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日。当他凝了她许久,最终答应她的央求封她为妃时,她心中瞬间而出的雀跃,让她几乎是立刻死去也值得。
但他却开出了条件,只允她两年。时间一到,他便会替她更换身份,成全她与萧逸枫。
此刻,秦暮云全身的力气仿若被抽空了一般,在大雨中挣扎着张开眼眸,她轻瞥向眼前一脸鄙夷的男人,心沉入了谷底。
或许此时,在他心中,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是你无论做了多少努力,拼了多少力气,甚至赔上了性命。也永远无法及得上他心中的那个人。
不知何时,去驾马车的池宋已为连澈撑上了纸伞。
连澈将拽住她发丝的大掌一松,捎带了一许力道。秦暮云仓惶的后退了数步,直直的跌坐于地。
大雨,早已将她的衣裳淋了个通透,发丝也因男人的抓扯而凌乱不堪,有几缕甚至是胡乱的垂落而下。
此时,她狼狈不已,哪里又还有平日里灵秀雅致的模样。
小手撑与湿滑的泥土上,秦暮云忽的起身,扬起小脸,看向了伞下的男人。轻凝唇角,她竟一步步朝连澈而去。
大雨已将她脸上的妆容冲刷而去,只露出素淡的容颜。而她原本黯淡的眼眸,亦再次染上了一抹明净的光耀。
朝着前方缓步而行的男人,她轻声道:“若皇上再无吩咐,我便去准备晚膳。”
话音刚落,她便径自施了一记礼,而后越过连澈与池宋,朝军营所在的方向徒步而去。
她路过小道上停驻的马车时,亦不曾看过一眼。
池宋瞥了眼目光正落在秦暮云身上的连澈,虽然他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皇上与那女子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只知,这两月来,皇上知道每日为他准备膳食的人是秦暮云,但却从未点破过。
雨,似乎愈下愈大,毫无停顿之势。池宋忙开口,“皇上,还请速回营帐。还有那秦暮云…”
他话音未落,便被连澈生生打断。男人重重的咳了几许,“你何时也变得这般不识分寸了。”
池宋微低了头,不敢再多言。待二人上了马车之后,便朝军营所在的方向驶去。而连澈则是一直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他如此举动,却是让一旁伺候的池宋心不在焉的陷入了思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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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似天公作美一般,连续两日的大雨,将通往华墨河面上的薄冰冲刷得细碎渐融。
而后面支援的船只也快速的运到,趁着河面破冰之际,苍玄大军顺利的渡过了护城河,到达了华墨地界。
一路越过密度极高的护城林,苍玄大军终是到达了华墨城外。
华墨因是幽黎的国都,因此整个城池都教高高的城墙环护得颇为严实。而因国战将至,城内的两处城门皆已完全封锁了起来,并禁止往来的商户进出。
而今,苍玄大军虽兵临城下,但城内两座城楼的哨岗处却早已陷入了战备状态。
远远望去,那高耸的城楼上已架起了各类以作防守的弓弩,而代表幽黎国的战旗,更是矗立在城楼之上,高高飘扬。
除却两处城楼,那城墙之上的凹凸之地,亦是布满了强袭的弓手,所有人的箭尖皆瞄向了朝城门缓缓压进,如山海之势的苍玄大军。
在离城门数里路的地方,立于盘龙战车上的连澈眉眼淡淡的环顾了一番城楼上的箭势,轻轻将手一挥。
霎时,苍玄大军便止住了前进之势,停在了弓弩的安全范围内。虽是如此,训练有素的精兵却是迅速的变换了阵型,一群盾战将战车前的精兵一压,护在了最前方。
身着黄金玉叶甲的男人凤眸轻眯,目光落向了城楼之上,那一袭银发微扬的男人。
宿冷离身着一袭紫玉鎏金甲立于高高的城楼之上,他微垂着眼眸,将苍玄大军的列队之势尽数收入了眼底。
目光定定的落向战车之上的男人,他唇角凝出了一抹浅笑,扬声道:“瑞景帝来势汹汹,看这兵临城下的大军之势,果然是有备而来。”
连澈眸光一凝,薄唇轻动,“今日一战,便将是朕与你之间的终结。”
宿冷离眼梢微挑,一字一顿的开口,“既是终结,那不如在此之前,让孤王同你之间来一场男人之间较量如何?”
