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而来的一切,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也让她看到了权贵之人对生命的忽视与冷漠。
一杯打翻的茶水,便足以让一个人彻底消失。
清浅不由的想,倘若今日打翻茶水的人是自己,他又会如何?
她眸光浅凝着只剩片片水渍的地面。开始一遍又一遍的思虑着,连彦今日所说的话,以及她回到重华殿后,看到和所感受到的一切。
木木的隐在花树下不知站了多久,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朝她奔来,抹了抹额际的汗珠,微喘道:“苏姑娘,总算找着你了,我的姑奶奶,皇上正传唤你呢。”
清浅回过神来,悠悠的瞥了眼一脸急切,脸颊蕴着点点汗水的小太监,随即道了声谢,不紧不慢的朝重华殿而去。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天幕幽蓝一片,零碎的闪着点点星光。她极不情愿的用龟速挪至了殿门前,磨磨唧唧的跨了进去。
目光朝里一探,连澈正慵懒的倚在内殿旁的软榻上,而软榻前,几名宫女正将一副画卷倾展了开来,由他欣赏着。
他凤眸微扬,薄唇轻凝出一许妍艳的弧度。眼眸中悠悠的透了一抹淡淡的薄烟之气,灼眼而又幽离。而眼梢处,更是暗藏着一丝轻魅。
眸光轻轻一转,连澈瞥了眼立在不远处的清浅,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宫女们都退下。
池宋敏锐的瞥了眼二人,忙识趣的示意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撤出殿内。
见清浅一直不肯靠近自己,连澈薄唇轻动,“过来。”清浅眸光幽幽的看了看他,并未挪动身子。
“过来,不然现在就要你。”
清浅皱眉撇了撇嘴,立刻朝他走近了几步。连澈一双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缓缓淌动的眼波中,闪出的尽是极致妖孽的光芒。
半晌,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她终是缓缓挪至了他身旁。连澈握上她的手,将她拉着坐了下来,轻抚着掌中略显僵硬且微凉的小手,他开口道:“你方才干什么去了?”
清浅凝着他一脸妖孽却温淡的容颜,忽的想起了素柔,她直接应道:“送素柔最后一程。”
“为什么?”她盯着他的眼眸,缓缓开口。
连澈眸光微沉了几分,不紧不慢的反问,“就为这个事?”他淡淡的言语,好似诉说着今日的天气。
“那是人命,才十六岁。这般花样的年纪,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当初我是想帮她,才将她带至重华殿的。却没想到会是今日这样的结果。”
连澈并未应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算了,你自然是不会在乎的。”清浅小脸微微一侧,漠漠的别开了眼眸。她缓缓起身,径自开口道:“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我便告退了。”
见连澈仍旧不言不语,她转过身,迈开步子,朝殿外踏去。
心情略显复杂的行至院中,清浅抬头望了眼清冷的月夜,深吸了口气,将心绪稍稍平复了些许。
眸光缓缓落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的花树,她咬了咬唇瓣,迈开步子朝自己的厢房行去。
手臂忽的紧上一袭禁锢的力道,清浅皱了皱眉。倏地被连澈拽至了墙边,她小手抓上了他擒在自己手臂的大掌,用力的掰拉着。却教他手臂猛的一收,她整个身子紧致的被他圈在了怀中,动弹不得。
连澈垂首逼视着眼前的女子,眸光直直的攫住她,温热的气息缓缓吞吐在她脸颊,“朕还没许你走。”他暗沉似夜的眸中,轻闪着噬惑的流光。
清浅微皱了眉,气鼓着小脸,眸光盈盈的与他对视。下一秒,便有霸道炽烈的吻落向了她微嘟的唇瓣。
竹烟与兰翠一道,正缓缓的朝重华殿的方向而去。刚才太监来传旨,连澈让她过去。想到此处,她便备了一些可口的糕点与膳汤,一道给他送过去。
