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枫可算是苦尽甘来,只要是在王府里,王爷吃饭的时候肯定是带上他,所以以前主子吃饭他饿肚子的情况几乎再也没出现过,这段日子他都过得像在蜜里一般,这主子也是从未有过的好侍候,只除了遇刺那一回,把他给吓坏了。
“今儿这菜,可都有王爷爱吃的呢。”卢氏乐呵呵地招呼,这王爷天天过来和他吃饭,面子里子可都是舒畅,一边对儿子使了个眼色,虞静华别过眼,装作没看到。
慕瑞颜走到桌边坐下,放眼一看,果然总有几个她爱吃的菜,明珠豆腐,香辣笋丝,红烧鳜鱼,一时胃口大开,天天忙到这会都是最饿的时候,最主要的是王府的厨子似乎手艺越来越精了。
“王爷趁热吃,这可都是华儿亲自下厨做的。”卢氏笑道,儿子的付出,他希望王爷可以看到。
“咳,咳”慕瑞颜一口笋丝呛在喉咙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虞静华赶忙递上一杯水,顺带轻轻帮她拍着后背。
“是静华的手艺阿,难怪我总觉得这王府的厨子手艺越来越好,正想着要打赏呢。”慕瑞颜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笑望着虞静华,“那就赏静华吧,静华可有什么想要的?”
虞静华微微有点尴尬,不自在地瞪了爹爹一眼,将茶杯搁到一边:“这菜也不是特意为王爷做的,静华也爱吃这几个菜,王爷不必……”话语一说完,却发现自己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瑞颜秀眉一挑,唇角扬起一抹轻笑,“看来静华和我的胃口还真相似,以后有好吃的我一定叫上你。”顺手就挟了一筷子菜递到虞静华的碗里,“还有,爹爹的病我已经问过御医,御医说已寻着一味药,倒也并非不能治。”
前两天她御医来给太皇夫例诊,无意中说了卢氏的病情,却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会有一种叫‘乞味草’的植物,对于肺病能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这药千金难求,而皇宫里正巧不久前贡品中有两株,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她立马吩咐御医把药制好送来。
“真的?”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心房,虞静华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寻着乞味草了?”她竟会将爹爹的病挂在心上,心底,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某个柔软的角落悄悄崩塌。
“不错”慕瑞颜眨眨眼,笑得欣慰,“我已吩咐御医制药了,但愿爹爹身体可以康复。”
卢氏满眼热泪,激动得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多谢王爷,只是这乞味草千金难求,之前在相府也曾派人寻过,一直没有寻到。”
“正巧贡品中有,我就拿来用了,也是爹爹运气好,”慕瑞颜安慰地拍了拍虞静华的手,这家伙泪珠子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半天却不掉下来,唉,男人的眼泪阿!
“可是贡品并非轻易可以用的。”卢氏有点担忧,按照规矩,贡品中的珍贵药材只有皇室中人才能用。
旁边的木枫敛眉,这乞味草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拿到,这可是主子用敬亲王正君的选择权换来的,虽然太皇夫没有问给谁用,不过估计心里还是有数的,这王府里哪个风吹草动不在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爹爹多虑了,你是静华的爹爹,也就是我的爹爹,本就与我一家人。”慕瑞颜无措地看着虞静华脸上的珍珠一粒粒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赶忙伸出袖子便去帮他擦。
“好了好了,还吃不吃饭了,本来是好事,你怎么光掉珠子呢?”慕瑞颜微微蹙眉,心里涌上一丝涩涩的心疼,她的袖子都被擦得湿湿的了,这家伙的眼泪还止不住。
听到这话,虞静华干脆扯过她的袖子,用力的眼睛上抹了把,眼角瞥到爹爹埋在饭碗里偷笑的脸,顿时一抹红晕飞快地爬上脸颊。
吃完饭,临走时,慕瑞颜见虞静华欲言又止,不由奇怪,问道:“你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等爹爹病好了,是不是就要回相府了?”虞静华别别扭扭地吐出一句,凡事有得必有失,既然爹爹病好了,又怎能一直住在王府?可是他真的很想能够一直和爹爹在一起。
“不论爹爹病是否好,都会住在王府,谁又敢说我敬亲王的不是?”慕瑞颜挑挑眉,说得挑衅。自古赡养父母便是天责,卢氏回到相府当然不如住在儿子身边,这件事她坚持一下又如何?
