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淡淡的凝着纸面,他始终不曾抬眼看过已在自己身旁缓缓落座的男人。方才衣沐白伴驾他一道前来重华殿时,亦正逢这男人有要向父皇禀告的事宜。
在听完衣沐白的一番陈述与处理之想后,他只觉这男人所做所言恰到好处,并无任何差池,可父皇却是驳了他的作为,不予准奏。
他不知父皇为何要这般对待衣沐白,也不明白那男人究竟是错在了哪里。
闷闷的在纸上落下一笔一划,连祈在万般思虑间已是微微皱起了眉间。
浅饮了一口宫人刚刚送上的暖茶,连澈眸色浅凝着桌案旁的小小少年,眼梢却是藏了一许淡淡的笑意。
不动声色的起身行至连祈身后,男人缓缓凝过他书写的那些墨迹未干的灼灼字词。
看了眼这孩子因与自己赌气写得不甚漂亮的字迹,连澈忽的捉上他的小手,替他执笔写下了一段苍劲有力的字句。
感受到连祈的小手在自己掌心倔强扭捏的力道,男人神色如水的淡淡开口,还在为父皇方才的决断而生气吗?
见身旁的少年并不应答他的话语,连澈微凝了嗓音,再度开口,你可有想过父皇为何会如此而为?
男人薄唇轻动间缓缓而出的言语,并未含有愠怒之色,只是语气相较于方才微微沉幽了几许。
听得男人如此而语,连祈缓缓顿住了落笔之势,微皱着小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大掌抚上少年的肩头,连澈轻眯了眼眸,为君者,位天下。在帝王眼中,凡事并无对错之分,却有立场而为。
你可懂?
见身旁少年微皱的眉间似凝了一抹淡淡的思绪,连澈的唇角亦是噙了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虽然他对这孩子一向严苛肃然,可但凡有机会,他都会以亲身之历来教会连祈各种为君治国之道。而这些历练,并非是他能在书卷或平日里能以学到的东西。
相较于自己黑暗的童年经历,这孩子要幸运许多。但安逸无忧的生活,却会让他少有历练与磨恒,也易骄奢蛮暴。
作为一介帝王而言,这实乃致命之伤。所以这些年,即便连祈在良好的环境下成长而起,他却一直对之颇为严律。
只因他希望的是,往后在连祈手中,苍玄将会步入另一个唯尊天下的盛世之巅。
*******
缓步行至重华殿的茶坊之间,清浅轻轻揭开手中的檀木锦盒,随之将盒中的茶叶缓缓倒入了紫砂茶壶之中。
即便是身为皇后多年,可但凡为连澈准备下午茶点,这女子都会亲力亲为。
一脚踏入茶坊的大门,芙映捧着配茶香料小心翼翼的行至了清浅身后。凝眼看向到来之人,女子挥手示意坊中的宫人暂且全数退下避之。
片刻后,待茶坊中只剩得她与芙映二人之时,女子一面用小团扇轻扫火炉上的薄烟,一面听得身旁悉心掌控炉案火候的芙映轻声道:娘娘,待奴婢去查验之时,昨日九王爷所用的酒杯与酒壶皆已被秘密的处理掉了。
眉眼轻轻一转,她皱眉凝声道:但是奴婢却在家宴的方塌下发现了一枚纸团,而那纸团上尚有残留的细微粉末。
听得女子如此而言,清浅转过小脸,声色竟是沉幽了几分,可有查出那粉末究竟是为何物?
轻敛目光,她看着炉案内的悠悠火花,不禁忆起了那日所见之景。直今现在,她依然不敢全然相信昨夜所见得的一切。
连彦竟会撇开清洛,与林诗乔在那落樱湖畔相拥亲吻。虽然她与芙映皆藏匿在林子深处,但她仍可乘着烟火的光亮清晰瞧见,那一切的开始皆是连彦主动而为,并未有任何胁迫之意浅含之内。
可男人那一切不似寻常的反应,又是否与林诗乔所下的药物有着一定的关系?
