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连澈也终是明了。
一切的事件,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而那批死士的死亡却是个谜。
对方这般处心积虑的引他出宫。
若教他查到是谁,他必不会放过!
*******
随着沿途景色的不断变幻与交替,清浅终是回到了与那人最初相遇的地方。
帝都。
缓缓掀开车帘,再次将这如烟如画的盛世之都收入眼底时,她的心境,似乎已有了些许不同。
往昔,她是带着一份陌生的探究与欣赏去观这座城。
如今,她却无形中带了一份淡淡的缱绻,再看这城,仿若一切都变的熟悉暖心。
目光轻轻远眺前方,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仍矗立在那朝阳最早升起的地方,一切都不曾改变。
变的,只是她的心。
未来的日子,或许并不好过。
但她仍愿选择留在,离那人最近的地方。
只要能静静的看着。
便好。
随着马车缓缓驶入了太和门,清浅也重新回到了这座淡漠冷离的皇宫。
铜镜台前,她换回了女官的服饰,绾上了女官的发髻。
一切,都归于最初的模样。
*******
夜,重华殿。
环绕着淡淡龙涎香气的大殿中。
连澈合上手中奏折,温淡的凝向身旁的女子,“留下来陪朕用膳吧。”
竹烟摇了摇头,“你出宫多日,手中应有很多紧急事务要处理。况且,我是私自出宫,还是先乖乖回去,明日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希望她不会生气。”
看着她眉间微皱,小嘴轻撅的模样,连澈笑了笑,“也罢,那你便先回去吧。”
“嗯,那我走了,你要好生歇息,莫太操劳。”
竹烟轻笑,朝他福了福身子。
她刚转身,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回眸,朝清浅扬眉一笑,“苏姐姐,替我看着。”
清浅微微一窘,她却笑吟吟的转身而去。
待她身影消失在视线内,连澈便轻轻垂下了首,继续翻阅着手中奏折。
清浅则安静的随侍在他身旁,淡淡瞥了眼他神情专注的侧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目光缓缓瞥向不远处,月华已将窗棂的碎影映的更加斑驳了几许。
“替朕备一份夜宵。”
若水般淡凝的嗓音从垂首注视着奏折的男人喉中缓缓逸出。
清浅微怔,目光深凝了他片刻,随即福了福身子,“是。”
在膳坊忙碌了半晌。
她怔怔的盯着白玉小碗内的食物,眸中满是复杂疑惑之色。
稍稍定了定神,她小心翼翼的将小碗置于木盘中,端了朝重华殿而去。
沿途花木的枝叶几乎都已教风吹落,满树透着淡淡的萧寒秋索之气。
她端着食物的小手,也有了些许微凉,温灵的瞥了眼重华殿的方向,她加快了步履。
轻轻跨入殿内,她缓步移至连澈身旁,将小碗放置于案角上。
连澈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开口,“摆到朕面前来。”
清浅微垂了眼眸,乖巧的将小碗端至了他面前。
连澈瞥了眼小碗内的食物,随即执起了勺子,挑了一勺放入了嘴里。
清浅眼梢偷偷的挑向了他。
尽管连澈的目光仍是盯着手中的奏折,可片刻功夫,那小碗中的食物,已教他吃净。
清浅眸光微微盈动了几许,那些日子以来,他从不肯碰的夜宵,却在今日,被他全数吃下了肚。
*******
翌日,永宁宫。
奢华富贵的大殿中,太后正靠坐于凤椅上与身旁探低了身子,眉眼含笑的女子在说着什么。
清浅一早伺候连澈起身后,便趁他上朝的空当来到永宁宫给太后请安。
许久未见,太后便急切的拉着她,让她将宫外发生的事一一详细道来。
此次出宫极为险恶,清浅怕她过于担心,很多事都三箴其口,并未提起。
太后神色轻凝的听着她的诉说,低头浅抿一口茶,她眸光一转,正瞧见门口跨进来一人。
她眸色略略一沉,放下了手中茶盏。
清浅见她似有微微不悦,忙侧过小脸,朝门口探去了目光。
一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款款行至太后,盈盈一拜,“参见太后娘娘。”她轻柔的嗓音透着一抹紧绷与微怯。
正是竹烟。
太后眉间深凝,眸光缓缓挑向她,并未开口。
竹烟咬了咬唇瓣,一声不吭的静静跪在那处,垂着首。
太后神色慵懒的将目光移向了殿外,远眺着院中的秋露花草,眉间一片怡然之色。
见她似乎并不打算即刻让竹烟起身,清浅轻轻跨出一步,朝她福了福身子,刚要开口说什么。
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轻雅的步履声。
她转过头一瞧,连澈同连彦一前一后,跨了进来。
二人快步行至太后身前,施了个礼,便各自在红木椅上落座。
见皇帝来了,太后便示意竹烟起身。
竹烟谢恩,乖巧的站到了一侧。
接过侍婢手中的茶水,连澈眸光移向太后,淡淡一笑,“儿臣不在宫中的这段日子,母后身体可好?”