虞静华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已夺眶而出,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原来敬亲王的狂傲是这般的可爱!
第二十七章
风华苑。
慕瑞颜斜倚在软榻上,接过木枫手里的热茶有一下没一下的抿着。
“那君家嫡子君扬雪查得如何了?”
“回主子,君家嫡子年方十七,自小体弱多病,常年在闺中养病,几乎从未见过外人,坊间传说其活不过二十岁。”一个短命之人,为何那相思楼主要王爷娶他,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养在深闺无人识?那就对了。”慕瑞颜半眯起凤眸,眼中闪过一丝锐气。
“主子当真要娶那君家嫡子?”木枫皱眉问了一句,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妥。
慕瑞颜轻笑,凤眼一勾,水眸染上一抹兴味,“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想玩,我又怎会不奉陪呢?”
“既然查君扬雪查不出什么,那就仔细查查那个相思楼的相思。”说罢站起身,向苑后的浴池走去,飞扬的衣角在空中旋起优美的弧度,口中轻哼一声,“日子过得太平淡了,也实在是件很无聊的事情。”
水气氤氲的白玉浴池中叮咚之声不绝,九个凤形泉口中缓缓吐出温泉水,袅袅的水雾中,慕瑞颜微闭着双目,懒懒地靠在光滑的池壁上,顺手将一块湿的丝帕敷在脸上,整理着脑中纷乱的思绪。
这个建于风华苑后苑的玉露池,是当年敬亲王为了风华而建,整个池子用白玉砌造,池壁上嵌着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可谓奢华之极,只可惜不可一世的敬亲王那份骄傲的爱情早已随时间的流逝飞灰湮灭,如今的她,只想好好的活一回。
今天女帝特地私下叮嘱她,遇到冯家要暂且忍耐,可见其对一向宝贝的敬亲王拳拳爱护之心。冯家手中握有重兵,在朝堂上日渐飞扬嚣张,明里暗里拢络着朝臣,而且下个月冯妍就要迎娶成王之子,以实施两家间更为牢固的关系纽带,这一举动,明显的,冯家已经站到了成王一方。
自冯妍对敬亲王行刺一事后,女帝一方面对虞家施压,另一方面变相对冯家实行一定的警告,但冯家似乎并未有所收敛,可见女帝与成王之间的争斗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阶段。
如今她身处敬亲王一位,不论是因公因私,帮女帝守住皇位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可是以她手中的十五万兵权敌冯家手中的二十五万,数字似乎还是有点悬殊。
在这个敏感时期,争取各方势力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事情,令她惊讶的是,从女帝手中暗部给出的资料来看,相思楼的实力远远超出她想象,成王手中的听风楼和一线阁加起来也不是相思楼的对手,也难怪之前的敬亲王花费半年的心思以得到相思楼的支持。
用阳山铁矿五成的利润换取相思楼的五成利润,还真正是让她和女皇同时感到哭笑不得,只希望关键时候相思楼能够值得这个筹码。
至于相思提出的另外两个条件,倒也无所谓了,所谓高处不胜寒,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的困扰罢。
一串细碎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膀,柔韧的手指力度适中,轻轻地按摩着,直让人舒服得想叹气。
“青儿?不是说过了不用来侍候吗?”慕瑞颜闭着眼睛懒懒地问了一声,虽然已经基本适应了被人服侍的生活习惯,但沐浴的时候她还是习惯让青儿守在外面。
身后的人好一会没有回应,慕瑞颜皱了一下眉头,这人不是青儿,警觉地反手一拉,将身后的人扔在了池子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顺手抹掉脸上的水渍,隔着缭绕的雾气,只见一个眉目俊秀的男子狼狈地倚在池边,白皙到透明的脸庞上,细长的睫毛挂着丝丝水珠,几缕黑发柔媚地贴在身上,身上仅有的一件透明薄纱此时正紧紧地粘在身上,三点若隐若现,慕瑞颜只觉得全身涌起一股莫名的躁热,低低的咒了一声,“该死的老狐狸。”虽然男欢女爱是平常事,但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她还是做不到这里的女子一般的逢场作戏。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太皇夫送来的明月,若是换作别人,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趁她敬亲王沐浴的时候私自进来,而且是在门外的青儿和木枫都守着的情况下,这只能说明这件事是太皇夫的主意。
想到青儿和木枫居然瞒着她把人给放进来了,慕瑞颜心头怒火顿起,冷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明月垂下眼帘,低声回答:“今天太皇夫殿下派人来传话,说是奴才如果做不好王爷的房侍,就不必呆在王府里了。”他也是个清白男子,难道他愿意投怀送抱吗?可是太皇夫的意思,有谁敢违背?
