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公主微微螓首,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姑娘…皇上真的打算将您许配给隔壁的大皇子殿下啊?”红绸红妆姐妹俩陪同主子回来,似乎也还沉浸在这个震惊的消息当中不可自拔。
谢荣华一路走回来,心情已经平复如初。“自然是真的了,圣旨都下了,难道还能反悔么?”
听到圣旨二字,红妆红绸犹如吃了定心丸一样,踏实了。
红妆不小心瞥到主子嘴角那甜蜜的笑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再回忆起主子跟大皇子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红绸姐姐,姑娘该不会是早就跟大皇子殿下看对眼了吧?”
红绸捏了捏她腰间的肉,警告道:“不许瞎说。姑娘还未出阁呢,这话要是传出去,姑娘的清誉可算是毁了。”
红妆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红绸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回事了?”
红绸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那一夜,郡主不知道为何火急火燎的要去找大皇子,还不顾形象的爬梯子翻院墙,最后还与大皇子在阁楼上共度一晚。哎哟,想想那画面,都叫人羞得抬不起头来。当时的她就在院墙底下,看到大皇子嗖的一下子就抱着郡主离开。龙一这个随身暗卫,破天荒的没有跟上去,说是要给主子空间。
想到那个龙一,红绸就有些不自在。她不过是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角,他就让她赔他一身新的,这也太能讹人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行动却是另外一回事了。想到针线蓝子里那件尚未缝制好的男子外袍,红绸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也失去了往日的频率。
有些人还真是不经念,红绸正要跟随主子踏进屋子,却被一道修长的黑影拦住了去路。抬眸一瞧,不正是她方才还在念叨的龙一么?
忽然见到他,红绸心里难免着慌。“你…你怎么来了?”
“主子在里头,我自然得跟来了。”龙一冷着脸解释,娃娃脸故作老沉。
红绸朝着里屋探了探头,不敢多说,可也不敢走远,就怕主子会唤她伺候。于是,拿出针线篮子,准备做做针线活儿打发打发时辰。只是,随手从篮子里拿出来的蓝色袍子,却让她觉得有些烫手。尤其是龙一还在一旁站着,她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龙一眼尖的瞥到那件男子样式的袍子,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在红绸打算将衣裳塞回篮子的时候,适时地开了口。“这是给我做的?”
“不是。”红绸脸上一热,下意识的否认道。
“据我所知,你家里并无兄弟。”龙一很巧妙地揭穿她的谎言,一丝不苟的神色中略带了些戏谑。
红绸将袍子紧紧地拽在手里,贝齿轻咬下唇,愤愤的瞪他。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闷葫芦,今儿个怎么这么多话。他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真是可恶!
被她这么一瞪,龙一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快些做好,我还等着穿呢。”
红绸摸到篮子里的剪刀,恨不得当着他的面将袍子绞碎了解愤。可是想到辛辛苦苦做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才刚刚成形,若是就这么给绞了,也实在是太浪费了。矛盾之下,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然后低下头去认真的做针线,决定不再理会他。
龙一看着她细嫩的小手不停地飞针引线,脸上的神情认真而专注,不由得看呆了。红绸本就长得不差,这些年来跟着谢荣华也没吃什么苦头,养的白白嫩嫩的,比起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还要水灵。端坐在椅子里,倒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而且,只要一想到,她是在给他绣着衣裳,龙一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嘴角大大的勾了起来。
红妆从小厨房里出来,正要进屋给主子送吃食。见到外间一站一坐的两人,不由愣了愣。不过,好在她之前见过龙一,也曾相处过几日,这才没有惊叫出声,她甚至还热情的上前打了个招呼。“龙大哥,你来啦?”
龙一顿觉失态,忙掩饰的轻咳两声,朝着红妆点了点头。
红妆见到龙一的时候,八卦因子就异常活跃起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忽然就真相了。
将手里的盘子往龙一面前一递,小声的问道:“龙大哥,大皇子殿下是不是在里头?”
