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多想,清浅顺手拎起了水壶轻笑而语,“但凡刚入宫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曾苦研过茶艺?”
“皇上爱茶,却独爱皇后娘娘所煮。虽说宫中女子个个明着逢迎相承,但暗地里谁又不是在隐隐较劲?”
凝着手中仍倾散着暖雾的水壶,清浅继续道:“但若能借此一搏获得皇上垂爱,那便可跃入龙门,自此非富即贵。”
不着痕迹的轻瞥了眼若有所思的林诗乔,女子将沸腾的泉水倒入了空置的茶壶中。看着一抹盈盈水柱将壶底的茶叶冲旋得四散而开,清浅一面烫洗茶杯,一面轻探道:“诗乔不也是存了这番心思,才央采购物品的太监从宫外带回了金玉露吗。更何况,妹妹时常在太后娘娘身旁伺候,自是有更多可向皇上献茶的机会。”
唇角凝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女子调笑开口,“而太后娘娘也曾多番为你择选良君,可你却没有一个中意之人。如此说来,莫不是你想做那王妃,或是将这皇后之位取而代之?”
番外篇:愿我如星君如月——她等的人
听得眼前女子这般毫不避讳的话语,林诗乔即刻放下了手中茶杯,而那杯底落桌的一瞬,甚至还发出了清脆的磕碰之音。
带着些许警觉与恼怒之意,女子冷哼而语,“韩霜,你说此话是有何意?当初你接引我入宫之际我们不已说好,你替我解去奇毒之后,咱们便各自行事。”
轻轻打量了一番清浅的神色,她眼瞳一转,嗤笑道:“虽说止惜命你故意接近温玉,说服他叛主为月风国所用。但如今你却对他动了真情,可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教他利用了去。”
看着眼前因自己的话语而恼怒得有些失仪的女子,清浅只是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将一杯沏好的新茶递至林诗乔面前,她淡淡道:“诗乔何须如此紧张,方才我所言之语亦不过是姐妹间的交心而谈。焘”
“即便你真有此打算,我也当是乐见其成,断不会向任何人提及。如今咱们同在这苍玄皇宫,自然须得相互扶持,步步为营。但若棋差一招,我们之前的种种付出,怕将要付之东流。”
轻动唇瓣,清浅如水温淡的言语中,尽透诚然灼灼之气。
林诗乔,这女子实乃太费心思。她自打入宫以来便是苦心经营,各处讨巧。如此,更是容不得半点闪失赛。
昨夜自己与芙映秘密行动后,便将韩霜生擒。眼下这女子正被关在凤羽宫的密室中,交由几位武功狠戾的暗卫监管。
今日凌晨,她便在芙映的易容之术下乔扮成韩霜的模样,一路跟着林诗乔来到了挽晴楼。
细细回想一番,便不难从芙映截取的二人私信中发现,实则这女子是利用韩霜对温玉的情意,有意引之而来。
但若这番作为只是让二人见上一面,实乃牵强。且从方才温玉的态度来看,韩霜与他之间只怕是一段孽缘。如若二人执意要在一起,不过是终将对方化为灰飞的结局,更会落得一世骂名。
在与林诗乔言谈之时,清浅并未忽略圆桌上放置的那只紫玉茶杯。如此细细一观,便可看出杯身处雕琢的那番繁花丽鸟之景。如此精薄的茶杯,却有这般生动之雕,实属罕有。
这世间,紫玉茶杯本就是非凡之物,换做懂行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乃是传言中的“雪青醉”。此杯注水之后,便会在光影下呈现出水玉龙形,如栩如真。
如此大费周折之举,想必林诗乔是在等待一位身份极其尊贵之人。莫非此人是乃连彦?
