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女子一番言语,清浅不禁暗嗔。她竟一时忘了韩霜身为异族女子,在到苍玄之前乃对茶艺知之甚少,她又何以懂得这些品茶之道。
霎时,气氛竟是沉寂了下来,而火炉上沸腾的泉水已喷薄出了白色浅雾。待肆意飞扬的水花终是轻溅而出之际,壶盖便教水汽顶推得发出了闷炖的跳跃之音。
不曾多想,清浅顺手拎起了水壶轻笑而语,“但凡刚入宫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曾苦研过茶艺?”
“皇上爱茶,却独爱皇后娘娘所煮。虽说宫中女子个个明着逢迎相承,但暗地里谁又不是在隐隐较劲?”
凝着手中仍倾散着暖雾的水壶,清浅继续道:“但若能借此一搏获得皇上垂爱,那便可跃入龙门,自此非富即贵。”
不着痕迹的轻瞥了眼若有所思的林诗乔,女子将沸腾的泉水倒入了空置的茶壶中。看着一抹盈盈水柱将壶底的茶叶冲旋得四散而开,清浅一面烫洗茶杯,一面轻探道:“诗乔不也是存了这番心思,才央采购物品的太监从宫外带回了金玉露吗。更何况,妹妹时常在太后娘娘身旁伺候,自是有更多可向皇上献茶的机会。”
唇角凝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女子调笑开口,“而太后娘娘也曾多番为你择选良君,可你却没有一个中意之人。如此说来,莫不是你想做那王妃,或是将这皇后之位取而代之?”
番外篇:愿我如星君如月——二人心思
此时,除却那番思量,清浅满心满眼尽是连澈的模样。这抹倾世容颜的淡薄光影,在她脑海中仍是这般清晰。不知不觉,这男人已悄然的印刻进了她的生命里。
眸光倏然黯淡之余,女子轻垂的眼睫微微颤动了几许。她与连澈自数日前大吵一番后,便独自搬回了凤羽宫与两个孩子同住。而那之后,她便再也不曾同连澈见过。
听得楼上来人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清浅忙收了思绪顺道避至一旁。好在这楼道较为宽敞,同时上下也不会尽显拥挤。
“广禾,你这是要领着人上哪里去?今日这三楼可是被我包了场。”霎时,一抹低沉的男音在清浅头顶幽幽而起。
听得这道嗓音,女子心脏蓦地颤跳之余,眼瞳亦是轻轻收缩了一记。猛然抬起头,清浅看向了止步立在楼道阶梯上的男人。而他也正眉目淡凝的俯视着自己煦。
定下心神,女子唇角噙上一抹温淡的笑意开口道:“既然温将军能来此处,怎就不许我来?”
微瞥了眼男人身旁毕恭毕敬的小二,她再度灼灼而语,“再则,本姑娘是来寻林诗乔的,这些与温将军又有何干系?”言语中,女子清灵的嗓音间还隐隐透了一抹浅沉之气。
轻敛笑容,清浅眼见一脸淡然的男人正不徐不疾的朝自己缓缓而来。就在温玉擦身而过的一瞬,男人忽地顿住脚步,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臂值。
微垂下头,他用仅是二人可听到的声音调笑道:“怎么?看到我在这里意外吗?”
