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莫晗玉大喝一声,半晌,原先留在厢房周围的几名黑衣女子却并未闪身出现,心中大惊,“你把本王的侍卫怎么了?”
“怎么?莫小姐这会变成本王了?”慕瑞颜嘲弄地一勾唇,水眸半眯,唇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莫晗玉怒极反笑,阴鹜地眼神扫向慕瑞颜,语气冰冷而狂傲,“敬亲王!你已上了本王的船,本王今日,便没打算放你活着回去,你可以看看,此时,你身在何处?”
平静的湖面上,闪耀着粼粼的光芒,诡异而阴森。
莫晗玉,早已布置好一切,今日,她便是来成全她的,却没想到,这一步棋,竟是生死一线。
“莫小姐可知何为破釜沉舟?”慕瑞颜淡淡地回应一句,眼神,专注地凝视着那白衣如雪的男子。
“扬雪,若是今日,我葬身于此,你可要永远都记得我才好,”柔软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那细致的温柔让他已不能言语,“不论如何,也不论你是否相信,”她的唇突然凑近他温热的耳垂,“这一辈子,爱你,早已深入骨血,最为遗憾的,便是不能给你唯一。”
君扬雪怔怔地看着她,耳边,她的话语还来不及消化,唇上,便被她柔软清甜的唇封住,脸上,一片冰凉,那是她的泪水?还是他的?
一粒苦涩的药丸从她的舌尖滑进,倾刻间便化为一缕苦水,在她唇舌纠缠之间,却又变得甘甜无比,“颜!”他伸手揽向她的脖颈,却突然间陷入一片混顿的黑暗中。
为什么?颜,你到底,在做什么?即使是死,我也愿意和你一起……为何连这点,你都不愿成全我?
两人的缠绵怜爱若无旁人,让莫晗玉几乎疯狂,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慕瑞颜囫囵吞下!
“啪”的一声,夜风摇曳中的九宝琉璃灯被莫晗玉手中的杯盏击落破裂,一地晶亮的碎片纷纭滚落,触目心惊。
“你知道,该怎么做。”慕瑞颜淡淡的睨向云影,语气轻缓却透着沉沉的压力。
“我明白。”云影用力抱紧君扬雪,垂下眼帘,面无表情。既是她最爱的人,也是他至为重要之人,那他自会,倾尽心力,护他周全。
不远处,黑寂幽暗的水面,蓦地亮起了三三两两的渔火,船舱内,原本靡靡的丝竹之声,也嘎然而止。
原本妩媚动人的琴伶,突然化身为夺命的阎罗,围到莫晗玉的身后,那狠戾的神色间,哪里还有半点风情!
“敬亲王,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本王会带着雪儿,前来为你拜祭!”莫晗玉冷冷地逼视着她,周围升起了一股危险阴冷的气息。
“是吗?”慕瑞颜淡淡地扫了一眼木辰,示意地点点头。
木辰面色微沉,一向淡定的面容闪过一丝犹豫。
“木辰,你该知道,她比我重要。”慕瑞颜漫不经心地又补了一句,如水的眸光,掠向远处斑驳的渔火。
“是,属下明白。”木辰咬牙顿首,恭敬地跪地行礼。
莫晗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唇边掠过一抹残忍的笑意,布置后事吗?我便成全了你又如何?
“动手!”莫晗玉一声令下,身形已掠向君扬雪的方向,却见云影几不可见的微微挥了挥衣袖,一道六尺的墨绿色的屏障瞬间笼罩在了两人的周围,凡是伸手触及的,全都颓然倒地,死状骇然可怖。
“云影!”莫晗玉愤愤然冷喝一声,从未想过,这个小小的影卫,居然会妨碍她带走君扬雪!
“你有那个能耐带走他吗?”云影大眼睛闪了闪,两个小酒窝忽隐忽现,挑衅意味十足。如果她想脱身自是不难,可是要从他手上夺走君扬雪再走,这一番下时间来,她又怎耗得起?
沉静的湖面刹那间变得沸腾,一只鲜红带着火光的弓箭倏地落在船头,明灭的火光中,君扬雪的面目已渐不可见。
莫晗玉一跺脚,愤恨的目光恨不能将云影撕裂,终是咬咬牙,扬手,“撤!”
底舱内,她早已布置好逃生之处,这船上,就留给敬亲王做葬身之地罢!

第八十一章

云影将君扬雪抱在怀里,眼光,却不可抑制地凝向那道浅黄的身影,此时此刻,他太想,守在她身边,可是,怀里的人,是她最在乎的,他又岂能,让她失望?