行至半路时,她猛然间忆起有样东西没带,可褒好的膳汤凉了口味便不佳了。竹烟想了想,随即吩咐了兰翠回去将东西拿上,自己先拎着食篮去重华殿。
快行至院门时,她却发现了平日里驻守的护卫没了踪影,微微思疑了片刻,她并未多想,便继续朝重华殿行去。
此刻,清浅正神色轻媚的倚在墙边,呼吸渐急。那微眯的眼眸中,映出的,尽是浅蕴如烟的离乱情迷。而她的衣衫,则早已教连澈的大掌拉扯的凌乱不堪。
脖颈处,是他辗转缠绵的亲吻,而胸前,却是他急切疯狂的揉捻。
正文 178178.那个男人是谁
唇角凝了抹浅浅的弧度,竹烟看了眼手中的食篮,步履轻盈的踏入了院中。
天幕若水,月光碎。
晚风依依,轻撩着清甜的花香气息,阵阵袭来。她轻抚额际的发丝,眸光悠然恣意的望向一旁的花树,加快了步子。
行至院落中央时,她却忽的顿住了脚步。目光所及之处,远远的有两个身影正纠缠在一起亲吻着。
是连澈与…清浅。
竹烟呼吸猛的一窒,心跳似瞬间停止了般,脑袋中倏地一片空白。除了呆呆的望着连澈所在的方向,看着二人缭绕痴缠的身影,四周的一切,她已全数感受不到。
挪了挪脚,她鬼迷心窍的朝二人迈开了步子。刚踏出一步,竹烟突然清醒了过来。忙收住了步履。
微低了头,她将拎着食篮的小手紧了紧,随即安静的转过身,悄悄的退出了院落。
夜色中,将吻落在清浅颈项的连澈缓缓抬起眼眸,目光落向了花树旁一袭落寞的背影,竹烟。
她刚跨出院落,便快速的朝玉萝宫的方向行去,刚行出几步,便遇上了拿着东西赶来的兰翠。
看到竹烟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她略显诧异的开口,“娘娘,怎么了?”
竹烟淡淡的瞥了眼她,“没事,回去吧。”话音刚落,她便径自迈开了步子,继续朝玉萝宫的方向而去。
兰翠一脸纳闷的望了眼重华殿的方向,忙加紧脚程,跟在了她身后。
黑暗处,一抹身影缓缓的踏了出来,幽幽的望了眼竹烟离去的方向,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翌日。
绾苓郡主清早便进宫,去到了竹烟的玉萝宫。阳光暖熙,天幕湛蓝,二人正慵懒的倚在院中的软榻上品着香茶,寒暄着。
绾苓神色略显落寞的微叹了口气,“这几日我去找六王爷,他似乎仍是不很待见我。”
竹烟微眯了眼眸,用锦帕轻轻从脸颊撩过,淡淡的笑了笑,“郡主,感情的事,急不得,也快不得。六王爷刚回帝都不久,许是性子还未定下来。你要多有些耐心才好。”想到那个向来不拘无束的男人,她的眸光微微沉凝了几分。
“那日在街中遇到他,他却只顾着去看自己的红颜知己。我在街中遇到了歹人,幸而遇到了路过的苏清浅仗义出手替我解了围。”绾苓幽幽的道着那日发生的事情,心中仍有点点余悸。
“她怎么会救你?”竹烟一听得清浅的名字,忙敏感的反问。
“说来也巧,那日我本想戏弄戏弄她,却反道被她出手相助了。”绾苓眉眼淡淡的开口,语气中似乎已没了往日的厌恶与冷漠。
竹烟目光轻轻一转,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从她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她似乎已对清浅有了些许改观。
眉间轻凝了几分,她心中不由的划过一丝讶然,看来那个女子正在通过自己的处事方式不断的在改变着周围人对她的看法,让大家在慢慢的接纳她。
艰难的想起昨夜看到的一幕,竹烟心中微微一疼,她实是不明白连澈为何会与清浅有亲密的关系。
想来定是她勾.引的连澈,加之长时间在身旁的伺候与相处。这样追溯的话,或许早在森林那次,二人之间便有了什么。
见竹烟脸色微微苍白了几分,绾苓忙开口问道:“怎么,你不舒服?”竹烟将目光转向她,小手抚了抚眉眼,轻笑,“无妨,许是昨夜没睡好。”从重华殿归来后,昨夜那一幕便一直在她眼前不断的翻滚着,即便是执意的不去想,却仍是让她一夜无眠。
“嗯,如今你这身子可是病不得。皇上若知道了,指不定多心疼呢。”绾苓娇俏的一笑,眸光潋滟如星。
竹烟并未言语,只是用浅笑将凝在眉间的酸涩轻轻隐去。二人又寒暄了一阵,绾苓便告别她出了宫。
只觉身子有些困乏,竹烟便在兰翠的搀扶下进入了殿内,轻轻靠上内殿的软榻,她阖上眼小憩着。
