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妍以为秦六儿只是安慰自己,笑了笑道:“谢谢你的安慰,我没事。”
段云岫并没有走远,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心烦意乱,所以忍不住走回去偷偷瞧了一眼萧子妍。瞧见她脸上带笑,被秦六儿亲昵地勾着在人群里走着,似乎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她游逛的心情。他的心非但没放下,反而更为混乱了。
他落寞地转身,却在一个小巷子里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对,就是他!”女子捂着受伤的手臂,叫嚣道,“是他将小姐打伤了!给我揍一顿!”
漂亮的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他心情不好,十足的不好,竟然还有人傻兮兮地撞了上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少年幽幽远去,白衣在明亮的月色下忽隐忽现着。而他的身后哀声一片,众人的身子都被诡异地扭曲在一起,动弹不得。
或许该庆幸某心情不好的少侠手里没拿剑,否则以他此时低到谷底的暴戾,说不准随手一挥,便出人命了呢…
段云岫回到家,忍不住拿起一瓶酒开始喝了起来。他平日不沾酒,觉得酒水之物对身子不好,而且他一沾即醉,曾被念玉笑话过。如今喝上一口发现上了瘾,一连喝了两大坛,竟完全没有醉得感觉,反而意外的清醒。
他仿佛看见那个女子认真地望着他,道:“若公子不嫌弃,我会娶你的。”那时,他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他仿佛看见她温柔地在笑:“如果你始终找不到回家之路,我的家始终为你敞开着…”
“段、段公子…你你你…不要误会…我我我只是帮你盖下被子…并没有不轨之心…”
“好吃吗?虽然样子难看了点,但这是我特制的糯米凉糕!”
——好吃…
“感染上会死的!你这个笨蛋,我不想你死!”
——我也不想你死…
“这是…送你的…希望你能喜欢…”
——喜欢…
段云岫抽出长剑,银色的剑身泛着雪亮的光泽,隐约有一层光华在流动。他随手挥着,顺势舞了一套醉剑。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了。这还不是喜欢吗?”
他的手一松,剑“哐”一声掉地了。
就这一句话,段云岫注意到自己的心意在动摇。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忽然被酒意激发了出来,胸口被喷涌的情感堵着,令他喘不过气来。他才发现,只不过短短两月,既然已经不是简单的动心了…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她清澈温暖的笑颜,她撅起嘴与他嬉闹的调皮模样,她认真把脉的严肃,也浮现着她落着泪两次亲吻他的忧伤。
和萧子妍一起上山采药,一起在医馆忙碌令他有种说不出的充实着。跟她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人好像都被温暖了…这样的感觉,是喜欢么?
渐渐地…想回家的心情不再急促,思念家人的心情也慢慢减弱,就连亲人的模样也慢慢模糊。他害怕这样的感情…害怕这样的自己…
只是,看见她落泪,他的心没有想象中的纾解,反而酸涩难受。
他不知不觉地,居然喜欢上了一直守在他身边这位独特的女子,居然会因为她的一句话或喜或忧。
但他知道,他和她是没结果的。他总有一天,要找到,回家的路!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警告着自己。他和她永远没有可能…
当机立断,往后才不会让她更伤心…
萧子妍坐在李大夫的医馆里,秦六儿双眸红红地望着她,她却望着窗口发呆。直到脚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她才皱了皱眉。
“好好的一个节日,竟然伤成这样,也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李大夫瞥了萧子妍,怪怪地问,“你不是说要找个花前月下的地方向段公子表白么,怎么?拒绝后被打了?”
萧子妍苦笑了一声,道:“差不多吧。只不过不是被打,被人从房梁上丢下罢了。”
“这么凶悍…”李大夫低低道,“没死算你命好…”
但过了半响,她又摇头道:“不会啊,段公子脾气挺好的,应该不会做这种事。而且平常看你们眉来眼去的,怎么可能没有一腿呢!”
萧子妍幽幽道:“那肯定是你的错觉。”
李大夫认真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惹恼他了?”