细细打量着面前眉眼深邃如渊的女子,温玉唇角轻凝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他可没错过这女子方才在遇见自己时,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
看着眼前神色尽显鄙薄的男人,清浅微蹙了眉,轻叹道:“你我在宫中难得见上一面,可今日见到,反倒这般生疏。真教人好生难过。”
因得眼前女子这番娇怜嗔痴的话语,心中本就窝着一团怒火的温玉眸光微凛之际,更是加重了擒在女子手臂的力道。
见她雪白的脖颈间因疼痛而微微泛出的青筋,一抹莫名的烦堵竟是让他浑身燥热了起来。
甚至来不及细加思索,温玉便一把推开了身旁女子,略显慌乱的转身离去。可他才踏出一步,身后女子便伸手拽上了他的衣袖。
从怀中掏出一枚绣有鸳鸯荷花图案的锦包,清浅将之递至他面前,轻声道:“这荷包是我亲手绣的,里面有为你求得的平安符。”
低眉瞥了眼女子手中的荷包,温玉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子,嗓音更是冷凉如雪,“够了韩霜!收起你的虚情假意。若教我往后发现你有任何图谋之举,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看着绝然离去的温玉与他身旁的随从,清浅终是将提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轻呼了口气,她徐徐倚上了身旁的雕花栏栅。
只觉全身的气力仿若被抽空了般,女子虚软的低头看向了掌心那枚绣有“渊”字的荷包。这个正是昨日她从韩霜身上搜得的物件。
也亏得有了这样东西,她方才得以暂时将温玉应付了过去。抬眼看向墙壁上悬挂的雕花铜镜,清浅不觉怔愣了几许。
那铜镜中映透而出的,是一张并不属于她的容颜。女子弯弯如月的柳眉下,是一双深沉若海的眼瞳。这般极具异域风情的女子,在帝都来看,并不多见。
为了此次行动方便,她易容成了韩霜的模样。也多亏芙映的深厚功底,才得以让她在逆光之处未被极为警觉的温玉察看出破绽。
韩霜,乃是红云国王后向苍玄进贡的奇医女子,芳龄二十,其师承医圣荀苍门下,且是唯一的一位关门弟子。
此女擅长针灸之术,其行针引髓之技堪称绝世。如此,在宫中各太医对林诗乔之疾束手无策之时,亦是她将这女子从鬼门关拉回了人间。
也正因此故,她们依承年岁相仿之好,关系渐融也属情理之中。
只是,这看似顺理成章的一切,却处处透着迷惑人心的玄机之道。就如成泰为何会应允由林诗乔代嫁入府,林诗乔乃是一介富商之女,她留在宫中又是否只因想要呆在连彦身旁?
而她与韩霜相交的私信中提及的那名操控一切事件的幕后之人止惜又是谁?
更让人疑惑的是,韩霜,这名异族医女与几乎不近女色的温玉之间,又是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以至他竟是背叛了连澈。
不再迟疑,清浅轻整思绪之际将荷包收入了怀中。转过小脸,她朝一脸无措的小二淡淡道:“还不赶紧在前方带路。”
听得女子略显愠怒的话语,小二猛的一惊之余,赶忙行至清浅身侧笑道:“未想到姑娘与温大人是相识,方才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姑娘多有包涵。”
话音刚落,他便掏出收在怀中的银两,欲将之归还于眼前女子。并不想在此多加停留,清浅眉目一转,轻笑开口,“俗语道,不知者无罪,本姑娘又岂是蛮横失礼之人。这银子既是打赏,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听罢女子这番说辞,小二便也不再多言。收了银子,他应答一声后便引着清浅朝三楼的雅间快步而去。
西林雅间。
立在厢房门外,清浅看了眼雕花纹饰间的四个小字,而后轻叩了几许微启的木门,推开而入。
此时,雅间内的女子正轻倚在半开的窗栏前,而那轻巧的敲指之音,则在这静寂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明了。
看着眼前依旧如新的雕花铜镜与红木琴台,清浅微凝了双眸。一切都是那般熟悉,只是今时今日,那个立在窗边候她到来的人,却是换了模样。
听得身后的响动,林诗乔转头看了眼房中来人,随后不紧不慢的依着圆桌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空置茶杯,她一面朝里斟茶,一面调笑道:“怎的?知道今儿温玉会来这挽晴楼,你也便挨不住相思之苦追随而至。”
女子言语中虽有戏谑之意,但语气却是极为笃定,仿若是早已断定韩霜今日会私自离宫上这挽晴楼来。
瞥了眼倒茶女子,清浅并未多言。她方一踏入雅间,身旁的小二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待他将木门轻掩之际,房内便也只剩了她们二人。
行至林诗乔对面款款坐落,清浅接过她递来的茶水轻饮了一口。五指缓旋着圆形茶杯,女子若有似无的瞥了眼窗外之景,淡淡道:“若不是你暗中差人送信与我,我一介深宫医女又如何得以知晓宫外之事。”
“韩姐姐真爱说笑,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那月风国王宇文浩凌乃是傀儡君主。他国真正掌握实权的,却是宇文心萝。”
“而心萝公主能有今日地位,便是得助于她最为宠幸的面首止惜。”
轻凝了眼对面眉目深幽的女子,林诗乔再度开口道:“如今止惜委以韩姐姐的这份重任若是能成,将来在月风国,你便会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而你的家人亦将共享此乐。”
将杯中飘散的茉莉轻荡几许,女子眼梢缓缓一挑,“届时,以温将军的果敢睿勇之势,又何须留在苍玄屈做一名小小的神策将军。”
言谈间,林诗乔忽的顿住了话语。看着眼前女子芊雅婉约的饮茶模样,她轻笑之余,浅探道:“见着韩姐姐品尝茶水的模样,倒是像对茶道颇有深究之感。当真是数日不见,韩姐姐愈发的融于江南之都了。”
听得女子一番言语,清浅不禁暗嗔。她竟一时忘了韩霜身为异族女子,在到苍玄之前乃对茶艺知之甚少,她又何以懂得这些品茶之道。
霎时,气氛竟是沉寂了下来,而火炉上沸腾的泉水已喷薄出了白色浅雾。待肆意飞扬的水花终是轻溅而出之际,壶盖便教水汽顶推得发出了闷炖的跳跃之音。
不曾多想,清浅顺手拎起了水壶轻笑而语,“但凡刚入宫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曾苦研过茶艺?”
