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人生多么美好。
要怎么样我才能离开?命运要绑架我到什么时候?
她伤我要伤到什么时候?

  31早春

  睡过午觉后,沁儿扶着我到廊下晒太阳。今天的太阳很难得,温而不烈,明而不耀,暖融融的让人浑身舒服。
我没有李世民那么神武,呕了血没几天他就能上朝去面圣。都五六天过去了,我也才能让人扶着走动走动。
承业下了课来看我,在廊下他拉着我的手,和我讲前几天他去大内看望陛下的事情。还告诉我他的二姨母,也就是秦王妃又为秦王添了个胖小子。
这还真是个胖小子,李泰。
承乾已经能跟在他身后叫哥哥了,两三岁的男孩子,最喜欢和比他大的孩子玩耍,每次见到承业都缠着一起玩。
承业有些歉他小,玩不到一块。我浅浅一笑,劝慰他。做哥哥的总要让着点弟弟,身为兄长就该爱护幼小。
再说秦王为大唐东征西战,不辞辛苦,对他的王妃,世子,总要多加照顾着些。
承业是太子世子,未来的储君,更要为人表率才好。
这小大人似懂非懂的点头,模样是越来越像李建成。
府里的画匠又做了许多画册,我让宫人拿来赠于承业,这孩子迫不及待在廊下拆了要看。
新画的卷轴是八仙过海,老鼠偷油,大闹天宫那些我小时候熟悉的故事。画匠们虽然不能完全按我想的那样表达出来,但经过他们的整合,这些故事倒有了新的意境,新的面貌。
承业见惯了那些正经书本上的故事,这种世俗流行故事反而让他耳目一新,爱不释手。
看到那两只贪心的老鼠为偷油偷蛋费尽心机的样子,他咯咯直笑。看到八仙在海上各施神通,大显身手时,他也手舞足蹈,兴奋不已。看到猴子大闹天宫,畅快放肆时,他大呼过瘾,恨不能也跳进画里一起胡闹去。
一直看到夕阳爬上天空,我才出声让他别看了,天色一暗再看就伤眼睛了。
也正巧,李建成下了朝,顺道来接他回去。
他沐浴着夕阳而来,穿过中庭,跨上台阶,转眼来到廊下。
见他来到,随从侍俸的宫人皆伏首而拜。
“拜见父亲!”承业将手里的画轴卷了,躬身施礼。
我也要伏身,被他扶住。
“别拜了。你这身体还虚,小心伤着了。”将我扶回座位,他转头看向承业。
“又收了这么多画轴,谢过你四姐姐了吗?”
“已经谢过了。父亲请放心,承业可是知书达礼之人。”承业回答道,恭敬中又带几份玩闹。
“哪有自己夸自己的道理。”他伸手拍拍承业的肩,宠爱的笑笑。
“四姐姐说的,做人要有自信。”承业扯着他的衣袖撒娇。
这些日子,这对父子感情总算破冰了。承业毕竟还是个孩子,天性是喜欢向父亲撒娇玩闹的。
“我带了些滋补的药来,你记得要吃,身体才能好的快。”他揽着承业笑着对我说。
“谢谢建成哥,你上次来就送了我很多了,这次还送,估计我吃一年也吃不完。”我无奈的笑笑。
“吃不完那你就吃一年,养的你白白胖胖的我才安心。”他说。
“白白胖胖,这又不是养头猪。”我说。
“养猪!不要,父亲,四姐姐不能变成猪,不好看了。”承业插嘴。
听着孩子童稚之言,我们都笑了。
来者是客,按道理我该留他们父子两在家吃个便饭。可这就是身在皇权中心的可悲可叹之处,我一介布衣,怎有资格留当朝太子和世子同桌吃饭,就算留下吃了,那规矩也太大,而且吃什么怎么吃都是件颇麻烦的事。
快乐的父子两一走,也带走了欢声笑语,屋子一下子冷清了。夕阳也快落尽了,只在天边留下一道红铜色的边,勾勒着远处琼楼玉宇,泛出柔和的光晕。
真是美丽的景色,我有些感。沁儿过来扶起我进屋,失去了阳光,气温下降的很快。
喝了点参汤鸡粥,正吃水果点心的时候,外面有人报说秦王来见。
他来干什么?打完仗有闲工夫不回家抱老婆孩子,到处乱跑做什么?
