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烟淡淡一笑,“多谢。”
她径自走到了殿门处,轻轻推了开来。清浅随在她身后,一道跨入了殿中。
刚跨入殿内,清浅便见她将手中的食篮置于方塌上,随即朝龙案行去。
行至连澈身旁,她小手轻轻拢上了他的衣袖,“不要忙了,来用膳。”她唇角一扬,轻轻开口。
连澈不语,合上了手中奏折,任由女子将他拉至了方塌旁。
清浅则行至了龙案旁,侍立于侧。朝二人轻轻投去了目光。
竹烟伸出小手将他按在椅子上,随即打开了食盒,把筷子递至了他手中。
他接过,执起筷子,只是淡淡的瞥了眼食物,他便直接从食盒中挑了一份吃了起来。
清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竟偶尔也会将自己不爱吃的食物挑到食盒边缘。
见竹烟一直坐在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连澈将夹在筷中的食物轻轻一扬,“你也吃吧。”
她摇摇头,小嘴撅了撅,“你是想把不爱吃的给我吃吧,不许挑嘴,这些都要吃。”尽管她露出的是一副微嗔的神情,可清浅还是看到了她眼底满满的笑意与幸福。
连澈微微皱了皱眉,却仍是将筷子里夹的那样食物吃了下去。
看着恬淡自然相处的二人。
清浅突然有一种感觉,现在如此,往后亦会如此。
竹烟侧过头,瞥向立于龙案旁的清浅,开口道:“苏姐姐,你也快去用膳吧,这里有我。”
清浅微微颔首,缓缓走下高台,朝二人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大殿。
跨出重华殿,清浅出了院落,沿着花树小道缓缓行至了御花园。
尽管外面几乎都已繁花落尽,可这里,却仍是芳草萋萋,碧树彤叶。
清浅漫步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她曾落水的那个花池旁。
看着淡凝无波的池水,她忽的想去打破这份宁静。在花道旁拾起几块小石子,她站到了花池旁。
将石子嵌于指尖,她手腕一扬,石子从她指尖瞬间飞了出去,在池面连续跳跃了几下,落入了池中。
嵌起另一块石子,清浅再次将手腕划了出去。
石子刚跳跃了几下,便有另一块石子以更大的幅度在池面跳跃了开来,直至花池的尽头,才坠入水中。
清浅微微一楞,转过了头。
一名玄色衣袍的男子缓缓行至了她身侧,站定。
“是你,怎么你还会在此,不回自己的国家了么?”清浅一脸好奇的望向了身侧的男人。
颜铭唇角一扬,开口道:“皇上约了六王子一道狩猎,我们便暂时不走了。”
清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颜铭眸光缓缓瞥向她,轻媚的眸中眼波微离,他薄唇轻动,调笑道:“有心事?一个人在此玩水漂。”
她目光轻轻一转,“哪有。”尽管她嗓音淡淡,可颜铭却似乎窥到了她仍是不快乐。
他眉间一扬,唇角扯了抹好看的弧度,“看你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难不成要我再跳下去救你一次?”他喉间缓缓逸出的嗓音透着一抹淡淡的温凝与暖熙。
清浅脑海中飞快的闪现出那日的情景,若不是他当日的仗义,现在自己还指不定在哪呢。
她目光迅速移向那个笑容宛若春颜花璃且耀眼灼媚的男人,忙开口道:“你想笑便笑吧,不过我还是要再次感谢你。”她清灵若水的嗓音蕴满认真与诚恳。
听得她的言语,颜铭并未开口,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子,眸光远眺池面,他手腕一扬,那石子便跳跃进了花池。
清浅眸光随着他划出的石子,落向了池面,一时间,她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天幕挥洒而下的阳光,正肆意的笼在二人身上,将秋日的微凉隐去,带着阵阵轻暖。