太后微微颔首,目带关切,“甚好,倒是你,出去这一趟,似乎清瘦了不少。”
她皱了皱眉,细细打量着他,言语中蕴了一抹柔和与心疼。
“母后多虑了,儿臣很好。”连澈轻笑,语气中凝着些许宽慰与淡然之气。
太后轻叹,斜了他一眼,“好不好,哀家一看便知。”
连澈微怔,随即淡淡笑开,垂首抿了一口茶,“母后能凤体安康,便是儿臣最大的心愿。”
“你这孩子,又贫嘴。”她微嗔开口,眼角却是蕴着笑意与慈爱。
“此次出宫,你与彦儿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连澈抬眸,“此次出宫还算顺利,该解决的事,都已完成。”
“看来还是有险阻,你定是不会说的,彦儿,你来告诉哀家。”
太后眉间轻凝了几分,眸光缓缓一转,落向连彦。
连彦唇角一扬,调笑道:“母后真的是多虑了,以七哥的身手,哪里会有人能为难到他。”
太后轻抚额际,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越来越会替他瞒了,既然你俩执意要说无事,哀家也不问了。”
“母后,你看我们可不都是好好的回来了。母后就莫挂心宫外的事了。”连彦展眉一笑,安慰道。
太后眸光缓缓掠过二人,微微颔首,“也罢。”
说到出宫的事,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将脸轻轻侧过,她瞥了眼站于二人身侧的竹烟。
慵懒的靠上凤椅,太后眸光轻轻一挑,“哀家老了,这宫中有些人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哀家管不住。”她悠悠开口,拉长了语调。
连彦微微一顿,刚要起身说点什么,身旁的竹烟迅速用小手按上他肩头。
她径自行至了太后身前,缓缓朝地上一跪,“太后娘娘,都是竹烟的错,是我坏了宫中的规矩,私自出宫,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她探低身子,将头触到了地面。
“你背着哀家私自出宫,胆子真不小!”太后端起茶水,声音微微厉了几分。
“是,都是竹烟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太后娘娘请保重凤体,莫要动气。”竹烟轻阖上眼,诚然开口。
太后瞥了眼不远处神色淡然的喝着手中茶水的连澈。
轻笑道:“你这身子骨,打不得,累不得,哀家可不敢罚。”
“竹烟确是有错,不论太后娘娘如何责罚,都是我该得。”竹烟不卑不亢的应道。
看着她无言无怨,心甘情愿接受责罚的模样,太后眸中的嗔怒渐渐隐去。
眸光轻轻挑向连澈,太后唇角轻动,“这段时日你离宫,哀家权衡再三,既你喜欢竹烟,那便纳她为妃吧,五日后,是个适宜嫁娶的好日子。”她淡淡的言语中,透着一抹释然。
听得这番言语,立于她身侧的清浅呼吸猛的一窒,心好似瞬间停止了跳动般,胸中尽是闷堵与难受。
缓缓吞吐着气息,她极力压抑着胸中的钝痛。
这一切,不是自己早已预料到了么。
可现实,永远比预料中的更残酷。
痛,也更清晰。
连澈立即放下手中茶盏,朝太后施了个礼,“儿臣谢母后。”
竹烟呆楞了片刻,随即不可置信的扬起了小脸,一双眸中满是惊喜与讶异。
“快起来吧。”太后淡淡朝她开口。
竹烟忙向她重重的叩了一首,低头谢恩,随即起身,站到了连澈身旁。
一旁的连彦看得这情景,调笑道:“这回,是真真的七嫂了。”
竹烟小脸一红,羞涩的看了看眉眼淡淡的连澈,眸中闪着栩栩灼眼的光耀。
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能与他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清浅轻轻的瞥了眼那个在连澈身旁笑靥如花,满眼明媚的女子。