不过他还歹是大唐亲王,得胜归来的英雄楷模,我自然是得去迎接的。
裹了件白羊毛绒披风,让沁儿扶着去正殿。

  32 特勤骠

  踏进门,就看到他杵在窗边看夜景,我上前施礼。
”拜见秦王殿下。”我细声细气,有气无力道。
听见我的拜见,他转身把我扶起。
”怎么今天说话这么温柔?对我这么客气,记得自己是个女人了。”他笑着打趣我。
天地良心,我是生着病没力气说话,哪里是对他温柔了,自作多情的男人。
”噫?脸怎么这么白,你擦了多少粉?”他用手指轻捏我脸,大惊小怪的凑过来仔细看我的脸。
我翻翻白眼想晕过去,这家伙吃错药了吗?倒关心起我擦不擦粉。我这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好不好!
”小晋你气色不大好,没吃饭吗?这些宫人太监怎么照顾你的?”他转身朝侍俸在旁的下人喝道……
”回禀秦王,姑娘前些天吐了血,身体虚才脸色不好的。”沁儿小心翼翼回话。
”吐血!”他回转头瞪着我,”你生什么大病了?要吐血那么严重!”
”我血多,吐点出来玩玩!”我半开玩笑的说,苦笑着甩开他的手。
”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年纪长了,却还是没一点正经。”
”秦王来难道就为了教训我胡说八道?”
他横我一眼,慢步踱到椅边坐下,拿起热茶喝了一口。
”我就是有空过来看看你,现在长安全是你的八卦,说的精彩纷呈,我都不知道该听哪个版本的了。”
我苦笑叹气。
”怎么秦王也关心起这种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来。”
”秦王秦王,你把我利用完了就又是秦王了。”他埋怨着用手指指我。
我连忙举手告饶朝他笑笑,然后坐在下首,将披风解了交给立在一旁的沁儿。
“对了,你送来那件衣服,怎么做的?那里面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暖和?”他靠着扶手,斜着身好奇的问。
“鸭绒!”
“鸭绒?什么东西?”
“就是鸭子的毛。”
“那玩意也能做衣服??平时吃鸭子的时候不把毛扔了的,要这么有用,以后不扔鸭毛了,全留着做衣服。”他拍拍扶手,很有兴致的说。
“好主意,以后你秦王府吃鸭子全留毛,保证能熏翻一片。臭死你。”我笑着打击他。
“不过几只鸭毛而已,我那地方大着呢,臭不着吧。”他还不信
“好几百吃只鸭毛才你那么件衣服而已!那衣服用的是鸭绒,一只鸭毛是多,可绒才那么一点点。沁儿她们五六个人收拾了好几天也才弄了一小箩绒毛而已。”
“好家伙,你杀倒几百只鸭就取这么点毛,做了那件衣服?”他瞪着眼看我。
“还加了丝棉,用好几层纱裹了,在包一层细纱密织的锦,细细来回纵横交错缝住了,五六个手巧的宫人费了近一个月才算缝出来这么一件呢。”我摊着手数给他听。
他张张嘴,啥也没说,看着我摇摇头。
“怎么了?”我问。
“太奢侈了。”他说。
“可暖和呀,而且够轻。你要套那么重的盔甲,里面再穿厚棉衣,还跑的动吗?轻一点,马跑的也快一点。”我的理由很充分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费料费工,确实奢侈了点。”
“你穿着舒服不就值得了。话说你为大唐打下了刘武周,是不是也有这衣服的功劳,也就是,”我指指自己,”我的功劳呀。”
他眯着眼看我,忽的伸出手,拿根手指头轻轻一戳我的额头。
“难为你也会对我好一次。但这可是你欠我的,别忘了李靖那茬!”
他不提倒没事,他一提李靖,就仿佛一只手冷不丁撕开我刚刚结痂的伤口,痛的我一个激淋。所有的变故全是从这一茬开始的。我料到了结局却料不到过程,我料到了别人却料不到自己。我皱起眉,心头一阵火乱蹿。
可能是因为我突然阴郁的面色,李世民垂下眼皮,用手掩着嘴尴尬的咳嗽一声,扯开话题。
“听说元吉的大婚就在这些日子了。”
他这话题扯的有水平,转挑我痛脚猛踩,我直截了当给他个臭脸!