“小影子,半步,也不许离开他。”凝神间,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幽幽飘来,云影深吸口气,闭了闭眼,转身抱起君扬雪,躲到她身后一个安全的角落里。
“仙儿,你可还好?”慕瑞颜拉着水仙站到云影侧边,一个不易被袭的死角里,不着痕迹地将他护在身后,刚刚才帮他施针解了迷情香,他的功力,已经大打折扣……
莫晗玉,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太有心机,竟然,会对水仙下药,损了水仙的功力,同时刺激了君扬雪,为的,不过是君扬雪对她的死心塌地,水仙的身份,想必莫晗玉早已有所怀疑,莫晗玉……这样的人若是继续留在凤仁,不可不谓是极大的隐患。
所幸,有云影护着君扬雪,相信以云影的功力,定能保他二人平安无恙,而岸边锦锈楼的人马,看到这里的火光,想必赶来已是时间的问题。
“我没事。”水仙半阖着双目,暗中调理着内息,今日,那般的情形,她却并没有要了自己,这样的她,就是穷极生命,他也必定会随她左右……
即便,是一生无止尽的等待……
莫晗玉刚要走进舱内,却被几道劲风袭过,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想走,没那么容易!”三道黑影倏地掠过,身形快如闪电,直直地拦在了莫晗玉的面前,为首之人,正是木辰,那俊朗的面容上冻如寒冰,一袭修长的墨色衣衫与幽深的湖水几乎染成了一色。
“笑话!”莫晗玉冷嗤一声,不以为意地扫了三人一眼,“就凭你们三个,也想拦住本王?”眼角,有意无意地的一眼水仙身边的慕瑞颜,连她的暗卫都出来了,今日,她终于要落到自己手上了!君扬雪……只要敬亲王一死,那他,便是她的!
木辰紧抿唇角,眼中冷光闪过,扬手间,袖中数十道银光射出,直指莫晗玉,同时,身边的两道黑色影迅速扑向舱门,移形换步之间,舱上正在燃烧的箭矢已被扔进舱内,木质的船板碰上燃着火油的箭矢,刹那间,一声声刺耳的‘噼啪声’响起,船上摇晃着的彩灯纷纷坠落,原本沉寂的夜空里,一阵阵惊惶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随着莫晗玉身边一个黑衣男子的一声长啸,船尾,埋伏在厢房里的侍卫突然纷涌而出,匆匆从船尾往船头赶来,可是陆续不断的带着火光的弓箭,不得不让他们原本有序的步伐变得杂乱无章。
最为诡异的是,那些箭矢似乎长着眼睛,摆明了是在阻断那群侍卫前往船头的脚步。
漫天的火焰,绚烂炽烈,肆无忌惮的蔓延开。
短短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杂乱无序,莫晗玉在几名贴身侍卫的保护下只觉得心慌意乱,远处从不同方向飞射而至的箭矢加上木辰等人招招直取性命的攻击,已让她们明显不敌,那原本冷厉高傲的面容在若明若暗的灯火下渐渐变得扭曲,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似乎失算了,这四处飞来的箭矢并非只取敬亲王性命,甚至有一半以上的火力,是直直是指着她的方向,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她的人中,有敬亲王的人。
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背叛她?冰冷的眸光倏地扫向昏迷在云影怀里的君扬雪,有这个胆子的人,怕是只有那一个了,这么多年,他也培植了不少心腹吧!他居然,会为了敬亲王,和盘托出!这一番举动,更是将君家及远在西凌的君笑倾置之不顾!慕瑞颜,对他来说,居然重要如厮!
慕瑞颜和水仙相携躲避着四处纷飞的乱箭,眼前四处耀眼的火光已经将整条船照得几近通明,两个人,已经说不上是谁在护着谁,一个,想要护着刚刚功力受损的属下,一个,想要护着比生命还重要的人。
火光四起,凶险环生,逃生的机会已渐渐微小,莫晗玉在几名手下的掩护下避到廊角,却被木辰等人不要命的招式逼退得狼狈不已,正面应付着木辰等人的攻击,腹背还在防备纷乱的箭矢,所有的风光和体面荡然无存,几成丧家之犬。
慕瑞颜见状,冷冷一笑,君扬雪的人,果然还是很忠心,难怪,最近没有见到竹影和兰影。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晗玉怕怎么也没想到,她最终,会栽在自己人手里。
“王爷!”船尾传来几名侍卫尖厉的惊呼,只是电光火石之间,莫晗玉已被木辰控制在手中,一道冷洌泛光的剑刃,正抵着她雪白的脖颈。
而莫晗玉身边的几名侍卫,皆已躺倒在地,不省人事,有的身上,还燃烧着鲜红的箭矢,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焦糊味道。
当那冰凉的触感抵上肌肤,莫晗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今日,究竟是谁的劫?