龙一没想到这丫头如此直接,支支吾吾两声,没有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
红妆得到确认,就不急着进去打搅主子们说话了。“龙大哥,你也坐啊。这是新出炉的桂花糕,你尝尝?”
红妆是个没心眼儿的姑娘,一言一行全凭着一时高兴。之所以会这么做,那是因为她没将龙一当成是外人。毕竟,他们的主子就要成亲了,今后她也是要跟着主子陪嫁去大皇子府的。那么,也就算是大皇子府的奴婢了。龙一是大皇子跟前的侍卫,她是大皇子妃身边的丫鬟,地位相当,也就没必要客气。
龙一一向不怎么爱吃甜食,于是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饿。”
“主子们说话可能还要一会儿呢,反正也就是些零嘴儿,又不是让你当饭吃。”红妆以为他是想客套一下,于是又将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
红绸本来低着头安静的做着针线活儿,可是听到他们二人彼此之间熟悉的来往,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稍稍一分神,针就扎进了左手中指的指尖,痛的她眼泪翻涌,差点儿没叫出声儿来。
她这边异常的动静,却是没逃过龙一的眼睛。见她指尖出血,他忙上前两步,关切的问答:“没事吧?”
红绸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近,愣愣的抬起头来。望进他带着担忧神色的眸子,忙又低垂眼眸,掩饰住眼底的惊慌。“没…没事…”
“可是手指都流血了,不需要包扎一下么?”龙一杀过的人不少,见过的血都能流成河。可是面对那些血腥的场面,他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如今看到红绸因为给他做衣服而伤了手,他却难以心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龙一暗暗思忖。
红妆并未看出他们之间的异常,还当他只是例行询问一番,于是在一旁解释道:“龙大哥,你别大惊小怪的。咱们姑娘家做针线活儿,经常会不小心扎到手,只要将手指放在嘴里含一含就没事了!”
听红妆这么一说,龙一这才稍稍心安。可是看到红绸半晌没有动作,他又不由得替她着急。而一着急的后果,就是他冲动的上前,拉起她受伤的中指,径直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时之间,空气凝固,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红绸的脸猛地涨红,慌忙的想要拽回自己的手指。奈何龙一的力气实在是大,她拽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窘迫之下,她不得不挥了他一巴掌。然后趁着他发呆的时候,飞快的朝外奔去。
红妆看到这一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龙…龙大哥,你…你们…”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失策啊失策。很显然,红绸姐姐跟大皇子身边的第一侍卫看对眼了嘛,她却后知后觉的,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早知道,她就不打搅他们相处了。
而此刻,龙一还愣在原地,回不了神。他不明白,他不过是好意的想要替她止血,怎么就不受待见,还挨了一巴掌。自打学成之后,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近得了他的身了,更何况是毫无预料的给他一巴掌?摸了摸还有些麻的脸颊,龙一陷入了深思。
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红妆不由得暗暗着急。“龙大哥,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哄哄红绸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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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阴谋算计
屋子外头热闹着,屋子里也充满着温馨。
谢荣华躺靠在楚旻宁的怀里,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就算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他们也能够心意相通,感知对方心里所思所想。
谢荣华似乎很爱把玩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的抚摸,感受他骨节分明的关节,每一处都不放过。
楚旻宁低垂着头,看着她玩得不亦乐乎,却舍不得打搅她,便由着她去了。
最终,还是谢荣华坐起身来,率先打破沉默。“我们真的就要成婚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楚旻宁抬起手臂,轻轻地抚摸着她鬓边的发,浅笑道:“即便是梦,我也能将它变成现实。”
“那倒是。”对于他的能力,谢荣华没有半点儿怀疑,答得肯定。
“只是今后,清净的日子要离我们远去了。”楚旻宁对这桩亲事的唯一不满之处,就是这一点。太过引人注目,终究是树大招风。不过,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他绝不后悔。他会用尽他所有,护她周全。
不过,谢荣华也不是那种会任人宰割的主,她倒是不担心接下来的日子。前世多少的风浪她都挺过来了,难道还怕这点儿小风小浪。“无碍。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拿他们打发打发时辰。”
这个他们,自然就是那些居心叵测企图阻碍她过安静日子的人。
想到她以前的身份,楚旻宁很快也就释然了。是啊,凭她的本事,的确是不用畏惧那些宵小。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替她心疼。一个女人,不该承受那些的。尤其是,楚昀欢为了防范谢家,对她下了绝子汤,让她孤苦伶仃的度过后半生。就凭着这一条,他都要让楚昀欢生不如死!