心中却是在不断的思虑着昨夜的事。昨天那道旨,来的是如此巧。难道是连澈故意想让自己去看吗,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倘若昨夜那道旨是他传的,但她没去,便属抗旨。如今,她便只有装病,才可圆这一说。
片刻后,殿外响起了小太监悠悠的唱喏声,她缓缓张开眼,不紧不慢的起身迎了出去。
望着殿外那抹高大秀挺的身影朝自己款款而来,竹烟忙上前了几步,朝他福了福身子。连澈则伸手扶起了她。
她却是微垂了眼眸,嗓音软软的开口道:“昨夜皇上传旨让臣妾过去,可刚走出院子,臣妾便觉身子有些不适,便回来了。”
连澈大掌轻轻抚了抚她的额际,随即揽着她的肩头,朝内殿而去。看了看身旁女子略显苍白的小脸,他淡淡道:“朕并未传这样的旨意。”
他目光缓缓的挑向了窗外,眸中凝了一抹思疑之色。此人真是好花心思。先是假传圣旨,接着便是让重华殿外的护卫换班出现时差。
心中萌了一抹欣喜。竹烟身子轻轻一转,靠入了他的怀中。肆意感受着他的心跳与暖热的体温。
他是帝王,注定了会有很多女人。这么多年,她从未多想过。只因知道,他的心,在自己这里。
昨夜,许是他一时的意乱情迷和***而已,若不是连澈刻意让自己看到那一幕,那么她便装不知。
在他身后默默等待守候多年,才换得他的真心,她已习惯默然。
那么这一次,也一样。
连澈手臂轻轻环上了她的腰身,紧了紧,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我多年,患难相携。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我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他嗓音淡凝若水,却如笃定的誓言般,字字清晰。
听得他喉中缓缓逸出的话语,竹烟唇角轻轻一扬,眼稍笑意更浓。她朝连澈怀中更深的偎了偎。
重华殿。
清浅在膳坊中正悉心的调制着糕点的原料,将原料塑成她要的形状后,她便吩咐了一旁的小宫女将之端上蒸锅。
眸光悠悠的瞥了眼蒸锅上层层升腾的氤氲暖雾,她忆起了昨夜与连澈在院中的缠绵,待自己被他撩拨的浑身软腻时,连澈便将她抱回了重华殿。纱幔轻撩的龙塌上,他仍是乐此不疲的将她要了一夜。
“苏姑娘,这剩下的原料还要么?”身旁小宫女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清浅看了看不远处的糕点素材,不徐不疾的应道:“不要了,下次做再备新鲜的。”
身后,一名小太监轻轻的走了过来,朝她一揖,“苏姑娘,苏夫人今日请旨进宫,想要见你,如今正在姑娘的厢房内候着呢。”
清浅转过身,朝他道了声谢,便径自踏出了膳坊,朝自己的厢房行去。伸手轻轻推开雕花木门,一眼瞥见坐在圆桌前发呆的苏夫人,她快步走了过去。
缓缓蹲下身子,她握上了苏夫人的手,“娘,你怎么来了?”苏夫人目光落向了她,反手握上了她的手,轻声开口,“瞧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懂礼仪。”
清浅微微一笑,“高兴你来嘛,怎么突然就来了,也没事先告诉我。”她清灵如水的嗓音中带了点点撒娇之态。
苏夫人抚了抚她的手,笑道:“母亲想见女儿了,还需要理由么?”
清浅低下头,轻轻笑开。她随即起身,替苏夫人沏了盏茶,顺便从膳坊拿了几碟糕点过来。
坐与苏夫人身旁,她一个劲的将糕点塞于她手中,示意她尝尝自己亲手做的点心。苏夫人浅笑着接过,尝了几口后便一直凝视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清浅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忙放下了替她拣选的可口糕点,“娘,你怎么了?”
苏夫人顿了顿,随即开口道:“帝都一个富商家的女儿,在出嫁前失了身,被发现后,教人捆绑鞭打,最后投河而亡。”
清浅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的垂下了眼眸。看着她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苏夫人轻凝了眉间,一字一顿的继续道:“你的守宫砂,是你出生之后,娘亲自为你点上的。”她目光紧锁着清浅的眼眸,嗓音微微沉凝了几分,“那个男人是谁?”