知道自己这下更说错话了,他连忙拿手打自己脑袋,低着头尴尬的笑,也不敢看我。
“不过,”他突然抬起头,手还搭着自己脑袋。
“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陛下这次做的确实欠考虑了。真的。”
我紧着脸扁着嘴斜眼看他,一言不发。
“你用李靖那招很有效。在晋阳你们的策略也没错,坚守不出,时而骚扰,只要守住城,耗到底就是我们胜。我去晋阳时,常听人提起元吉和你的事,那些普通百姓普通将士都对你们赞不绝口。”
我脸色稍微好了好,想起那时虽然忙的焦头烂额,却很有成就感。不觉撩嘴浅笑。
“李靖也确实是个人才,都没给他工夫做准备,他也能立刻上手,把仗打的井井有条。这样的人才,不为我大唐使用而一直闲置,真是可惜浪费了。”他摇摇头叹气。
“至于后来元吉受伤那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沙场受伤丢命那也是常有的事,元吉是我李家的儿郎,即使是死在沙场上,那也是他的荣耀。更何况此事其实并不与你有多大关系,陛下也不该那样罚你。”
“而且你和元吉是从小的交情,你们俩那点事,还有谁不知道。明明……陛下却那样决定,真是……”他抿着嘴皱着眉,很是不解惋惜的说。
我摇摇头,用牙咬咬嘴唇,将心头蹿来蹿去的火强压到身体深处。
“有什么办法呢,再争我也争不过一个孩子。”
“孩子?”
“是呀,她肚子里都有孩子了,我还能如何?”我摊摊手,说的异常轻描淡写。只是自己知道这份轻描淡写是强忍着何种苦痛才熬过来的。
“元吉这个苯蛋。”他用手抚着额头,懊恼着骂道。
我笑笑,骂的真好,可爱上那样一个苯蛋的我更是一个大苯蛋,而且这南墙我还一撞再撞,竟不知后悔,岂不苯蛋之极。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他抬起眉问我。
“不知道。先就这么混着吧。”我恼火的说,别开头。
“虽然做不成齐王妃,但你还是可以做良娣的。父皇很是疼爱我们兄弟几个,只要元吉喜欢,他应该还是会妥协的。”李世民很是难得的柔着嗓子劝慰我。
我摇摇头。良娣,王妃,他们都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李家的男人,大唐的亲王,他们不会明白一个来自未来的女人要的是什么。
在他们眼里,女人不该要求一份那么自私独占的感情。
我已经懒的解释。
“我现在只想静一静,好好想想自己未来的路。”我抬头看梁,不想让人看到我的心思。
“你这人,要么没正经,要么就主意太大。有时候都不像个女孩子,让人搞不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伸手摸摸我的头发,手指插进我的马尾,一梳而下。
想什么?我还能想什么?想谈个普普通通的恋爱都成了奢望。我再这鬼地方还能想什么?我闭上眼闷闷叹气。
“好长的头发,怎么不梳成髻?一定很好看。”他撩着我头发,轻声赞叹。
我轻轻甩甩头,把发稍从他手里晃出。
“太麻烦了,这样梳既精神又方便。”
他笑了笑,收回手。
“这是什么头,这么怪的模样。看起来倒和我那匹特勤膘的尾巴很像。”
“特勤膘!世民哥你今天骑它来了吗?”既然他提到了赫赫有名的六骏之一,我于是扯开了话题。再这话题聊下去,我非掀桌了不可,这一段是我最大的痛脚。
“没,它太烈,适合在沙场上,平时行路委屈了。”
“嗷!”我面露懊恼,竟然和特勤膘无缘而见,真是可惜了。
“怎么?你也喜欢马?”
“喜欢倒说不上,就是想看看秦王骑的战马,据说个个都是神物,得见识见识。”我把头发拢到肩头,用手指梳着。
见我这样,他笑了笑,用手指指我的头发。
“越看越像马尾巴了,我那特勤膘也喜欢我给它这么梳。每次要上战场时,我都亲自给它梳通了编起。也只这时候,它乖顺的很,平时脾气那叫一个火爆。”
我斜他一眼。这比喻,真不知道让人高兴好还是扫兴好,难道我的脑袋还真像元吉说的是个马屁股啊!我怎么又想到元吉,真是懊恼透顶。那个烂人!我暗地里拿手狠狠捏裙角。
“好了好了,没错啦,这头就叫马尾头,秦王你就别再损我的脑袋了。”我没好气的埋怨他。
可他倒好,我这一说他就更是笑的厉害,掩着嘴笑的直不起腰,气的我伸手要解发带。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就是。”他伸手拉住我的手。
“别气了,这头发好看的,我喜欢看。你若喜欢,我明天让人来接你,去看特勤膘如何?”