有莺莺婉转的鸟鸣乘着微风轻轻从清浅耳畔掠过。她散落在耳际的几缕发丝微微轻扬了几许,那缓缓亲吻过脸颊的,不是瑟凉清冷,而是带着一抹干燥温暖气息的秋风。
花池中,石子跳跃过的地方,正晕开圈圈涟漪,一层层的缓缓朝外倾散而去。身旁男人的衣袍也教阳光映的透出一抹淡金色的薄蕴微光。
待那石子“咚”的一声坠于池中,颜铭缓缓侧过脸,轻轻一笑,他眉眼弯弯,醉人的桃花眼中仿若凝了一许秋水,迷离中蕴着一抹浅媚。容颜则是教阳光衬的分外温熙暖凝。
“这御花园与我们国家的还是大为不同,无论从建筑风格还是布局摆设,差异都甚为明显。苏姑娘可有空带我在此四处逛逛?”他缓缓吐出字句,如风似月的嗓音凝了一抹期许。
正文 115115.一切都会好
一路上,二人缓缓漫步于御花园中,颜铭给清浅讲述着他随六王子在外游历的见闻与趣事,清浅则是一脸认真的听着,时常被逗的开怀而笑。
看到身旁暂时抛却烦恼香靥深深,明眸皓齿的女子,颜铭不禁开口道:“你应该多笑的,这样更适合你。”
清浅柳眉一扬,唇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你继续说,我喜欢听你说见闻。”她眸光探向不远处,眉间一片悠然恣意之态。
行了片刻功夫,身旁女子忽的朝不远处的一片花丛迈开了步子,颜铭微微一怔,收住了脚步。
清浅行至花丛中,蹲下身子,在一片纷繁中寻到了一朵淡紫色的花儿,她唇角一扬,转过头,朝颜铭挥了挥手,“来,这个是不是你刚才说到的那种花?”她清灵若水的嗓音蕴着一抹惊喜。
颜铭眉目一展,朝清浅而去,探低了身子,他眸光一扫,“还真是。”
清浅侧过小脸,目光探向身侧的男人,婉婉一笑,“如何?我的眼力不错吧?”她晶亮的眸中闪动的尽是璀璨如星的华彩。
颜铭瞧见她眼梢处,透着一抹得意之情,下颌轻扬,而唇角则是一直都浅浅的勾着抹弧度。
清浅缓缓直起身子,慵懒的伸展了下四肢,“没想到才蹲了这么会,腿就有点酸了。”她眉眼弯弯的笑了笑,眼梢挑向了身旁的男人。
颜铭却忽然薄唇轻动,低声道:“皇上,六王子。”
清浅微微一怔,随即同他一道转过了身。
花树小道上,正走来三个人,连澈,竹烟以及六王子,宿冷离。
颜铭忙行至了三人身前行礼。
清浅顿了顿,随即也快步行至了三人身前,行了个礼。
连澈眸光缓缓的掠过眼前的二人,“起来吧。”
宿冷离看到颜铭在此,便开口问道:“颜铭,你方才去哪了?”
颜铭朝他一揖,“回主子,属下对御花园不甚熟悉,幸好巧遇苏姑娘。”
宿冷离点了点头,眸光一转,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他身旁的清浅,随即淡淡道:“往后莫再私自行动。”
颜铭忙躬身道:“是。”
连澈淡淡的瞥了眼他,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宿冷离,唇角微微一扬,“那我们就订好,三日后。”他清淡如水的嗓音蕴着一抹沉凝。
宿冷离颔首一笑,“一切听凭皇上做主。”
听得二人言语,竹烟眸光迅速转向连澈,“我也要去。”她轻柔的嗓音微微透了一抹娇嗔与期许。
连澈面色微微一沉,嗓音透了丝薄愠,“不许去,你身板这么弱,吹不得山间的凉风。”
竹烟眉间轻蹙,唇角却凝着一抹讨好的笑意,她轻轻拢上了他的衣袖,扯了扯。
连澈却是一副淡然若水的模样,丝毫未承她的撒娇之情。
见他不搭理自己,竹烟小手缓缓从衣袖滑至他略带薄茧的大掌,用力捏了捏。
连澈仍是不言不语,只是将眸光远眺向前方,眸中一片萧冷。
竹烟眸光突然一转,轻扬了眉,“不会有事的,让苏姐姐一道去,顺便我俩有个照应,这样你便放心啦?”她眼梢缓缓挑向了身侧轻眯了眼眸,神色清冷的男人。
连澈瞥了眼身前一直微垂着首的清浅,嗓音微绷,“不行。”
见几次请求无果,竹烟轻垂了眼眸,暗暗思忖。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皱了皱眉,微微憋屈了嗓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上次你不是说要赏赐苏姐姐么,何不问下她是否愿意去?”