她只觉这女子此刻的美,胜过自己千百倍。
那是由心而生的美。
那是只为自己所爱的人,倾心绽放的美…
清浅微垂了眼眸,将自己融入了空气中,屏蔽了一切感官。
她已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他们笑的时候,她也会附和着,敷衍着一起笑。
一切都在继续,她仍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说着自己该说的话。
没有人会知道,她淡然倾世的容颜下。
灵魂,早已荒芜殆尽。
*******
苍玄国帝君将纳新妃的消息一传出,便有各国使节纷纷前来贺喜与贡奉礼品。
这几日。
过着没有灵魂的日子,清浅就如醉生梦死一般。
无论她走到哪里,宫里都是为皇帝将纳新妃而忙碌着的人们,挂灯笼,剪窗花,置福袋。
那一片片刺目潋滟的红,似烈焰般几乎将她全数湮没。
若不逃离,她便会窒息灼痛而死。
本能,让她朝着没有这锥眼之红的地方寻去。
浑浑噩噩中,清浅似乎走进了一片广阔无垠的绚烂花海。
四下包裹她的,全是淡粉如樱的木莲花,乘着微微的秋风,在她脸颊边轻摆摇曳。
此刻,一切美丽的事物。
在她眼中,都是灼眼烫心的。
心中烦闷不已,清浅小手猛的捏上了眼前的朵朵花儿,狠命的撕拽着花瓣。
片刻功夫,她脚下已被浅粉的花瓣薄薄铺满了一层。
“那些花可是得罪你了?”
一道温凝如风的嗓音缓缓从清浅后方透来。
她微微一惊,转过了身。
这女子,每次见她都有不一样的一面。衣衫尽湿被人欺侮的倔强,轻罗天纱一舞惊鸿的倾世。
如今,却是寂寥凝在眉间的深藏。
这个男人是谁。
正文 111111.挣开你怀抱
“颜铭,原来是你,你怎会在此?”
清浅未等他开口,便径自道:“想必六王子也是来向皇上纳新妃道喜的吧。 ”
颜铭不语,只是缓缓行至了她身旁,眸光浅睐,远眺花海。
清浅深吸一口气,微眯了眼眸,看着满眼的浅粉如烟,她不禁感叹道:“这里的花海还是很美的。”她清灵似水的嗓音终是透出了一抹悠然。
颜铭唇角微翘,“这里的还不算,在凌曜国的暮雪崖,盛开着一种名为子薰的花,花期四季,凝白若雪,漫山遍野层层叠叠,盈盈而生。因为这花,那里才得名,暮雪崖。”
他悠悠开口,言语中尽是由心而生的沉醉与迷恋。
清浅轻轻阖上眼,在脑海中感受着他所描绘的那副如烟似梦的画面,微微一笑,她开口道:“若能有幸去到暮雪崖,看得一次这花。我想,那定会是所有人此生不忘的眷恋。”
颜铭并未言语,只是轻轻侧过脸,望向身旁一脸向往的女子。她浅凝的眉间此刻若水,唇角微微上翘,纤长细密的眼睫轻轻颤动几许。
清浅缓缓张开眼眸,察觉到颜铭似乎在看自己,她将目光移向了他。
依旧是那双秋水昭昭的桃花眼,透着氤氲的薄烟与轻媚,她想,若他一笑,定能魑魅天下众生。
唇角微扬,清浅开口道:“你经常旅游么?”
“何谓旅游?”颜铭眼梢轻轻一挑,眸中蕴了丝探究之色。
清浅顿了顿,接着道:“就是游历。”
颜铭轻轻一笑,“六王子是个逍遥怡情之人,一年中的大半时间我都是陪着他在外游历,几乎踏遍塞北江南,漠河以东。”
看着他一脸轻暖如风,雾气媚离的笑意,清浅也不禁为他所染,不由的轻扬了唇角,“能随心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你到过如此多的地方,可有让你深凝于心的?”
“除了凌曜国的暮雪崖,还有紫林国的璃花溪,月风国的烟染堤以及苍玄国的千凝渡。”
清浅不禁扬眉,“苍玄也有?”
“嗯,苍玄是风渊大陆最大的国家,怎会无绝景。”颜铭轻笑。
“千凝渡在哪?”
