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越想越觉得可能。
近来几位成年的皇子动作频频,储君之争趋于白日化。皇上面儿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示,可到底还是有些反感的。毕竟,他春秋鼎盛,身子骨还硬朗。而他的儿子们却为了太子之位你争我抢,分明就是没将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帝王之家向来是无情的。
文昌帝不但文治武功卓绝,心机更是深沉。否则,也不会由一个默默无闻毫无竞争优势的皇子一跃成为先帝眼中的翘楚,最后成功登基。所谓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们个个都很优秀。而正因为都十分出众,故而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也让诸位皇子之间心生嫌隙,谁也不服谁,处处防备,明争暗斗。
“娘娘莫急,万不可轻举妄动。奴婢浅见,应该先派人打听清楚情况再做定论。目前,以静制动才是上上之策。”作为皇后身边最为信任的掌事宫女,雨彤个性沉稳,是王皇后身边的智囊。
王皇后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发火。“你说的不错,本宫的确应该冷静。”
稍作停顿之后,才有问道:“四皇子那儿可得到了消息,有什么反应?”
“宫里耳目众多,殿下那里应该也得到消息了。皇子府传来消息,说四殿下并未有任何举动。”雨彤恭敬地答道。
“那就好…”王皇后见儿子并没有意气用事,心中稍安。
梳洗过后,王皇后便回了内殿休息。两个时辰之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立刻就有宫女进来禀报。雨彤得了准信儿,这才来到王皇后身边,轻轻将她叫醒。“娘娘,都问清楚了。在此之前,只有文贵妃和德妃进过勤政殿。”
王皇后听后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又是这两个贱人!可听清楚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文贵妃倒是和平常一样,只是送了些吃食过去,没来得及纠缠陛下,高公公就将她送了出来。倒是德妃待了一刻钟,至于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雨彤微微颔首,斟酌了一番才开口。
王皇后轻哼一声,显然是对文贵妃的狐媚手段表示不屑。“这种只会讨巧卖乖的女人,居然也能坐上贵妃之位,哼!”
雨彤很规矩的没有接话,心底却有不同的看法。宫里的娘娘们大都是端庄贤淑的,正因为缺少文贵妃这样儿娇滴滴特立独行的,所以皇上才会宠爱有加。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自然是不能跟她一般烟视媚行,争宠于陛下。所以,皇上对皇后娘娘这个正妻是敬重多于宠爱。或者说,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更倾向于亲情,对文贵妃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皇后娘娘逊就逊于这两种不同的感情之上。
王皇后一顿谩骂,稍稍纾解了一下烦闷的心情这才平静下来。“你接着说…那向来事不关己的德妃,又怎么突然去了勤政殿?”
雨彤想了想,说道“德妃娘娘向来唯娘娘马首是瞻,娘娘何不将她叫来问问?”
德妃谢氏婉儿,奉国公府嫡女,安宁公主的小姑子。也因为这层关系,她与王皇后交好,一进宫就依附在王皇后之下,一路由美人爬到四妃之一的德妃,并育有三皇子楚昀鸾,在宫里可谓是顺风顺水。
王皇后之所以将德妃拉入自己的阵营,一来是为了分文贵妃的宠,二来么自然是这个谢婉儿没什么心机,方便控制。再加上她并不怎么得皇上的喜爱,所生的三皇子又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故而格外的放心。
养虎为患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也好。你明儿个就把德妃给本宫叫来。”
与永和宫的庄严肃穆不同,文贵妃住的延禧宫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金碧辉煌的宫殿,亮丽浓郁的色彩,宫殿内的摆设无一不精致,无一不价值连城。就连宫女,都格外的抢眼,潮气蓬勃。