正文 179179.始料未及
清浅身子僵了僵,她未想到苏夫人来找自己是问这件事,且还问的如此直接。 她轻咬唇瓣,暗暗寻思着该如何同苏夫人说。
苏夫人见她一直不说话,便小心翼翼的探道:“是九王爷?”清浅忙抬起眼眸,立刻否认,“不是的。”
“那是当今皇上?”她忽的将手握上了清浅的手,力道颇紧。
清浅并未言语,只是目光轻凝着苏夫人略显急切期盼的眼神。良久,她终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眸光微微闪烁着,她不知苏夫人会作何反应,是否会责备自己。可在她给出肯定答案后数秒,苏夫人竟似像松了口气般,就连紧握自己小手的力道也不由的放松了些许。
清浅看得她如此反应,忙略显诧异的轻声开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
她微垂了眉眼,却是径自喃喃道:“罢了,罢了。如此,便已是最好的结果了。”眸光一转,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清浅,慎重开口,“为娘看的出来皇上对你是有心的,你要好好把握,切记!”
清浅莫名的眨了眨眼,淡淡反问,“娘,你今日是怎么了?”
苏夫人指尖轻抚上她额际的发丝,轻叹,“我的丫头转眼都这么大了,有一天也会当娘亲。你会有几个孩子呢?”唇角轻轻上扬了几许,她眸中凝了一抹淡淡的思绪。
“不知道到那时,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不在。”她眸光悠远了几分,似在遥望自己的未来。
清浅一听这话,忙皱了皱眉,“娘,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子孙绕膝。”她起身,缓缓行至了苏夫人的身后,将小手搭上她肩头,轻轻的按揉了起来。
苏夫人微扬了眉,静静的安享着她的一份孝心。半晌,清浅轻声开口,“娘今日来宫中便是问这件事么?”
“女儿犯事了,做娘的不该担心么?”她微侧了头,淡淡应声。眼眸轻敛了几分,她继续道:“宫中的生活不比平常,官宦大户人家尚有妻妾之争,何况这深宫之中。你须得谨言慎行,切莫锋芒毕露。”
清浅眉间轻凝,慎重的点了点头,“女儿会记得娘的教诲。”苏夫人不曾责怪她与连澈的事,她已是感激。如今却还甚为忧心的怕她在宫中被人欺,她打心底的喜欢敬重这位母亲。
又坐了片刻,苏夫人将手落向了清浅抚在自己肩头的小手,“娘要走了。”
她缓缓起身,沉默了几许,看了眼窗外的花树,她幽幽开口,“你不是我的女儿清浅。作为一个娘亲,我不可能认不得自己的女儿。她不是这样的性子,即便是后来所谓的失忆,她也不会如你这般。”
清浅心中顿时一急,跨出了几步,刚想开口解释什么,苏夫人却摇了摇头,“也罢,一切皆是命。清浅没有这福气,那么,你便替她好好活着。”她微低了头,眸中虽轻闪了几许幽隐的光亮,可唇角却是温柔如水的笑意。
清浅将想说的话压回了喉中,默默的看着眼前神色祥和的妇人。
许多年后,当她同孩子一道嬉笑玩乐时,她便会不觉的想起今日,想起苏夫人那眸色温凝,慈爱轻柔的笑容。
稍稍定了定神,苏夫人从腰间摸出一枚印章,交与了她手中,握着她的小手紧了紧,苏夫人一字一顿道:“此物好好收起来,日后便知作用。”她凝着清浅的小脸,眸光深深。
清浅点了点头,将物件紧紧的攥于了掌心。手背上的温热陡然消失,苏夫人收回了手,淡淡的笑了笑,“我该走了,你要多保重。”
她迈开步子,径自朝厢房门口踏去。清浅忙随在了她身后,紧跟着她出了门,将之送至院门处。
“娘,女儿不能常常回家看你,不能时常伴在你左右,但女儿希望你一切都好,希望每次看到你时,你都是这般康健年轻。”清浅嗓音微微哽咽了几分,轻声开口。
“傻丫头,你看你,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苏夫人指尖轻抚上她点点湿凉的眼梢,慈爱的笑了笑。
“我走了。”她再次抚了抚清浅的发丝,随即转身,朝宫门的方向行去。
清浅呆呆的立在原地,任鼻尖的酸涩冲上头顶,身子微微颤抖着。只到苏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道旁,再也不见,她才缓缓转身,朝自己的厢房踏去。
微低着头在院内走着,她却被池宋唤住了,“皇上在殿内召见大臣,你同我一道去检查下新进的一批食材。”
“嗯。”清浅轻轻应声,随在了他身后。二人一路行至膳坊的外的空地处,池宋命小太监依次将食材的袋口打开。他与清浅便挨个的抓起一把,细细打量和闻嗅。
瞥了眼一旁认真细致的池宋,她开口道:“这皇上要用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你都是这么细细的检查么?”