说起楚昀欢,楚旻宁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怎么了?”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谢荣华关切的问了一句。
“王皇后被废,王家近期就会有动作。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楚昀欢虽然不在京城,可他手底下的死士不少,不得不防。”楚旻宁搂紧了她的腰身,小心叮嘱道。
楚昀欢的心狠手辣,谢荣华是见识过的。既然楚旻宁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盲目自大给敌人可趁之机。“放心吧,除非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踏出公主府一步的。”
虽然得到了她的保证,可楚旻宁还是觉得不放心。“在解决王家之前,我会派龙卫在公主府日夜把手。发现任何异常,就吹这个哑哨,他们便会出来。”
说着,楚昀欢将一个竹子制成用丝线系着的小圆筒亲自挂到她的脖子上。
谢荣华拿起哨子,试着吹了吹,果真没有任何的响声,不由啧啧称奇。“没有任何声响,他们怎能听到?”
“一般人听不见的声响,不代表龙卫也听不见。这个哨子,是上官闲时之作。龙卫在接受训练时,就是按照这个来练习听觉的。”楚旻宁耐心的解释着,对她毫无保留。
谢荣华了然的点了点头,还不等她开口,窗子外就集结了好几个黑影,恭敬地朝着楚旻宁拱手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以后你们几个就留在公主府,负责府上的安危。”楚旻宁当着属下的面,仍旧轻搂着谢荣华没有松手,如此赤果果的宣告谢荣华在他心中的地位。
龙卫们低垂着头,不敢将目光乱瞟。尽管都已经知道了谢荣华就是未来的女主子,可听见传闻和亲眼目睹还真是两回事。看到一向不近女色的主子怀抱美人,神情惬意,这样的画面实在是让他们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啊。
“是,谨遵主子号令。”龙卫们心里有一万只羊驼跑过,却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本分。
“退下。”楚旻宁见他们的出现,令谢荣华转移了注意力,脸色沉了沉。
龙卫们的感知能力比一般人来的强烈,察觉到主子的不快,忙飞快的隐身到暗处。这做人手下的,还真是不容易啊。得了解主子的脾性喜好,得识情知趣,得有一颗玲珑心。别的不说,最起码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谢荣华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了他的不快,不由得失笑。
他的心眼儿还真是小。她不过撇过头去想要看看龙卫长什么样儿,他就醋意大发,给自己的属下摆脸色,真是够幼稚的。
不过呢,她就是喜欢他这种幼稚。
回过头来,展颜一笑,谢荣华飞快的在楚旻宁的脸颊亲了一口,以示奖励。楚旻宁怔了怔,手指轻轻地在她亲过的地方徘徊,似是在仔细的回味。
见到他这副模样,谢荣华不由更得意。只是,她得意了没多久,楚旻宁就猛地欺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含住了她带着笑意的唇瓣。
唔,谢荣华顿时觉得圆满了。
偷香这种事,果然还是男子主动一些比较够味。谢荣华晕晕乎乎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城外五十里,长恨坡。
楚昀欢一脸阴沉的坐在马上,神色极为难看。刚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令他原本就不怎么愉快的心情更加的糟糕起来。
王皇后被废,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由原先身份尊贵的嫡出身份,变成庶人的儿子,他的地位简直一落千丈。以前作为嫡皇子的那种优越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围的几个心腹见主子神色异常,有心询问却又怕惹得他不快。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心情沉重,忐忑不安。至少,上官玉槿就没有任何的不自在。“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他的开口,让四周的氛围更加凌冽起来。
楚昀欢缓缓地侧过头,瞥了上官玉槿一眼,冷冷的开口道:“上官玉槿,若不是你的机关出现了问题,本皇子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上官玉槿对他的控诉,表示很震惊。
“我没有错,是他们不会用,还毁了我的心血。”上官玉槿指了指楚昀欢身边的几个心腹之人,神情极其的无辜。
“上官公子,你可不能含血喷人!”