“娘娘,据说皇后娘娘的永和宫昨夜戌时过了还未熄灯,想必听到那个消息整夜的睡不着吧。也不知道她那本就年老色衰的脸上,有没有多出几条皱纹来。”翌日一大清早,文贵妃正坐在铜镜前画眉,就听见心腹宫女巧笑倩兮的在耳边禀报。
文贵妃噗嗤一声笑了,她本就长得倾城妩媚,这么一笑,就更加叫人移不开眼了。“阿梨,这话可千万别让皇后娘娘听见。否则,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咯咯咯咯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整个延禧宫的宫人们都跟着笑了。
“还是娘娘您看得透彻,驻颜有术。”叫阿梨的宫女毫不吝啬的赞了一句,说道。“不过一个废子而已,何必动用那么多的心思,也太把他当回事儿了。”
文贵妃好不容易收住笑容,淡淡的睨了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宫女一眼。“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别这么口没遮拦的。哎,不说这些糟心的事儿了。今儿个皇上要来延禧宫用午膳,你们可得精心的张罗着。”
“昨儿个就开始筹备了,肯定误不了娘娘的事。”阿梨是文贵妃的陪嫁丫鬟,做事自然妥妥帖帖,从来没出过岔子。
文贵妃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荡漾着无限的媚意。“伺候好皇上,可是比做任何事情都强。”
“娘娘说的是。也就那些不知情趣的,整日的想着争宠。”阿梨附和了一句。“昨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不说这些了,快来帮本宫瞧瞧,这多绢花怎么样,可还配那身姜黄色的衣裳…”文贵妃冲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笑,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夜不能寐的也不只王皇后一个。宫里那些有自己打算的娘娘们,自然也都是睡不着的。
不过,各人所想,却是千差万别。
德妃担忧的是如何跟皇后娘娘澄清误会。她不过是去勤政殿求了一道旨意,许久没见到谢太夫人了,有些想念。可后妃想要见娘家人,必须由皇上点头才行。而皇后娘娘近来身子不大利爽,她不敢前去打扰,只得冒着被训斥的危险,越过皇后娘娘,直接求到了皇帝陛下的跟前。
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则是冥思苦想着该投入哪一派的阵营。毕竟,将来谁当皇帝,谁就主宰着她们的命运。
当然,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例如,福寿宫的贤妃和昭阳宫的淑妃。她们一个性子淡薄,只育有一女,一门心思都在女儿的身上。另一个则是番邦的和亲公主,直爽豪迈,虽育有一子,却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根本不会想到那些弯弯绕绕。
大皇子府
“主子,这牌匾…”龙二扛着御赐的金色牌匾进来,向一脸平静的主子禀报。只等着主子一声令下,好将这个金灿灿的东西处置了。
楚旻宁放下手里的笔,将书页合上。“挂起来吧。”
龙二愣了许久,才结结巴巴的问道:“挂…挂起来?”
他还以为主子会吩咐他直接将牌匾给粉碎,然后将牌匾上的金子抠下来拿去换银票呢。那牌匾不愧是御赐的金字牌匾,纯金打造啊,可值不少的银子。
楚旻宁瞟了他一眼,并没有打算重复第二遍。
龙一瞪了龙二一眼,一脚将他踹了出去。“主子让你挂你就挂,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龙二一个趔趄,手里的牌匾却拿的稳稳当当的,没有磕坏一星半点儿。“哦,那我这就去挂上。”
“记得放一挂鞭。”龙一在后面补充道。
一般人家搬进新宅挂上牌匾的时候都要放鞭炮以示庆贺,龙一也是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不过,他除了觉得喜庆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深意。咳咳…他们搬来公主府隔壁已经有段日子了,可对方还不知道主子的身份呢。
作为主子的贴身护卫,一个尽职尽责的属下,他自然得替主子着想。
对于龙一自作主张的做法,楚旻宁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显然是默许了这一行径。这也让龙一心里更加的确定,主子绝对是对那位刁蛮郡主另眼相待。或许,不久之后的将来,这宅子将迎来一位女主人?