相较清浅此时的静淡如水,林诗乔亦在两人的一番言论后,不再如先前那般颐指气使,而是变得有些心事重重。
稍稍思量了片刻,清浅再度开口,“妹妹蕙质兰心,虽是富家出生,但在入宫光景尚短之时,便对宫中各类规矩礼仪驾轻就熟,实属难得。”
“再则,又有太后娘娘怜喜于你,你要择选良君亦是不在话下。照此下去,你当属富贵之命。”
凝了眼一脸沉思的女子,清浅微微一笑,“我说句直白话,你可莫往心里去。你虽助止惜谋划了这一切,但终究你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其一,纵使止惜能在月风国只手遮天,但他终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宇文心萝已是声名狼藉。至此,她迟早不可逃脱被诛之运。”
“其二,就算计划侥幸成功。可妹妹的家人亲眷都在苍玄,到那时只怕也是难保周全。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得女子所言,林诗乔稍稍沉吟了片刻,而后站起身子缓缓移至窗棂旁。轻依在窗台一侧,她将目光投向了大堂中央那面雕花露台,“每逢喜庆之日,这露台上便会有歌舞表演。记得多年前的那日,也是我独自约了他来此。”
虽说女子灼灼之言声音极小,但清浅还是隐约听去了些许。正待她心生疑惑之际,林诗乔忽的转过身来,而这女子原本黯淡无波的眼眸竟是瞬间凝出了一抹灼眼的光彩。
看了眼清浅,她轻笑道:“韩姐姐所言甚是,你我相处数月,自是知根知底。如今,倒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言语间,林诗乔将指尖轻压在桌边之际,亦顺着桌沿朝坐于桌旁的女子缓缓而去。
看着女子灵细的指尖轻划过桌面,清浅只觉那红艳的丹蔻之色将林诗乔的芊芊素手映衬得分外苍白。而她亦从未想过这女子今日会着一袭浅紫色的绫罗烟纱,这般打扮,她在宫中是从未见过的。
恍惚间,女子已来到了她的身旁。小手搭上清浅的手臂,女子指尖轻转而上之际,已绕至她身后站定。
心中顿生一丝惊异,正待清浅欲转身看向这女子时,林诗乔却是将双手按上她的肩头,阻止道:“韩姐姐莫急,且听小妹细细一说。”
待确定安抚好眼前女子后,她继续道:“正如韩姐姐所知,原本我是一心一意恋着连彦。而我对他的情意就如上一世便深埋我心般,已是非君不可。”
“但终究我与他身份悬殊,即便是两情相悦也碍于祖制绝无在一起的可能。也正因如此,我才会与止惜合作,而他志在对付连澈。如若诛杀成泰后,将温玉收为己用,那么所剩的也将不足为惧。”
扬起抚在清浅肩头的小手,林诗乔一面缓缓转旋着芊芊十指,一面冷笑道:“连澈若是死了,连祈必将登基称帝。而在众多的皇叔中,当属连彦声望最高。届时,众臣必将推举他为辅政大臣,而连祈不过是沦落到同连澈幼时一般下场。”
嗓音中似含了一丝浅薄的笑意,女子再度开口,“连祈年岁尚小,若是意外病故早逝,也不无发生的可能。国不可一日无君,到了那时,连彦便能顺应天命继承皇位。而这一切,与祖制律法来讲,都属情理之中。”
听得女子的这番言语,清浅惊异之余,脱口便道:“莫非你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与连彦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她话音刚落,便觉鼻端飘散出了一抹熟悉的凝香之气。心脏蓦地一沉,清浅身子已是有了几分酥麻虚软之意。
而身后的林诗乔却是一手挑上她轻垂而下的发丝,一面缭绕把玩,一面自嘲而笑,“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连彦宁死也不愿与我再有半分纠缠,亦不肯背叛连澈,哪怕是我以皇位为诱。”
只觉脖颈间骤然传来一袭冰凉之感,清浅微微的皱了皱眉。
此时,林诗乔已转身来到她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柄映透着如雪寒光的匕首。而这女子的目光却远比这匕首更加让人凉怵。
