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连澈回到了厢房中,将一碗汤药端到了她面前。
清浅心中不禁哀叫,这药,是极苦的。
白天时,她曾喝过,药到嗓子眼时,她差点便呕了出来。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清浅并未多言,而是咬了咬牙,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连澈忽的伸出手,将几枚干果递至了她面前。
她一怔,原来,这一切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拿起一枚他手中的干果,清浅将之塞入了嘴里。
轻含在口中,那苦涩的气息瞬间缓解了不少。
目光落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清浅感受着口中由苦至甜,她好像没有从这个男人那里听到过半句哄逗的话语。
“白天的时候,我已发了讯号给池宋。想必不出几日,他们便会寻到我们。”连澈薄唇轻动,缓缓开口。
清浅将眸光转向自己手中的小碗,之前从颜铭处,她得知了谷云天的情况,包括他的背景。
那么云依…
稍稍犹豫了片刻,她试探性的开口道:“谷云天所做的事,云依并不知晓…”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连澈忽的开口,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语。
清浅急急道:“云依,就不能饶她一命吗?”
连澈嗓音微沉,“朕自有分寸。”
听得他的言语,清浅微微一怔。她知道,这一刻,他是一国之君,他有自己的原则。谷云天勾结部族罪恶滔天,更何况他与云依本就是罪臣之后。
谷云天要谋害他,死不足惜。
但云依,她一定要救。
不想再理身旁的男人,她起身将小碗放置在圆桌上,随后褪掉绣鞋,爬上了床榻。
这男人,总是可以在不经意间气到人。
躺在床榻内侧,清浅将身子一转,面向墙壁阖上眼小憩。而连澈,也再未与她开口说话。
片刻后,她依稀听到了他整理衣物的声音和浅浅的水声。
今日所经历的事,让她已无暇再去考虑更多。她只觉已有睡意开始袭来。
夜里,清浅一直都是浅眠着,游离在半梦半醒间。
她只觉自己跌进了个温暖的怀抱中,背脊正靠着一个暖热宽阔的胸膛。
四周,似乎还倾散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梦中,一个男人从背后拥着她,轻啄她的脖颈。
是她熟悉的亲昵与触碰。
只觉眼皮甚为沉重,她终是安然睡去。
*******
忽的一下惊醒,清浅下意识的坐了起身,眸光朝一旁探去,那人已不在。
急急的挪至床榻旁,她套上绣鞋,推开雕花木门走了出去。
将四周环过一番后,她目光探向了楼下。
连澈正身着一袭月白的中衣缓缓朝门口走去。而客栈的门口,则是立着两名男子。
还未行至门口处,那名身形清瘦的男子便忽的奔向他,投入了他的怀中。
正文 233233.不原谅又如何
撞上熟悉的胸膛,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气息。竹烟小脸紧紧的贴合着,他的模样,不似在宫中那般清傲,而是透着微微的疲态。
即便是与他贴的如此近,她心中的纷乱却是依然未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心绪有些激动,她小手紧紧的捏上了男人的衣袖。
一夜未眠,天还未亮,她便听见护卫向连曦禀报,已有了他的下落。听得这个消息的一瞬,她欣喜若狂,心脏激动的乱跳。
只是,他与那个女子在一起,并以夫妻相称。
在来的路上,她一直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心绪。这段时日,她曾想象过千百遍与他见面的情景。
她想冲到他面前,亲口质问他,是否已变心。
可方才见到他的一瞬,心中设想过的千言万语,却是哽咽在喉。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他,平安便好。
轻抬眼眸,那女子,正披散着发丝。站在不远处的二楼,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一袭轻缓的力道,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右手抚上竹烟的肩头,连澈低头,淡淡的看了眼她。便径直绕过,走向了连曦。
竹烟立在原地,转身看向了他。方才那一眼,她知道他在生气。
是因为自己私逃出宫吗?
眸光一转,她看向了二楼的清浅。
连澈行至连曦面前站定,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似在等着他解释。
丝毫未回避对面男人审视的目光,连曦开口道:“莫要责备她,一路上为了寻你,她吃了不少苦。”
“待这里的事情了结后,我会回去请罪的。”
连澈微微颔首,“六哥,这一路上来,可有什么发现?”
