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触上软腻到微肿的唇瓣抚了抚,她伸手敲开了相府的大门。
正文 175175.消失的守宫砂
铃香一手拉开了大门,惊喜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夫人正在你房中等你呢。 ”她已候在门口多时,一直焦急的等着清浅归来。
清浅微微一顿,拍了拍铃香的手,忙朝自己的厢房快步而去。推开雕花木门,她朝静坐于圆桌前的苏夫人快步走去,“娘,你找我。”
苏夫人淡淡的笑了笑,拉了她在身旁坐下,“怎么这么晚才回,上哪去了?”她轻声开口,言语中透着点点关切之情。
想起方才在巷中与连澈的纠缠,清浅眸光略显闪烁的微低了头,咬了咬唇瓣,随即娇俏的一笑,“城中有人家在街市上办了小型灯会,我便看了看才回。”
“嗯,平安回来便好。”苏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在宫中当差甚为操劳,你清瘦了不少,娘给你炖了一份补品在膳房里温着的。”
清浅眉间一扬,欢快的应声,“谢谢娘,我这就去端来。”她从椅子上起身,握了握苏夫人的手,向门口踏去。
伸手拉开雕花木门,她迈着轻盈的步履,朝膳房行去,行至长廊上时,却看到两名府内的侍婢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入夜后,在府内走动的下人并不多,这两个丫头聚在一起说话,想必定是有什么颇为重要的事吧。
清浅忽的顿住了脚步,绕到了长廊下面,缓缓朝膳房的方向踏去。
“我家夫人最近不慎遗失了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五枚稀有的珍珠。夫人说那是她娘家的陪嫁品,她这几日都急的四处寻。”一名侍婢微叹了口气,略显焦急的开口。看来她便是伺候三姨娘的丫头。
“那为何不让府中的下人帮着一起找?”另一名侍婢淡淡反问。
“她不准我告知大家啊,说自己本就不受待见,若还要为这点事劳师动众,惊动了府里,便不好了。”
“唉,给人家当小妾,便多少都是受气的命。”三姨娘的侍婢无奈的摇了摇头,替自己的主子抱憾着。
这二人对话的内容,一字不漏的教缓缓走在院中的清浅听了进去。显然她也是微微一惊。
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的荷包,她眸中隐了一丝疑惑之色,莫非这三姨娘和那群人有关。皱了皱眉,她不再多想,忙快步朝膳房而去。
特意盛了两碗补品,她用茶盘装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行至圆桌前将茶盘放下,她依在苏夫人身旁坐下,端了一碗递至了她手中,“娘,一起用吧。”
苏夫人微微一笑,忙伸手接过,清浅松开手,准备去端第二碗时,苏夫人的手忽的轻轻一抖,碗从她手中瞬间滑落,里面盛的补品全数拨至了清浅的衣裙上。
苏夫人一惊,忙一脸焦急的掏出锦帕替她擦拭着湿掉的衣裙,“没烫着你吧。”
“没事的娘,是温的。”清浅忙稳住了她的手,示意不必介怀。
“赶紧换身干净衣裳吧,这样湿着易染风寒。”她轻轻点了点头,一手揽上了清浅的手臂,紧了紧。
清浅眸含浅笑的望向她,“谢谢娘关心,不碍事,我一会让铃香打些水进来,正好也是要准备沐浴的。”
“那不如现在就沐浴吧,以免时间长了着凉了。”
清浅眨了眨眼,目光灼灼的开口,“可我现在不是要陪着娘你么。”
“傻丫头,你沐浴,为娘就算在房中又如何,我们之间哪里还有那么多避讳。别为了娘把自己弄生病了。娘同样可以在屏风后同你说话的。”
清浅唇角一扬,点了点头,随即唤了铃香准备洗浴用具。
在屏风后褪掉衣裙和中衣单裤,她用特意让铃香准备的一块布条将胸裹了起来,以遮掩那些被连澈蹂躏出来的点点指痕。
跨入透着层层暖雾,荡漾着花瓣的雕花浴桶,她缓缓坐了下去,因要与苏夫人说些体己话,清浅便吩咐了铃香不必侍浴。
小手轻撩着温凝馨香的水,她朝身子各处倾散而去。隔着屏风,清浅与苏夫人甚为融洽的聊着,房内不时传来二人的欢笑声。
从苏夫人身上,清浅体会到了颇多母亲的关爱,对于她这个从小就失去父母的孩子,身在这陌生的异世,苏夫人的每一句话,每个举动都深深的温暖着她的心。
她忽然觉得能代替苏清浅在这里活着,是无比幸福的。
清浅微低着头,唇角荡漾着浅浅的笑意,眸中径自凝了一份淡淡的思绪。手中的动作也不觉的停了下来。
脖颈处忽的触上一片温热的水花,她瞬间恍过神来,扭头望向了身后。苏夫人正挽起了衣袖,俯身朝她身上施着水。
“娘…”清浅呆呆的吐出了一字。
苏夫人却是慈爱的笑了笑,“好久都没替你沐浴过了,如今你都长这么大了。”她目光专注的盯着她,动作轻柔的替清浅擦拭着背脊。
清浅咬了咬唇瓣,不再开口说什么,只是乖巧的坐与桶中,微低着头,任由她在自己背后一寸一寸的就着水花轻抚而过。
轻撩着水花顺着她的背脊抚至手臂处,苏夫人微微一僵,顿住了手上的动作。那个她出生后不久,自己在她手臂处亲自点上的那枚守宫砂,消失了。
见苏夫人久久不动,清浅略显诧异的回过头,“娘,你怎么了?”