慕瑞颜哼了一声,跨出浴池,迅速的擦身,穿衣,冲到门外,苍天哪,她刚觉得日子无聊便来了这么大一份惊喜!
门外,青儿和木枫守在廊下,见主子出来,如寒冰般的目光扫来,心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只好低下头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回到寝房,慕瑞颜顺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灌下肚,冷冷地瞪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两个人,走到床边坐下,半晌,对青儿吩咐:“去池子里送套干衣服过去,让他该住哪住哪,我明天会去和太皇夫说。”
这个老爹,还真是不让她太平,把人送到她府里也就算了,还逼着人往她怀里跳,这都什么跟什么,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闷闷地爬到床上躺下,扯过一边的被子盖上,眼角余光却瞄到床上有一个不明显的隆起,仔细地看了看,床上居然有人,警觉地跳到床边,冷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王爷,是奴婢。”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出,纤细俊秀的少年从被子里爬出,白嫩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红晕,眉目含怨地看着慕瑞颜。
慕瑞颜简直无语了,额头青筋暴跳,不用说,这又是老爹的意思了,她简直要疯掉了,怒吼一声,“木枫,给我滚出来!”
木枫一身黑衣刷的一下出现在面前,棱角分明的脸上隐隐有一丝促狭。
“那个,秋风,你先起来,到自己房里去,这事本王自会去和父君说。”慕瑞颜咬牙切齿地瞪着想笑又不敢笑的木枫。
秋风掀开被子,爬了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袍,领口大开,露出一片赛雪肌肤,幽怨地看了一眼慕瑞颜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发现衣袖却被她扯住,顿时心中一喜。
眼前的少年一张俊秀的脸庞越来越妩媚动人,眼含秋波,嘴唇鲜艳欲滴,纤长的脖颈上肌肤细嫩如玉,慕瑞颜只觉得嘴唇越来越干涩,身体里那一股蠢蠢欲动的热火四处乱窜无处喧泻,一时之间只想紧紧抱住身边的男子。
不对!非常不对!忽然想起之前喝下的那杯茶,一定是那杯茶有问题,否则她不会莫名其妙对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子产生欲望,努力用指甲掐入手心,使自己清醒一些,冷喝一声,“秋风,你回屋!”
秋风心底一阵失望,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往门外走去。
“木枫,”慕瑞颜一把掐住木枫的胳膊,“去看看他下的什么药!”
木枫走到桌边,端起杯子凑到鼻边闻了闻,垂下眼帘:“这是宫里的百合春,无解。”
慕瑞颜闭起眼睛,紧咬嘴唇,这老爹还真是够意思,简直一绝顶老狐狸,为了抱孙女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慕枫,去相思楼。”慕瑞颜丢下一句话,转身向门外飞奔而去。
“王爷怎么了?”一个如清泉般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转身看去,原来是风华,“我没事。”慕瑞颜艰难地咽口气,伸手扶住身边的银杏树,猛地提口气,施展轻功纵身而去,她可没有信心,面对风华这般的绝色诱惑。
木枫楞楞地看着那一阵风般消失的身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这王爷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不近男色了?府里别的没有,这男人可还是有好几个的,做她解药绰绰有余,干什么非得往相思楼跑?摇摇头,认命地跟上。
“都这样了,都不愿意来找我么?”风华微微叹了口气,如水晶般的紫眸中透出几分迷离,她,终究已经没有心。
相思楼。
红蝉见到慕瑞颜飞奔而来,呼吸急促的样子便已了解了几分,只问了一句:“王爷可是要找个清倌?”
