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骂了一句经典的脏话後,宋之臣才稍微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她错愕地抬头,看到来人後直接把电话挂掉了放在桌上。
「嗨,还没下班?」她想自己刚才骂的那句他肯定是听到了,有些局促。
「刚下,过来看看你。」他把手里的苹果放到她手里,拉过她的另一只手,让她做出一个双手捧着苹果的姿势,白皙的手指和鲜红的苹果形成非常强烈的对比,瞬间刺中了他的心,「今天是平安夜,你吃不了苹果,就送你个好看的用来显摆显摆。」
「病人福利?」
他笑,用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故意放低了声音说:「友情提供!」
「那…大恩不言谢?」
她此刻的表情有些年轻女孩子特有的俏皮,他看得非常的舒心。
「嗯,不言谢。今天也是墨圳的生日,你还记得他吧?」
她点头。
「本来想给他来一出『相请不如偶遇』的,但是你不能出院,只能让他抱憾了。需要带声祝福吗?」
「不用了吧,这样多不好。下次碰见再说吧。」
他也不强求,这也只是他在和她套近乎而已,不可否认,她确实很对他胃口。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乖啊,嗯?」
他似乎…有些自来熟过头了,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但是,她确实很吃他这一套。
「好的,晚安。」
「晚安。」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里,似乎还能听见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低低地笑了,将脸埋进被子里。
宋之臣走後温洛就睡着了,後来手机在不停地振动,把梁巳徵吵醒了,他把她摇醒,将手机递给她。
她就着梁巳徵的手将耳朵贴了过去,自己「喂」了两声都没听到回应,之後电话便切断了,她嘀咕了句「烦死了」,翻身继续睡。
温洛最终还是在将近十二点的时候醒来,想着还是给墨圳发了条短信,他那天也给了她一张名片。
恒中制药集团财务总监——墨圳。
她那晚从梁家回来後就把他的号码存了,可是却没有去看过第二眼。她很排斥跟有女朋友的男人有私下的联系,尤其不是熟识的朋友。
宋之臣到了浮夏之後也没有告诉他们温洛住院的消息,他本能的抗拒他们和她牵扯上一丝的联系,至少在他成功追求到她之前。
他知道中秋那天是墨圳送的温洛回家,毕竟墨圳有着多年养成的绅士风度,况且他有女朋友,他是完全放心温洛和他接触的。
今晚到了包厢後没见到陈妤,他以为她会晚点到。谁知到了十一点都没有,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墨圳。
「分手了。」墨圳淡淡地笑着,看不出喜怒。
他有些惊讶,虽然他很希望两人分手,可他不想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过去完成时?」
墨圳拿着酒杯朝他敬了下,放到嘴边,嘴唇贴着杯沿,「正在进行时。」
宋之臣想起了上次开玩笑似的说要教墨圳如何谈恋爱,便调侃他。
「分手了好,改天哥哥教你怎麽追女孩子。」
墨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送花,约会,吃饭,看电影,上…嗯?」
说道後面墨圳停顿了一下,然後笑着发出一个上扬的鼻音。
宋之臣莞尔,他看起来是那种花花公子麽?好歹他从不脚踏两只船。
「咳咳,这个。送花也有学问,知道不?你的条件可比我好得多,」他伸出手比了个「五」的手势,「你可是五星级的海龟钻石精英男,值得更好的。」
「你是在毛遂自荐?」
宋之臣差点喷出一口酒,这墨圳…怎麽突然会这麽调侃人了?