苏夫人微微一怔,忙回过神来,继续朝她身上施着水。
指尖轻轻抚过亲自为女儿点守宫砂的地方,她缓缓开口道:“娘只是突然想起了你小时候,便生了些感慨。记得你生下来的时候才多重。小手才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你,闭着眼。安睡在摇篮中。但我知道我的女儿将来长大,一定会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不输于任何一个女子。”
看着她充满回忆的神情,深情婉婉的诉说着属于苏清浅的童年,那个曾给自己带来过困扰却也带来幸福的女子。
清浅眸光轻轻闪动着,伸出小手重重的握了握她伏在自己肩头的手,“娘,从前女儿不懂事,若有伤害了你的地方,还望娘莫要放在心上。”
“傻丫头,娘怎么会放在心上,人总是要成长的,如今的你乖巧又伶俐,娘开心还来不及。”苏夫人反手握上了她,眉目深凝了几许。
入夜的相府轻笼着淡淡的月华,带着微蓝的寂落和轻寥,而清浅的厢房内,却是盈着满满的关怀与温情。
几日后,凤羽宫。
沈夫人再次请旨进了宫看望皇后,二人正围坐与内殿的圆桌旁寒暄着。
“最近宫中的情况如何?”沈夫人瞥了眼指尖捻着茶盖把玩的沈如月,淡淡开口。
将茶盖放于茶盏上,她唇角微扬,应道:“太后与惜妃的关系仍旧不甚融洽。”
“嗯,多讨太后欢心,对你没有坏处。皇上最近是否常来你这里?”
沈如月微微翘起的唇角,瞬间浅凝了几分,“已有一段日子没在我这过夜了,总是隔几日就来坐坐,但是不久便走了。即便是留他,也说是政务较为繁忙,有时间再陪我,便离去了。”她微叹了口气,略显落寞的道着话语。
沈夫人看得她这副神情,刚想开口安慰,一抹身影却闪进了内殿,朝她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派去调查的人去了景宁府方向。”
“景宁府…”沈如月瞥了眼一旁的沈夫人,略显诧异的开口。
沈夫人微微思疑了片刻,一字一顿道:“那时你还小,这个地名,我倒有些印象。如今已是瑞景十年。我记得十四年前,苏相曾去过那个地方,将只有几岁的惜妃带了回来。”
沈如月听得她的言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一转,她朝跪地的男子吩咐道:“继续查,看苏相去的那个地方,那几年是否发生过什么事。”
“是。”男子得令,快速的退出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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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家中陪了苏夫人几日,清浅便迎来了回宫的日子。与苏夫人依依不舍的道别后,她踏上了回宫的马车。轻倚在马车上,她想起了这几日从府中侍婢那打听的关于三姨娘的讯息。
听闻是苏相几年前去嘉烟府办事的时候与她邂逅的一段姻缘。她是嘉烟府一个富商家的女儿。虽然她的出生家世颇为简单,但从珍珠事件上来看,清浅又觉得她似乎是不寻常的。
这事,她到底要不要告知连澈呢,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似乎会牵扯到许多人。
懒懒的倚在马车上,她静静的思虑着心中所疑惑的事,马车也缓缓的驶入了太和门,在长街上停下,清浅在铃香的搀扶下,步履轻盈的踏下了马车。