番外篇:愿我如星君如月——妻盼之心
并未多有言语,芙映只是从衣袖中拿出一支小瓶。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将之递至清浅面前,她沉声道:正是这瓶中所装粉末,娘娘一嗅便知。
接过芙映手中的小瓶,清浅将之轻轻打开放在鼻端轻嗅。霎时,便有一抹清幽淡薄的香气缓缓飘散了开来。
轻拧眉间,女子喃喃道:这是阮岑香的粉末,林诗乔为何会在连彦所坐位置的酒壶中加入此物呢?
听得清浅的疑惑,芙映亦轻叹道:奴婢也甚感诧异,这阮岑香乃是极为珍贵的药草,不仅没有任何毒性,甚至还有提神醒脑之功效。
小心翼翼的将话道完,芙映看着此时陷入沉思的女子,眉目亦是轻沉了几分祧。
昨日,他们在落樱湖畔瞧见正在亲吻的林诗乔与连彦后,她也是万般震惊于眼前的一切。
她不敢相信九王爷会做出这等出阁之事,如此行为乃是淫秽后宫之罪,即便是身为王爷,亦是不可饶恕。
多年后,被皇上重新册封为九王妃的清洛虽极爱九王爷连彦,但却也性子温婉,向来遵从女戒,视丈夫为天咴。
她不似娘娘这般性子刚烈,若是夫君在外有了女人必是隐忍退让。
如今,又加之九王妃本就与皇后娘娘似有隔阂,若是这事由皇后娘娘揭发,殊不知那女子心里又得有怎样的怨结哀责。如此,只怕二人关系想要修复将是难上加难。
撞见二人纠缠的一幕后,皇后娘娘便忆起之前在家宴上遇到林诗乔时,那女子似有鬼祟之嫌。
心中暗暗计较了一番,她便吩咐了自己返回家宴现场认真检查那处的一物一景,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果不其然,在九王爷的桌塌之下,她发现了那份带有粉末的纸团。
只是,从昨夜之景来看,这九王爷似乎并未受到林诗乔的任何胁迫,而是心甘情愿如此为之。莫不是他有移情别恋,爱上了那林诗乔?
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清浅即刻便将备好的茶点交至了身旁女子手中,芙映,你去代我将这茶点送与皇上。若是他问起我的去处,你便道我去了清洛那处。
她与清洛本就是姐妹,而这女子难得入宫,两姐妹联络感情也属正常,到不至于让连澈起疑。
还未等芙映反应过来,清浅便已转身离开了茶坊,朝那清洛暂歇的锦福宫匆匆而去。
不曾顾及一路之上跪地行礼的宫女太监,清浅只是径自疾步而行。好在今日在向太后请安之时,太后特意留了清洛与两个孩子在宫中多住几日。
清洛极爱连彦,且二人更是夫妻多年,说不准她能从这女子身上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未让人通报自己的到来,清浅方才踏入锦福宫的大殿,便瞧见了正专心着手中之物的女子。稍稍平缓了一阵气息,她立在殿门处轻唤道:清洛。
这一声似是惊扰了那虔心而视的女子,只见她双肩轻颤之余,抬眼看向了门口之人。
待看清来人,清洛即刻便站起身来,准备上前迎驾。
抬脚跨入殿栏,清浅一手搀住将要准备行礼的女子,轻叹道:清洛不必如此拘礼,我们是乃亲姐妹,且眼下此处又无外人,宫中的礼节便免去了吧。
清洛浅笑着看向眼前女子,淡然道:清洛既不是平民之家出生,从小便熟知尊卑有别。无论何时何地,礼法不可废。
而宫中人多口杂,若是被有心之人看了去,只怕也会影响到我家王爷的声誉。
见清洛一板一眼的灼灼而言,清浅却也只是一笑置之。缓步绕过眼前女子,她行至了圆桌旁。
看着绣篮中的编制之物,女子凝叹道:妹妹好兴致,方才看你在忙,是在编这个吗?