「我性取向还正常,况且…」宋之臣挑了挑眉,「我有目标了。」
墨圳笑,朝他举杯,「祝你成功。」
今天是平安夜,所以一行人闹腾得有些晚,到一点多才散场。
即使是深夜,节日时的交警依旧是精神奕奕的。
一行十几个人,有好几个是没有车的,大致分配了下哪些顺路的,让他们搭顺风车。没喝酒的自然是当司机,分配到最後是何卿开墨圳的车送他,再把车开回自己家,第二天给他送回去。
何卿结婚两年,正打算要孩子,现在是完全戒酒,烟是偶尔应酬的时候抽一两根。
何卿熟练地将车开进夜色中,暖黄的路灯照进车厢落在他的脸上,可他此刻的表情却不那麽温暖,薄唇微抿,剑眉轻皱。
墨圳坐在副驾上,座椅调低了下去。车内的空调很暖,他就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和银灰色菱形花纹的坎肩V领羊毛背心。衬衣的扣子解开了几颗,几乎可以看到胸膛。
他皮肤有些偏白,喝过酒後脖子和胸前都会泛起一大片红,脸上却只有一点点绯红的痕迹。
何卿回头看了墨圳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墨圳刚好睁眼看见了何卿的表情,开口问:「卿哥,有话就说。」
「分手了?」
墨圳低低地笑,「快了。」
「为什麽?」何卿隐隐有一种预感,墨圳现在的感情一定很混乱。
「没有为什麽。」墨圳叹了一声,「再说,你们不喜欢陈妤。」
何卿哑口无言,才刚开口叫了一声墨圳的名字就被他打断了。
「不关你们的事,卿哥,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我们之间没感情,你知道感情麽?不是爱情。爱情是不期而遇的丶热烈的,可是它如果不能转化成感情,最终也只能化为灰烬。」
爱情没有永恒的,可是它也是永恒的。
我爱你最终转化成我疼惜你丶爱护你丶照顾你丶陪伴你丶扶持你…
爱情不升华成感情,它就永远是那麽的虚无和不堪一击。
「温洛的球打得不错。」何卿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墨圳此刻已经是醉意朦胧了,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突兀。
「是不错,小球吊得很刁钻,中场打得很好,就是後场不行,不过毕竟是小姑娘,没力气。」或许墨圳都没注意到嘴角的笑,「改天再约她出来打几场。」
何卿沉默了片刻。
「宋之臣想追求温洛,你知道的。」
墨圳转过头看着何卿,可是目光却不知道飘忽到了哪里。他有种被识破的窘意,乾笑了两声,抬起手臂搭在额上
「你想多了。」
墨圳是在洗澡出来之後才看见温洛的短信。
「平安夜快乐,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原来她存了自己的号码,可是她如何会知道是他生日呢?他一只手擦着头发,一只手在屏幕上点着回复短信。
「多谢。近来可好?改日一起打球?老徐一直遗憾没能和你切磋。」
他自嘲地笑,发条短信都要那麽小心翼翼的。
温洛是到中午才回的短信,此时的墨圳不知道,那条短信会成为他和陈妤不欢而散的第一条导火索。
梁巳徵在病房里睡了一夜後,第二天一早便赶回了公司上班。去公司前他特地到温洛的公寓接了小笼包,把它送到了宠物中心。
中午的时候叫助理订了一份青菜粥,让人送到医院。温洛现在只能吃清淡一点的,哪怕是皮蛋瘦肉粥这样沾了一点荤的东西他都不愿让她吃,这在他看来都是油腻的食物。
梁巳徵亲自下通知停了温洛现在代采购部经理的职,给她放了长假,具体时间没有说,请假理由是度假。又发了一条让原经理立马销假复职。
温洛在医院住到31号就出院了,马上要迎来新年,梁家老爷子梁国安发话要她一定要回梁家吃饭。
在医院住的这一个星期,宋之臣中午和下午下班时都会来看她,和她聊一会天。
下午一般梁巳徵都是在的,只有中午的时候宋之臣才能稍微放开地和温洛聊天,或者说是促进感情。
他给温洛说读书时候的窘事,以及第一次见到尸体和第一次进手术室的感受,他本以为温洛会觉得枯燥,可是温洛却听得津津有味,还会说出自己的疑问,俨然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发现其实温洛是个很乖顺的女孩子,有些俏皮,还很懂事。
这样的女孩子天生都有一些叛逆因子,只不过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将它展现出来。或许,她是受了什麽打击,才会喝酒到胃出血?
是情伤?