不着痕迹的轻瞥了眼里面的竹烟,连曦微微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他,“一路上,并未有特别的发现。只是,似乎自番外来的商队,较往年而言,增加了许多。”
连澈眸光浅凝,“你也在这间客栈住下吧。”
转过身,他凤眸微扬,看向了立于厢房门口的清浅。迈开步子,他朝楼上踏去,行至竹烟身旁时,他顿住脚步,淡淡道:“稍后与你一谈。”
立于厢房门口的清浅看着楼下几个人,竹烟正望着她。而这女子身后不远处的连曦,则是神色略显复杂的凝着她。
眸光转回到竹烟身上,她眸光轻敛了几分。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眼皆是隐隐的哀怨之色。
感受到温热的大掌抚上自己的肩头,清浅将眸光移向了已回到自己身旁的连澈。
眼前男人的凤眸中,蕴了抹微微的薄愠,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连澈便率先开口道:“身子怎么如此凉,若是出来,也应披一件外裳。你总是这般不长记性。”
原本微微失神的清浅,教他忧心轻责的话语斥得回过了神。
还未等她反应,便被连澈霸道的拉回了厢房。
清浅教他摁坐在床榻上,而他则是依着她身旁缓缓坐了下来。
“我已吩咐了小二等会替你送早膳,你自己呆一会。若是无聊,便多趟下休息,将身子养好才最重要。我有些事,去去便回。”
连澈眸光凝向身旁女子,轻声开口,随即他起身,径自朝门口踏去。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清浅心中不禁想,他应是去找竹烟了吧。
*******
在床榻上小憩了片刻后,天际已泛起了浅橘的朝阳之色。
片刻后,便有小二送来了早膳。清浅洗漱一番用过早膳后,她一直在厢房内等着,可直到她将药喝下,临近晌午了,连澈也未归来。
径自将衣衫和发髻整理了一番,她出了厢房。漫无目的地在客栈庭院内踱着步子,转悠间,她竟是寻到了马厩。
看着木槽中的一堆草料,清浅闲来无趣,便抓起了一把,给马儿喂食。
不远处,一抹身影缓缓向她走来,正是夏竹烟。
较早前,她便看见了清浅,一直是挽着面纱。
而更早之前,当她看着连澈拉这女子回厢房时,她心中的纷乱尤甚。
脑子一片空白,她不能且不敢随意去揣测,只是一想,她便会疯狂。
早早的,她便去到了厢房等待连澈,他之前说要与自己谈一谈,她已迫不及待。
不消多时,他便来了。
原本打算佯装不理会他的模样,但当连澈进来之时,她还是没了脾气,不由自主起身,她行至了他面前。
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连澈却径直走入了厢房内,坐了下来。
看着他的模样,似乎还未完全消气。缓缓行至他面前,她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灿儿,如何了?”连澈眉眼淡淡的开口。
她微微一怔,抬眸望向了他。那时,她还不是他的妃。
权臣当道,她与他,极难见上一面。
二人在一起相聚的时间甚短,他们总是静静的坐在一处,相互慰藉。
那时,她在苏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清浅时常挑她的刺。
但她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
她曾问,若日后他们有了孩子,儿女分别叫什么?
他笑而不语,只是淡淡道:“如今局势紧张,还想不到那处。”
她微微不悦,却一时兴起道:“若是儿子,便叫灿儿。若是女儿,便叫星月。因为,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他笑,说她自己明明都是个小孩子。
她本就身子不大好,怀那个孩子到后期时甚为艰难,七月有余,她的身子便已极虚,加之心中郁结。
她便提前生了,且是难产。
尽管如此,她却仍是拼着命,将那孩子生了下来。
当乳娘将孩子抱至她身旁时,她看到那襁褓中的孩子,眉眼像极了连澈。
他来看望她,瞧见那孩子后,他轻声唤,“灿儿。”
她知道,他从未忘记过,和她之间的承诺。
“孩子现在病的很重,太医说因我中了慢性之毒,在怀孕之时,无形中将毒渡给了孩子。太后娘娘一直在亲自照料着孩子。”她轻垂了眼眸,淡淡应道。
“既然母后在照料,想必定会竭尽全力。”
听得连澈的言语,她点了点头。
原来,他还是在乎自己与孩子的。
“竹烟,朕出宫前曾下旨,让你不得出玉萝宫。”他眸光缓缓挑向前方,“可如今,你不仅擅自出宫,还与连曦一同前来。你该知道,这是何罪。”
她心里一惊,忙开口道:“我是担忧你的安危,难道这也有错?”