拿起已完成一半的精致锻穗,清浅细细地打量了起来。只见静静躺在掌心的,是一枚红白相间的剑穗。
那精致的编织工艺与那九转回环的锻线相缠,无不彰显着这女子的极致用心。
不着痕迹地轻瞥了眼绣篮旁的两只茶杯,清浅继续道:怎么不见连珍与连煊?
招呼了宫人送来新鲜的水果茶点,清洛随后行至了女子身边,淡淡道:他们在永宁宫陪伴太后娘娘呢。太后娘娘说许久不见这两个孩子,甚是想念,便留了二人暂且在宫中陪伴,稍后我再去接回来。
言语间,她将清浅手中的剑穗轻缓抽走,随之温婉的笑了笑,这不过是我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让娘娘笑话了。
见圆桌边缘有些许水渍残留,而地面上亦有湿露的痕迹,清浅收了目光,瞥了眼内室。
眼眸轻轻一转,她似有不经意的开口道:昨夜你与九王爷休息的可好?眼下天气尚有微凉之意,我特意让宫人准备了加厚的被褥与炭炉,以及安神助眠的檀香,不知可还合意?
轻移步履,清浅便要朝那内殿行去。而这一举动却是引得清洛似有几分紧张之意。
情急之下,她竟是轻呼出了女子的名字,清浅!
霎时,正欲进内殿的清浅忽的顿住脚步,转眼看向了身后略不自在的清洛。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女子刚想开口说什么之际,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响动。
而此时,清洛的目光亦看向了她的身后。倏地转过身,清浅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从内殿款款而出的林诗乔。
四目相对间,这女子不紧不慢的将身子缓缓一福,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见女子裙摆处沾染了一抹湿凉,清浅作状惊讶道:没想到林姑娘也在这里,且还是从内殿出来。轻凝眼梢,她看着这个神色不改的女子,故意出此一言。
几步行至林诗乔身旁,清洛看向清浅忙解释道:林姑娘是来教我编那剑穗的,之前九王爷机缘巧合下偶得了一块珍贵的玉石,甚是喜欢。
我便想着编织一枚剑穗赠予王爷,却碍于对此一窍不通,便请了林姑娘前来帮忙。方才我不小心将茶水打翻溅落到了她身上,才让她去内殿中轻整一番衣裙。
见清洛急急切切的开口而言,气氛竟是瞬间变得尴尬了几分。而清浅却是不徐不疾的轻动唇瓣,不碍事,我不过是想过来看看你,叙叙咱们的姐妹情份而已。你们不如继续,我在旁边看看顺道也研习下,改日心情好,我也去编织一个。
言语间,二人便已教她拉着一道围坐在了圆桌前。只是,这番场景清浅倒是从未预见过。
轻瞥了眼编织着手中之物的林诗乔,她不禁忆起了昨夜所发生的事。提起桌中茶壶,清浅一面给自己手旁的杯中斟着茶水,一面喃喃道:昨晚家宴之时,似乎九王爷早早的便已离席而去,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话音刚落,女子目光灼灼的看向清洛之余,亦并未忽略掉她身旁的林诗乔。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抹功夫,但她仍探得那原本手法娴熟的女子略微僵住了片刻,而后便很快恢复如常。
不过此时,清洛眼中那瞬间黯然的眸色她亦是看进了眼里。只听得这女子竟是略有苦涩的低眉应道:许是有要事处理便暂先离去了,最近朝中政务繁多,皇上吩咐的几桩大事都交与了王爷处理,有时接连数日他也不曾回府休息过。
这般言语,不难听出眼前这女子心中的酸苦灼涩,与她因爱着这男人而给予的无限宽容与隐忍。
只是,她这般模样虽乖巧可人,知书达理。但比起八面玲珑,事事讨巧的林诗乔而言,却是少了一些乐趣。纵使夫妻再恩爱互惜,相守数年,但若一直如此,也会有些寡淡无味。