他在这一个星期里也没有过问,刨根问底揭人伤疤是一件不尊重他人的事。相比之下他更希望是她能对他敞开心扉,吐露心声。
温洛和梁巳徵早串好了说辞,对梁国安说是温洛最近在酒店里压力很大,想出去散散心。梁国安心疼温洛,他知道从温洛进圣安起关於她的谣言一直没断过,她又向来不喜欢用身份的欺压他人,在酒店里用言语讥讽她的人不在少数。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表示自己同意了。
梁巳徵很快给温洛办好了手续,买了去伦敦的机票。他想陪她一起去,可是又放不下工作,他担心她一个人会有什麽意外,还是托了在伦敦的同学艾黎给她找个安全可靠的短租房,让同学帮着照顾下她。
艾黎是英国华裔,一个知性美丽的女人,她男朋友是大了她两三岁的一个英国男人,还是她的师兄。
她原本是和男友同居的,得知温洛要来,便把男友赶回了他自己的家,让温洛和她一起住。
艾黎很开朗健谈,在机场接到温洛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说终於见到了梁巳徵的「Baby Luo」。
艾黎的爷爷奶奶中年的时候就移民了,所以她是生长在英国的。她虽然从小学习中文,可是却差强人意,还经常弄巧成拙。
她和温洛说,梁巳徵是她的初恋。他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可是梁巳徵却一直停留在亲吻拥抱的阶段,不愿意和她发生亲密关系。艾黎认为梁巳徵不爱她,便赌气说了分手,谁知道梁巳徵说了声好转身就走,奈何艾黎怎麽挽回都没有用。
温洛哭笑不得,或许这就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吧,对於性和爱情有着不同的理解和对待方式。
艾黎请了长假带着温洛去了诺丁汉,去看了她和梁巳徵的母校。她一边介绍,一边和温洛说起她和梁巳徵的恋爱。
温洛笑着问她不怕男友吃醋吗,她摊手说反正是EX了,他要是敢吃醋他也会变成EX。温洛听後大笑,说艾黎很可爱。
伦敦现在天气不好,经常下雨。艾黎请假的那一周带着温洛去了伦敦附近的景点,到Tate Modern的时候温洛流连忘返。
艾黎上班的时候,温洛大多是在艾黎的屋子里上网或者看书打发时间,艾黎往往会内疚地让她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寻求艳遇。
温洛吐舌头说,那样梁巳徵会打死她的。
待了两周多之後,温洛在网上下载了菜谱学做菜。她高中的时候算是半独立性的,做菜不是难题,就是要色香味俱佳的话还需要加强。
刚开始的时候艾黎还会夸她做的好吃,过了两三天之後艾黎央求她学做日式料理和意大利菜。
温洛在厨房里捣鼓了一整天,终於做出来了个勉强能够将就的菜。
经过她几天的练习,日式料理竟还做得像模像样的。後来的後来,墨圳吃到她做的日式料理後,都还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偷偷去料理店买的。谭昊还问她是不是偷偷和他店里的主厨偷师学艺了。
☆丶4——1
我不是不再相信爱情
只是不相信自己
就算我伤不起
没有勇气
好吧是我不敢爱你
我怕爱上又分离
所谓浓情蜜意
都是将散的宴席
只能守着回忆无能为力
眼看那些被祝福的被诅咒的通通分离
——杨坤《不敢爱你》
温洛在除夕夜当天中午乘飞机抵达上海,梁巳徵驾车前来接她回梁家吃年夜饭。
今天的车流量十分的大,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竟用了将近六个小时。抵达梁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了。
梁家的年夜饭向来办在城西碧水滩的梁宅,温洛除了在母亲梁清禾去世前以及到A市上高中那前後加起来不过六七年的时间外,都是在梁宅过的农历新年。
自从梁国安的大儿子梁清禹在三年前因为胃癌去世,且二儿子梁清衍两年前再婚後,梁家已经很久没有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了,去年的年夜饭也仅仅是有两个老人和大儿媳以及一双孙子孙女。
梁巳徵将车停到车库,温洛一只脚才刚着地,小笼包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两只前爪抬起来就抱住温洛的大腿。
小笼包好久没见着温洛了,高兴得尾巴直摇。
温洛也「咯咯」地笑着把它抱起来,它爪子搭在她肩上,就伸舌头去舔她的脸。
梁巳徵把温洛的行李从後备箱拿下来,笑着看她和小笼包嬉闹。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虚搭在温洛的後背上,带着她往主屋走。