听得他的言语,战车旁的温玉翻身下马,朝连澈一揖,“皇上,宿冷离向来是宵小之辈,你如今亦有病在身。他此刻提出这等要求,恐防有诈。”
连澈并不看他,只是淡淡开口,“朕自有分寸。”
眸光缓缓挑向城楼上的男人,他嗓音沉凝淡然,“既是你主动提及,朕便如你所愿。”
金丝银底龙纹靴轻点战车栏栅,连澈提气一个纵跃,轻盈的落至了盾战之前。而前方,厚重的朱漆城门缓缓开启,宿冷离亦移步而出。
二人相视而望,一步一步朝城门前方的空地靠近。
片刻后,二人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双双站定。
四下,有风而过,宿冷离眸光紧锁着眼前的男人,飘飞的银发同身后的披肩一道随风而扬,交织出一袭飞逸至美的弧度。
眼前这男人虽是披着战甲带兵出征,但在他眼中看来,这男人早已失了往昔的强袭之势。
如今的连澈,气色看上去极差。他微微泛白的容颜上,眼梢处已然蕴了抹淡淡的乌青之色,而轻凝的薄唇亦是透着丝丝浅白。
看上去,他因是过度疲累,积郁成疾,才会显得如此灰败颓然。
“瑞景帝果然胆识过人,即便是身体有恙,亦不曾畏惧分毫。”宿冷离唇角轻扬,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连澈漠漠的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即便如此,朕同你交手,也已足够。”
宿冷离轻笑,微挑了眉,缓缓朝他踱近了几步,“直到如今,孤王才知道。原来她的滋味如此美妙。”
看着男人眸中瞬间聚起的暴戾之气,他继续道:“如此冰肌玉骨的女子,难怪你会不惜远征万里也要将她寻回。只可惜,她如今是孤王的后。”
听得他所言,连澈心中原本教内力强压下的气血与狂乱的念想一道,开始不可抑制的翻涌而出,随着他呼吸的渐渐粗重,那胸膛也开始了急剧的起伏。
眸色冷然的盯着眼前神色轻媚的男人,他垂于身侧紧握成拳的大掌,骨节处已泛出了青白之色。
看着连澈原本冷然的情绪已开始不可抑制的浮动,宿冷离眼梢一挑,唇角凝出一抹邪魔,“不过,待孤王指尖每每抚过她锁骨与大腿内侧的朱砂时,那***之感便会愈发的极致。”
他话音刚落,便见连澈忽的微倾了身子,重重的咳了一口。
原本已要溢出喉间的甜腥,随男人这猛烈的一咳,皆全数倾涌而出。妍艳绯红的血色,瞬间将他浅淡的薄唇染上了一抹灼眼的狂烈之色。
而他黄金玉叶甲的胸膛之处,亦飞溅上了几抹血红。那凝在盔甲上的血珠,盈盈而动,随时都有滑落之势。
缓缓抬起头,他看向宿冷离的,是那血红戾怒到几乎扭曲的眉眼。
正文 301301.幽黎之亡(5)
眼前男人竟是一瞬尽显了破败的姿态,他低垂了头,高大的身形就这样倾身蜷着。 甚至是后退了几步,才得以稳住身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连澈身后不远处的温玉与成泰大惊。没有多想,二人皆是同时提气,脚尖用力一点,持着武器朝宿冷离攻了过去。
宿冷离沉了眉目,瞥了眼连澈。虽说他功夫霸道狠戾,可方才的呕血,导致他原本就亏损的身子,如今已心脉俱损。
眼下,他这副残败的身体,已不可能再施展内力。而如今的局势,生擒连澈便是唯一的转机。
眼梢微挑,他看向朝自己攻来的两个男人。目光一凝,未有任何迟疑,宿冷离指间嵌上一枚飞刀,直直的朝眼前男人速射而去。
与此同时,他以极快的速度闪身上前,欲在连澈闪避之际,一手擒上那男人的咽喉。
宿冷离疾速贴近男人,正欲攻其不备之时,不料连澈竟用强袭的内力将飞刀震开了数米远。
他大怔,即刻收了攻势,欲拉开二人间的距离。就在他抽身而退的一瞬,连澈反手一扣,用内力将数枚银针一并穿过眼前男人的盔甲,重重的打进了宿冷离的肩头。
他一手擒住宿冷离的右肩,隔着盔甲,五指用力收拢。顷刻间,便有骨头的碎裂声响传来。
而此刻,宿冷离已是满眼骇色,而他的额际,亦是一瞬铺满了薄汗。抬起头,连澈早已染成绯艳之色的幽深眼眸,弥散的尽是暴戾杀戮之气。
凝着眼前的男人,他教鲜血染红的薄唇轻动,缓缓逸出一袭森冷寒冽的嗓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已快速冲上来的温玉与成泰收了招式,皆围护在了连澈的两旁。
而对面宿冷离的将军,也已提剑直攻上前。但却因连澈贴近了宿冷离,且一个闪身将这男人背对于自己的军队这边,因而宿冷离的将军一时竟也无从下手,生怕会伤了王上。
眼前男人瞬间从腰间抽出了寒铁软剑,剑尖凝聚的剑气猛地一划,宿冷离只觉有一道强袭的气流朝自己而来。