见女子专注于手中的剑穗,清浅不禁轻声道:所以你才这般煞费苦心地编制玉穗,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此时,清浅并未忽视掉清洛指间那被锻线勒出的一道道凝血之痕。可见她是倾注了多少心血在这上面。
虽说她口中并未对连彦夜不归宿与最近缺乏关怀有任何抱怨之语,只盼得手中剑穗能让他有些许动容。
可她无从知道的是,就在昨夜的落樱湖畔,这个她最深爱的男人却与那个就坐在自己身旁的林诗乔激烈拥吻。
番外篇:愿我如星君如月——如她所料
见清洛一副浅淡无语的模样,算作默认。 清浅不着痕迹的睇了林诗乔一眼,再度开口道:昨夜太后娘娘留诸位王爷在永宁宫时,皇上也一同陪在一侧。可这人群中,却独独不见九王爷。
我还以为他怕你一个人在宫中不习惯,便提前回来陪你了。径自轻笑一许,女子似有调笑的开口道:看样子这九王爷既没回来陪你,也未去到永宁宫。如此,我改日倒要好好问问他放着这么贤淑的王妃不陪,跑哪处忙去了。
言语间,她已将目光转向了守在门口的芙映。
将小宋轻轻一挥,清浅便欲要招呼芙映前去探查一番究竟。如此,也算是给清洛吃下一颗定心丸。
虽说终究是要骗着她,但也总比她一人在此心神寂落的胡乱猜测的好祧。
见得此番情景,清洛忙一口唤住了欲转身离去的芙映,而后不卑不亢的开口道:女子本就不应干涉夫君在外的一切,只管在家中相夫教子便好。
如此,即便娘娘是真心为我好,但九王爷必然会认为是我自己太过小心眼,在你面前抱怨生惹事端。
这般毫无度量之举,若是日后传了出去,众人定会说我心胸狭窄,届时怕会闹出笑话。轻皱眉间道着这番言语,清洛用嘴角凝带而出的弧度,掩去了眸中那一丝浅薄无愈的伤痛咴。
见得这女子略有委屈的微苦笑意,清浅低眉挑了眼林诗乔,随之径自喃喃道:林姑娘昨夜必是在永宁宫内侍奉太后娘娘左右,不知你可有听皇上与太后娘娘及众王爷在闲谈之时,曾有提过九王爷是因何事而离去?
霎时,那被忽然问及的林诗乔竟是怔愣了一许。看了眼身旁的清洛,她即刻恢复了常色,淡淡应道:娘娘说笑了,我一个人在宫中既无名分亦无宫阶,皇上与太后娘娘召见众王爷定是由掌事姑姑前来侍奉,又怎会轮到我。
不想再过多的被清浅旁敲侧击的询问连彦之事,女子话音一落,便徐徐的站了起身。
款款朝清浅行了一记礼,林诗乔再度开口道:稍后我还得去太医院为太后娘娘取韩医女特别为她老人家配制的药草,据说这药须得在膳前服用。如此,我便得赶在太后娘娘开用晚膳之前送过去,请娘娘容我先行告退。
听得女子所言,清浅微微颔首之余,亦是应道:如此正好,那便让芙映与你一道去那太医院吧。正巧我也命太医院配置了一些理气安神的药草,便让芙映一同取了拿去送给太后。
见林诗乔只是浅笑盈盈竟是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清浅眼中凝了抹淡淡的思绪。
方才在自己种种试探她的言语间,这女子居然皆能沉稳淡凝的应对。看来这林诗乔并不简单。
而那一向单纯无心的清洛又怎会是她的对手。只是,这女子故意接近清洛不知是存了何种目的。
片刻后,待芙映与林诗乔相继踏出锦福宫的大殿之际,清浅见清洛因编织剑穗而熬得眼眸微红,便径自吩咐了宫人进来。
待宫人奉上一枚可置于圆桌上点熏的小巧香炉后,她朝女子微微一笑,用眼久了自会疲乏,我这里正好带了一些可提神醒脑的物件,若将之加伴少许在炉内同薰香一道而用,效果将会极佳。
忽的顿住手中动作,清浅略显好奇的将目光落向了身旁女子。只见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枚精致的瓷瓶,并将其打开递至自己面前示意让她闻上一闻。
微低了头,清洛轻嗅一许后,竟是即刻皱起了眉。而待清浅正欲将之加伴到香炉中时,女子忙拦下她的手腕,阻止道:这是乃阮岑香的粉末,莫要加!