梁宅的构造类似一个数字「7」,主屋是一栋三层高的白色小洋楼,用餐会客都是在这里,梁家二老以及一个老佣人都住在这里。温洛还小的时候也是住在这边,但是自从她上大学後,就搬到了旁边的那栋副楼里。
副楼紧挨着主屋,房前比主屋稍往後三米。只有两层楼,除了一楼的几个客房是简单的一室一卫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个完整的套房。
梁家的小辈们都住在这里。
温洛的房间在梁巳徵的正对面,一楼的东南角。
梁巳徵先去把温洛的行李放到房间,温洛就一个人先行进了主屋。
她把小笼包放下来,让它自己走。它直接跑进了半开着门的屋里。
她落後了好几米,笑着走上去追它。
这时门里出来了一个人。
梁未夏神色匆匆的朝温洛走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你想见的不想见的都在里面。」
温洛一怔,想见的…不想见的…
「洛洛,你回来了。」林莫抱着小笼包,笑着看向走进来的温洛。
温洛霎时间呼吸变得急促,胃里抽疼了几下。她的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她装作撩头发掩饰过去。
「外公,外婆。」
温洛先笑得甜甜地叫了坐在沙发主座上的梁国安和郭孝敏,又转向另外一边,中规中矩地叫人。
「大舅妈,二舅,陈姨。」
她说完扑到梁国安和郭孝敏二人中间,伸出手一边搂着一个,「外公外婆,你们可想死我了。伦敦天天下雨,烦死了!」
「那你还待那麽久,都不早点回来看外公外婆?」梁国安哈哈大笑。
「这不是回来了吗?」温洛撒娇似的说:「外公你还要怪我!」
「我怎麽敢怪我的宝贝疙瘩!疼还来不及,谁欺负你了我不是给你欺负回去了吗?」说完梁国安瞥了一眼梁清衍。
「就是就是,你外公打你小时候就疼你!含着怕化了,捧着怕…」
郭孝敏话没说完就被蒋寻芝给截住了,「捧着怕被别人抢了!」
众人听完都哈哈大笑起来。
梁巳徵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抱着小笼包的林莫。
往日小笼包要看见梁巳徵,一定会跳下沙发过来蹭着他。可是今天小笼包只是乖乖地窝在林莫的怀里,抬起头看了梁巳徵一眼。
笼包果真还是对他那麽亲近啊。
也对,毕竟是他和她,一起养大的狗。
林莫发现了梁巳徵,笑着喊了一声「大哥」,梁巳徵笑着点头。
梁巳徵朝几位长辈打招呼,到了梁清衍和陈静那里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冷淡,梁国安都不好说什麽。气氛一时变得有些紧张。
林莫发现温洛低着望向地面,脚不由自主的在地板上磨着绕圈。
这是她不安的表现,相识多年,他非常的清楚。
「洛洛,」林莫站起来轻笑着说:「梁叔给你带了一套水粉和画笔过来,还有他常用的画纸,你一定会喜欢的。跟我过去拿下好吗?」
温洛抬头看向林莫,却不知道焦点在何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去吧,洛洛。」梁巳徵走过去把温洛拉起来,拍她的肩膀笑着鼓励她。
「你不是最喜欢捣鼓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吗?二舅都给你带来的你就跟哥哥去拿!」郭孝敏也连忙开口,「等你们回来就直接到饭厅来吃饭!」
温洛咬着唇,彷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地抬起头,朝梁清衍微微鞠了个躬,这是梁家小辈对长辈的基本礼貌。
「谢谢二舅。」
「你喜欢就好。」梁清衍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依旧是挂着宠溺的笑容。
二人从主屋偏厅穿过,林莫打开和副楼相通的那扇门,将门开到最大,就着那样的姿势先等着温洛走过去了自己才进门。
梁清衍的房间在二楼,温洛跟着林莫的脚步轻轻地踏在台阶上。
楼梯上铺了一层厚厚软软的地毯,将鞋底和地板的摩擦声完全地吸收掉了。
林莫到柜子前翻找的时候,後背突然传来一股暖意。
那是…
温洛从身後抱住了他,双手紧紧的环绕在他的胸前,她温热的呼吸深深浅浅地落在他的耳後。
「洛洛…」
「不要说话!」温洛大声地打断他。
他顿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垂下了手。
过了一会儿,他发觉脖子处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接着他感受到了她因为哭泣而发出的颤抖。
「洛洛,」他握住她的手,想把它们解开然後自己好转身过去,可是她却用足了力气不给他机会,他叹了口气,「洛洛,怎麽了,告诉我好吗?」
