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忙站了起身,接过她的茶水,不禁又多看了她几眼。这个妾似乎和一般妾不太相同,不仅人美,还甚为可亲。
她坐下,刚喝了几口茶,便有一名家丁躬身跨入了大厅,朝众人一揖,他开口道:“大夫人,管理田地账目的老周求见。”
苏夫人点了点头,不一会,一名中年男子跨了进来,朝众人施了个礼,便开始向她粗粗的汇报皇帝御赐良田里的收益账目。
汇报完毕后,苏夫人却并未言语,老周则一直立在她身侧恭候着。半晌,见她仍不给话,三姨娘便开口道:“要不这样吧,老周先随下人去偏厅候着吧。”
老周听得她的言语,瞥了一眼苏夫人,却并未移步。
苏夫人端起方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摆了摆手,“先去偏厅候着吧。”老周躬身一揖,随下人跨了出去。
三姨娘微微垂下了眼眸,不再开口说什么。
待苏相回到书房,苏夫人也起身朝自己房中踏去。清浅则去到了膳房,将温在炉子上的蔘汤端去苏夫人房中。
才踏出膳房,行至长廊上,她便遇见了三姨娘,稍稍顿了顿,清浅行至她面前,打了个招呼。
三姨娘瞥了眼她手中的汤,温和的笑了笑,“是给大夫人送的吧。”
“嗯。”清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一直都觉得颇为奇怪,其实这个姨娘谈吐方面甚为得体,也很尊重苏夫人,对下人也和善。可苏夫人却是极不喜欢她,对她一直不理不睬的。
“唉,说来也是,你在宫中出事那段日子,她是食之无味,夜不能寐。人看着一日日的憔悴下去,无论怎样劝说,开导都甚无效果。”她眸光浅凝了几许,似陷入了淡淡的回忆中。
“幸得你现在无事,还被皇上准了回家。想必她能过上一段安心日子了。再怎么挂念,也不及儿女在自己身边的好。”
“三姨娘说的是,如今能在她身旁陪着,便是我最大的心愿。”清浅目光落向了手中那碗热气腾腾的蔘汤,唇角微扬。
三姨娘点了点头,“不打扰你了,快去吧。不然汤该凉了。”
清浅淡淡的笑了笑,朝苏夫人的房中行去。
晚膳过后,她便携了铃香在院中漫步,行至玉兰木下的小道时,刚感受到清甜的香气,她便忽的觉得脚心硌到什么,移开绣鞋,她眸光朝下一探。
竟是一枚荷包,俯下身子,她将荷包拾了起来,轻轻一捏,里面似乎装了一些圆圆的东西,心中蕴了抹好奇,她便拉了铃香一道回到房中,想看看这荷包内究竟装的是什么。
行至圆桌旁,铃香将两盏烛台都搁在了桌上,清浅细心的拉开荷包,将里面圆圆的东西倒了出来。
霎时,便有五枚珍珠依次从荷包内滚了出来。铃香一看,便惊叹道:“这么大的珍珠,发财了。”
清浅略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唇角轻扬,将桌上闪着栩栩华光的珍珠一把抓于了掌心。指尖捻起一枚,她朝空中抛去。
待珍珠还未落下时,她又嵌起了另一枚朝空中抛去,然后将先落下的那枚接于了掌心。接着第三枚朝上抛去。
铃香在一旁看得她如此灵活的接抛着珍珠,不禁露出了一抹钦佩惊异的神情。清浅嘴角笑意渐浓,忽的一个闪神,一枚珍珠没接住,蹦跶着朝地面滚去。
她忙俯下身子,寻到了那枚珍珠,拾了起来。指尖轻轻抚过,这枚珍珠,竟是有些粗糙,并不似一般的珍珠那般光洁滑腻。
心中微微隐了丝疑惑,她将珍珠执起,在烛火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指腹抚过的粗糙处,似有什么印记。
目光转向铃香,清浅忙让她去取了一些墨汁和一张白纸过来。片刻功夫,她便将两样东西放至了圆桌上。
清浅小心翼翼的将珍珠丢于了墨汁中,铃香却是一脸莫名的望着她的举动。待珍珠裹满了浓黑的墨汁后,她将之捻起,将珍珠放在白纸上滚了一遍。
瞬间,白纸上便清晰的呈现出了一枚印记。
清浅将纸拿起,目光细致缓慢的掠过一遍,看着着枚印记,她思疑了片刻,心中猛然一惊。
正文 172172.烟雨楼救美