这样想着,龙一就有些激动。
被隔壁的鞭炮声吵醒,谢荣华满脸的哀怨。不就是换了个住处么,又不是一两天了,为毛还要惺惺作态的放鞭炮以示庆贺?还让不让人安生的过日子了。
楚旻宁端坐在书房的椅子里,忽然觉得鼻子发痒。这种奇怪的反应,只有在被人念叨的时候才会有啊。
73 西北异动添一把火
“他还是不肯来见朕么…”文昌帝咳嗽不止,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保养得当的面容带了一丝憔悴,放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高全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硬着头皮扯谎。“兴许是又犯病了吧。大皇子身子骨儿本就不好,不进宫来,也是怕过了病气。”
文昌帝何尝不知道这个老奴才是在拿话安他的心,轻叹一声道:“你的那点儿小心思,朕还看不出来么?不用瞒着朕,朕知道他心里怨朕,不想进宫也是情有可原。”
高全盛见帝王并没有想象中的盛怒,这才放开了胆子接话道:“这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大皇子既然已经接受了陛下赐下的牌匾,就说明心还是顾念父子之情的。只是,十多年未曾亲近过,所以有些近亲情怯吧?”
文昌帝听了这个理由,额头上的褶子稍稍平复了一些。“的确太过唐突了…高全盛,那你说说,朕应该怎么做?”
高全盛腆着大肚子,笑道:“哎哟,陛下这不是为难奴婢嘛…”
“哼…既然问题是你提出来的,自然归你想办法解决了。”文昌帝难得一时好心情,便跟这个跟随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忠心老太监调侃起来。
高全盛养的白胖白胖的,看起来十分富态。若不是脸上光溜溜的,不带一丝胡须,肯定会被人认成是乡下土财主。“陛下您太瞧得起奴婢了…不过,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欲速则不达。陛下若真的有心弥补父子亲情,不如先派人问问,他在意什么,想要些什么?”
锦缎银钱的确太过俗气,古玩珍品又不知道他爱好哪一样,赐婚吧又没有合适的人家,被高全盛这么一提醒,文昌帝如醍醐灌顶,瞬间就把握了问题的关键。“你说的对!只有投其所好,才能事半功倍…那朕可得好好儿想想了…”
高全盛见帝王闭上眼睛,便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门外,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小太监见到他,忙笑着迎了上去。“干爹…皇上可睡下了?”
“探头探脑的,你不要命了!”高全盛拿起拂尘敲了敲那小太监的脑袋,狠狠地警告道。“御书房也是你能随便溜达的?”
小太监被敲得眯起眼睛,捂着脑袋讨饶。“干爹…干爹…我这不是替娘娘办事嘛…皇上有好些日子没去延禧宫了,娘娘派我过来瞧瞧…”
高全盛的这个干儿子叫阿福,是前不久刚收的,因为面容干净,手脚利落又有些小聪明而被他从一众奴婢中挑了出来。调教了这么些时日,被延禧宫的文贵妃要了去,负责跑腿儿。虽然没什么大用处,却被文贵妃记住了名字。
阿福性子外向,在一众太监宫女中很有人缘,又被贵妃娘娘看重,自以为混的风生水起,便隐隐有些得意忘形。
“你小子…别以为贵妃娘娘赏识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高全盛将他带到僻静之处,戳着他的脑门儿提醒道。“宫里可是吃人的地方,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贵妃娘娘是盛宠不衰,可你也别忘了,这宫里还有皇后太后以及背景雄厚的四妃。若是不长眼,惹到了某位贵人,以后可有你的罪受!”