“真的!一言为定!”我兴奋的抓住他的手。
六骏之首,我难得来趟大唐怎能不见。不光是特勤膘,昭陵六骏我要全好好看看,亲手摸摸它们,最好要是能骑一骑就圆满了。
“一言为定,我可是从来不骗你的。”他回握我的手,笑着说。

  33 飒露紫

  第二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晴朗多云,风和日丽。
我坐了秦王的车出门,没办法,目前还被禁足,坐自己的车太招眼了。当然我也和李世民提过这个问题,但他摆摆手说没事,有事也他担着。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还客气干嘛。
车很顺利进入大内,我连撩车帘的胆量也没有,并不是怕被人发现,而是承乾殿对面就是武德殿。
这个认识让我心如绞痛,呼吸也破碎零乱起来。没带着沁儿一起来,我无人可扶持,只能一把抓住身旁的木马,聊以依靠。
就在身后,他就在我身后的重重华殿之中。如果我现在跳下车,只要小跑一段,过两个宫门,就能到达他的身旁。
可是我不能,我什么也不能。我只能让一切存在与我的背后,在脑子里无数次转身起跑,身体却只能直直的挺着,不得动弹。
到了承乾殿,没想到我面子挺大,早有人在那儿守候着了。见了车立刻引到殿前,着人通报去了。
“来了!”李世民从里面大踏步走出来,很随意的招呼我。
我闭上眼将刚涌上来的万千心绪掩下,然后撩了帘子,探出头。
“来,我扶你下来。”他朝我伸出手。
我却把身边那只木马交到他手里。
“这什么东西?”他拿着木马看上看下。
“给承乾的礼物。”我从车里出来,他看到了就腾出一只手给我做支持,让我安全下了车。
我伸手从他那儿拿回木马放在廊下,解开套在外面的锦布。
“呵,好一匹漂亮的小马。”他看着地板上那彩绘木马喝了一声。
“承乾,快来,有个你一定喜欢的好东西。”他转头朝里面喊了一声。
一阵哒哒哒清脆的脚步声,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幼童跑了出来,头上两个松垮垮的小总角随着他的跑动一晃一晃,胖乎乎的小脸颊也一抖一抖的,都让人有些担心会不会把巴掌给抖落。
跑到门边,他停下,小心翼翼扶着门边抬起脚跨出,然后甩着两着小手蹿过来。
看到那匹被装饰的五颜六色的木马,他眼睛一亮,但看到我这个陌生人,却又退步跑到李世民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脚,紧紧依偎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是盯着木马不放。
“怕什么,那是晋阳县主,她给你带了匹漂亮的马来。快过去玩吧。”李世民拍拍他的背笑道。
“嗯!”承乾害羞的扭着身体撒娇。
“承乾,别怕,来。”长孙王妃也出来,柔声朝承乾招招手。
承乾立刻跑到她身边依偎着。
“拜见王妃。”我浅浅施个礼。
“快起来,别拘礼。”她弯腰将我扶起,和气的笑。
“这木马还真是别致,底下怎么是圆的。”她问道。
“是可以摇的。”我推了推那木马,摇了几下,解释道。
“还真是个希奇玩意,小晋你就是心思巧,花样多。”她笑着夸我。
“我也就会弄这些小聪明而已,王妃过讲了。”糟了糟了,又要变成客套大会了,我嘴里客套心里发起虚来。
还好李世民是个伶俐的家伙,知道我不喜欢拉家常的。
“你不是要看我的特勤膘,这就带你去看吧。”他走过来解围。
“劳烦秦王了。”我朝他露个感激的眼色。
他手一伸,招呼我朝马房走,我向长孙王妃施礼后随他而去。
马房里的味道不大好闻,不过收拾的很干净整洁,每一匹马都有自己的空间,拢共一眼望去,大约有十来匹各色各样的马,好大一间宽敞屋子。
给李世民养马的是两个突劂人,头上扎满小辩子,一声胡装,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知道他今天要带人来看马,他们早已经将特勤骠从马房里牵出,散养在宽敞的大栅栏里。
出乎意料之外,特勤骠看起来并不像我想象中那那般高大。浅米色带点黄毛,肚子小小的,鬃毛很密短短的像板刷似的。
想想也对,特勤骠虽说是胡马,但也是亚洲马血统。不像现在满地跑的那都是欧洲马,很高大。特勤骠虽然略矮小,但脚力好,身姿灵活,耐力足。
我小心翼翼跑过去伏在栏杆上盯着看。
特勤骠是匹脾气很火爆的马,还有点敏感,被我这陌生人盯着,似乎不爽,跑来跳去的撒着野。
“喛喛。”李世民走到我旁边,朝特勤骠呼喝了几声。
听到他的叫唤,特勤骠撒欢的跳跃几下,然后小步快跑过来,停在他旁边。