看来这相府中,是有人与私开铁矿的那群人有关且有与外族勾结的人。 但一名知州怎会就大胆到了这种地步,至于苏相是否知道这事,究竟是有人用了他的名义,亦或是他本身就有参与其中,便不得而知了。
这枚印记,她曾在和连澈第一次出宫时,在嘉烟府天香楼的花魁风夕身上看到过,除此之外,在与风夕串通的知州的府中也见到过,这似乎是那些人用来联络的相认标记。
用棉帕将珍珠上的墨迹擦净,她重新把五枚珍珠都装回了荷包中,顺便将那张呈有印记的纸也装入了其中。
摸到腰间自己的荷包,她将这枚荷包装入了其间。
在府中安宁无波的渡过了几日后,这日清早,清浅便带上铃香一道出了府,拿着连澈赏赐的银两,她寻思着上街为苏夫人添置几样首饰。
沿街张望着,色彩绚烂的布匹店,琳琅满目的绣鞋店。打量了半晌,她终是选中了一家店招颇为考究的玉饰店跨了进去。一眼望去,柜台上陈列着各类的玉器首饰,细细拣选了一番,清浅挑中了一只盈润透亮的春彩福镯。
店家见她挑中这只,忙热情的介绍了起来,从产地到手工,从色彩到水头,无不详尽。期间还将镯子对着日光给清浅看纯净度。目不转睛的打量了片刻,清浅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和他谈好价格,一名女子便开口道:“老板,这只镯子我要了。”
清浅闻言侧过脸,望向了一旁的女子,女子将眼梢一挑,瞥了她一眼,她微微一怔,这女子竟是绾苓郡主。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向她行礼。
店家一看这情形,为难道:“这…小姐,这只镯子已被这位小姐先选中了,且价格也谈好了。”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谨慎的打量着绾苓的神色。
绾苓眉间一扬,不屑的看了清浅一眼,轻笑,“老板,你开价,要多少,我给多少。”
清浅微微皱了皱眉,朝她道:“郡主,这镯子是我先选中的,你为何要夺人之爱?”
“本郡主也喜欢,不行么?”绾苓娇俏的一笑,眼眸中透了一抹得意。
清浅唇角轻凝,眉眼淡淡的将目光转向了店家,店家却是满脸赔礼的笑了笑,“这位姑娘,既然她愿意随我开价,那么这只手镯自然便是她的了。”
清浅瞥了眼绾苓神采飞扬的模样,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只手镯而已。
“罢了,那你便卖给她吧。”她不再争执,将眸光移向了别的首饰。
绾苓扬唇一笑,将小手摸向了腰间的钱袋,正准备掏银子时,她瞥了眼窗外,随即忽然转身,朝门口跨去。
铃香见她争赢了又不付钱,忙讥讽道:“我看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个,故意来找茬的。”
店家见那名金主匆匆忙忙的走了,忙满脸堆笑的对清浅道:“这只手镯还是按原来谈好的价格,卖给姑娘吧。”
清浅扫了眼柜台上的镯子,顿时失了兴趣,随即也转身出了店门。一眼朝青砖街市上望去,她竟发现绾苓正神神秘秘的跟在一辆马车后。
铃香皱眉翻了翻白眼,“不知这大小姐唱的又是哪一出,又想找谁的茬。”
清浅见马车周围的护卫全是男丁,若那个女子跟在车后做出了什么过激的行为,招惹到了谁,只怕是很难脱身。
她拉了拉铃香的手,“我们跟过去看看。”她迈开步履,朝绾苓的方向行去。
铃香忙几步追上了她,急急开口,“小姐,你这样人家也不会感激你的,何必去管她。随她便好,她堂堂郡主一名,谁还敢拿她怎样不成。”
清浅微凝了唇角,悠悠开口,“但求自己一个心安理得,走吧。”
一路顺着绾苓朝前而去,那辆被她追着的马车缓缓的停至了帝都最大的青楼。
烟雨楼。
马车上,一名男子款款而下,迈着悠然的步履,跨入了大堂。
正是六王爷连曦。
连曦一路踏上了二楼,行至一间雅致的厢房前,伸手轻缓的推开了雕花木门。
坐于圆桌旁的女子忙起身,几步迎了上来。将他挽至圆桌旁坐落,女子亲自倒了一盏茶,送至了他手中。
连曦接过,微微一笑,“水若近来可好?”