“皇上爱茶,却独爱皇后娘娘所煮。虽说宫中女子个个明着逢迎相承,但暗地里谁又不是在隐隐较劲?”
凝着手中仍倾散着暖雾的水壶,清浅继续道:“但若能借此一搏获得皇上垂爱,那便可跃入龙门,自此非富即贵。”
不着痕迹的轻瞥了眼若有所思的林诗乔,女子将沸腾的泉水倒入了空置的茶壶中。看着一抹盈盈水柱将壶底的茶叶冲旋得四散而开,清浅一面烫洗茶杯,一面轻探道:“诗乔不也是存了这番心思,才央采购物品的太监从宫外带回了金玉露吗。更何况,妹妹时常在太后娘娘身旁伺候,自是有更多可向皇上献茶的机会。”
唇角凝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女子调笑开口,“而太后娘娘也曾多番为你择选良君,可你却没有一个中意之人。如此说来,莫不是你想做那王妃,或是将这皇后之位取而代之?”
番外篇:愿我如星君如月——她等的人
听得眼前女子这般毫不避讳的话语,林诗乔即刻放下了手中茶杯,而那杯底落桌的一瞬,甚至还发出了清脆的磕碰之音。
带着些许警觉与恼怒之意,女子冷哼而语,“韩霜,你说此话是有何意?当初你接引我入宫之际我们不已说好,你替我解去奇毒之后,咱们便各自行事。”
轻轻打量了一番清浅的神色,她眼瞳一转,嗤笑道:“虽说止惜命你故意接近温玉,说服他叛主为月风国所用。但如今你却对他动了真情,可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教他利用了去。”
看着眼前因自己的话语而恼怒得有些失仪的女子,清浅只是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将一杯沏好的新茶递至林诗乔面前,她淡淡道:“诗乔何须如此紧张,方才我所言之语亦不过是姐妹间的交心而谈。焘”
“即便你真有此打算,我也当是乐见其成,断不会向任何人提及。如今咱们同在这苍玄皇宫,自然须得相互扶持,步步为营。但若棋差一招,我们之前的种种付出,怕将要付之东流。”
轻动唇瓣,清浅如水温淡的言语中,尽透诚然灼灼之气。
林诗乔,这女子实乃太费心思。她自打入宫以来便是苦心经营,各处讨巧。如此,更是容不得半点闪失赛。
昨夜自己与芙映秘密行动后,便将韩霜生擒。眼下这女子正被关在凤羽宫的密室中,交由几位武功狠戾的暗卫监管。
今日凌晨,她便在芙映的易容之术下乔扮成韩霜的模样,一路跟着林诗乔来到了挽晴楼。
细细回想一番,便不难从芙映截取的二人私信中发现,实则这女子是利用韩霜对温玉的情意,有意引之而来。
但若这番作为只是让二人见上一面,实乃牵强。且从方才温玉的态度来看,韩霜与他之间只怕是一段孽缘。如若二人执意要在一起,不过是终将对方化为灰飞的结局,更会落得一世骂名。
在与林诗乔言谈之时,清浅并未忽略圆桌上放置的那只紫玉茶杯。如此细细一观,便可看出杯身处雕琢的那番繁花丽鸟之景。如此精薄的茶杯,却有这般生动之雕,实属罕有。
这世间,紫玉茶杯本就是非凡之物,换做懂行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乃是传言中的“雪青醉”。此杯注水之后,便会在光影下呈现出水玉龙形,如栩如真。
如此大费周折之举,想必林诗乔是在等待一位身份极其尊贵之人。莫非此人是乃连彦?