她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聚向了清浅。
这秋猎,一般的宫人是没有资格去的,除非是有皇帝的特许。
清浅咬了咬唇瓣,轻轻抬起小脸,便看到竹烟满是期盼的眼神,微微侧过脸,她又瞥了眼身旁的颜铭,犹豫了半晌,她终是硬着头皮吐出了几个字,“我愿去。”
听得她的回答,连澈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朕便答应你。”尽管他眉间凝了几分冷色,但嗓音却是淡淡。
宿冷离看了眼身旁眉目清冷的男人,朝他一揖,“皇上,今日我等便先告退了。”
连澈点了点头,“六王子慢走。”
颜铭朝他施了个礼,便随在宿冷离身后朝御花园门口行去。
待二人走远,连澈神色冷然的转身,朝重华殿而去,竹烟快步跟上了他。清浅则随在二人身后,一道回了重华殿。
这三日,宫中大部分人都在为此次秋猎整备行装仪仗,除了目前在帝都的各位王爷,朝中一些文武朝臣与其他各国使节都将参与。
而随行的女眷,却只有竹烟一人。皇帝专宠,在后宫,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清浅靠坐在微微颠簸的马车上,浩荡威严的皇家仪仗已行至了去到北山皇家围场的路上。
北山猎苑是苍玄国建国以来最大的一个围场,此处别院林立,鸟兽丰厚,且景致宜人。
进入围场小道后,清浅耳际便开始环绕阵阵清脆的鸟鸣,掀开车帘,偶尔还能瞧见在树端窜上跳下的松鼠。
待暮色深沉,银星爬上天幕,四周都燃起了火把时,车队终是到达了北山别院。
将整车行装与狩猎工具安顿好,众人吃过晚膳后,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清浅缓缓推开了厢房的雕花木门,她是一人独住。
目光缓缓掠过房间,房内布置陈设颇为清雅素净,皇帝虽一年只来得一次这边,但却被留守的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精致的窗棂旁,摆放着几盆淡然若雪的花儿,不娇不媚,却静静的散着幽香。
放下行装,清浅洗漱了一番,便踩着绣鞋来到床榻前,轻轻整了整被衾,她坐上床榻,甩掉了绣鞋,钻了进去。
围场的夜异常宁静,稍有鸟兽的呜鸣,便会听的格外清晰悠长。
瞥了眼窗外,许是因这山林中空气颇为清新的缘故,那星子亮的出奇,甚至都能瞧见微闪的光芒。
颠簸了一整日,轻轻阖上眼,清浅在这幽然纯净的夜空环绕下,沉沉睡去。
翌日清早,连澈便带着随行朝臣与王爷以及各国使节,骑马外出了,竹烟也随了一道同行。狩猎大赛则是定在了第二日。
将手上的事情全部忙完,清浅轻轻呼了口气。走出院落,她目光环过四周,只觉景致秀美如画,便打算四处去走走看看。
顺着山林小道往前行去,她淡淡的,有些心不在焉的远眺着前方的路。却不并知道,自己的身后,正跟着一个人。
方才,颜铭刚踏出厢房,便瞧见了正朝院外走去的清浅。这片山林虽然靠近别院,但不确定是否会有野兽出没,很自然的,他便跟了上去。
缓缓行至一片开阔的崖坡处,清浅停下了步履。
四周,生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层层蔼蔼,在秋风中微微摇摆,沁着淡淡的暗香。
她轻轻眯了眼眸,眸光远眺前方的山崖,眉间那浅浅的忧,似乎已深凝。
身后,一阵窸窣的草木响动,颜铭缓缓踏至了她身旁。
没有言语,清浅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眸光依旧淡薄的投向远处,毫无目标,视线只是就这么被远处的景色占据着。
“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样一个人在发呆。”身旁,传来男人温凝如风的嗓音。
“一个人清静,自在。”清浅唇角微扬,淡淡应道。
“你应该只属于快乐。”
清浅阖了阖眼,眸子微眯,“你看到我哪里不快乐了?”