水若轻垂了眼眸,淡淡的笑了笑,“挺好的,只是你最近来的少,可是很忙?”她轻轻揭开香炉精致的圆盖,点上了他最爱的幽岑香。
顿时,房间内便缓缓飘散着一袭淡幽入心的脉脉之香。
“嗯,朝中琐事颇多。”连曦轻抿了一口茶,慵懒的靠上了椅子。
水若径自起身,行至了瑶琴旁落座,指尖轻拨间,绵长清幽的琴音,婉婉从她指间倾泻而出,悠悠的响彻整个房间。
连曦轻闭上了眼,唇角微扬,“这最好的解乏良方,便是水若的琴。”
水若盈盈笑开,清婉纯雅的容颜愈发的楚楚依依,那随腕而动的衣袖,更是缭绕着柔柔轻逸。
见连曦进了青楼如此久还不出来,绾苓心中生了一抹急躁。莫不是,他还要在这过夜不成。想到此处,她便有些受不了了,自己爱慕了他许久了却一直不受待见。难道她堂堂一名郡主还抵不过一名卖身于青楼的女子。
心里一急,她跺脚迈开了步子,机敏的混在人群中进了青楼。
躲在不远处角落里的清浅看得她冒失的进了青楼,不由微微一惊,她忙向铃香渡了一记眼色,二人朝一间铺子行去。
初初来到青楼,绾苓行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略显呆愣的立于厅中。尽管厅堂内的陈设雅致整洁,四处都是纯美清幽的烟纱缭绕。可当她目光轻轻掠过各桌前被男人轻揽着陪聊,陪酒的女子时,仍是不觉微微的窘迫了几分。
发现大厅中并无连曦的身影,她目光一转,咬了咬牙,准备朝二楼踏去。硬着头皮穿过各桌,她已尽量的将目光集中于正前。快速踏至楼梯旁,她小手刚扶上阑珊,便教几名男子伸手拦下了。
“哟,这位姑娘不错,来陪爷喝几杯。”一名身着藏青色衣袍的男子将她手腕一擒,朝一张桌旁拉去。
绾苓一手攀上了阑珊,倔强的拉扯着,“放开我。”
身后一名男子将她紧攀于阑珊的小手拨开,她小手一松,瞬间便被男子拉着朝圆桌而去。
几人一路哄笑着随在了二人身后。眼看就要被按在桌旁坐下,绾苓大惊,她心中一急,一脚狠狠踩上了男子的靴面。男子忽的一痛,放松了擒住她的力道,她猛的扭动手腕挣开他的束缚,朝厅外奔去。
几名男子一见这情形,忙追了出去。绾苓还未跑出几步,便教几人拦住了。为首的藏青色衣袍男子讪笑着朝她步步逼近。
眸中的惊恐还未消散,她脸颊便教一只微砺的大掌摸上。绾苓紧咬着牙,将小脸猛的一让,连连后退了几步,腰臀上却不知被谁倏地被拍了一记,“手感不错。”
她身子轻轻一抖,神色慌张的望向了几人,倔强的眸中似要溢出水。为首的男子将手故意朝前一推,触上了她胸前的丰盈。
绾苓猛的将手臂环上了身子,惊颤的朝后继续退着步子,身子蓦地一顿,她靠向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各位大哥,这位姑娘我包了,这些银子,算是小弟孝敬你们的。”绾苓身后的青衫男子手腕一扬,将一包银子朝空中一抛,优雅的用折扇一接,反手一挥。银子瞬间划出了一袭优美的弧度。
领头的男子敏捷的将手臂一伸,银子稳稳的落入了他手中,将手中的银子掂了掂,他嘴角一扬,“够爽快,那我们几个就不夺人所爱了,兄弟们散了。”
朝另外几名男子渡了记眼色,几人一道随在他身后重新朝烟雨楼中踏去。
正文 173173.另一扇门
看到一群人消失在视线中,绾苓一颗惊颤的心终是缓缓平静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她转过身,望向了身后的男子。
略显惊讶的将之打量了一番,她一字一顿的开口,“怎么是你。”
一旁扮作小厮模样的铃香皱了皱眉,微扬了下颌,愤愤道:“还不是因为我家小姐担心你。”
绾苓微微一怔,唇角轻抿,倔强的别开了眸光。沉默了片刻,她略显生硬的从喉间挤出了几个字,“谁要她管来着。”
铃香小嘴一撅,作势便要上前,“你…”清浅忙一手拉住了她,不由的笑了笑。看得绾苓一副别扭的模样,她知道这女子其实是想说谢谢,可却不好意思开口,便蹦出了这么一句赌气的话。
此时,连曦正斜斜的倚在靠街的窗栏前,将楼下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唇角轻轻一扬,他朝楼下悠悠开口,“公子的性子与我甚为相合,还请公子与姑娘上楼一叙。”
清浅寻声望去,微微一惊,竟然是六王爷。但她转念一想,既然这绾苓敢独自闯入青楼,想必是有人在。若是他,便也不稀奇了。
她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朝连曦一揖,“恭敬不如从命。”眸光转向一旁的绾苓,示意她一道进去。