这番场景,让船尾尚未中箭的一群侍卫几近疯狂却又惶惶然不敢上前,只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木辰等人,她们随莫晗玉来到凤仁,若是这十五殿下在凤仁出了什么事,等待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王爷。”木辰扬首唤了一声,“如何处置?”
“这还用说?”慕瑞颜眯起眼眸,对上莫晗玉桀傲挽留尊严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杀了。”
莫晗玉一惊,似乎是不可置信,眼底慌张顿现,声音凄厉而尖锐,“本王是堂堂西凌十五皇女,你竟敢堂而皇之取本王的性命?这个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慕瑞颜淡然一笑,冷眼扫向船尾已怔然不知所措的一群侍卫,语气寒若冰刃:“你是西凌十五皇女?何以为据?今日邀约本王的,是莫丰莫小姐,拜贴仍在敬亲王府,”见莫晗玉蓦然变色的表情,冷冷嗤笑一声,“堂堂西凌十五皇女邀约本王,又怎需隐瞒身份?除非,她在凤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如此,怕是西凌女帝,也要给本王一个交待罢?”
“不!你不能杀我!”莫晗玉惊惶尖厉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在木辰微一用力的瞬间,身子若飘摇的风筝,重重地倒在了甲板上,一丝嫣红的血迹,顺着白嫩肌肤淌下,幽幽的火光下,散发着妖冶的光芒。
“扔进舱里,莫留痕迹!”慕瑞颜看着地上的莫晗玉,又淡淡补了一句。
“嗤”的一声,火苗窜起,空气中隐隐传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王爷!王爷!”直至此时,船尾的侍卫似乎才恍然醒悟,贵为皇女,丧生他国,居然连尸首都无法运回国!顿时,一个个如同被逼疯了的困兽般嘶吼着冲向船头,刀光剑影,焰火冲天间,一场血淋淋的厮杀已无可避免。
木辰武功再高,却终是在一群已然杀红了眼豁去性命的人面前渐渐不支,三人身下,一滴滴鲜艳的红色逐渐扩散。
“木辰!”慕瑞颜尚未来得及阻止,水仙已飘身护在木辰身边,手中的软剑瞬间化成数道银光,招招迅疾如风,袭向那群俨然已失去了理智的疯子。
“仙儿!”慕瑞颜惊呼一声,挥掌击落射向水仙的一支短箭,水仙回首间,目光骤变,三道箭光,竟然从三处不约而同的直直地射向她!
“王爷,”水仙猛地闪身,剑势如风挡去左侧的一箭,却不料自己身后已是空门大开,两道快如闪电的剑光,毫不留情地刺进他腰侧和肩臂,可这番疼痛,在她的危险面前,他竟丝感觉不到,心急之下,想要再帮她挡去另外两箭,身形却已不稳,重重地落在了舱板上,眼见着,另外两支箭即将落下,她已绝无生还机会!为何,在这种时候,他竟护不了她的周全!一时间,体内真气翻涌,“噗”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慕瑞颜脸色变了几变,她已经感觉到身后的危险,可是,却已经没有反寰的余地去躲避,顿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毕竟不是原来的敬亲王,这生死关头之际,武学之于她,竟无丝毫的实战经验!
“扑”的一声,胸口,传来一阵被贯穿的彻骨痛意,耳边,传来数道焦急惊恐的尖叫,有木辰的,水仙的……渐渐的,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强烈的痛意已让她眼前朦胧一片,只能闻到两股熟悉的安心的味道萦绕在周围,一股是云影身上淡淡的药草清香,而另一股,是浅淡的幽幽的荷花清香。
云影,他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君扬雪?慕瑞颜心中一惊,神志几乎已清醒了大半。
“不要过来,护着扬雪……”嘴唇,已疼得发抖,慕瑞颜努力张开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影,见他不动,又道:“你莫非,不听我的话了么?”
“我就去!”云影的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脚步,沉重地迈向不远处的君扬雪。就是死,她也要护着他的安全,师兄,这一生,你何其幸福!
“你躺好,我就来。”熟悉的声音,柔若春风,却又隐隐汹涌着不可遏制的怒意,“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锦儿……”慕瑞颜心中一暖,似乎有什么,正填充着疼痛的心房,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玉锦……
真的,不想让你看到我这般脆弱狼狈的样子。
为什么,你我之间的相遇,不是你的遍体麟伤,便是我的脆弱不堪?