听着萧子妍断断续续地讲话,她摸了摸下巴,分析着:“拒绝的话拒绝就好,段公子怎么情绪波动的这么厉害?还把你拎上了房梁?这是普通少年面对表白的反应吗?”正常人不是羞红着脸接受就是惊慌地跑开啊…
萧子妍苦笑:“我怎么会知道?前段日子,我跟他说过我恐高的事情…他恐怕想用这个吓唬我吧。”
“最奇怪的是,你喜欢他是你的事,你自己肯定比谁都清楚。为何他偏偏要你承认那一定是错觉呢?就算他不喜欢你,你喜欢着他对他也要好处啊,他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怎么说抓牢你的心比什么都重要啊…”李大夫见萧子妍情绪微变,幽幽道,“段公子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拒绝你,而是害怕你喜欢上他?所以反复强调着错觉!”
“这不是一样么…?”萧子妍恹恹道。
“不,若是害怕你喜欢上他,说不定他自己也有点微微动心。只不过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喜欢…”见萧子妍抿紧双唇,原本低垂落寞的睫毛猛然抬起,如水的黑眸认真地望着自己,李大夫一字一句道,“萧大夫,你可想清楚了,真要这么放弃了吗?说不定,段公子…有什么苦衷呢!”
听了李大夫的话,萧子妍越想越觉得当时段云岫的表情十分奇怪,立刻急急地回了屋,完全将一脸哭腔的秦六儿丢在了李大夫那。
她回到家时,便见段云岫摇摇晃晃地站在家门前,他墨发披散,浑身凌乱,苍白的脸颊上莫名的染着薄薄的红晕。他一手拎着酒坛,消瘦的身体簌簌颤抖着,似乎站不稳了,脚边还掉着一把她送的剑。
“段公子,喝酒伤身。”萧子妍条件反射地以医者的本能劝解,伸手想要夺过段云岫手中的酒坛。段云岫听闻,迷茫地抬起眼,汗湿的长发轻轻擦过着她的面颊。
段云岫软软地举起手,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指了半天,不满地呢喃着,脚步摇晃地朝萧子妍靠来,终于模糊不清的哼出了一句话:“酒…我要酒…”
浓密的睫羽近在咫尺微微地颤抖,无神的双眸竟然夹杂着点点泪花。那一刻,萧子妍觉得之前受的委屈忽然全部消散了起来。
在这静谧的夜里,她缓缓伸出手搂住了段云岫摇晃的腰身,将头搁在他的肩上,轻轻地问着:“云岫…你到底隐瞒了什么…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我,全都告诉我好吗?”趁着他酒醉,她不由轻喃出了那个她曾无数次在心里默念的名字。
蓦然,有一双手搂住了自己的腰部,那阵熟悉而温馨的药香味包围着自己,整个人彻底的软了下来,但段云岫怎么都看不清搂着他的女子究竟是谁。
“你…”他微微摇晃着脑袋,身子探向她,一双温润如墨玉的眼睛变得恍惚,嘴里也模糊地咕哝着:“你竟然还管我…我难得喝点酒…”
他的双眸泛着柔媚的水光,语气更是十分孩子气。萧子妍扶住段云岫乱晃的身子进屋。这时,一声不满地呢喃从段云岫的喉咙里溢了出来:“现在胸口闷闷的,心烦意乱…怎么喝酒都解脱不了…忘不了…说什么借酒消愁,都是骗人的!”
萧子妍心头一跳,有些惊讶地望着她怀里神情凄凉的少年,他半靠在自己怀里,抬起眼睛疑惑地凝视着自己,眉眼间皆是忧虑。她心动微微一动,道:“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吧…我帮你解决…”
段云岫没有动,任由着萧子妍将他抱在怀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有种家的温暖…
家?
他呓语着:“我回家了吗?”
“嗯。”萧子妍扶着他向床边走去。
他回家了?在梦里回家了?段云岫的神智浑浑噩噩,只觉那低哑的声音无限的温柔关怀,又同样的熟悉无比,这么年轻的声音不是娘亲的,应该是念玉的吧。
段云岫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影张了张嘴,声音半是叹息半是低哑地倾泻而出:“念玉…我终于回家了…有没有想我?”
“念玉?”
