数器上显示的数字每分每秒都在增加。

兰登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笑容,他教的学生确实成绩斐然。但现在的问题是:埃德蒙究竟要公布什么呢?

第13章

迪拜东部的沙漠里月光皎洁,一辆杰纳沙蝰1100型四轮沙地越野车猛地往左一打方向,突然停了下来,刺眼的车灯前扬起一阵沙尘。

车上的年轻人一把扯下护目镜,诧异地盯着被自己差点儿碾到的东西。他大惊失色,赶紧从车上下来朝沙地上的黑影走去。

不出所料,果然是个人。

借着车灯光,他看到有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地里。

“你好?”[82]

年轻人吼了一声,“你好?”

没有反应。

从穿着——头戴传统的圆筒绒帽,身穿宽松的长袍——看得出,这是个男人,又矮又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他的脚印早已被风沙掩埋,能表明他是怎么来到这片空旷沙漠的轮胎印记或者其他线索,也早已没了踪影。

“你好?”年轻人又喊了一声。

依然没有动静。

年轻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伸出一只脚轻轻碰了他一下。尽管他长得很胖,但身体已经僵硬,经过风吹日晒都已经干瘪了。

肯定死了。

年轻人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翻了过来。他的双眼依然睁着,仰望天空,但毫无生气。他的脸上和胡子上沾满了沙粒,虽然脏兮兮的,但看上去仍然慈眉善目,样子很面熟,就像人见人爱的叔叔或老爷爷。

又有五六辆四轮沙地越野车轰鸣着开了过来,一起沙丘冲浪的年轻人都兜了回来,看看出了什么事。他们的摩托车先是冲上沙脊,然后沿着沙坡冲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车,摘掉护目镜和头盔,围在这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干尸旁。有人认出死者是著名的学者兼宗教领袖赛义德·法德尔,因为他经常去大学里演讲。

“我们该怎么办?”[83]他大声问道。

人们围成一个圈,默默地看着尸体,然后跟全世界所有年轻人一样,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阵狂拍,随后发送给自己的朋友。

第14章

宾客们肩并肩围在讲台旁,罗伯特·兰登惊讶地看着液晶屏,数字还在继续攀升。

目前远程参与人数:2,527,664

在这个拥挤不堪的展厅里,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声音汇聚在一起嗡嗡作响,透着沉闷和喧嚣。几百号人满怀着期待,许多人兴奋不已,抓紧最后时间打电话或发推特。

一名技术员走上讲台敲了敲麦克风。“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之前说过,请关掉您的移动设备。现在我们将屏蔽所有Wi-Fi和手机信号,直到本次活动结束。”

许多人还在打着电话,信号突然中断了,搞得大家一脸惊呆的表情,好像刚刚目睹了一项基尔希式的神奇黑科技——跟外界的联系竟然可以被切断,太不可思议了。

随便找家电子商店,五百块就搞定了!

兰登对这个东西太了解了。在哈佛大学上课时,他曾与几位教授使用过手机信号屏蔽技术,让教室变成信号“盲区”,不让学生上课玩手机。

此时一名摄像师扛着大型摄像机已经就位,将机子对准了讲台。房间里的灯光暗了下来。

液晶屏上显示:

直播将于38秒后开始

目前远程参与人数:2,857,914

兰登惊愕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好像比美国国债攀升得都快啊!此刻竟然有将近三百万人坐在家里等着看现场直播,这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还有三十秒。”技术员对着话筒轻轻说道。

这时讲台后面的墙上打开了一扇小门,在场的人立即满怀期待地安静下来,想一睹大名鼎鼎的埃德蒙·基尔希的风采。

但是,埃德蒙没有现身。

十秒钟后,一位举止优雅的女士走了出来,朝讲台走去。她美艳动人——一头黑发、个子高挑、身材苗条,身穿一件黑色斜纹的贴身白色连衣裙。她小步轻挪,走上讲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然后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地冲着在场的人莞尔一笑,等着倒计时钟敲响。

直播将于10秒后开始

女子闭上双眼,仿佛在给自己打气,然后神态自若地睁开双眼。

摄像师举起五根手指。

四、三、二…

当她抬起双眼对着摄像机的时候,展厅里鸦雀无声。液晶显示屏已经开始直播,上面出现了她的画面。她那炯炯有神的黑眼睛看着众人,接着,不经意地用手把一缕秀发从小麦色的脸颊处往后拢了一拢。

“大家晚上好。”她开口说道,声音让人觉得既亲切,又有修养,有轻微的西班牙口音,“我叫安布拉·维达尔。”

房间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显然很多人都知道她是谁。

“恭喜!”[84]有人喊道。

女子的脸一下子红了。兰登意识到这背后肯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女士们,先生们,”她赶紧接着说道,“在过去五年里,我担任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的馆长。今晚,我很荣幸地欢迎大家前来共度大名鼎鼎的埃德蒙·基尔希专门为我们呈现的这个不凡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