刚绕过马车欲朝重华殿的方向行去,她便瞧见连彦正立于自己身前静静的凝着她。
正文 176176.给你时间考虑
清浅上前几步,朝他福了福身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连彦并未言语,仍是眸光紧锁着她。
见他态度似乎有些不寻常,她瞥了眼身旁的铃香,“你把东西先拿回重华殿,我一会就来。”
铃香点了点头,拿着大包径自朝重华殿的方向而去。
待她走远,清浅再次开口道:“怎么回事,为何现在还在宫中?”如今已是下午了,按理来说连彦上午就该下朝出宫了。
连彦眉目深凝了几许,毫不避讳的应声,“在这里等你。”
清浅微微一惊,未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稍稍顿了顿,她唇瓣轻动,“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个时辰回宫。清洛此时应该在府中等你,不乖乖回去陪我妹妹,反而在这等我干嘛。快回去吧,我刚回宫,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她话突然变的很多,却是想在全部交待完后,不等他开口便赶紧离去。
她径自朝连彦施了个礼,正欲转身迈开步子朝重华殿而去,身旁却响起了他低沉果决的嗓音,“苏清浅,我们谈谈可好?”
清浅轻轻一楞,抬头望向了他。看到他眸中似有潜藏的暗涌来袭,她略显闪烁的别开了眼,“我一会还要去准备茶点,晚膳。”
见眼前女子一副闪烁无措的模样,连彦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和我在一起,便让你如此不自在吗?”他本已微哑的嗓音中似乎还带着点点沉痛。
清浅忙将眸光落向了他,解释道:“没有,你不要想太多。”
连彦的眸光微微暗了几分,她墨染霜华的眼眸中,那一许清泓仍带着点点无措。
那日他假借朝堂之事的名义去了趟相府,实则是想去找她,看看她。因为即便是在宫中,也不能随时见到。却发现她并不在府中,自己也无心再待下去,坐坐便走了。
从相府出来,踏入街市,放眼望去,那满街璀璨如星的灯火。为这沉寂深幽的夜平添了一份妖娆。
在熙熙攘攘前往观灯的人群中行走,忽然他目光穿过人群发现了在对街独自一人惬意的随着人流行走的她。身着一袭粉色衣裙,神色悠然的在房檐下款款而行。唇角不由的扬起,心中的欣喜一瞬间升腾到了极致,他急切的穿过人群想要去到她身旁。
可待他闪让着人群,艰难的行至对街她方才所在的地方时,佳人却已不在。难掩住心中的失意,他神色落寞的继续顺着人群朝前行着。
行至一个巷口时,巷中却印出了两个相缠的身影。
她与一个男人在巷中身形交叠的纠缠在一起,而那个男人,正是连澈。
他呆呆的立在巷口看着二人,那漫天烟火绚烂盛放的瞬间,连澈悠悠的朝他所在的方位瞥了一眼。
“上次我说想要照顾你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连彦收起思绪,眸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执着而又认真的开口。
“我目前的状况很好,暂时没有考虑太多。”清浅微垂了眼眸,淡淡应声。
连彦不紧不慢的反问,“你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过不了多久,就算你不着急,太后娘娘也会为你指婚的。”
看着眼前女子沉默不语的模样,他继续道:“还是你打算一辈子呆在宫中,或者成为皇上的妃子?”