轻笑一许,女子冷冷道:“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我既苦心经营如此多,便没想过再与止惜合作。但你却知道的太多,即便你承诺不会将此事告知旁人,但如今我的身份已是尴尬,绝不容有半点闪失。”
“而你又是止惜放在宫中的眼线,若是我有任何其它行动,难保你不会向他汇报。思前想后,唯有你死,才是一劳永逸之法。”
一席语毕,林诗乔不再多言,便直接将清浅转移至了雅间的内室之中。此处,乃是供客人休息之用,有一袭帐幔将之与外厅隔绝。
下一秒,正待林诗乔紧握匕首欲要动手之时,沿着挽晴楼的楼道之上忽的传来了一阵喧嚣的锣鼓声响。
这抹声动,便是在三楼的雅间也听得分外真切。听得这番响动,林诗乔迅速收了匕首,而后行至窗前朝外探看。
此时,在那露台上翻腾展演的,正是一支行装华丽的舞龙队伍。而那队列前端手执龙珠之人,乃是一名身形灵巧的素装女子。
轻掩窗栏,待林诗乔再度朝清浅而去之时,门外却响起了小二的声音,“林小姐,有位公子来访。”
小二话音一落,这女子便略显急促的将匕首收好,随之快步行至内室将帐幔用力一拉,以为将清浅掩藏在内。轻轻整了整衣裙,女子朝雕花木门移步而去。
缓缓挪动了几许身子,清浅将脑袋侧向了外厅的方向。好在今日她有备而来,将这可解百毒的玉灵丹藏在了舌下,否则她便要白白的命丧在这毒妇手中。
眉目轻转,女子由帐幔的间隙之处朝外看去。此时,正有一双绣有暗纹的紫靴缓缓踏了进来。
目光死死的凝着那抹身影,清浅将视线徐徐上移。那身着一袭绛紫衣袍,拥有倾人心扉之侧脸的男人,正是她心中暗骂过千百遍,却有数日不见的连澈。
番外篇:愿我如星君如月——护你之命
一番热情的招呼过后,小二识趣的退出了厢房。 待他顺手掩上房间的雕花木门之际,房内再度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没有宫中的那番繁缛礼节,房中的二人已在圆桌前相对而坐。顺着视线朝前而望,清浅无法看清此刻背对自己而坐的男人是何种神情。
而坐于他对面的林诗乔,也教这男人宽厚的肩膀全数遮挡而去。
稍许片刻后,渐有煮茶的声响悠悠而来。而那一遍又一遍冲洗茶杯的水波之音,则是显得分外轻柔明澈。
听得外厅的这番响动,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所想的清浅,终是缓缓站了起身。移步朝帐幔旁轻轻靠近,女子微倾了身子。在鬼使神差的驱使下,她又将帐幔的间隙稍稍拨开了些许扃。
眉目悠悠一凝,清浅定定的顺着男人的背影观望而去。此刻,她再也顾不得会被发现的可能,只为她疯狂的想要知道连澈为何会来此处。他又是以何种神情来面对林诗乔?
接下来,他们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这些年,但凡遇到与这男人有关的点滴之事,她便从未淡凝自若过叹。
此时,清浅目光所及之处,是林诗乔正在燃起桌上香盒内的沉烟香。不消片刻,盒底便有如瀑般的烟雾沿着精巧雕琢的纹理丝丝倾展开来。
最终,那抹薄烟竟是缓缓沉向桌面之上。
看着自己纤细的指尖旋绕在许许飞烟间,林诗乔浅浅一笑,若说品茶,这雪青醉便是尊茶之物,而沉烟香就如碧茶之灵。
女子言语间,眉目轻凝如水,已然一副娇柔无害的怜弱模样。但清浅可没忘记方才这女子将要诛杀自己时,那番阴狠之势。
相较之前的种种,这女子如今便是判若两人。见得此景,她心中不禁冷哼,林诗乔果然是影后级别的变脸水准。只是,她也并不打算会就此放过这恶毒之女。
压下心底种种怨咒之念,清浅将呼吸放得更轻了些许。这男人极为警觉敏锐,但凡是有一丝声形影动,他都可感受的到。
见眼前这个眉眼淡薄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林诗乔忽的忆起那日她受太后之遣去到重华殿时,门口处并无守卫与宫人,而她则因鲜少到来而误入了膳坊。
只是,她看到的竟是这男人正卷着衣袖,在清浅的指挥下笨手笨脚的包着饺子。而这女子甚至还不时将手中的面粉涂抹在他的脸上。
那时的连澈,全然一副邋遢模样,哪里又有身为帝王的威严之姿。但即便如此,他看向那女子宠溺的眼神与唇角的笑意却是从未消减过分毫。