他忍住肩头的疼痛,敏锐的将身子一侧,那道剑气如光电之势擦着他的脖颈飞速而过。
瞬间,气流所经之处,便使他的脖颈上印出了一道血痕。
宿冷离的将军见得此情景,忙移步而上,长剑抵上了连澈腕间轻转的软剑。霎时,温玉与成泰便以狠戾的攻势一道朝那将军袭去。
连澈一方如芒的攻势让宿冷离与一道上前的两名将军,皆在交手中缓缓而退。待退至弓弩的攻击范围内时,只见如雨的箭势纷繁的朝步步逼近的苍玄大军而落。
位于大军首排的盾战迅速的以防守之势,抵挡住了箭雨的强攻。而随宿冷离身后一道出来的精兵,则是一举压上,同逼近的苍玄大军混战在一起。
交战中,不断有精兵前来围护宿冷离,以抵御连澈的毙命之招。而承着连澈猛烈攻势的宿冷离,左手一把抽出一柄插在士兵尸体上的长剑。反手一挥,他生生的阻挡着连澈无可抑制的杀式。
除了护助宿冷离的精兵外,亦有幽黎士兵暗中朝连澈发动偷袭,但每每有人挥剑,还未近得他身时,便教他蓄积着如虹狂怒之势的软剑给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挽与他手中的软剑,如今已教灼烈暗沉的炼狱之血浸成了一把真红之剑。而他的眼瞳之色,一如这把随他日日夜夜的寒铁软剑,绯戾中已是浓沉到几欲成妖墨之尊的魅紫。
四下,兵戎相见的激战中,幽黎大军已渐渐被骁勇善战的苍玄大军逼至了城门之下。
而与幽黎将军纠缠打斗在一起的温玉与成泰,更是势如破竹,打的对方几乎无招架之力。
温玉瞧准对方已似有疲累之相的将军,寻得招式间隙,他长剑反手挑过对方的攻击,剑锋一转,他敏锐的执着长剑朝前一刺。
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那长剑已直直的***了将军的胸膛。他力道一收,红彤的长剑猛然带着几许鲜红飞溅而出,而那将军的身子亦直直的跌落在地。
见幽黎国有将军已亡,苍玄大军的士气再次高涨,而大军的进压之势,则如狂潮烈焰般猛烈。
一直与连澈周.旋的宿冷离,已然渐无招架之势。他因一次次动用内力与眼前男人抗衡,而使得自己右肩的伤口不断撕裂。
那混着血腥之气的灼红,已将他的整个手臂染成了艳血之色,而他轻垂而下的大掌,那指尖处亦不断有鲜血朝地面滴答而淌。
血色裹上地面的尘土,早已翻滚成了黑色的软泥。而疼痛与乏力,则使他握剑的左手剧烈的颤抖着。
看着眼前疲累到灵魂似已要被殆尽的男人,连澈知道,他再也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指尖轻轻施力一转,他手中的软剑如火蛇般缠上了手腕。目光缓缓挑向眼前低垂着头,大口喘气的男人,他眸中的噬灭之火瞬闪而过。
下一秒,便有沉闷的声响从城门处透来。连澈一手罩上了宿冷离的脸,以电光火石之势,将他重重的压上了厚重的朱漆城门。
身子猛地朝后一撞,宿冷离只觉自己的五脏似有俱碎的震荡之感。压在自己脸上的那袭力道褪去,他轻抬眼眸,直直的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那缠在他手腕上的软剑,仍不断的滴落着鲜血。而他轻扬的凤眸,亦是倾散着嗜血与灭世之狂。
轻轻扯动干涸的薄唇,宿冷离微微一笑。唇角笑意还未尽收之际,他便听到了一声利器入木的喑哑之音。
一袭带血的长矛直直的从他锁骨处穿过,钉入了他身后的城门之上。颤抖着深吸了口气,宿冷离仍是一刻不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此次,他已然是彻底的败了。既然如此,他不好过,那么这男人也别想好过。眉间轻轻一挑,他冷哼,“你赢了天下又如何?曾经忠诚于你的,甚至包括她,如今都已背叛了你。她已经是我的女人…”
他话音未落,便觉胸口有暖热的液体不断涌出,那顺着盔甲边缘倾数而落的艳红之色,将他脚下的一方土地,皆染作了另一抹色彩。
片刻后,随他左胸之处的盔甲裂隙与皮肉缓缓翻卷而出的,是连澈的右手。
被钉在城门之上的宿冷离,已然没了生气。而他那汩汩朝外翻滚着鲜血,带着嗞嗞声响的地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血窟窿。
幽黎国君阵亡,所剩的精兵已然丧了心志,顿时溃不成军。
华墨城门不攻自破,苍玄大军一举进入,目标直指幽黎皇宫。待大军撞开皇宫大门后,只见宫内四处皆是慌乱逃窜的宫女与太监。