段云岫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萧子妍的脸,一寸一寸摸着,泪眼婆娑地低低笑着,“念玉…你好像比以前高了、瘦了,两个月多月没见,怎么感觉不同了…这段日子,我好想你和爹娘啊…无时无刻都想回家着…”见到亲人,段云岫忍不住话夹子打开,絮絮叨叨地将自己隐忍的感情全部抒发了出来。“爹娘知道我落崖有没有难受,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
只不过眼前的女子僵硬着身子有些抗拒地向后退着,他一下子搂住对方的腰,生怕对方随时会不见似的,紧紧地环抱住:“我知道这是做梦…你根本不在这里…念玉…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回去…我该怎么回家…”
萧子妍心里一跳,强忍着心中涌起的悲凉,轻轻揽过他的肩头,问:“为何一直想回家,住在这不好吗?我…萧子妍对你不好吗?”
“萧子妍?…她对我挺好的…”段云岫垂下眼睑轻轻道,“你知道吗?她今天说喜欢我…”他低低一笑,又道,“不过,你放心,我怎么可能答应她呢?我不会留在这里的,不会放弃回家的…她对于我来说,原本应该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救命恩人罢了…”
萧子妍嘴角的笑容苦涩地蔓延了开来。一个人东想西想,像个傻瓜似的,对方的心里根本一直住着别人…
“念玉…”他嘴里絮絮叨叨地都是念玉,萧子妍不想再做替身被人紧紧地抱着,惊慌失措地逃离了开,也没看见他捂着脸蜷缩地坐在地上,下一句万分痛苦地低喃:“只是,我好像喜欢上她了…但我今天伤了她的心,她肯定不想再理我了…”指缝间缓缓有水迹流淌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萧大夫!”电光火石间,段云岫猛然惊醒。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只见萧子妍在满目尸骸的废城里痛哭着,他喘不过气,喊不出声,也靠近不了悲伤痛哭的萧子妍。
凌乱的呼吸直到好久才渐渐平息,凌乱的亵衣早已被汗浸湿。由于没有点灯,仅靠着朦胧月光,段云岫睁着失神的双眸,颤颤地摸着身侧之人,结果摸到冰凉一片,继而心尖涌上一股浓浓的失落。
没人…
他起身点灯,目光在屋里巡视一圈,萧子妍不在床上也没睡在地上,他的眉心蹙的更紧。
如今,已是丑时。这么晚,萧子妍为何还未回来?!
莫非出事了?
想起刚才的梦境,想起临走前萧子妍悲凉的双眸,段云岫立刻披了一件外衣,急急出了门。他先敲的是秦六儿的门。秦大娘从睡梦中被吵醒十分不开心,只道了句:“不知道萧大夫在哪,但六儿已经回家了。”
他想仔细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秦大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呵斥道:“段公子,你够了!我秦家对你不薄,你犯不着这么欺负我儿子,他一回来就一直哭,哭到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你还想让他看见你伤心不?”
被秦大娘赶走后,段云岫惊慌地在村子里寻找了起来,几乎挨家挨户询问了遍,都说晚上后没见萧子妍。最后他摸索到了城里。此时城门还未开,他一咬牙,施展轻功跃上了城门,在当晚和萧子妍别离的地方寻找起了她,但只找到了当晚他送给她的莲花花灯。
如今街道静谧无比,花灯歪歪斜斜地躺在那,与萧子妍送给他的兔子花灯相依着。原本是人争相抢夺地最美花灯,如今却被人踩出了几个脚印。至于那个兔子花灯,那时他点燃过,如今焚烧干净孤零零地只剩下个兔子的框架。
段云岫默默将莲花花灯拾起,拿出火折子点了起来。找萧子妍找了整整两个时辰,街道上原本没几个人,漫无目的的寻找自然十分困难。再加上他出门穿得太过单薄,之前喝了酒整个人有些醉意,忍不住在大风抖了抖身子,用灯火取着暖。
找不到萧子妍,段云岫越发慌张。他想到自己出城时曾被人围堵,萧子妍是不是也被人堵住了?她一介女流又不会武功会不会…
段云岫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他忽然有些恨自己这么狠心地回绝萧子妍…他应该做的更委婉点…
直到寅时,段云岫碰到了打更的人,询问出了萧子妍的下落。
“萧大夫啊,我半个时辰前有看见她,去了留香阁呢…”
一瞬间被萧子妍出现的消息冲昏头脑的段云岫根本没有细想,这留香阁究竟是何种地方…他拎着莲花花灯急匆匆地冲了过去,眼中闪过失而复得的喜意。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来虐虐男主…Σ(っ °Д °;)っ最近不敢看留言,大家等我收拾下情绪再看…
☆、各种误会
直到段云岫看见青柳街上一些少年们在女子的怀里卖弄风-骚着,直到他看见女子的手色-迷迷地伸进少年们单薄的衣衫里摸来摸去,他才面红耳赤地想起留香阁是青楼,连忙缩进了角落…
大门太过张扬,段云岫心虚地从围墙跳入,他避开护卫一路摸索,耳畔陆陆续续传来暧昧的呻-吟声简直让他的心脏跳出了胸口。
萧子妍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一定是对方看错了吧…
段云岫搜索了一圈没看见萧子妍,准备离去时,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鬼使神差地走近窗边,悄悄地将窗缝推开,仔细眯起了眼睛,入目的是女子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而床上躺着同样令他熟悉的少年——言月。
他听到房里少年嗯嗯啊啊的声音,整张脸惨白如纸。这声音他一路过来太过熟悉…
——萧大夫,等你逛完灯会节,晚上不如在留香阁过夜吧!我等你!