“嗯,随在皇上身边多年,这是必须有的。”放下手中的食材,池宋直起身子,淡淡应声,
“看来他应是从小便有雄心且睿智,所以才会值得你这般追随。”清浅微微一笑,抓了一把米粒。
闻着淡淡的米粒清香,她忽的想起了那日刚回宫,踏入重华殿时,连澈与太后的对话。虽然她没听全,但也隐约听到了最后一句。
太后是提到了当年辅助连澈亲政的人,且目前似乎是犯了事,连澈正在考虑中。那人该会是谁呢。
池宋不语,只是唇角微凝了几分。清浅将米粒放回袋中,眸光远眺,“想来他当初也定是一呼百应吧。”
“那可不是,当初皇上登基时年纪虽小,可苏相同兵部尚书,还有如今的沈相都是暗中扶持他亲政的。”
话刚出口,池宋便意识到了不妥,他忙低声提醒道:“往后这样的话,便少说,算是干政了。”
清浅立刻谨慎的看了眼四周,点了点头,“池宋管提醒的是。”她俯下身子,继续同池宋一道检查着各类食材,心里却是在微微思量着,看来辅助连澈亲政的人有三位,那么究竟太后那日提起的那个又是谁呢。
永宁宫。
沈如月清早便去了太后宫中给她请安。沈夫人来看望她时说的那些话,她一直都牢记在心,即便此刻不得连澈的宠爱,但太后这边,她仍是要每日走一趟的。
安静的陪着太后在殿中品茶寒暄,听着她时而关心的话语,沈如月的心中却也是安宁了不少。
在这座皇宫中,她很深切的明白一个道理。皇帝的宠爱不可少,太后的垂爱亦不可缺。
二人悠然的谈话间,一名身着蓝色衣衫的男子跨入了殿中,朝太后跪了下来。看了看一旁执着茶盏的皇后,他将目光落向了太后。
太后指尖抚上眉梢,眼眸轻阖,慵懒的靠上了软榻,“无妨,说吧。”
男子头一低,恭敬道:“是。”
“禀太后娘娘,小时候曾带过惜妃的嬷嬷,已在云瑶府寻到。”男子嗓音低沉厚重,一字一顿的吐着字句。
太后眉间一扬,缓缓张开了眼眸,唇角微翘,“很好,继续查。”
“是。”男子起身,径自退出了大殿。
眼梢轻轻一挑,太后瞥了眼一旁静坐的沈如月,随即将目光落向了窗外的花树与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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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重华殿。
清浅正低垂着眉眼,静立在清澈身旁侍墨。良久,池宋轻轻行至了他身旁,躬身一揖,“皇上,殿外礼部尚书求见。”
“宣。”连澈仍垂首,清淡如水的嗓音从他喉中缓缓逸出。
片刻后,礼部尚书宋煜神色微凝的跨入了大殿,缓缓踏至龙案前,他掀了衣摆跪下,“臣参见皇上。”
连澈抬起头,瞥了眼他,“起来吧。”
宋煜谢恩起身,看了看连澈身旁侍立的清浅,他微低了头,缓缓开口,“启禀皇上,今日臣得到消息,昨日夜里,苏夫人突发疾病,苏相派人前来求助。我等便紧急从宫中调拨了太医前去诊治,但效果甚微,诊治多方无果。一品诰命夫人,苏夫人。于后半夜,殁了。”
他话音刚落,清浅便只觉胸口瞬间被什么堵上,她下意识的顿住了手中的动作,身子猛的朝后一塌,小手顺势攀上了龙椅的椅背,她才算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正文 180180.她是被谋杀的
紧紧攥着手中的墨块,她缓缓倚上了龙案边缘。 连澈瞥了眼宋煜,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宋煜低头一揖,安静的退出了大殿。他放下手中奏折,站了起身,几步踏至了清浅身旁,眸光轻凝着她。
清浅低垂着眉眼,猛的忆起了那日苏夫人来找自己时,说的那些话。当时她没想那么多,现在回忆起来,问题确实很大。
霎时,便有泪珠一滴一滴的溅落在砚台里,一点点的融入了墨色中。连澈伸出手,刚想抚上她肩头,清浅却猛的抬起头,眸色绯红,她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泪珠顺着脸颊悉数滚落而下。
蕴着浓重的鼻音,她木木开口,“是不是那天我若不放她走,便不会有这样的结果。那天她进宫来找我,嘱咐了好多话…”她嗓音暗哑,几乎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