连澈眸色森冷的看着宫中的一切,他粘腻血腥的右手猛地擒住了一名从自己眼前仓惶而过的太监,示意此人引他去王后所在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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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殿。
清浅正身着一袭月白的衣裙,静静坐于内殿的床榻边缘。她两侧精雕细琢的床栏处,皆挽着长长的浅紫烟纱,其间嵌着浅白的柔美流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妙蓉快速的奔至她面前,拉上她的小手,急急开口,“娘娘,苍玄大军攻进来了,如今正在外面杀人。奴婢瞧见好多宫女太监都死于了他们的剑下。”
见眼前女子一脸淡然的轻垂了眼眸,妙蓉用力拽了拽她的小手,“娘娘,快随奴婢走吧,若再晚便来不及了。”
尽管她如此说,但坐于床榻旁的女子,仍是不肯移动分毫。正待她焦虑急切之际,有殿门被重重踹开的声响传来。
妙蓉心里一紧,攥着清浅小手的力道,不由又加重了几分。
内殿门口的纱幔处,一名身着黄金玉叶甲的男人,手执轻淌着鲜血的软剑缓缓踏了进来。
清浅目光一凝,眸光紧锁着一步步朝自己而来的男人。压抑不住胸中乱跳的心脏,她晶亮的眸中竟是闪过了一丝慌乱微怯之色。
咬了咬牙,她挣开了妙蓉的手,扶着床栏缓缓站了起身。
凝着些许期盼,清浅缓缓朝男人走近,但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她却是略显错愕的顿住了脚步。
从眼前男人微扬的凤眸中,她看到了嗜血的杀戮,寒冽的绝决,甚至是深暗的仇恨。却唯独没有对自己的爱恋与缱绻。
他只是凝了薄唇,轻眯了眼眸看着她。
顺着男人的目光而去,清浅下意识的将小手护上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
正文 302302.幽黎之亡(6)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二人相见时的情景,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却不想,会是如此。
他状态看上去极为不好,眼眸轻转,她瞥见了他盔甲上暗沉干涸的血迹。清浅心中一凛,竟是情不自禁的再次迈开了步子,朝着男人而去。
刚踏出一步,她便看见身着一袭男装,发丝高高束起的秦暮云从内殿门口跨了进来。这女子神色紧张的凝着自己眼前的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清浅心中一颤,腹中孩子似有感知般的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安的踹了一脚。隐隐的抽痛让她微拧了眉,她将小手再度抚上了隆起的肚腹。
竟是一瞬,连澈已逼近于清浅面前。他凝固着暗红血迹的大掌,猛地擒上了她的肩头。
肩胛处传来的疼痛,以及男人那清晰的骨节微微作响之声,让她知道。此时,他的忍耐已濒临极限。
眼瞳轻转,她目光所及之处,是秦暮云一脸担忧的模样。清浅不曾忘记,这女子深爱的人正是连澈,她此次竟也随军出征。
视线拉回眼前,她看向已然盛怒的男人。与他分开的这段日子,分分秒秒都是漫长。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词汇,她竟是无言以对。
思绪中忽的回荡起陈奕迅的那首歌,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久不见。”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我会带著笑脸回首寒喧,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男人擒在她肩头的手一僵,看着眼前女子眸含浅笑,绚烂如花的容颜。他竟是一瞬恍了神,曾经有多少次,她也是这样在重华殿迎他下朝回来。
下一秒,他略显迷离的眼眸竟是顷刻间染上了浓沉的绯艳之色。那擒在女子肩头的大掌瞬间移上了她的脖颈,“苏清浅,你为什么不向朕解释?告诉朕,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他一字一顿的开口,嗓音沉痛而粗嘎。
不远处的秦暮云见得此景,不禁大惊。她快步上前,焦急的低唤道:“阿澈。”
女子低暗的嗓音如大石般沉闷的砸在了清浅的心上,难道他们已在一起了?