“那机关明明就是你设置的,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几个对主子一直忠心耿耿,肯定是你的机关出了问题!”
“就是,我们都是按照上官公子你的指使来开启机关的,就算有错,那错的也应该是你上官玉槿才对!”
见主子凌厉的视线朝着他们探过来,楚昀欢的几个心腹大将忙急着撇清关系。
上官玉槿依旧一副无辜的模样,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对,是你们弄错了。我上官家的机关,从未出过差错。”
楚昀欢见他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甚为恼火。“闭嘴!”
“殿下!”几个心腹战战兢兢的躬身请罪,不敢再多嘴。
上官玉槿根本就不惧楚昀欢的淫威,从衣袖里将机关图纸往他面前一摆,道:“这个是根据天干地支和五行八卦设计的,每一次的开启都要经过严密的推算。是他们没认真听我的话,自以为是的弄错了!”
那几个心腹听了这个解释,不由得心虚的低下头去。他们哪里知道这机关如此复杂,每一次使用都有新的密码。
楚昀欢何等的聪明,即便是心神俱乱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见到那些心腹之人的心虚表现,不由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蠢货!蠢货!”
“殿下恕罪!”心腹被楚昀欢的怒气所震慑,慌忙的跪了下去。
上官玉槿见他明白了是谁的对错,也就不再争辩,安静的坐到一旁的树下,拿出身上仅剩下的一个饼子,默默地放进嘴里,就着水壶里的泉水嚼了起来。
楚昀欢微闭着双眼,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心神一旦被搅乱,他就无法保持理智。理智失控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也无法掌控。
就好像前几日,被困在密道中无法出来,他一怒之下,杀了好几个跟随他多年的随从。事后,他暗暗后悔,可也无济于事了。恐怕,他在那些追随者的心目当中,早就成了心胸狭窄麻木不仁之辈。
然而,内心的另一道声音却不断地提醒他。都是这些愚蠢的手下,生生的让他与皇位擦肩而过。若没有他们自作主张,他就不会被困在密道。若是不被困,他早就与舅舅的大军汇合杀入京城。那个位子,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悔恨,不断地累计,已经让楚昀欢的理智游离在愤怒的边缘。
“殿下…殿下…京城又来消息了…”一个负责打探消息的侍卫急急地爬上山坡,将手里的信鸽高高的举过头顶,跪爬到楚昀欢的面前。
不用楚昀欢自己动手,就有人帮忙取下信筒,再转交到他的手中。当看清字条里的内容后,楚昀欢猛地收紧手掌,将那字条捏的粉碎。“父皇怎么能…他怎么可以…”
“楚旻宁…没想到最后的赢家竟然会是他…”
“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哈哈哈哈…”
楚昀欢自言自语了一番,忽然身子一顿,喷出一口血雾来。
“殿下…”众追随者见到这幅场景,吓得脸色都白了。
上官玉槿耳机尖的听到楚旻宁的名字,淡淡的朝着楚昀欢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啃着干巴巴的饼子,眼底满是委屈。
都是因为子初,他才被困在这个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的鬼地方,被楚昀欢这个阴晴不定的野心者缠了好几个月。呜呜…他好想醉仙楼的烤鸭,好想他的那些宝贝药草,好想洗个干干净净的热水澡…
不过好在,他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这边忙得人仰马翻,正阳宫里也是一样,满地狼藉。
德妃自打知道了皇帝的心思,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似的。只要是手头变的物事,都被她砸了个遍。砸完之后还不解气,还将宫里的太监宫女狠狠地责罚了一遍,才稍稍的平复了一下心情。
“娘娘…”瑾儿见主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由也跟着落泪。
相比起文贵妃的失心疯,德妃更多的是气愤和不甘。她隐忍这么多年,在王皇后面前当牛做马,隐藏自己的心机,不就是为了看王皇后和文贵妃互相厮杀,好来个渔翁之利么?眼看着四皇子和王家被拉下马,二皇子的身世也即将被曝光,只要熬到大皇子过世,她的儿子便是唯一一个能够继承大统的人选。可皇帝偏偏…偏偏在这个时候赐婚,这不是要让她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付之东流么?