「我好像…喜欢上别人了。」
林莫脑子里有那麽一帧的空白。
她喜欢上别人了。
他嘴角滑过一丝苦笑,这应该是好事的。
「他好吗?」
「很好,什麽都很好。」
「你们在一起了吗?」
她没有回答,可是他却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洛洛,你开心就好。」
感觉到她的手稍微有些放松了,他连忙转过身想和她隔开些距离,可是她又扑上来抱住了他。
「我害怕…」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断断续续的,「我好害怕…怎麽办,我怕…」
我怕这又是一份无望的爱。
林莫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很久,终於还是抬起了双臂回抱住温洛。
他叹着气说:「洛洛,我说过你开心就好。爷爷,奶奶,梁叔,我妈妈,还有我…我们都希望有个人能来好好的照顾你,还有大哥,我们一家人,都希望你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像从前一样。不好害怕,知道吗?有人欺负你的话,我们会站出来帮你的。乖,别怕。」
他的这番话说得很缓慢,又故意放柔了语调,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她不知不觉地就停止了抽泣。
良久,她把头从他怀中抬起来。她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鼻子和眼眶泛着淡淡的粉色。
她直视着他的双眸,沉默不语。
突然两行清泪就这麽安静地从她此刻朦胧氤氲的眼里落了下来。
「哥哥…哥哥…」她哽咽着叫着他。
她的唇因为极力地压制情绪有些微微地颤抖,这让他用了很大的控制力才不低下头去一吻芳泽。
他笑着将她的泪抹去,「别怕,有哥哥在。」
此时的林莫还不清楚温洛口中的「哥哥」是怎样的含义,她又是怀着怎样悲痛的心情喊出这两个字。
众人看见温洛红肿的眼眶,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无视。
温洛坐在梁巳徵和梁未夏的中间,梁未夏去年大学毕业,签了一家娱乐公司,正在进行为期一年的培训。她一直拉着温洛说着其中的乐事和辛苦。
梁家家宴上的规矩是从不谈公事,所以今天难得一家人齐聚,话题便落到了梁巳徵的个人问题上。
「这个年过去你就三十了,有些问题该解决了吧。」梁国安刚被温洛逗笑,此时嘴角的笑容还挂着。
梁巳徵一阵头疼,他毕业回来的时候梁国安就谈到过一次这个问题。他当时用工作搪塞了过去,说到三十岁了再考虑。
「我会留意。」
「留意?这要怎麽留意?盛凯建筑,就是承建咱们『沚兰度假村』一期的那个,他们萧总上次给我提了下,他女儿刚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才25岁,挺不错的。」
梁巳徵没有搭话,这时候顺着还是逆着都不行。只能等着梁国安继续往下说。
「怎麽不说话?有空去见见,不喜欢就当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
话是这麽说,要是说不喜欢,难免又是一阵紧箍咒似的念叨。
「嘿嘿,大哥,有你在前面爷爷是怎麽都催不到我们的。」梁未夏幸灾乐祸地朝梁巳徵挤眼。
温洛夹了一只虾放到梁未夏面前的碟子里,梁未夏朝天翻了个白眼,带上手套开始剥虾壳。
「你那些发小些好几个都结婚了吧?我记得徐家那个大儿子,叫什麽来着?」
「徐至臻。」
温洛闻言抬头看了梁巳徵一眼,恰对上他的目光,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徐至臻他女儿都上幼儿园了,上次去老徐家碰到,还甜甜地叫我呢,我可是嫉妒了啊我告诉你!」
「他那是…」梁巳徵想开口反驳,最後还是把话噎了下去,「过完年後会有些忙,之後我要去一趟海南出差,大概要三月中旬才能空出时间,您看着安排吧。」
梁国安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之後又把话题抛向了其他三个小辈。
「未夏你硬是要进那个什麽圈的,我就许你几年舒心日子过。洛洛还小,过两年再说,外公会好好给你参谋!」
梁未夏故意装作不满道:「爷爷你偏心,就不给我参谋啊?」
「肯定给!到时候给你列个全城未婚男性名单好好挑?」梁国安也朝梁未夏开起了玩笑。
梁巳徵笑着看梁未夏,脸上写着几个字——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还有,林莫啊,今年毕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