看得一旁那僵住身形略有疑惑的女子,清洛忙凝眼看向了她手中的小瓶,解释道:虽然这阮岑香是极好的提神之物,且香味持久不散。但九王爷却对此种气息异常敏感。他若不慎呼吸了此种香气,便会有头晕目眩之感。而若是喝了此物调配的酒水,更会是气息困阻闷堵。
而九王爷对此物敏感之事,并无太多人知晓。只因此种草物并不生长在苍玄,而是红云国的露泽之地所特有。
眸色微微轻沉了几许,女子眼中似凝了抹淡淡的愁绪,多年前元宵节那个夜晚的灯谜会,先帝爷尚还在世,而九王爷却因误食了此物险些丧命。
历朝历代以来,但凡皇室中有这类事件都须得保密。如此,便是为免有心之人谋逆,将其混入膳食中谋以杀之。
听得女子如此一说,清浅忙恍悟的将瓷瓶收入了衣袖之中,随之轻言探道:当时的太子可是连皓?
凝眉微微思疑了一番,清洛颔首应道:正是。我还记得那年元宵节的灯谜会上,若不是现在的皇上为当时的太子连皓挡下了一劫,想必很难有那进入上书房的机会。
听完清洛的一番言语,清浅犹自陷入了沉思之中。既然此事如此隐蔽,可林诗乔又是如何得知连彦之秘?
她若是真心喜欢连彦,又为何要给他服用此物?亦或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连彦,而只是为了利用他而达成何种目的?
*******
几日后,重华殿。
静凝了眼窗外深暗的天幕,清浅靠坐于软榻之上,却偏倚着脑袋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殿门之处。
自几日前她从清洛处探得那些讯息后,她便对林诗乔这女子存了更多的猜疑之心。
而她也自知这女子开始有了戒备之意,便不再命芙映去暗中监视这女子,而是转去盯住那与之秘密相连的医女韩霜。
此刻,她正命了芙映去悄然截取教林诗乔收买的宫人暗地传于韩霜的密信。只是,天色这般沉了,那个仍在君兰殿摆设国宴款待外使的男人仍未归来。
轻叹了口气,清浅悠悠的执起了手边的暖茶,浅饮了一口。
片刻后,待终是听得殿内隐隐传来那凌而不乱的步履之音时,女子忙直起身子站了起来。
见缓步而来的男人竟是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清浅即刻便迎了上前。一手扶上男人的手臂,她眼梢微挑,示意随侍的宫人全数退下。
略略用力的稳住男人的身形,清浅一面挑散了内殿的帐幔,一面依着他朝龙榻缓缓而去。
将连澈轻轻放躺于龙榻之上,清浅用指尖柔抚过男人的眉心,微叹了口气。
这男人一向酒力极好,且懂得分寸,可今日却怎会在国宴之上如此纵情畅饮,以至归来之时竟有浅薄的熏醉之感。
他一直疲于国事,如若饮酒过多,怕也会伤了身子。心中不禁暗嗔了几分,清浅将小手由他滚烫的脸颊滑至了衣襟之处。
动作柔缓却又浅藏几分脉脉之力,女子将他龙袍与靴袜除去之际,亦再度吩咐了殿外宫人送来解酒之茶与暖热之水。
亲自挽了一幅温热的棉帕,清浅将之轻擦上他脸颊之际,却教这轻阖双眸的男人一把擒住了腰身。
略有不安的挣动了几许身子,女子不禁开口道:莫要闹了,待我替你擦洗一番后,便快些睡了吧。
见男人竟是并不理会自己,而手中的力道也不曾减弱分毫,清浅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如此,你便会因酒力不退而极是难受。不然先将这解酒之茶饮下如何?