且不说连澈现在已有了竹烟,单就作为帝王身边的女人,便注定永远不可能得到他的专情。
而连澈,从来不会被感情左右他的决定。后宫中的明争暗斗,稍不留神,便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清浅听得他的一番话语,呆呆的楞在了原地。她已无言以对,自己确实从未考虑过以后的事,而她也不知连澈又会怎样安排自己。
连彦忽的一步跨至了她面前,垂下头盯着她。有温热的气息正轻轻的喷薄在她头顶,这样近的距离,忽然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半晌,他一字一顿的开口,“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目的。你达到了,给你一段时间考虑。”话音刚落,他便退开了一步,恢复了平日里温淡清雅的模样。
清浅不语,只是朝他福了福身子,随即转身,快步朝重华殿的方向行去。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连彦微眯了眼眸,想起了那日在相府,苏相对自己说的话。
“当初她爱你如火如荼,痴心不悔。如今虽在宫中伺候皇上,却也是如履薄冰。上一次她无辜被人陷害,吃了不少苦。我和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虽身为丞相,却不能为女儿做什么。我首先是皇上的臣子,然后是苍玄国的左相,最后才是清浅的父亲。我思虑了很久,我想为她定一门亲,让她能真正的幸福。所以,清洛那边,我会去说说。”这番话,其实苏相就是在暗示自己,希望他能够娶清浅,并且会说服清洛接纳。
清浅一路朝重华殿而去,却在暗自思虑着连彦方才的话。被他问到自己的目的,她实则感到莫名,莫非这些和从前的苏清浅有关。
回到自己的厢房,她换回了女官的服饰,重新挽了髻。对着铜镜深吸了口气,她调整着换了个心情。
缓缓朝茶坊踏去,她只觉今日的连彦很奇怪,她决定找个机会还是把话同他说清楚,并且把腰牌还给他。
此刻的清浅却不知,与连彦的那次见面将会颠覆她的一生。
刚跨入茶坊,她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目光缓缓掠过坊内的人,似乎大家做事都颇为小心翼翼,且带着些许惶恐。
就连平日里做事勤快麻利的何姑姑,动作也都显得格外细致温吞。
“大家今日这是怎么了?”清浅略显莫名的望着众人,淡淡开口。
几名宫女太监见她回了,忙悄悄的围了过来,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她微微一楞,随即示意他们告诉自己究竟怎么回事。
一名小宫女望了眼众人,又神色怯怯的看了看门外,将目光落向了清浅,声音略略颤抖的低声道:“苏姑娘你有所不知,今日皇上心情甚为糟糕,他在朝堂上用朱砂笔圈着奏折斩人。圈一本,甩一本,那落地的奏折足足有上百本。”
清浅微微一怔,刚准备开口问什么,身旁一名小太监将那方才说话的小宫女轻轻一推,“怎么不说重点。”
小宫女脸上的表情倏地痛苦了几分,眸中除了怯生生的光芒,瞬间多了一抹惊惧。她颤颤巍巍的看了眼小太监,轻轻咽了一口,“还是…你来说。”
小太监微蹙了眉,定了定神,继续道:“方才皇上在重华殿召见大臣议事,前去伺候的宫女不小心打翻了茶水,被皇上…仗毙了。”
清浅心里一惊,略略艰涩的反问,“怎会这样?”
其他几人互望了一眼,脸上的神色皆是惊恐不安。
小太监微叹了口气,应道:“那名宫女便算得自己倒霉吧。只是,她被活活打死,我们几个正好瞧见了,血肉模糊的一片,下身几乎都不成人形。”
一名宫女似是被小太监的诉说拉回了想象,她忽的捂着嘴冲到了池边,干呕了起来。
清浅静静立在茶坊内听着大家的诉说,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陌生。
“快做事去,别围在那了。”何姑姑见一群人都围着清浅停下了手中的活,忙过来招呼大家各自去忙手中的事。
瞥了眼刚沏好的茶水,她开口道:“皇上的茶水好了。”
众人皆微微一顿,没有人敢应声去送茶水。清浅眸光缓缓落向了那盏茶,悠悠开口,“我去吧。”
端起茶水,她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的朝重华殿踏去。
清浅乘着幽幽的暗香,穿过满树繁花的小道,行至殿前的开阔地时,一张盖着白布的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忽的放缓了脚步,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张白布,想来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那名被仗毙的宫女。
白布以上的部分仍是立体饱满的,而以下的部分却塌了下去,混着刺目粘腻的鲜红。虽然她看不到那副惊悚可怖的惨状,却依然能瞧见有鲜红混着浓重的血腥气息从那已几乎扁掉的下身流淌而出。
清浅皱眉别开了眼,快步行至了殿前,抬脚跨了进去。
正文 177177.别有用心
刚踏入殿内,她便瞧见了候在门口的池宋,望了眼龙案的方向,清浅小声道:“池总管,皇上今日这是怎么了?”