段云岫恍惚地想起言月临走前的相约,他可笑地撇了撇嘴。自己找到萧子妍整整三个时辰,惊慌失措,到处奔走询问…她倒好…竟然窝在温柔乡里…
床上的少年衣衫尽解直至腰腹,冰清如玉的胸膛明晃晃地袒-露着,胸前的红豆随着他轻微的喘息颤立着。
“萧大夫…轻、轻一点…”额头沁着薄薄的汗意,他微哑的声音饱含痛苦,白皙的颈项上喉结性感地滑动,极度压抑破碎的声音渐渐逸出,甚至疼得忍不住揪紧了萧子妍的衣衫,纤细的双腿紧紧地交缠着。
段云岫呆呆地看着萧子妍的手不断地少年身上抚摸着,她背对着他看不清一丝表情,但鬼的猜得出,萧子妍此时有美人在身下婉转承欢,一定一脸色-迷迷的模样。之前给言月上药不也是么,总喜欢乱摸!
“啊…”当萧子妍的手再度碰触到他胸口时,言月疼得忍不住叫了起来,身体疼得弓了起来。耳畔是女子关怀的询问,过了半响,言月感受到胸口的痛意缓缓减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这一看,却看见了在窗口偷窥的某个脸色刷白的少年。
明明疼得彻骨,他却有种想笑的冲动。墨发长发披散整榻,言月微仰起头,眼眸透水,轻轻道:“萧大夫,关于你刚才问的,我好似想到了什么。我现在身子虚弱,抬不起头,发不出很响的声音。你能低下头听我说吗?”
手中的花灯“啪嗒”一声落地了,只不过这点轻动根本没有惊起房内靠得极近极近的两人。
段云岫收敛起眼中的震惊和慌张,满脸复杂地看着床上的两人。女子轻轻俯身,极低极低地压近少年的身子,墨发轻垂而下遮掩了两人所有的表情,但不用猜,这般声音都惊不动两人,还靠得如此之近,不用想一定是在忘我亲吻。
这样想着,他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女尊国里的女子素来欲望极高,萧子妍当初能在这将自己捡回家,自然是留香阁的常客。言月一直对她含情脉脉的样子,说不定她还是言月的常客。
——我只喜欢你一人!我的心就这么小,有了你怎么可能装得下别人!
段云岫轻轻地笑了,带着微微地嘲讽。自己在那烦恼地要死,若是萧子妍喜欢上自己该怎么办,若是自己喜欢上她该怎么办?结果人家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和头牌清倌在床榻缠绵、卿卿我我…
——我以为自己喜欢你,其实那不过是想弥补对你的伤害…
是啊,你总算看清了吧,这只是你的错觉…你并非真正喜欢,只是因为那件事而起的责任感罢了…
总算将萧子妍这个包袱甩开了,总算不用因为以后分别而伤她的心了,可此时,段云岫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地喜悦,他的心酸涩无比,太阳穴涨涨的,不断地翻滚着萧子妍与言月在床上的一幕幕,他的眼角渐渐润湿,模糊了视线。
有种感情,他百般否认,直到失去了才明白,自己的心中其实渴望着她的喜欢。只不过,明白了,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这一刻,段云岫终于认清,自己是真的喜欢萧子妍,即使百般强调自己要紧守着心房,一定不要爱上这个世界的女子,总有一天自己要离开的,但他仍然被她无意间流露的温柔所心动了…
房内,萧子妍低下头认真地听着言月的话,听到他口中叨念出“叶菁”这个陌生的名字,一头雾水,反而问:“他可跟你说过念玉的事?”