他拉住它的缰绳,伸手拍拍它的脖子,还来回抚摸几下,看它的眼神举止就像是对待一个老情人。
“这可是陪着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由衷的说道,用手梳着特勤骠的鬃毛。
“秦王对马比对人好。”我笑着打趣他。
“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我对你不够好?你要人我给人,你要马我给马。”他横我一眼。
“我可没和你要特勤骠,你别赖我。”
“你要也不会给你。特勤骠太爆了,怕你制不住。”
“制不制的住那也得制了才知道,指不定人特勤骠看我顺眼呢。”我却被他说的不服起来。
“你身体才好就消停些吧。万一伤着了,我可不好和别人交代。”
“我向来是自己管自己,要向谁交代去。来来来,让我骑骑它。”我还真来了劲,吵嚷着要骑。
“好了好了,扭不过你。让你骑便是了,只是可不敢让你一个人骑,我和你一起,也省的它撅人。”他被我烦的不耐,只得答应下来。
“两个人不会压着它吧。这么好的马压坏了我可赔不起。”末了,我还忍不住打趣他。
“去,你那副薄身板能有多少份量,还不够我一副盔甲。”
让胡人把马牵来,他托着我上去,然后自己也踩了马蹬翻身上马。
他牵着缰,让特勤骠慢慢的在栅栏里绕圈。
“哎,这就无聊了。这种马戏团似的小步跑也太委屈特勤骠了吧。也委屈了我。这样的好马,就该风驰电掣,纵横驰骋才好。骑快点,我们跑出去溜两圈吧。”我央求他。
“不行不行,你身体才好,经不起颠。”他直摇头。
“不碍事的。我是年轻人,早好透了。去跑跑过过瘾,这些日子我都被关的闷死了。秦王殿下,世民哥,行行好,救苦救难的大好人。”我使劲拍马屁央求他。
架不住我这么软磨死缠,他最终答应出去跑跑,但只能一会。
管他一会还是两会,难得骑上了这六骏之首,不跑跑我不是枉费了此行。
他从胡人手里拿过鞭,一挥,特勤骠便撒开脚丫子快跑。下人们早已经打开了栅栏门,马飞快的掠出,一溜烟跑出马房。
特勤骠不愧是六骏之首,那种速度,那种力量,就连跑起来时马的神态都不一样。我想它一定也知道自己是很出色的马,自然就带着那种高傲自豪的气质。
我坐在前面,李世民在后面执着缰。看着面前飞驰而过的景色,郁闷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你这头发,跑起来就更像马尾巴了。”他挨着我的头,在我耳边笑着说。
“拿这尾巴扫你,不许再说这茬。”我略一甩头,长发略过他的脸。
他笑着偏偏头躲开。
马跑的快风就大,吹的人不想开口说话。一直跑了好远,他才用力一拉缰,让特勤骠凌空腾起两只前蹄,嘶叫一声后漂亮的回旋转身。
这惊险刺激的动作一开始着实吓着我了,我没料到他突然来这手,吓的急忙抓住他的手,握的死紧死紧。马腾空而起时,身体直往后仰,幸好他在后面挡着不然一定翻下马去。
待马蹄落下,我那悬到嗓子口的心也才一起掉回肚子里。
我喘喘气,脸一下子烧起来,兴奋的很。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抓着他的手叫起来。
他不答只笑,手拿着马鞭轻轻打马,只悠闲的慢慢行。
“身体才好了点就想乱来,可不好。”他含着笑说。
“乱来?乱来的是你又不是我。既然知道我身体不好,刚才还做什么危险动作刺激我嘛!”我扁着嘴回口。
“有利可图你巴结,无利可图就顶嘴,难怪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也是一贯的毒嘴,笑着刺我。
“女人与小人养的好,方才显得你秦王能耐呀!”我也不是省油的,回嘴道。
“横竖都是你的歪理。”
“歪理也是理!”
“好好好,圣人还云,不与女子争。”他又说。
“既然不与女子争,秦王方才那几句岂不多说了。”
“你呀,得理不饶人,没理也不饶人。”他那马鞭轻敲我的头,笑骂。
马渐渐来到月华门,他拉了拉缰,停住。
“要过去看看吗?陛下这些日子不准你来,趁这次我带着你去。”他那马鞭指指对面的武德殿,问我。
我心头一阵懊恼。
“好容易忘了这茬,秦王你又何必提起。”我低下头皱着眉不悦的说。
“心里记挂,嘴里死撑,何必呢。他在那头都闹了三四天了,天天和那些禁卫军打架。他是亲王,那些人哪里敢动他,可陛下旨意又不能放他出去。二十来个人天天的任他摔任他打,也够难为人家的。”他哼笑着说。
我叹气。
“都到这份上,他闹又有何用。”
“他这么闹,还不是听说你吐了血,急着想去看你。你这头到说的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