池宋目光落向她,微叹了口气,“今日朝堂上,皇上圈斩了百人。 全是在暗地里互相勾结的腐败势力的官员。牵扯了许多人,皇上颇为恼火。”
“原来如此,那…今日被仗毙的宫女是?”清浅扫了眼殿外不远处的那张白布,略显艰涩的开口。
池宋的眸光微微暗了几分,轻吐出两字,“素柔。”
清浅心里猛的一颤,却没再开口问什么。原以为自己将她从桐语宫带出来,是帮了她。能在重华殿伺候,旁人至少是不敢随意欺负,还有自己的帮衬。可她哪里又知道,竟是自己害了她。本是好心替自己送茶水,却因失手打翻茶杯而被仗毙。看来在皇帝身旁当差,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想到那个神色微怯但倔强坚强的丫头,她心里不由的生了一抹难受与愧疚。
将心中的低落情绪缓缓抹去,她呼了口气,继续朝殿内踏去。
看向龙案处,连澈并不在,清浅眸光一转,瞧见了他与太后正坐与窗棂下的红木椅上寒暄着。
“他在朝中毕竟多年,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况且当年他助你亲政,也算是功不可没。”太后瞥了眼连澈,幽幽开口。
连澈却是不语,只是将目光缓缓的凝向了不远处,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清浅几步行至了二人身前,款款的施了个礼,随即将茶水放至了方塌上,安静的退到了他身旁随侍。
太后端起茶水,浅抿了一口,看了眼她,将目光转向连澈,轻笑,“还是苏丫头水灵乖巧,若是你后宫中的妃嫔能多几个像她这般的,便好了。”
连澈收了目光,眼梢轻轻一挑,微微的笑了笑,“那也是母后调教的好。儿臣后宫中的妃嫔若有做的不妥的地方,也希望母后能多多包涵与调教。”他不紧不慢的道着言语,温温淡淡,沉凝似水。
立于一旁的清浅听得二人的话语,虽是摸不透连澈的心,却也隐隐明了,他实则是在袒护竹烟。
太后将茶盏放于方塌上,指尖轻轻抚过茶盖,“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自然是向着你的。”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母子,一路走来不易。今日你的一切亦来之不易,若有违背祖宗家规的事,哀家是决然不会放纵的。”她凤眸一挑,幽幽的拉长了语调。
池宋瞥了眼说话的二人,小心翼翼的躬身行至了连澈身旁,将手中奏折一递,“皇上,殿外沈相求见。”
太后微敛了眸光,径自开口道:“你忙吧,哀家先走了。”清浅忙几步行至了她身旁,将她搀了起身,朝殿外送去。
“儿臣恭送母后。”连澈起身点了点头,眉眼淡淡的扫了眼二人,随即接过池宋的递来的奏折,朝龙案踏去。
待清浅将太后送出殿外,回到龙案旁时,连澈已落座,目不转睛的垂首注视着手中的奏折,他向池宋吩咐道:“宣沈相进殿。”
拿起案上的朱砂笔,他开始在奏折上圈注着什么,“你退下吧。”
清浅看了眼头也没抬的男人,朝他福了福身子,安静的向殿外行去。
行至殿前的空地上,她将目光再次落向了那具盖着白布的尸身,心底猛的涌上一阵酸楚,她决定为素柔亲自料理后事。
找到两名较为熟识的小太监,她将二人悄悄带至了素柔的尸身附近隐了起来,恳切的开口道:“你们能帮我把她的尸身抬走么?我想给她处理下后事。”
其中一名小太监望了眼盖着白布的尸身,一脸为难的应声,“姑娘,不是我们不肯帮你。这宫中是有规矩的,凡是犯了事,被仗毙的宫女或太监,是没有资格让家人来领尸和入葬的。只能被宫中专门处理此事的人,拉到宫外的乱葬岗丢弃。”
清浅眸光微微一黯,忙朝二人道了声谢,随即隐于了花树中,怔怔的望着那张白布。没过多久,便有两名拉着拖车的太监来了。
二人手脚麻利的将素柔的尸身用草席一裹,抬上了拖车,随即将地面的血迹细致的清洗了一番,便拉着拖车匆匆离去。
清浅望着二人消失在院门处,心中却是添了一抹闷堵。那个乖巧隐忍,总是安静的做着自己事情的丫头,却因那人的一句话,便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且被凄凉的拖去乱葬岗丢弃。甚至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原本想去见见素柔最后一面,但临了,她终是没能鼓起勇气去掀开那张白布单。是自己无颜以对,亦或是在逃避着内心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