思及此处,林诗乔只觉心中闷堵不已。猛的执起面前的茶杯,她将杯中茶水不顾形象的全然灌了下肚。
抓起茶壶再为自己斟上满满一杯,女子一面旋看着杯身上的纹饰,一面略显落寞的轻叹,纵使这杯中是乃鸩酒,但若能换得片刻美梦,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饮下。
指尖轻抚着无名指上的指环,连澈眼梢微挑之余,更是略显不耐的睇着眼前女子,冷冷道:现宫中及朝野都有传言,道皇后与衣太师关系暧昧。而这一切,皆因衣沐白尚是布衣之时,便与微服出宫的皇后有过一面之缘。
更甚者,衣沐白对皇后乃是一见倾心。
听得男人此言,林诗乔猛的坐直身子,急急开口,我只不过是尊皇上旨意,将温玉谋逆一事找机会泄露给了衣沐白而已。
当日他在金銮殿上参温玉一本,后又拿不出任何证据,结果被皇上当着众大臣的面罢免其职,并予以杖责。
如此来看,莫不是他对此事怀恨在心,便去找了皇后娘娘,妄想能有娘娘撑腰,为其保住官位。
霎时,一道猛然而来的巨响,竟是吓得林诗乔容色俱惊。而桌上的那只紫玉茶杯,则已教连澈捏得粉碎。
眸色倏然冷寒到冰封的极致,男人沉声而语,若不是朕承诺过定保你性命,此刻你早已死了千百遍。莫要以为朕不知道,那些谣言正是你收买了宫人,将之散播而出的。
见对面女子不再言语,连澈沉寂了片刻后,再度森冷开口,若有下次,朕有的是办法来让你生不如死。
此时,藏在内室中的清浅听得二人的言谈后,不禁大惊。这段时日以来,她之所以与连澈发生争执,便是因衣沐白参奏温玉谋逆一事。
可连澈偏袒温玉,甚至不究其因,便罢免了衣沐白的官职。但原来,这一切他早便了如指掌,更是知晓温玉反叛一事。
心中微凛,正待清浅暗自思量连澈何以要保这女子一命时,挽晴楼大堂内那热闹的锣鼓之音忽的戛然而止。
此时,正有数名手持武器的官兵从大门处闯了进来。而从窗外看去,通往挽晴楼的几条道路上,行人与摊贩已是消减了不少。且路上尚在奔走的百姓,也是几欲沿着街边的飞檐谨慎而行。
倘若细细一观,便不难发现,这挽晴楼实则已是被官兵重重包围了起来。
见领头武将带兵而入,挽晴楼的掌柜忙快步迎了上去,不知官爷今日到访此地,是有何事?略显谨慎的看了眼冷目观探的武将,他噙笑而语。
缓缓打量了一番楼内所坐之人,武将周焕轻扬了下颌,冷冷道:我是奉乃温将军之命前来捉拿藏匿在此的朝廷重犯,你等还不速速退让开来!
听得男人此番言语,掌柜竟作顿悟之状再度开口,原是温将军有令在先,既是如此,我等定当配合官爷捉拿这重犯之人。
一席语毕,他忙朝身旁的小二渡了记眼色。不消片刻,挽晴楼内所有的窗棂外便齐刷刷的落下一面铁栏栅,而几处大门也皆被来此的官兵们堵了个严实。
轻凝了一眼楼下之景,扮作手执龙珠女子的芙映心中暗暗冷笑了几许。若是换做寻常百姓见得这般情景,大抵都会神色慌张的起身避之或是仓惶离去。
可如今这一桌桌所谓的香客,却是并无半分避惧之色,而是不言不语的静坐在这大堂之中。想来,这批香客许是原本就与这群官兵有所勾结,所以才会这般不予避讳的留在此处。
心中微微一凛,芙映不尽想到了此时正在三楼雅间内的清浅。若是温玉当真已背弃连澈,那么此刻身在厢房内的女子与方才进入雅间的连澈都将会有性命之忧。
而这一切,实则便是来人想要封锁挽晴楼,以捉拿重犯之名,将皇帝在此诛而杀之。
不再多想,芙映趁着众官兵欲往楼上搜寻之际,灵巧的闪身拦在了周焕身前。瞥了眼立在堂中的掌柜,女子轻轻一笑,官爷,我们是乃在此表演之人,此番官爷将要搜寻茶楼,怕是一时半刻也不得结束。
我这边还有接下的另一单生意,不知官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先行离去,以免误人时辰。
此时,已有埋伏在露台上的暗卫趁着方才官兵闯入之际悄悄潜入了三楼。而芙映的这番说辞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目的便在于趁官兵还未上楼之时,让暗卫用锁魂链缠开窗棂外的铁栏,以助清浅一臂之力。
略显不耐的看了眼说话女子,周焕冷声而哼,在本将未擒到重犯之前,谁也莫想离去!