“楚旻宁…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活不过二十么,将皇位传给他有个什么用!”德妃不顾形象的在正阳宫大喊大叫,哪里还有往日那个冷静自持的主子模样。
“娘娘…”瑾儿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就怕有心人听了去,会给主子引来祸患。
德妃发泄了一通,理智慢慢的回笼。看到屋子里杂乱不堪的模样,她倒退几步,整个人一夕之间放佛苍老了好几岁。
待平静下来之后,德妃才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各司其职。
瑾儿读懂了她的意思,忙命人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然后扶着德妃进了内殿休息。“娘娘…只是赐婚而已,立太子的旨意尚未下达,您可不能自乱了阵脚。”
德妃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皇上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是我一直看不清,傻傻的以为鸾儿也是有机会的…”
“娘娘…”瑾儿唤她的时候,声音都夹带了一丝哭腔。
德妃一改往日的严厉,轻轻地拍了怕瑾儿的手,说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你放心,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本宫知道你心仪鸾儿已久,你也到了该放出去的年纪。等过几日,本宫就把你赐给鸾儿,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儿的替本宫照顾好他…”
“娘娘…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会一直陪在娘娘身边…”瑾儿哪里敢当面应承下来,仍旧急急的表着忠心。
德妃说了句傻孩子,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是本宫最信赖的丫头,将三皇子交给你照顾,本宫再放心不过了…”
瑾儿低着头,轻咬下唇,没有吭声。
德妃如何看不出她心里的喜悦,继续说道:“你跟着本宫这么些年,品性如何,本宫都看在眼里。到时候去了三皇子府,位份也不会太低。即便是将来鸾儿有了正妃,本宫也会让她宽待于你,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奴婢多谢娘娘恩典!”谦虚也要有个度,若是这个度把握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瑾儿直到这一刻,才跪下来叩头谢恩。
“快些起来…”德妃和蔼的抬了抬手,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慈爱。
瑾儿得了主子的准许,这才缓缓起身,然后走到德妃的身后,替她揉捏起了肩膀。“娘娘…您也不必太悲观…三皇子殿下不曾参与夺嫡之争,皇上对殿下又多有偏爱,即便将来不做帝王,起码也会是个亲王。”
德妃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或许是这一次的打击太大,让娘娘改了心性?瑾儿一边伺候着,一边暗暗地思忖着。其实,她一直都不赞同德妃的做法。三皇子向来淡泊名利,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若真的按照德妃替他安排的路走,怕是终其一生都会闷闷不乐。就算最后坐上了那个位子,怕是也无法开怀。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做他的皇子,将来新皇登基,做一个闲散的亲王。
德妃轻轻地闭着双眼,别人无法洞悉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仍旧不肯死心。方才的一切,不过都是做给那些探子看的。不到最后时刻,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早在母亲将她送进宫来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原先那个温柔乖顺的谢婉儿了。她也曾有过美好的愿景,希望能够得到帝王的宠爱,平安顺利的在宫里度过下半辈子。可后宫的倾轧,人心的难测,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遭受打击,每一次都伤痕累累。于是,她的心在一次次的重创之下变得坚毅,性子也随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