一手端过置放在床榻旁的茶盏,她虽有征询之意,却也并不含糊。稳稳的托着茶盏,清浅跪坐与男人身旁,欲要将他拉扶而起。
可女子使力了半晌,连澈竟是不曾移动过半寸,更莫说是坐起身来。皱眉咬了咬牙,正待清浅欲要发作之际,这男人竟是轻吐出了几抹字句。
你若要喂,便亲自而为。
听得男人如此而言,清浅竟想瞬间将那茶盏掼摔在他脸上。可看得他额际铺陈而出的轻薄汗珠与微微潮热的脸颊,她却又是下不去手。
其实,这个背负着家国之命的男人,也就只有在如此情状之下,才能得以这般心神皆驰的同她提出无理之求。
心中轻轻一柔,待清浅口中浅含那清凉甘冽的暖茶之时,她亦用指尖缭绕过男人如画的眉眼,将唇轻履上了他的唇畔。
顺着暖茶缓缓渡入连澈口中之际,反之朝她而来的,便是男人那炽烈如火的亲吻。
番外篇:愿我如星君如月——风云骤变
许久,待清浅悠悠的将目光转向身旁已沉然入睡的男人时,她却怎样都无睡意。请使用访问本站。舒悫鹉琻
昨夜她等了许久,都未见芙映归来,也不知那丫头究竟处理的如何了。
看了眼帐幔外已灼沉如墨的天幕,清浅轻轻辗转着身子在男人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阖上了眼眸。
只是,在她还未全然入睡时,便察觉到了身旁男人的细微响动。只觉男人轻轻的将揽住她的手臂从她脖颈下抽走,随后身形灵巧的翻身而起,穿戴上了衣袍。
继续佯装熟睡之姿,清浅紧紧的阖着眼眸,却耳力聪敏的关注的男人的声形影动泶。
感受到男人温热的大掌轻抚过自己额际的发丝,清浅仍是一动不动的揉捏着被角,假而睡之。
片刻后,待男人轻缓的步履声终是在内殿隐去时,她缓缓的张开了眼眸。
如今四更刚过,连澈便已起身而走,且并未传唤宫人伺候更衣。就如平日里为上早朝,他也不曾起得这般早锃。
心中不禁凝了丝疑惑,清浅张开眼眸缓缓坐了起身。眸光轻轻一转,她似做了什么决定般,迅速的执起衣袍穿戴而上。
急急的套上绣鞋,女子步履轻盈的穿越大殿,一脚跨出了殿栏。见守候的宫人似要迎了上前,清浅将手轻轻一挥,示意他们不必伺候。
凝了眼前方几欲消失在黑夜与花树之中的身影,她几步踏了上前。
一路随在连澈身后,清浅因害怕自己的行踪教这耳聪目敏的男人察觉,便一直远远的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并未行的太过接近。
乘着微凉的夜风,尽管她在月华的轻笼下并不能很清晰的瞧见那男人的姿行影动,但她仍是格外的馨醒澈目。
见男人终是行至畅清湖畔的一刻花树下顿住脚步,清浅忙警觉的将身子朝一旁的花丛中一缩。
轻吸着鼻端流转的花香气息,她缓缓将小手拨上了遮挡住自己视线的花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