身旁男人笑了笑,并未言语。
沉默了几许,颜铭眸光浅凝,缓缓开口,“既然你喜欢的人,已有心上人,何必还要呆在他们身旁。”
他淡淡的道着,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却似要将她的心事说破。
清浅并不看他,只是面色沉静的应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颜铭轻轻的笑了笑,微眯了眼眸,那眸中媚离的流光,氤氲的就似要从眼中倾散而出。
“那日在御花园,或许所有的人都没看出来,但我知道,你心上的那个人,是皇帝。”扯了扯唇角,他继续道:“周遭的人,你都会去看,却唯独不会看他。”
山间的秋风盈盈吹来,映至脸颊上,带着微微的冷凉浅痛,崖边的花草,则泛起层层微澜的波动。
见她似乎仍在倔强的掩藏着,颜铭薄唇轻动。
“你与那人,没可能。”他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嗓音中透着一抹诚然与笃定。
清浅微微一楞,缓缓侧过脸,眸中的那束流滟紧锁于他,似要看进他的灵魂骨血般。
良久,她忽的垂下了头,眸色荒芜。
颜铭眸光探向她,眼前的女子就似全身的力气被抽离了般,身子萧瑟的蔫在那里,毫无生机,只有耳际那几缕倾散的发丝,还在微微的随风轻逸。
他皱了皱眉,缓缓伸出大掌,轻轻按上了她的肩头,想要开口安慰些什么。
眼前女子依旧垂着头,看不清眉眼,却开始缓缓吐出字句,“没事的,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的。一切,终会过去,我也会忘记。”
待这番话说完,清浅便扬起了小脸,眸光直直的探向他,唇角,是浅凝如花的笑意。
她伸出小手,拍掉了颜铭按在自己肩头的大掌,“不要这副表情好不好,如此忧郁。我才不会那么脆弱无措。”她清灵的嗓音凝着一抹微嗔却娇俏的笑意。
颜铭不语,只是淡淡的凝着她,凝着那个努力将眼底伤痛隐去,用纯然如樱的微笑来掩藏自己的女子。
“你们国家也有这样的崖坡么?被山林环绕,自成一派,生着层层花草,且能站在崖边,欣赏群山美景的。”清浅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悠悠开口。
“嗯,自是有的,但四周的花木却是大不相同,我们那里的花木都生的较为高大,没有这里的秀美如月,却也婉约大气。”
颜铭淡淡应声,眉间凝了丝浅浅的回忆之情。
“那你们那处的女子是否都是热情如火,美艳世无双?”清浅盈盈一笑。
“却是不如这里的女子钟灵毓秀。”颜铭眸光缓缓移向她,轻凝了片刻。
若不是因被这烦忧扰心,她该是个多无双的女子。赏心悦目,笑容染人。
抬头望了眼天幕,清浅隐了笑容,微垂了眼眸,开口道:“我要走了,该去为皇上备糕点和茶水了。”
不等他开口,她便转身,迈开步子,匆匆朝别院而去。
颜铭浅凝了目光,瞥向那个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唇角微扬,轻轻一笑。
一袭微风轻轻拂过,他玄色衣摆稍稍轻扬了几许。
立于原地,颜铭眸光淡淡的瞥了眼远处。
正文 116116.下定决心
清浅一路加快了步履朝别院而去,刚踏入院落,便瞧见了池宋在院中吩咐着什么。
她心中微微一惊,这时候他应该是随侍在连澈身旁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清浅几步走了上前,福了福身子,“池总管,你怎会独自回了别院?是发生了何事?”
池宋侧过脸,微叹,“方才惜妃娘娘骑马时,不慎从马上跌落,伤了腿,皇上便吩咐我先将她送回来。”
她微微皱了眉,不知跌的可严重。迈开步子,她朝竹烟的厢房而去。
轻轻推开雕花木门,便瞧见竹烟正躺在床榻上,轻阖着眼,微蹙了眉。
清浅径直行至床榻前,开口道:“竹烟,你还好么?”
竹烟缓缓张开眸子,侧过脸望向她,微微一笑,“苏姐姐,来坐。没关系,不碍事的。”
清浅点了点头,瞥了眼眉间微凝的女子,“既然你不方便行动,那需要些什么,我去给你准备。”她清灵若水的嗓音蕴着一丝关切与诚然。
竹烟思虑了片刻,微扬了眉,“我想吃桂花糕,苏姐姐会做么?”尽管疼痛,可她仍是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嗯。会的,我这就去做给你做。”清浅笑了笑,转过身,朝门外而去。
在膳房忙碌了半晌,她已将给皇上的糕点与竹烟想吃的都备了出来。
将竹烟那份端起,她缓步朝厢房而去。
抬眸望向厢房处,池宋正候在门口。皇帝应是回来了。
清浅缓缓行至门口顿了顿,终是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床榻上的女子已垫着枕头靠坐了起来,而连澈,则坐在床边,将她雪白的天足搁在膝上,大掌正替她轻轻揉捏着脚踝。
见女子咬着唇瓣,微微蹙了蹙眉,他放缓了手中的动作。
这一幕,温情而又暖馨,仿若在静静的诉说着他们细水长流的绵绵情意。
刺目的灼痛,在清浅眼中无限蔓延,肆意的霸占了她的所有感官。默默行至圆桌旁,她放下手中糕点,静静的退了出去。
乘着夜色,回到厢房,清浅行至床榻前坐下,用力的甩掉了绣鞋,躺了上去。
浅浅呼吸一口,都是疼痛,她将枕头捂上了自己的小脸,强迫自己睡去。
良久,她却发现自己怎样都睡不着。坐了起身,她套上绣鞋,索性出了院落。
一路踏至先前的崖坡处,承着微瑟的秋风,皎漠月光下,正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清浅缓缓行至他身旁,开口道:“你怎么还在?”