“没。”
“他当初给你的纸,你给我吗?”
“在左边的抽屉里。”言月见萧子妍有离开的意思,有些不舍道,“天暗了,萧大夫在这留宿吧…”
“不了。”萧子妍将纸片塞进怀里,整理着医药箱道,“谢谢言公子。你胸口的鞭伤还需要涂十几日药,最起码静养一个月。明日或者后天我可能就要进京了,所以以后只能拜托你的小厮上药了。”
她原本来留香阁是想再问问段云岫的事,谁知一进里屋,便见徐爹爹正教训着言月,只好慌慌张张地给吐血倒地的言月上药。徐爹爹的鞭子打在身上,能让人痛彻心扉,却看不到一丝伤痕。萧子妍想不明白言月究竟惹了徐爹爹什么,竟然被徐爹爹下了这么大的黑手。胸口的一根肋骨足足被打断了。
“离、离京?!”言月惊慌失措地抬头,这么一动扯动伤口瞬间令他痛得直抽气,“萧大夫,你为何要进京?你要搬家了吗?”他此时只恨自己浑身疼痛,否则恨不得跟她一起进京。
“不是,是找段公子的爹娘。他很想家,所以我想带他回家。”她落寞地笑了笑,“他还急着想见一个念玉的人,至于你说的叶菁是谁,或许等进了京才知道了…”
见萧子妍推门离开,言月忍不住开了口:“萧大夫,我…其实我…”
萧子妍和言月相处的最久,也最心疼这个在青楼奋力挣扎、总是处处受伤的少年,她不由由衷道:“言公子,以后别接那种客人,还有日后最好别顶撞徐爹爹…”
今天徐爹爹想将他接一个林州城某达官贵人。其实,认识萧子妍的这一年,他几乎不卖身了,最多接接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让自己受受伤。原本接这种客人无所谓的,大金主更能让他赚足银子脱离留香阁,他也乐意。但这位金主却要娶他为夫。
这种不过是说说而已,有多少人会真的娶?不过是玩弄后再丢到冷院。而且他又不喜欢她!
言月强硬地拒绝,不惜当场和对方翻了脸。对方置气离去,徐爹爹一怒之下用鞭子罚了他,骂他不知好歹,荣华富贵竟也不要,这是多少小倌梦寐以求而求不得的。
但他却是最不屑的。
徐爹爹说只要他松口就不打,他还会有场风风光光的婚事,绝对比在留香阁里老死被玩弄而死的其他人好千倍百倍,但他不愿松口。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就如同前方原本明亮的灯火忽然被人取走,变得一片漆黑。他看不见前方,看不见未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喜欢萧大夫…”言月说出了口,相隔一年终于将自己的爱慕和敬仰说出了口,但这时泪水也刷刷地流淌了下来。“我知道萧大夫不喜欢我…但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世上除了父母,只有萧大夫第一个对我好…与你相遇后,我无时无刻想着再见你一次,所以接一些特殊癖好的客人,就想着将自己弄伤点,让你看见我,让你给我上药…自我们第一次相遇后,你来留香阁一共一九十三次,其中九十次是来看我的…我一直想着凑齐赎身的钱,随后做萧大夫你的夫郎啊…”
萧子妍此时的震惊简直难以描述,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眼中一直温和如水的某少年病人竟是爱慕了自己整整一年。她何德何能啊…
“原来…是这样啊…”萧子妍低低呢喃,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停地轻轻说,“言公子,你很好,但对不起…我…”
“萧大夫,我知道了…”言月急急打断,他不想她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么残忍的拒绝,有些虚弱勉强地笑了笑,“萧大夫,你不必觉得为难,我只是想将自己隐藏的感情告诉你,让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因为我怕以后你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