相较清浅此时的静淡如水,林诗乔亦在两人的一番言论后,不再如先前那般颐指气使,而是变得有些心事重重。
稍稍思量了片刻,清浅再度开口,“妹妹蕙质兰心,虽是富家出生,但在入宫光景尚短之时,便对宫中各类规矩礼仪驾轻就熟,实属难得。”
“再则,又有太后娘娘怜喜于你,你要择选良君亦是不在话下。照此下去,你当属富贵之命。”
凝了眼一脸沉思的女子,清浅微微一笑,“我说句直白话,你可莫往心里去。你虽助止惜谋划了这一切,但终究你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其一,纵使止惜能在月风国只手遮天,但他终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宇文心萝已是声名狼藉。至此,她迟早不可逃脱被诛之运。”
“其二,就算计划侥幸成功。可妹妹的家人亲眷都在苍玄,到那时只怕也是难保周全。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得女子所言,林诗乔稍稍沉吟了片刻,而后站起身子缓缓移至窗棂旁。轻依在窗台一侧,她将目光投向了大堂中央那面雕花露台,“每逢喜庆之日,这露台上便会有歌舞表演。记得多年前的那日,也是我独自约了他来此。”
虽说女子灼灼之言声音极小,但清浅还是隐约听去了些许。正待她心生疑惑之际,林诗乔忽的转过身来,而这女子原本黯淡无波的眼眸竟是瞬间凝出了一抹灼眼的光彩。
看了眼清浅,她轻笑道:“韩姐姐所言甚是,你我相处数月,自是知根知底。如今,倒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言语间,林诗乔将指尖轻压在桌边之际,亦顺着桌沿朝坐于桌旁的女子缓缓而去。
看着女子灵细的指尖轻划过桌面,清浅只觉那红艳的丹蔻之色将林诗乔的芊芊素手映衬得分外苍白。而她亦从未想过这女子今日会着一袭浅紫色的绫罗烟纱,这般打扮,她在宫中是从未见过的。
恍惚间,女子已来到了她的身旁。小手搭上清浅的手臂,女子指尖轻转而上之际,已绕至她身后站定。
心中顿生一丝惊异,正待清浅欲转身看向这女子时,林诗乔却是将双手按上她的肩头,阻止道:“韩姐姐莫急,且听小妹细细一说。”
待确定安抚好眼前女子后,她继续道:“正如韩姐姐所知,原本我是一心一意恋着连彦。而我对他的情意就如上一世便深埋我心般,已是非君不可。”
“但终究我与他身份悬殊,即便是两情相悦也碍于祖制绝无在一起的可能。也正因如此,我才会与止惜合作,而他志在对付连澈。如若诛杀成泰后,将温玉收为己用,那么所剩的也将不足为惧。”
扬起抚在清浅肩头的小手,林诗乔一面缓缓转旋着芊芊十指,一面冷笑道:“连澈若是死了,连祈必将登基称帝。而在众多的皇叔中,当属连彦声望最高。届时,众臣必将推举他为辅政大臣,而连祈不过是沦落到同连澈幼时一般下场。”
嗓音中似含了一丝浅薄的笑意,女子再度开口,“连祈年岁尚小,若是意外病故早逝,也不无发生的可能。国不可一日无君,到了那时,连彦便能顺应天命继承皇位。而这一切,与祖制律法来讲,都属情理之中。”
听得女子的这番言语,清浅惊异之余,脱口便道:“莫非你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与连彦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她话音刚落,便觉鼻端飘散出了一抹熟悉的凝香之气。心脏蓦地一沉,清浅身子已是有了几分酥麻虚软之意。
而身后的林诗乔却是一手挑上她轻垂而下的发丝,一面缭绕把玩,一面自嘲而笑,“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连彦宁死也不愿与我再有半分纠缠,亦不肯背叛连澈,哪怕是我以皇位为诱。”
只觉脖颈间骤然传来一袭冰凉之感,清浅微微的皱了皱眉。
此时,林诗乔已转身来到她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柄映透着如雪寒光的匕首。而这女子的目光却远比这匕首更加让人凉怵。
轻笑一许,女子冷冷道:“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我既苦心经营如此多,便没想过再与止惜合作。但你却知道的太多,即便你承诺不会将此事告知旁人,但如今我的身份已是尴尬,绝不容有半点闪失。”
“而你又是止惜放在宫中的眼线,若是我有任何其它行动,难保你不会向他汇报。思前想后,唯有你死,才是一劳永逸之法。”