“在等你是否还会再来。”耳畔,透来男人悠悠如风的嗓音。
她微扬了眉,眸光瞥向了他,语气中透了丝微微的惊异,“等我?”
“嗯,等你做出决定。”
清浅眉间一蹙,“你是傻子么?胡言乱语些什么。”
别开眼,她不再看他,只是将目光探向了远处夜色中被薄烟轻绕的山崖。
山林中的夜风分外清冷,她不觉的用小手揽了揽手臂,随即坐了下来,手臂圈上了双膝。蜷着身子,该是会温暖些许。
颜铭瞥了眼她,也顺势坐了下来。
清浅眸光悠悠的探向了不远处在夜风中轻扬的花草,眸色黯淡无波。
“你还好么?”颜铭看她一副惆怅失心的模样,轻声开口。
“不好。”她没有犹豫,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眸光远凝夜色深处,清浅略显自嘲的笑了笑,“你可知道,方才我去惜妃房中送糕点时,他正坐在床榻上帮她揉捏着脚踝,眸色专注,颇有耐心。二人并未有言语交流,只是淡淡的。那份感觉,和谐到刺眼。”
她阖上眼,脑袋轻轻倚上了身旁男人的肩头,“借我靠一下,有些累。”她嗓音忧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倔强。
颜铭并未言语,只是任由她靠着,眸光浅睐。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可曾想过离开?”他暖熙的嗓音如春风般,轻轻掠过清浅的心房。
“我能离开么?”她缓缓张开眼,开始在心中默默的揣度这句话。
颜铭唇角一扬,“人这一世,要感受过帝都的繁华,漠北的初雪,江淮的灵秀,以及岭南的艳阳,才算不枉。你可有试过在漫天飞舞的冬雪中站在冰湖看妖艳如火的倾世冰莲。可试过泛舟于落花满溪,香盈四溢的清流。可曾踏上燕山顶端,站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在月风国,有一种吃食,唤为千花糕。是用十二种花的原汁以及果类汁液调和而成的原料烹制而成,食过之后会满口留香,回味绵延悠长。还有紫林国的凤颜羹,那是用一种形似于凤凰的鸟所产的蛋调制而成的一道汤品,那原料,一对鸟一月只产一只。凌曜国的街市,如画一般,万户楼宇翠檐飞,天空也是澄蓝无际。”
他侧过脸,看了看靠在自己肩头一脸向往的女子,轻笑,“若你想离开,我会带你去这所有的地方,尝遍那些你从未吃过的食物,包括带你去看暮雪崖的花海。”
清浅缓缓直起了身子,唇角微扬,“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去感受你所说的一切?”
“嫁给我。”
这三个坚定的字,乘着冷凉瑟索的秋风,缓缓贯入她耳中。
清浅忽的瞪大了眸子,眉间一蹙,一拳打在了他胸膛,“你也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颜铭笑了笑,随即一脸认真的开口,“我只愿带你离开这里,我承认对你存了一份怜惜之心。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借此占你便宜。六王子对我极为赏识,明日皇上会开展狩猎比赛,对于得第一的人会重重犒赏,我想求王子为我说媒。你若愿意随我去,离开这里后。即便你不愿和我成为夫妻,我也不会强迫你,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愿意做的事。”
清浅目光缓缓转向他,眸中闪着微微盈动的光芒,她略显迟疑的开口,“我可以相信你么?”
“清浅,除了相信我,你没有任何选择。”颜铭目光直直的探向她眼眸。
她垂下头,缓缓侧过脸,朝别院的方向瞥了一眼,思虑了片刻后,她轻轻道:“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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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此次狩猎大赛,皇帝坐观,其他凡是到来的,不论是什么身份的人,都可参与,优胜者会获得皇帝赏赐的丰厚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