踏入烟雨楼,在老鸨的带领下,三人跨入了二楼连曦所在的厢房。水若见三人进来,忙起身款款相迎。
笑容婉婉的招呼几人坐下后,她拿出了上好的雪林翠,亲手冲泡着一壶香茶。绾苓见她一副仪态万方的主人模样,眸中微微的隐了一丝落寞。
连曦却轻轻一笑,朝她道:“绾苓郡主,别来无恙。”她瞥了眼眉目悠然的男人,淡淡应声,“甚好。”
清浅坐于绾苓身旁,看了眼那个平日里话匣子颇多,今日却一脸沉默的女子,她眸光转向坐于对面的连曦,轻眯了眼眸,“未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六王爷。”
“我是男人,来此处甚为正常,反倒是你,也有这份兴致?”连曦眼梢微微一挑,目光毫不躲闪的瞥向她。
水若见二人似乎有些相对,忙将沏好的茶水倒于了茶盏中,乖巧的依次送至了每个人手上,“来,尝尝这雪林翠。”她轻声开口,嗓音温温淡淡,不娇不媚。
她看了眼沉默的众人,转身去到果篮旁,拣了些新鲜水果端了上来。盘子刚放下,清浅一眼便瞧见了果盘中红红绿绿的瓜果旁那满身是粗刺的水果,“这不是榴莲么?”
水若略显诧异的将目光落向了一身男儿装扮的清浅,“姑娘也认得这水果?”这水果在苍玄国甚为少见,一般的街市上,都是没有的。
清浅微微一笑,淡淡开口,“自是认得的,榴莲又名麝香猫果。它属于木棉科热带乔木。南方产较多,苍玄国该是无此水果的。”
水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眸中隐隐流露出一抹钦佩之情,“这水果是西域的一位客人赠与水若的。”
清浅点了点头,扫了眼连曦,随即将眸光再次落向她,“看来姑娘与六王爷是旧识。交情甚好。”
水若目光轻轻掠过众人,忙解释道:“我和六王爷算是知交。他不嫌弃我身份卑微,依然拿我当朋友,谈古今,论书画,品音律,赏山河。”
“姑娘也是向往自由之人,怡情山水音画。”清浅眉间一扬,颇有共鸣之态。
水若在椅子上坐落,眸含浅笑的开口,“六王爷是个性情中人,每每外出办事,他总会在当地游历一番,若有什么特别的见闻与美景,他在偶尔来我这里坐坐的时候,便会说与我听。人生短短几十年,若能将这些美景一一踏遍,何不为一件乐事。”
“姑娘所言正如我所想。”清浅婉婉一笑,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那个与她有同样想法的女子。
“说到此处,若能听得六王爷驭笛一曲,也算是人间一大美事。”水若眸光盈盈的落向了身旁的男人。
连曦低头一笑,随即将眸光缓缓挑向了窗外,轻眯了眼眸。
“既是美事,何不让我们共赏一曲?”清浅目光直直的落向他,毫不避讳的开口。他的笛声,她是听过的,确实为人间一绝。
连曦将目光一转,凝向她,唇角微翘,戏谑道:“你不在他身边,虽少了一份妩媚,可却多了一份灵俏。”
“你少说我了,如何?这一曲,奏是不奏?”清浅眼梢轻轻一挑,微扬了下颌。
连曦笑了笑,眉间仍是那份淡然的不羁之态,他从腰间摸出了玉笛,在手中把玩了几许,“既你如此盛意,那便如你所愿。”
他眉目沉凝了几分,缓缓将玉笛触至了唇边。霎时,便有空幽灵魅的笛声,缓缓荡漾进了每个人的耳中,那似梦似幻的清灵之音,仿若能瞬间摄入心房般,沉浸幽迷。
清浅将目光缓缓移向了身旁一脸着迷的女子,她目光正一刻不离的盯着那个怡然驭笛的男人。
眸中微闪着盈盈的星耀,绾苓此刻才明白,原来自己对他的了解颇少。从前,她只是仰慕他的气度,他的洒脱。可对他的喜好,却是知之甚少。今日所见,她才明白,原来他的世界是如此多彩,绚烂。
这一日,虽众人相聚的地点是青楼,但围坐的每一个人,都颇为惬意悠然,相处的极为融洽。
傍晚时分,几人告别了水若,一同来到了楼下。清浅瞥了眼绾苓,对连曦道:“我先走了,绾苓一个女子,你便送她回府吧。”
她朝一旁的铃香渡了记眼色,便径自朝相府的方向而去。
绾苓静静的立在街中,目光凝向了那抹青衫背影。她又怎会不知,其实那女子一直都在帮自己。自己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如今再看这么一看,苏清浅似乎也并不那么讨厌,反而带着一种亲切,好似姐姐一般。
夜,重华殿。
连澈正靠坐于龙案前阅着奏折,一名暗卫瞬间闪了进来,朝他一跪,“启禀主上,苏姑娘今日去了烟雨楼。”
他并未抬头,只是盯着手中奏折,淡淡反问,“烟雨楼是什么地方?”