一席语毕,林诗乔不再多言,便直接将清浅转移至了雅间的内室之中。此处,乃是供客人休息之用,有一袭帐幔将之与外厅隔绝。
下一秒,正待林诗乔紧握匕首欲要动手之时,沿着挽晴楼的楼道之上忽的传来了一阵喧嚣的锣鼓声响。
这抹声动,便是在三楼的雅间也听得分外真切。听得这番响动,林诗乔迅速收了匕首,而后行至窗前朝外探看。
此时,在那露台上翻腾展演的,正是一支行装华丽的舞龙队伍。而那队列前端手执龙珠之人,乃是一名身形灵巧的素装女子。
轻掩窗栏,待林诗乔再度朝清浅而去之时,门外却响起了小二的声音,“林小姐,有位公子来访。”
小二话音一落,这女子便略显急促的将匕首收好,随之快步行至内室将帐幔用力一拉,以为将清浅掩藏在内。轻轻整了整衣裙,女子朝雕花木门移步而去。
缓缓挪动了几许身子,清浅将脑袋侧向了外厅的方向。好在今日她有备而来,将这可解百毒的玉灵丹藏在了舌下,否则她便要白白的命丧在这毒妇手中。
眉目轻转,女子由帐幔的间隙之处朝外看去。此时,正有一双绣有暗纹的紫靴缓缓踏了进来。
目光死死的凝着那抹身影,清浅将视线徐徐上移。那身着一袭绛紫衣袍,拥有倾人心扉之侧脸的男人,正是她心中暗骂过千百遍,却有数日不见的连澈。
番外篇:愿我如星君如月——护你之命
一番热情的招呼过后,小二识趣的退出了厢房。 待他顺手掩上房间的雕花木门之际,房内再度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没有宫中的那番繁缛礼节,房中的二人已在圆桌前相对而坐。顺着视线朝前而望,清浅无法看清此刻背对自己而坐的男人是何种神情。
而坐于他对面的林诗乔,也教这男人宽厚的肩膀全数遮挡而去。
稍许片刻后,渐有煮茶的声响悠悠而来。而那一遍又一遍冲洗茶杯的水波之音,则是显得分外轻柔明澈。
听得外厅的这番响动,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所想的清浅,终是缓缓站了起身。移步朝帐幔旁轻轻靠近,女子微倾了身子。在鬼使神差的驱使下,她又将帐幔的间隙稍稍拨开了些许扃。
眉目悠悠一凝,清浅定定的顺着男人的背影观望而去。此刻,她再也顾不得会被发现的可能,只为她疯狂的想要知道连澈为何会来此处。他又是以何种神情来面对林诗乔?
接下来,他们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这些年,但凡遇到与这男人有关的点滴之事,她便从未淡凝自若过叹。
此时,清浅目光所及之处,是林诗乔正在燃起桌上香盒内的沉烟香。不消片刻,盒底便有如瀑般的烟雾沿着精巧雕琢的纹理丝丝倾展开来。
最终,那抹薄烟竟是缓缓沉向桌面之上。
看着自己纤细的指尖旋绕在许许飞烟间,林诗乔浅浅一笑,若说品茶,这雪青醉便是尊茶之物,而沉烟香就如碧茶之灵。
女子言语间,眉目轻凝如水,已然一副娇柔无害的怜弱模样。但清浅可没忘记方才这女子将要诛杀自己时,那番阴狠之势。
相较之前的种种,这女子如今便是判若两人。见得此景,她心中不禁冷哼,林诗乔果然是影后级别的变脸水准。只是,她也并不打算会就此放过这恶毒之女。
压下心底种种怨咒之念,清浅将呼吸放得更轻了些许。这男人极为警觉敏锐,但凡是有一丝声形影动,他都可感受的到。
见眼前这个眉眼淡薄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林诗乔忽的忆起那日她受太后之遣去到重华殿时,门口处并无守卫与宫人,而她则因鲜少到来而误入了膳坊。
只是,她看到的竟是这男人正卷着衣袖,在清浅的指挥下笨手笨脚的包着饺子。而这女子甚至还不时将手中的面粉涂抹在他的脸上。
那时的连澈,全然一副邋遢模样,哪里又有身为帝王的威严之姿。但即便如此,他看向那女子宠溺的眼神与唇角的笑意却是从未消减过分毫。
思及此处,林诗乔只觉心中闷堵不已。猛的执起面前的茶杯,她将杯中茶水不顾形象的全然灌了下肚。
抓起茶壶再为自己斟上满满一杯,女子一面旋看着杯身上的纹饰,一面略显落寞的轻叹,纵使这杯中是乃鸩酒,但若能换得片刻美梦,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饮下。
指尖轻抚着无名指上的指环,连澈眼梢微挑之余,更是略显不耐的睇着眼前女子,冷冷道:现宫中及朝野都有传言,道皇后与衣太师关系暧昧。而这一切,皆因衣沐白尚是布衣之时,便与微服出宫的皇后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