抹去心头刺裂的疼痛之感,她将男人细微的神色全数收入了眼底,似要将之深沉的刻入脑海中。
唇角微翘,她轻笑反问,“那你呢?是不是已经和她在一起了?”清浅玉腕一扬,小手直直的指向了离二人几步之遥的秦暮云。
擒在女子脖颈处的力道微微收紧了几分,看着眼前竟是一副淡然之态的女子,连澈沉了眉眼,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女子并未展现出他期望中恼怒悲伤的神色,而是冷哼,“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解释吗?因为事实正如你心中所想。”
甚至是未有任何迟疑,清浅便被一袭力道推开。略显仓惶的朝后退了几步,她跌坐与床榻上,小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
确定腹中的孩子无碍后,她却听得男人苍凉荒芜到几近枯竭的惨淡笑声。猛地抬起头,男人尽染悲殇的眸色直直的映入了她的眼底。
“我爱你。”他荒凉颓靡的嗓音带着些许自嘲。
眸色一凝,男人眼中的愠怒之气缓缓聚起,“我曾不惜因你而与母后闹翻。就在昨日,我仍在想,若是宿冷离强迫了你,我甚至可以不去计较。”
随着他眸色顷刻间流转出狂暴戾怒之绪,那缓缓吐字的嗓音更是带着喑哑的嘶吼,“又是多少次,我不惜放弃原定的计划赶回,只是因为担心你会出事。不管曾因何种原由,我都在想,你一定是迫于无奈。”
“原来,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如此。”最后一句话,他的嗓音竟已萧冷寒漠到极致。
冷冷的看着坐于床榻旁的女子,连澈举起手中的软剑,剑尖回旋一转,他猛地朝自己的胸膛刺去。
那强袭迅猛的力道,竟是生生的贯穿了他的盔甲,直直的***了身子。
顷刻间,那剑锋处流淌而出的鲜血,便如炼狱深处妖糜蚀骨的花儿般,在他胸前盈盈绽放了开来。
那灼眼的鲜红轻溢所过之处,便如鸢尾蝶飘盈的末翼般,芊芊而舞,将那金黄碧翠的盔甲上映出一道道绚魅之彩。
而男人那狭长的凤眸中,亦是沾染上了骇人的血海之色。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清浅的泪珠瞬间从眼眶跌落。看着男人绝决幽寒的目光,她从他眼中再也寻不到丝毫爱过的痕迹。
忽的忆起那次在宫外的河畔,待池宋将那一剑直直的刺入她胸膛时,她眼中的灰败与绝望之色,一如此刻的连澈。
见得此情景,立在不远处的秦暮云急急的大步而来,伸手便扶上了他的手臂。
连澈目光直直的盯着清浅,手臂用力一甩,将上前搀扶自己的女子挥得连连后退了数步。
将大掌握在剑柄处的力道紧了紧,他猛地一拔。一抹妍艳的血珠随他剑锋抽离的方向划出了一许绚丽的弧度。
随着一道铿锵的声响传来,那绯红的软剑已教连澈霸道的内力直直的打入了大理石地面。
那斜插于地面的软剑,正摇晃着剑身,有浓沉的鲜血正顺着剑刃缓缓淌下,一滴一滴的浸上透着逆光的石面。
待清浅反应过来之际,连澈已决然转身,嗓音寒冽入骨,“这一剑,朕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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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亲征,在历经了几月之后,瑞景帝终是大获全胜,而幽黎国则是倏然被灭。
在大军返回苍玄的路途之上,除却多了一批战俘外,还多了一辆囚车。
这辆囚车,皇帝下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也因如此,随军而行料理军队膳食的几人也都相互间纷纷议论,囚车中所关的,是一名女子。
而其中一名专门负责给她送食物与水的军士,还意外的在她宽大的衣裙遮掩下,见过她隆起的腹部,竟是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
这日,在军队停下休整之时,负责女子膳食的军士打了一碗清水递至了囚车旁。纤细的小手缓缓伸出,穿过木质栏栅,女子接过小碗,将之移至唇边,轻轻的饮着。
而在囚车旁等待她喝完水的军士,则与一旁整理蔬菜的另一名军士寒暄了起来。
“哎,我听说了一件诡异的事。”
整理蔬菜的军士微微一顿,诧异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