暗卫的脸微微一黑,“这…”
“说。”
“是,烟雨楼乃青楼。”暗卫低下头,缓缓道出了实情。
“皇上。”门口,竹烟正跨着一个食篮款款而入。连澈瞥了眼跪地的暗卫,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暗卫得令,迅速消失在了殿内。
竹烟缓缓行至了连澈身旁,将食篮放于了龙案上,轻声开口,“苏姐姐回去了,她一直很细心的照料的你的起居和夜宵。如今她不在了,臣妾怕你吃不好,所以特地做了些送来给你。”
连澈放下手中的奏折,握了握她的手,“你有心了。”
竹烟淡淡一笑,从食篮中端出了小碗,放于了他面前。接过她递来的勺子,连澈轻轻挑了一勺,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几日后,清浅见阳光格外澄澈暖熙。午膳后,便拉了铃香一道,再次上了街。缓缓的踏在青砖街市上,她恣意的感受着阳光的轻暖与灼眼,微眯着眼眸,在小摊前驻足观看。行至第三个小摊前,刚站定,她头顶便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记。
清浅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朝一旁望去,连曦正将玉笛嵌于指间,神色慵懒的立于她身侧。
瞥了眼不远处的云清楼,连曦眉目一挑,“喝一杯?”
“去就去。”清浅撇了撇嘴,微扬了下颌。
他淡淡一笑,径自朝酒楼行去。清浅则拉了铃香一道,随在了他身后。踏入云清楼,连曦便向掌柜要了一间宁静雅致的厢房。
待小二将特色美酒和小菜端上,便安静的带上雕花木门,退出了房外。
替清浅斟了一杯酒,连曦递至了她手中。替自己倒上一杯后,他率先将手腕一扬,将酒水饮下了肚。
清浅也毫不示弱,将酒杯举起,仰头一饮而尽。
见眼前女子如此爽快的将酒饮下,连曦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回府的这段日子,你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发现?”
清浅顿了顿,将目光缓缓凝向他,淡笑反问,“能有什么?”她觉得六王爷似乎知道什么,但她并不清楚他是属于哪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应是一个大阴谋。倘若这个印记和外族有关,她也并不知道就这么说出去,会不会害了谁。
“不告诉你。”连曦懒懒应声。
清浅径自斟了一杯酒,随即仰头饮下,“搞这么神秘。”他拒绝的很干脆,看来没有从自己这里得到想要的讯息,他也不会将知道的告诉她。
连曦不语,只是缓缓将目光落向了她手中的酒杯。清浅莫名的眨了眨眼,再次斟满酒水,饮了下肚。
见她如此豪壮的连饮几杯,他不禁叹道:“未想到你也有这样的酒量。”清浅唇角却是扯了一抹笑,心想你们这古代的酒提炼又不纯,完全就如现代的醪糟一般,哪里又有什么醉人之意。
眸光一转,她看了看眼前带着几分探究的男人,忽的生了一丝调侃之意,便开口道:“人间有我诗,屋外飘雪花,屋内绣棉花,片片入梨花,层层棉被花。”她眉目灵动的流转着,神态也颇为入境,可道出的诗句却是一首打油诗。
连曦微微一怔,看着她神色清婉,言语却不甚风雅的模样,随即朗声笑开,“你果是不同于其他女子。”
清浅笑嘻嘻的应声,“那是自然。”他再次将自己的杯中倒满了酒水,也替她斟满,“来,继续干。”
清浅唇角轻扬,举起了酒杯,将之一口气饮下了肚。
午后的暖阳斜斜的从窗棂映至对桌而坐的二人身上,周身笼着橙橘色的光芒,明媚而耀眼,而酒水的温凉与沁心,却是将这惬意之情,放大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