慕瑞颜跑了这一路,药效发挥得更快,此时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原先浓妆艳抹的红蝉在她眼里已变得妩媚无比,努力提起心底的最后一丝理智,低声道:“宫里的百合春,可有解?”说完只觉得眼前一片金黄,软绵绵地倒在身后的木枫怀里。
木枫原本以为她是要到相思楼找男子,听到她这句话才明白,敢情这主子施展了十成十的功力跑得这么快,只是为了找解药,
红蝉看着躺在木枫怀里的敬亲王,为难地皱了皱眉,“王爷来相思楼……只是这药奴家解不了,奴家去问一下无双,看看他可有办法。”还有一句话她没敢说,这百合春其实就是相思楼制的,解药只有相思本人手里才有。
木枫冷冰冰地扫了一眼红蝉,吩咐道:“先找个干净的厢房,百合春药效两个时辰,主子再不找到解药就来不及了,还是送个清倌来吧。”
慕瑞颜躺在床上,神智已被折磨得不甚清醒,额上冷汗淋漓,神情痛苦异常,紧咬牙关推开木枫,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毁了木枫的清白。
“王爷。”木枫一方面为她推开自己感到庆幸,一方面却又担心她的身体,百合春不是一般的春药,两个时辰内如果无解轻则重伤,重则毙命,如果她因此有什么意外,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相比之下,他还是宁愿做她的解药。
“如果相思楼解不了,就找个清倌来吧,我会对他负责。”慕瑞颜紧咬着嘴唇,虚弱地吩咐。
“敬亲王这般辛苦却是做甚?难道府里都没有男人了吗?”一个慵懒柔媚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片张扬的红色,不是相思又是谁?
“楼主可有解药?”木枫着急地问了一句。
相思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面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唇上流着丝丝血迹,却一直紧咬牙关,紧紧掐着被子的手指骨节发白,看样子坚持了有一段时间了。
一粒清凉香甜的药丸被塞入口中,慕瑞颜只觉得身上的躁热越来越轻,那汹涌澎湃的热潮渐渐退却,清爽的凉意从脚底渗透到四肢,全身舒畅无比,神智也渐渐清醒。
缓缓睁开眼,撞进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眸,见她清醒,桃花眼中刹时波光潋滟,风情万种,叹息一声闭上眼,原来是相思,眼色变得还真快,她就知道,这种药相思楼怎会没有解药?这次是走对了。
“此次本王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当回报。”慕瑞颜坐起身,虚弱地倚在木枫身上。
“相思倒也无所谓这个人情,只是有些好奇,王爷府中众多如花美眷,怎会想到来相思这里求解药?”相思轻纱遮面,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戏谑的眼神让她有点难堪,但毕竟是他救了她,压抑住心底的郁闷,目光冷冷地扫他一眼,抿唇不语。
相思只是好整以瑕地靠在墙边,一双桃花眼眯成了月牙儿,盛满了探究,一副不说出来就不罢休的神情。
“楼主这么聪明,怎会不知王府的情况,”慕瑞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们都是清白之身,我若动了谁,必定会对他一生负责,所以我不想将就。”
相思轻笑一声,桃花眼灼灼地看向她,“不想将就?那风华呢?”
“我对别人的男人没兴趣。”慕瑞颜叹了一口气,这男人还真是个好奇宝宝,理理散乱的发丝,又道:“今日多谢楼主相救,日后必当相报。”
相思不语,只眯着眼睛看着她,她在这里倒像是一刻也不愿多呆。
他想的没错,这房间里一股胭脂粉已经令慕瑞颜蹙起了眉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
慕瑞颜刚走出房门,便听到身后一道慵懒的嗓音,“明日,我会将楼里的令牌送来,王爷可别忘了答应相思的条件。”
第二十八章
朝华宫。
经过昨夜百合春一事的折腾,慕瑞颜上早朝的时候已经觉得脚步有些虚浮,头昏昏沉沉的,心里估计是昨晚刚泡沐浴完在夜风中奔走了一个小时,引起风寒了。
不过有关昨晚的事还是得和老爹说一声,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保不准他接下来会出什么招,于是强撑着精神往朝华宫走去。
琴儿远远的见到她过来便使了一个眼色,顺着琴儿的眼色看去,只见老爹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的坐在榻上,目光还有些呆滞。
“父君,你这是怎么了?”慕瑞颜急步走上前,在榻上坐下,手搭上了太皇夫的脉搏。
脉象沉稳,身体好得不能再好,那这样子……受刺激了?