霎时,便有手持长矛的官兵向露台上的众人攻了过来。而芙映等人便也不再掩藏,只是各自将隐于行头内的武器亮出,并与官兵打斗在了一起。
而那些原本坐于桌前的香客更是毫不避讳的翻出了匿在桌底的武器,一路随着官兵朝楼上攻去。
见得此番情景,那原本悬藏在露台顶端檐梁下的暗卫亦是一瞬闪了出来,开始阻止着朝楼上而去的众人。
而此时,西林雅间中,却已有乔装为小二的死士冲入了房内。眼见来人手持寒凉的长剑朝二人刺袭而来之际,连澈却已敏锐的闪身至林诗乔身旁,且伸手将她护入了怀中。
承着来人凶戾的剑势攻袭,男人一招一式间,竟也是狠绝致命。而那个教他紧揽在怀中的女子,亦是教他保护的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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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愿我如星君如月——她的身份
霎时,雅间内的众人已是打作一片,而这群死士的攻击对象,皆是锁定为连澈。
看着男人环护在林诗乔腰间的大掌,帐幔后的清浅不禁咬牙暗嗔。这男人方才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这会却又这般怜香惜玉,真是叫人好生恼火。
待此事一了,她回宫后定不饶他。
不再多想,清浅以极快的速度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取出了备好的磷粉。悄悄的将帐幔四周抹上磷粉,女子小手用力一攥。
将帐幔揉捏在手中摩擦了几许,不消片刻,那磷粉便顺着帐幔徐徐燃烧了起来焘。
顷刻间,那抹有磷粉的地方便迅速的借着火势一并燃起,而那火势正以极快的速度将整个帐幔包围。
下一秒,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吸引了房内所有人的注意。立于内室的清浅则是大力将帐幔撕扯而下,朝着房内的死士抛丢过去。
瞬间,那群猝不及防的死士便敏锐的闪至了一旁。见得此番情景,连澈迅速将林诗乔往怀中一压,而后一个疾步闪至了通往露台的窗棂旁芄。
眉目一凛,清浅急中生智将手中的荷包撕扯了开来。只是那么即逝的一瞬,便有翻飞出花火的炫光朝一众死士徐徐而落。
此时,更有不少磷粉待沾染上死士的衣袍,才猛地燃烧了开来。随着房内不断传来的哀嚎之音,竟是有数名死士身上已烈焰如海。
看得这番混乱之景,清浅只觉耳畔已被嘶吼哀鸣全然占据。慌乱中,女子本能的闪避着朝她攻袭而来的死士。
这几年,她曾私下在芙映处习得防身的一招半式,只是未想到今日竟是在这番情势下派上了用场。
此番,若是放眼望去便可察觉,不仅是挽晴楼外已被官兵重重包围。就连这西林雅间的窗台下,竟也埋伏了数名手持长矛的官兵。
如若此时有谁一跃而出,那落地之际便是九死一生。纵使有谁能拼尽全力成功突围,但也会是重伤缠身,难逃一死。更何况,如今连澈怀中还护着一个林诗乔。
随着房内的浓烟翻滚得愈发狂烈,清浅只觉双眸染上了一抹生疼的刺辣之感。
其实,她这番粗浅的防身之术又怎能真的敌过眼前死士的狠戾攻击。恍惚间,她已是踉跄着步履被逼退至了内室门口。
身子猛的一颤,只见一名死士竟是徒手向她擒来。蹙眉眯了眼眸,女子将小脸一侧,本能的想要闪躲着他的攻击。
可下一秒,并没有想法中的疼痛向她袭来。只是那电光火石间,有三枚闪着寒光的银针扎入了眼前之人的眉心。
眼观这银针已是入骨七分,可见这施针之人的霸道狠戾。而此时那个本是目露凶光的男人,竟是一瞬倾倒在地,似已没了生气。
看着瞬间死在清浅面前的男人,剩余的死士竟也心中寒颤了几分。此刻,那些本欲冲向女子的众人,皆是心有余悸的退闪至了一侧。
摄于连澈的毙命之招,他们亦不敢轻易上前发动攻势。
见得此番情景,清浅迅速的朝后避退了数步,以为同这批死士拉开些许距离。心中忽的有什么一闪而过,清浅微凝了唇角,莫不是她已教连澈看出了端倪?
轻轻抬起头,女子情不自禁的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男人。待她视线触及到男人审视般目光的一瞬,清浅心脏蓦地一颤。
不知不觉中,现已转至了晌午时分。而那隐藏在云朵之后的浅阳亦是透着窗棂斜斜的轻耀而入。
眸光轻探间,那道旖旎的华光竟是悄然灼了清浅的眉眼。恍惚中,她只觉越过眼前二人,那对面的楼层之上,正有一袭轻泛银耀的发丝在窗棂拂过的微风中盈盈而逸。
待女子眼瞳随那发丝流转飞散的弧度缓缓而凝之际,她的心竟似骤然停止了跳动般。不肯撼动视线分毫,清浅目光定定的凝着那抹身影。
直到那人手中聚散着耀目之华的箭尖已是晃得她眼梢轻溢出生疼的泪光,它才直直的乘着风向离弦而出,并朝林诗乔飞速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