连澈眸色浅凝了几分,淡淡应声,“这不是理由。”
她随即变了脸色,她怎就忘了,这男人一向原则性极强。
起身站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重重的跪了下来,“夏竹烟领罪。”
连澈扫了眼跪在地上垂首的她,“明日,你便回去。”
她猛的抬头,望向了那个男人,他的眸色,是不容置疑。
与他在一起多年,她深知他的脾性。没有再多问一句,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是不可更改的。
直到天亮,连澈走后。她才径自出来转转。
眼前那女子,似乎在一边喂食,一边同马儿说着话。
缓缓行至清浅身旁,她竟是没有发现自己。
“苏姐姐。”
清浅转过身,望向了来到自己身旁的人,竟是竹烟。
这女子已恢复了女装打扮,许是因一路上甚为辛苦,她似乎清瘦了些许。
温淡的小脸上,不着一色,透着略略的苍白。
竹烟略显莫名的看着眼前女子,尽管她挽着面纱,但自己仍是能隐隐看到清浅眼梢处那道丑陋的疤痕。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莫非容颜有所损伤?
看着身旁女子好奇打量的目光,她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清浅轻笑,随即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面纱随手落下,但那凝在唇角的浅笑,却并有丝毫褪去。
出门戴面纱,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些。其实她对自己的伤痕并不十分介意。
看得眼前女子的容颜,竹烟大惊,她未想到,面纱下的疤痕更长。
如此丑陋的疤痕,出现在这女子脸上,破坏了她原本那倾世的容颜。
只是,她如此轻柔且毫不避讳的笑容,那弯弯如月的眼梢,竟是毫无嫌恶刺目之感。
曾经的她,是个极爱自己容貌的人。
虽然同在宫中,她们却相处极少,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不同?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也动心了吗?
甚至是,爱上了她?
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吗?
“苏姐姐,对不起。”竹烟凝着她的双眸,轻声开口,“我知道,如今说再多,都是苍白无力。之前因错怪你而一时冲动犯下错误,而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当时我确是以为你参与了逆谋…”
“说再多也无意义。”清浅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语。即便是说了这些,铃香也不会重新活过来,孩子亦是。
竹烟轻垂了眼眸,笑了笑,“苏姐姐,许久不见,你清瘦了许多。”
若不说震惊,是不可能。
那日大殿之上,她确实已没了生机。可如今,她却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莫非这世上,真有不死之药?
清浅并未应她,只是将目光挑向了不远处。
竹烟轻轻的眨了眨眼睫,她似乎并无兴致同自己继续聊下去。
即便是说一些关怀的话语,她也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看了眼清浅,她继续开口,“你离宫的这段时日,我也并不好过。我的孩子…”
“够了。”清浅微微不耐的再次打断了她。
瞥了眼不远处走来的连曦,她淡淡道:“看来有人出来寻你了。”
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清浅眸光轻轻一转。
她没有忘记,同在那日,他说过什么。
曾经,她以为,他们会是朋友。
那些曾与他把酒言欢的景象,她仍记得。只是,她太过痴傻。
他与竹烟早就有情谊在先,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也并不为过。
将目光探向行至她们身前的男人,清浅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莫说是竹烟,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连曦,在看清了她的容颜后,心里也着实一惊。
只是,想不到这女子却是如此处之泰然。
竹烟瞥了眼来人,见是连曦,眸中难掩微微的失望之色。
连曦看了看清浅,随即将目光转向她,“池宋方才已赶到,七弟有些事需处理,便让我知会你一声,晚上一道用膳。”
竹烟听得他的言语,心中不觉蕴了抹欣喜,回了他一记浅笑,她开口道:“好。他可有说要办何事?”