“云瑶府以南。”
清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能踏遍他所说的这些地方,人生该是多么完满无憾。
“真羡慕你。”她眸光远凝,由衷的开口。
颜铭淡淡的笑了笑,“你也可以的。”他目光转向了身旁女子。
清浅唇角轻轻一扯,并未应他。
他似乎看到她淡凝的笑颜下,透着一丝微微的苍凉与浅忧。
她好像并不快乐,仿若在隐隐的压抑着什么,与她清绝的容貌并不相符。能为旁人所赏心的女子,不该与寂寥和烦忧相伴。
清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一顿,收了笑容,“和你聊着,都忘记要给皇上准备糕点了。”
“我先走了。”她朝颜铭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迈开了步履。
“苏姑娘。”
清浅收住脚步,回眸望向他。
颜铭顿了顿,开口道:“记得,这里。”
清浅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一路小跑回到重华殿,她急急当当的奔向膳坊。
忙碌了一阵,她将悉心做好的糕点,端至了重华殿。
跨入殿内,皇帝并不在。
她缓缓行至龙案旁,放下糕点。
目光瞥向内殿,她走了过去。
小手轻轻拉开了柜阁,她从里面挑了两件锦袍出来,一件是连澈今晚宴会所穿的吉服。另一件…则是他明日将在封妃大典上穿的红色吉服。
小心翼翼的执起那件红色吉服,她移步朝服架旁,轻轻的将之挂展于架上。
微怔了片刻,清浅指尖终是缓缓的触上了这件红艳如火的锦袍,小手抚上衣襟处,她只觉有一袭滚烫从衣料上跳跃开来,一抹灼烈般的疼痛从她指尖迅速蔓延至胸中。
一直强迫自己去忽略,去逃避。
原来。
她虽逃掉了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
却始终逃不掉那心中强烈而清晰的痛。
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也在继续着。
不会因她的忽略。
而有任何的改变。
那如烈焰般的火红映的她眸子生疼,小手轻轻抚了抚眉眼,她咬了咬牙,开始整理锦袍。
这件袍子的制作工艺极为精致考究,衣面上的龙纹与祥云图案皆是由金丝挑着银线手绣而成。衣袖同衣摆处,则是用金丝攒着深海雪珠点缀了一圈,致美而又不失奢华。
清浅细心的展延着袍子,将每处略有皱褶的地方一一牵伸开来。
缓缓蹲下身子,她开始垂首细致的整理着衣摆。
连澈迈着轻雅的步履刚跨入重华殿,眼梢便瞥见了在内殿整理吉服的清浅。
微敛了眼眸,他缓缓朝内殿行去。
静静立于内殿奢华的纱幔前,他朝里面投去目光。
那女子正蹲在朝服架旁,小心翼翼的整理着那件大红吉服的衣摆处。将衣摆抚过一圈,那轻轻牵拉的小手忽的顿住了。
沉默了片刻,她开始继续沿着衣摆牵展着。
将女子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底,连澈眸光浅凝了些许。
花池旁,她衣衫尽湿被人欺侮,却颤抖着身子不肯示弱。断岩处,她强压心中的颤怕,站于自己身旁,选择同他一起生,一起死。丛林中,那捧着野果的小手,尽是伤痕,她却没有吭过一声。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明明是如此纤细瘦弱,却倔强隐忍到极致。
清浅细细整理好衣摆,缓缓起身,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子。
瞥见静静立于纱幔旁的连澈,她心里一惊,身子轻轻一抖,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被她身子一撞,朝服架蓦地顷倒于地。
清浅傻傻的立在原地,一脸的呆楞望着他。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转身去扶倒地的朝服架。
刚探低身子,清浅的手臂就被一袭紧固的力道圈上。
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撞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鼻端,淡淡的龙涎香气息肆无忌惮的侵袭着她,他的味道。
连澈缓缓垂下首,将环在她身子的手臂紧了紧。
四周,包裹她的,全是他的温热与气息。
被他扣在怀中,清浅的小脸紧紧的贴合着他的胸膛,小手木木的垂于身侧,身子微僵。
怀抱的温度与气息轻暖着她的心,似乎已不再那样痛。
“你就不能少出点岔子?”