阿福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服气。
他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得力之人,其他宫里的人见了他都要给三分薄面,哪里像干爹所说的那样夸张。不过嘴上却不敢顶撞,乖乖的应了一声。“是,干爹说的是,孩儿记住了。只是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驾临延禧宫,孩儿也好回去跟娘娘回个话。”
高全盛睨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心大了,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皇上什么时候去哪儿,岂是我们说了算的?去去去,回你的延禧宫去。”
阿福见他不耐烦了,只好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走了。
看着阿福离去的背影,高全盛不由得望天。“也不知道这个干儿子还能活多久…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大皇子府
“主子,最近周围来了不少探子,可要属下将他们全都打发了?”自从楚旻宁以大皇子的身份另立府邸,就招来了不少人的窥视。
一个被忽略了近二十年的成年皇子,而且还是元后嫡出的皇长子,这个身份,的确会让许多人忌惮。
楚旻宁每日的辰时都会在书房练字,听到龙一的禀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们爱打听就让他们打听好了,若是没有任何反应,我还觉得不正常呢。”
“是。”龙一低下头去,不再打扰主子的兴致。
楚旻宁练习的是柳体,字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
大齐民风开放,书册字体更是没有有统一要求。不过,柳体的入门较难,就算是在其他字体上有成就的大家也极少有人能够写出一手的好柳体。可楚旻宁却偏爱这种字体,从启蒙识字开始,就选了这种字体。十多年练习下来,他也算是学有所成,称大家也不为过。
写满最后一张纸,楚旻宁终于搁笔。正好此时,一只黑色的鹰隼扑打着翅膀飞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窗前的笼子上。
龙一飞快的走过去,将鹰隼腿上绑着的竹筒取下,交到楚旻宁的面前。“主子,西北那边儿的消息。”
楚旻宁培养的一批死士皆派往了大齐各个紧要之地,用来传递消息的工具,也是一般人很难驯服的鹰隼。而且,根据不同区域的划分,在鹰隼的脚上做了不同的几号。龙一能够很快的识别出消息的来源,便是看了那鹰隼的脚的颜色。
“念。”楚旻宁并没有亲手打开那密信,而是将它交给了龙一。
主子如此的信任,让龙一心情顿时澎湃不已。展开信件浏览了一遍,龙一这才回禀道:“西北军有异动。”
“哦…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楚旻宁面色不改,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如今掌管西北军的将领,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兄长晋北侯。想必是觉得楚旻宁的突然现身,威胁到了他的外甥四皇子的地位了吧,所以才会有所行动。
皇后一族,的确是实力雄厚啊。
“主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龙一眉头微蹙,似是对这王家人并没啥好感。
“既然他们想闹事,那就闹起来好了。”楚旻宁一边用干净的帕子擦着手指,一边以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
龙一眼睛一亮,顿时了然。
皇帝最忌惮的是什么?是功高震主!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外戚,更是被猜忌的对象。如今的王氏一族不断地壮大,不但掌管着西北一带的军队,还将手伸向了其他领域。太平盛世无战事,晋北侯却不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在西北一呆就是十载,皇帝早就有所不满。加上如今立太子的呼声不断,四皇子又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自然是风头最盛的一位。可皇帝迟迟留中不发,想必也是考虑到楚氏的江山社稷。
“主子近来的确是有些打眼,让西北闹一闹也不错,至少可以转移一下某些人的注意力。”龙二收到命令,十分赞成。
龙一将回信放入竹筒,顺了顺鹰隼的羽毛,将它往空中一抛,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主子准备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有所行动了。”
在他们这些龙卫的心中,主子就是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就该登上那个位子。这也是龙卫成立之初,全部的精神动力。
西北的异动,不止楚旻宁一方人马得到消息,一直盯着西北那块地儿的人也纷纷接到了密报。
“晋北侯是越活越回去了,他这分明就是自寻死路啊!”丞相文忠笑得一脸灿然,与朝堂上那个不苟言笑的严厉之人简直判若两人。
依附着丞相府的那些臣子们纷纷点头附和。
“王家越是轻浮,对咱们就越有利!”
“还怕他不犯错呢,没想到他自己就将把柄递到了咱们手里!”
“这下子,王家怕是要完了!”
“贵妃娘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丞相夫人一向谨小慎微,这一次也笑得合不拢嘴。她盼了这么多年,不就等着这一日么。
只要王家倒了,那么王皇后就不足为惧了。她的女儿可是后宫之中最为得宠的妃子,登上后位是指日可待。
想到一国之母的身份,王夫人辗转反侧,都睡不着了。
总之,这一回西北的动静,的确闹得够大。晋北侯也不是个傻子,只不过在位已久,免不得会有些飘飘然。这么多年来,皇帝对他也是一再的忍让,这才让他生出几分张狂来。不过想借着兵权,震慑一下那些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们,可没料到失态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甚至有传言说他要起兵造反了。
面对皇帝派来的钦差,晋北侯大呼冤枉。“皇上明鉴…臣…臣不过多喝了几杯,说了些醉话而已,当不得真啊…”
文昌帝听了钦差的回复,不由得冷笑。“都说酒后吐真言,他这哪里是醉话,分明就是心里的真实想法!”