“应是谷云天有了下落。”连曦淡淡应声。
这二人一答一和的说着,完全未将清浅纳入其中。她也并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捡个机会她说自己要回房歇息,便离开了。
脑中尽是那女子温婉浅笑的模样,清浅不觉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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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清浅与连澈以及竹烟连曦一道进了一间雅间用膳。
摆放着丰盛菜肴的圆桌旁,池宋正恭敬的候着,待几人在桌前落座,清浅摘下面纱的一瞬,他眸中也蕴了丝微微的惊讶。
四人皆安静的用着膳,没有谁开口说什么。
竹烟看了眼身旁优雅的用着晚膳的男人。
今日清早,他虽对自己说了极重的话,但他依然还是吩咐了连曦告知自己他的状况。
心中蕴了抹惊喜,她看了眼满满一桌子的菜,寻到了连澈平日里爱吃的种类,执起筷子,她夹了一份,放入了他的碗中。
连澈眉眼淡淡的看了眼碗中的菜肴,并未开口说什么,仍是不紧不慢的用着晚膳。
坐于连澈另一旁的清浅看了眼这对看似“郎情妾意”的男女,仍是悠闲的用着膳,这一切,丝毫未影响到她的心情。
只是,她却还是只能惨兮兮的喝粥。
竹烟眸光环过桌上的菜肴,又夹了一份,轻轻起身,放入了她的碗中,“苏姐姐,这道菜较为软腻,且营养丰富,可以和着粥一道吃。”
这女子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一瞬都聚至了清浅身上,连澈也抬起眼眸,看向了她。
见得此情景,竹烟微微一笑,继续道:“苏姐姐,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能即刻原谅我,但我愿意等到你肯原谅的那天。”
她缓缓的吐着字句,语气甚为诚然认真。
清浅将挑入嘴里的粥咽下,轻轻抬起眼眸看向她,“不原谅又能如何?似乎这也由不得我。”
若死去的铃香和孩子能原谅你,那才作数。
竹烟微微一怔,她实是未想到清浅会如此回答自己,轻垂眼眸,她瞥了眼连澈。
连澈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一旁的池宋见得这似乎有些尴尬的气氛,忙几步行至了他面前,一揖,“主子,温玉与成泰刚刚赶到。”
正文 234234.为何我该在那
连澈微微颔首,站了起身。 临走时,他深深的看了眼清浅,随即便同连曦一道离开了雅间。
此时,圆桌旁便只剩清浅与竹烟二人。这女子倒是处之泰然,清浅却不想同她久待在一处。礼貌的推说自己想要休息,她便径自回了厢房。
关上雕花木门的一瞬,清浅只觉一切都与外界隔绝了般,宁静舒畅。缓缓走入内室,她褪掉了外裳,只着一件睡觉时的中衣。
从枕头下摸出铜镜,她目光探向了镜中。此刻最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垂坠与自己脖颈处那条连澈赠与的颈链。
她曾私下看过很多次,除了模样有些古怪外,她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小手抚上脖颈,她刚想将其取下,门口便响起了轻缓的敲门声。
将铜镜塞回枕头下,清浅起身,朝门口行去。伸手拉开雕花木门,她目光一探,竟是竹烟。
她礼貌的朝清浅点了点头,开口道:“明日我便要回去了,想到有些放心不下的事,想交代一下苏姐姐。”
清浅本想以想要休息为理由,听这女子如此一说,她反而竟是不好拒绝。
朝后退了一步,她淡淡道:“进来吧。”
二人一道在圆桌旁坐下,她发现竹烟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垂于胸前的链坠上。
教她这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清浅取下了链子,将之放于了圆桌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竹烟的眸光却一直未离开过那条颈链。
他便是这样爱她?这能够号令天下暗卫的天殇令牌,他竟将那子令做成了颈链送与她,且将这无上的权利赋予了她。
这后宫之中也隐藏着暗卫,他是担心日后接她回宫了,会遭人迫.害算计吗?
如此的话,他是否也要许她一个份位?