听到她的声音,老爹的一双凤目渐渐恢复了神气,却并不理她,只默默用揪心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她已经病入膏肓了似的。
昨夜的事情想必他已经知道了,没有发火,也没有愤怒,这会又是哪出?
“颜儿,我的乖女儿,你告诉为父,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老爹凤目一转,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隐疾?”慕瑞颜哭笑不得地伸出手将老爹的眼泪擦去,“您听谁说我有隐疾了?孩儿的身体好得很。”
“那你宁愿去相思楼也不碰房里人是做什么?而且你去了相思楼也没招人侍候,不是有隐疾又是什么?你就别瞒着哀家了……”叭嗒,叭嗒,泪珠子继续往下滴。
知道得这么清楚?慕瑞颜水眸一沉,扫向身后的木枫,木枫心虚地抹了抹头上的汗,解释道:“主子上早朝的时候,殿下唤属下来问过话。”
“哼!”太皇夫一边泪水琏琏,一边掐了女儿一把,“你说吧,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果我不去问木枫,哀家要被你瞒到什么时候?”
“哀家真是命苦阿,想要抱孙女就这么难吗?……”
慕瑞颜头疼地看着老爹哭得稀里哗啦,顺手接过琴儿递过来的帕子一边帮他擦着,一边解释:“那个,父君,孩儿其实是有心上人了。”
一听此言,老爹的眼泪立马止住,动作之快简直媲美一线演员。
“你喜欢哪家的孩子?哀家帮你做主,也不早点和哀家说,害哀家这般担心,你这没良心的孩子。”
“她看上那君家的嫡公子了!”一个明朗的声音传来,明黄色的身影跟随而至。
“皇姐!”慕瑞颜像是看到救星般地扑了过去。
女皇向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而看到太皇夫的脸色先是一惊,随即摇了摇头,这老爹是硬的不行使软的了。
“皇妹看上了君家的嫡子,朕正准备和父君说呢,这两天忙政事给忘了。”女皇笑眯眯地用袖口使劲地帮老爹擦着‘眼泪’。
太皇夫一把拍掉女皇的手,对旁边的琴儿吩咐,“去将那君家公子的生辰八字拿给哀家。”
慕瑞颜注意到,在女皇心疼地帮老爹擦了擦眼泪后,老爹那红着的眼眶便恢复了正常,可谓神清气爽来形容,不由心中叹气,她算是栽在老爹手里了,而且这老爹随手能将君家之子的生辰八字拿出来,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一会,便见琴儿拿了一张纸过来,她凑在老爹身边瞄了一眼,眼睛越睁越大,这纸上将君扬雪的出生年月日,生父是谁,过生日送的什么礼,生病吃的什么药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比她拿到的那份资料清楚得多了。
“颜儿,既是你喜欢他,那便纳了他吧,不过他到底是商家之子,而且这身子骨……必是做不得正君,这点你可明白?”太皇夫看完手中的纸,半晌,吐出一句话。
“孩儿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其他的倒也无所谓。”慕瑞颜连忙表态,顺便在心里万分庆幸,简直是上苍垂怜,幸亏与君扬雪达成了协议,否则的话,她肯定会被老爹当种马使。
“祺儿,这事情你快去安排,颜儿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人,可不能马虎了,先纳做侧君吧,这几天哀家再仔细看看,过些日子把正君也一并纳了。”太皇夫神色一正,之前的憔悴眼泪全然不见,俨然一副威严逼人的气势。
“朕这就去办。”女皇也敛起笑容。
听到太皇夫说要仔细挑选正君,琴儿立马抱了一大堆画卷搁在了太皇夫的身边,太皇夫则一脸认真地对琴儿展开的一幅幅画卷指指点点。
看着太皇夫堪称一绝的变脸速度,慕瑞颜暗叹一声,好日子要到头了。
第二天,整个南都都开始流传,敬亲王与君家嫡公子在某地邂逅,有说在上香途中,有说在南都湖畔,有说在迷云山上,等等等等,不下十几个版本,唯一相同的,便是两人一见钟情,敬亲王请求太皇夫赐婚。
能够一夜之间宣传出如此浩大声势的,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那肯定是相思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