连澈微热的气息缓缓吞吐在她头顶,清淡如水的嗓音蕴了一抹无奈与轻责。
清浅小脸一红,只觉耳根微微发烫。
此刻的一切,似乎都很温情。
可是,他明日就要娶别的女子了,那个与他相惜多年,将要执手一生的人儿。
一想到这里,清浅便清醒了许多。
阖了阖眼,她轻轻挣了挣他的手臂。
怀中传来微微躁动的力道,连澈眸光微凝,并未言语,只是顺势放开了她。
清浅轻垂着首,咬了咬唇瓣,转过身,将倒地的朝服架扶了起来。
“皇上,殿外礼部侍郎求见。”门口,轻轻传来池宋的询问声。
连澈不语,轻轻瞥了眼在朝服架前忙碌着的女子,转身出了内殿。
再次整理好两件吉服,清浅轻轻的呼了口气。
她开始思虑着下面将要做的事情,是准备点心吧。
刚踏出几步,她转念一想,不对,点心方才已备好了。
是要替皇上传膳吧。她微微一顿,似乎也不对,时辰还未到。
她木木的敲了敲脑袋,自己这是怎么了,竟是如此混沌。
清浅瞥了瞥嘴,索性不再想。
今夜的君兰殿分外热闹,连澈在殿中设宴,款待前来贺喜的别国使节。
殿内一侧席首的位置,一名女子正与坐在方塌前的各妃嫔寒暄着。
云嫔瞥了眼温婉淡雅的竹烟,笑道:“竹烟妹妹,从明儿开始,你也将是皇上的枕边人了,皇上对你宠爱,我们大家都知,往后还要妹妹多多美言几句,让皇上偶尔也来看看我们。”
一旁的柳嫔掩嘴一笑,“云妹妹说什么呢,竹烟妹妹还是个姑娘家,你就在她面前说这个,你呀,也不害羞。”
云嫔唇角一扬,回了一记轻媚的眼神,“明儿,她可就是皇上的人了,不早。”
她目光一转,落向竹烟,“妹妹,你说是吧?”
竹烟小脸微红,低头笑了笑,“姐姐说的是,往后,我会告知皇上,让他多来看望各位姐姐的。”
“好妹妹,可要说话算数。”云嫔盈盈一笑,握了握竹烟的手。
竹烟略显窘迫的抚了抚额际发丝,“会的。”
看着她脸颊晕红的娇羞的模样,柳嫔笑道:“真是个可人儿,难怪皇上一直厚爱于你。”
竹烟羞赧一笑,“姐姐谬赞了,竹烟只是一介普通女子,论样貌,论身家,都比不上二位姐姐。”
云嫔唇角轻扬,眸中蕴出一抹微微的得意与骄傲。
二人席首的位置,静静的坐着一名恬淡的女子,径自品着手中茶水,并未和他们寒暄。
正是晴妃。
自她姐姐彤妃薨后,连澈就将她娶了进来。
没有封妃大典,没有承过任何人的道喜,她便被直接安置在了紫陌宫。
她是个性子淡薄的人,虽然也曾对连澈抱有过幻想,但随着他久而久之的不来。她也渐渐看的淡了。
如今,皇帝将纳新妃,听说是一直庇护着宠爱多年的女子。她却是略显好奇,那人究竟喜欢怎样的人。
放下手中茶盏,竹烟已行至了她身前,福了福身子,“晴妃姐姐独自一人在此饮茶,不与我们一道聊聊么。”
瞥了眼神色淡雅的女子,晴妃淡淡道:“我不爱。”
听得她的言语,身旁的云嫔斜了她一眼,眸中满是不屑和鄙薄。
竹烟微微一窘,正思虑着想要说点什么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小太监的唱喏声。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转向了殿门处。
连澈身着一袭月白的龙袍优雅款款的从门口踏了进来,身后跟着池宋。
一路行至席首处,他缓缓朝竹烟伸出了大掌,竹烟小脸一红,轻轻将小手放于了他掌中。
连澈大掌一收,执着她的手朝高台行去。
行至高台上落座,他的右侧是皇后,竹烟在左。
而连澈身后,侍立的二人,分别是池宋与清浅。
待大殿内安静下来,连澈手腕一扬,举起了手中的碧翠龙凤酒杯,唇角微翘,“感谢各位为朕将纳新妃而送来的贺礼与祝愿。”他淡凝如水的嗓音缓缓在大殿内响起。
他仰头,率先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席间的各国使节忙纷纷举起酒水随之饮尽。
正文 112112.碎心一夜
看得皇帝身旁乖巧而坐的女子,凌曜国三王爷举起手中酒水,向连澈一揖,“皇上身旁这位玲珑可人的姑娘,应是明日将纳的新妃吧?”
连澈淡淡一笑,“正是。 ”
竹烟微低了头,羞赧的笑了笑,小手悄悄的履上了他垂在膝上的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