轻轻收了目光,竹烟看向一脸狐疑的清浅笑了笑,“这次我本就是私自离宫,明日,我便要回去了。他就麻烦你照顾了。”
“他这人,闹起脾气来的时候,便像个孩子般,软硬不吃。你莫要太过在意,也不要去打扰他,陪在身边就好。你与他之间,是如何开始的,我已不愿再去多想。我们平和相处好吗?”竹烟眸光灼灼的看着眼前女子,轻声开口。
待清浅将她送出门口后,关上雕花木门,她微微的楞了楞。
平和相处?即便是没有发生铃香和孩子的事,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同另外一个女子共享一个男人。
想了一圈,答案是:似乎不可能。
缓缓行至床榻旁坐下,她褪掉绣鞋,躺上了床榻。轻轻阖上眼眸小憩,她想到了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
这些事,令她确实有些疲累。此刻,已入夜,他应该不会来了。夏竹烟不是来了吗?何况她明日便要走了。
思绪胡乱猜想着,不知不觉中,她竟是跌入了梦境。
梦中,春光明媚的花树下,有两个模样相若的孩子,在她身旁绕膝玩耍。
片刻后,雕花木门教人轻缓的推了开来。连澈缓步行至了床榻前,看着女子安然的睡颜,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上了她的唇角。
是做了怎样的美梦?她竟连唇角都轻漾着浅浅的笑意。
直起身子坐在床榻边,他褪掉了外袍。随即他将身子一转,俯身拥上了她,轻吸着她清幽入心的气息,他大掌缓缓的抚着她。
身下的女子微微动了动,随即悠悠转醒。
张开眼眸,清浅发现自己面前是一张无限放大的容颜。
微微一惊,她本能的朝后一缩。连澈却霸道的将她一按,丝毫不给她闪躲的机会,只是强迫她面对。
目光缓缓聚焦,待清浅看清了眼前人的轮廓后,便不再退缩。
直直看向眼前的男人,她小手轻垂他手臂,“你不是该在竹烟那里吗?”
连澈避开她脸上的伤痕,指尖轻轻抚上了她的眼梢,“为何我该在她那里?”
“她不久前来找过我,说明日便要回去。”清浅撇了撇嘴,淡淡开口。
难道不是吗?虽然有事在忙,却还是牵挂着她,还特意来让连曦来转告用膳的事。
想到之前连曦说的话,清浅这样想,也便这样问了出来。
“并无此事。”连澈把玩着她耳际的发丝,淡然应声。
清浅不禁狐疑道:“那连曦为何要当着我的面,说那样的话?”
连澈忽的轻轻弹了下她眉间,“他们本就交情深厚,会这样说,亦是使然。”
清浅心中了然,便也不再开口问什么,只是静静的凝着眼前的男人。
这几日来,他都只是拥着她入眠。并未有强迫的意思。
最近数次的亲密,自己虽未抗拒。但是因害怕,她的心其实都在颤抖,莫非是教他瞧出来了吗?
他们之间,他总是绝对的强势。以前,在情事上,他总是颇为霸道。
似乎从来就没问过她是否愿意,就如他们的第一夜…
心底的芥蒂没有消除的一日,她便没法全身心的去接受他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她竟是再次沉沉睡去。
待清浅醒来之时,天色已大亮。转过小脸,她目光一探,身旁的人不在。小手抚上床褥,已是冷凉一片。
看样子,他是离去很久了。
缓缓坐了起身,清浅穿戴好衣裳,套上绣鞋下了床榻。洗漱一番后,她忽然想起今日竹烟要离开。
将发髻打理好,她径自出了厢房。
原来,竹烟天未亮,就在暗卫的护送下,踏上了回宫的路。而连曦,则是因此处有些事还未处理完,便留了下来。
清浅在客栈的大厅内无趣的晃悠着,迎面有两人个朝她而来,正是温玉与成泰。
这二人早前从池宋处听说了她脸上留有伤痕的事,因此目光中并未透出过于惊讶的神色。
这一切,反倒让清浅自在了许多。
只是这温玉,还是一副对她颇为不满的冰冷模样。
清浅却是不以为意的走向前,笑了笑,“二位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