74 深藏不露德妃心机
西北军营
“侯爷,这…这该如何是好!”送走了天子委派来申斥的钦差,家臣们惶恐不安的聚在一起,想要主子拿个主意。
晋北侯跌坐在太师椅里,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最近发生的一切,他都犹如梦中,毫无真实感。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当着那么多部将的面,质问他居心何在!居心何在?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王家因为出了个皇后,正值鼎盛时期,他又怎么会自毁前程,做出招惹帝王怀疑的蠢事来。
见家主眉头挤得都没边儿了,家臣们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相劝。倒是一个长相粗犷的武将一拍桌子,愤然站起身来。“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在京城安享荣华,锦衣玉食,咱们却在边城风吹日晒,粗茶淡饭,还有什么不满的。哼,大齐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还不是将军的功劳!将军那话哪里说错了,分明就是今上心眼儿太小,容不得有功之臣!”
这话虽有些大逆不道,却是事实。家臣们虽然震惊,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言反驳。因为,这些话都是他们心中真实的想法。王家虽是外戚,可这镇北大将军的名号却也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这大齐江山的稳固,还真离不开王家的几代人的殊死捍卫。
晋北侯兼镇北将军王敬之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那长着络腮胡的部将一眼,道:“你还嫌本侯的麻烦不够多是吧?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将军…属下就是个直肠子,不会那些弯弯绕绕。属下是真替您不值!将军立下战功无数,于大齐是多大的功劳。朝廷不嘉奖也就罢了,居然还处处猜疑。若换做是我,早就甩手不干了!与其在军营里被质疑,还不如辞官回京城享清福去!”粗鲁汉子急吼吼的喊道,活像个阎罗。
“是啊,将军。罗将军个性耿直,不过是吐露出自己的心声罢了,他没坏心眼儿的。”家臣们见侯爷变了脸色,忙纷纷出声替他说起好话来。
晋北侯怔怔的盯着罗程看了许久才收回那凌厉如刀锋的视线,摆了摆手,说道:“也罢,这次本将军就不跟你计较了。可你要给我记住,在外人面前,莫不可再如此随性。即使心里不满,也不能宣之以口!”
罗程似有些不甘,却在晋北侯锐利的视线下不得不闭上了嘴。
震慑住了罗程,晋北侯才开口道:“此次是本将军大意了,才叫人拿捏住把柄。尽管陛下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处罚,却也对本将军起了猜忌之心,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艰难。本将军知道大家的想法。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既然给出了警示,那日后大家时刻谨记,恪守本分,低调行事,莫要再中了他人奸计。”
“谨遵将军号令!”一众属下和家臣躬身行礼,面色恭敬。
永和宫
王皇后因为家兄的事情被无辜的牵连,禁足一个月。可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这掌管六宫的权力便成了后宫众妃争抢的香饽饽。王皇后只要一想到协理六宫的权力被其他嫔妃夺走,就气得茶不思饭不想,眼看着就要病倒了。
“娘娘…娘娘好歹也吃两口吧,凤体为重啊…”德妃亲自端了百合莲子羹送到她的面前,好言相劝着。
王皇后撇过头去,根本没有要用的意思。
德妃性子软弱,进宫之后就依附着王皇后才得以有如今的地位,自然是事事顺从,百般迎合奉承。“娘娘,您若是病倒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您就算不顾自个儿的身子,也该为四皇子殿下想想啊。”
听到这里,王皇后才有所反应。“哼,本宫还没死呢,她们休想从本宫手里拿走任何东西!”
王家是被皇上猜忌了,可到底根基深,不像苏家那般空有名号没有实权。皇帝只是禁她足而已,连一句狠话都没有,想必还是有所顾忌的。只要他有所顾忌,那么她的皇后之位也就稳稳当当的。那些人想从她手里取走凤印,简直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