呼吸,已渐渐困难,原来,生与死之间,真的是很近很近。
玉锦眼神黯了黯,彻骨的悲怆在胸中蔓延开,无力地闭了闭眼,运指封住慕瑞颜的穴道,转身,迈向包围着木辰等人的一群黑衣侍卫,俊朗的星眸中,是汹涌澎湃的滔天怒火,这些人,居然想要她的性命!如果不是被楚傲容绊住,他早已赶了过来!想到她胸口蕴满那一片鲜红,心底,就止不住的颤抖,生死面前,他才明白,她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爱这一个字可以痊释。
“玉……”木辰张大了嘴巴,看向那个熟悉的面容,这个动作迅捷如风,幽若鬼魅的男子,真的是那个锦楼里弱不禁风的玉侧君?那张原本温柔俊朗的面容上,是从未见过的森寒如修罗般的残酷表情,那一向润如玉石的眸子,隐隐跳动着嗜血的光芒……
水仙捂住伤口,微微一笑,满脸释怀,有他在,这些人,想活着,已不可能。
顷刻间,那一个个黑色的人影,如连串的风筝般软绵绵地倒下,脸上,是来不及收起的惊骇表情。
“歆……”玉锦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绢帕,仔细地擦拭了下手上的血迹,转过身,抱起慕瑞颜,目光凝向她已苍白如纸的面容,
“王爷,……”水仙看着那支贯胸而过的箭矢,嘴唇哆嗦得几乎已不能言语,她是为了救他,才会离开了那个安全之处……若是她有什么不测,那他,将情何以堪?
“我不会让她死。”玉锦淡淡地看他一眼,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很快消失不见。
四处燃起的火焰,已让整个船身渐渐不支,剧烈的晃动着。
“你们,可还能撑得住?”玉锦抱着慕瑞颜的手又紧了紧,眼光扫过木辰和水仙已被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的外衫。
“无妨……”两人异口同声,扶起另外两个暗卫,看着四处已蔓延一片的火光,木辰犹豫地问道:“玉侧君,你是如何过来的?我们从哪里走?”
“我……”玉锦脚步滞了一下,他是御水而来,只是在岸边找了几块浮木而已,这几个人,又如何脱身才好?
“敬军应该到了。”玉锦想了想,目光凝向远处的水面,临行前,他特地留了书信给木枫。
一阵阵震天的呐鼓声传来,幽深的湖面上,赫然飘荡起一道道敬亲军的浅黄旗帜,浩浩荡荡,声势如潮。
周围的箭雨,已渐渐停歇,形势急转直下,四周里,鼓声停歇之余,只听到一阵阵扑通的落水声,那些胆小的,都已潜水逃走,来不及的,都已被敬军的船只包围。
为首的大船上,飞扬华丽的镶黄色敬军大旗下,赫然是木枫挺拔的身影,一向冷酷的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惶和焦急。
幽深黑寂的湖面上,原本华丽壮观的船舫在一片通红的火光映衬之下,几乎亮如白昼,船身上,无数箭矢仍在颤悠悠地晃动着,汹涌的火光冲天而起,朦胧间,依稀见到几个黑色的人影,那为首的,正是抱着敬亲王的玉锦。

第八十二章

敬亲王府。
自从深夜里浑身是血的敬亲王被玉侧君抱回府后,整个府里,几乎是人仰马翻,就连一向沉稳的管家,也几乎是抖索摸爬着冲到了门前。
不仅如此,随敬亲王一同回府的,还有被云侍卫抱在怀里昏迷不醒的君侧君,而一向从容面无表情的木枫和云影,都是一脸的哀恸欲绝,那般的场景,让人不得不心惊肉跳。
敬亲王,在女帝尚未返朝前,毕竟是整个凤仁朝的灵魂,若是出什么事,那就是国丧。
所有的人,几乎都彻底夜未眠,那一箭,当胸而过,胸前的浅黄染成了一片血淋淋的艳红,触目心惊,那张几近毫无生气的面容,似乎昭示着已逐渐流泻而出的生命。
那一夜,风华苑。
整个主寝房外,人来人往,忙碌不息,所有的太医都被以最快的速度拎了过来。
可是面对如此严重的伤势,太医们都是惊惧而束手无策,商量了良久,仍是未能定下来是否拔出那根贯胸而过的血箭,万一,敬亲王因此而丧命,那是她们不论多少个脑袋都赔不起的。
“都出去吧,”会诊无果之时,是风华站了出来。
“你有办法?”刚刚醒了过来的君扬雪望着床上几近没有生气的人,整个心已经开始不停的颤抖,太医的诊断声,一直在他耳边,这个时候,任何办法,他都要一试。
在君扬雪的示意下,所有的太医退出了主楼,一部分,去给偏厢房的水仙及木辰等人疗伤,另一部分,则静静地候在廊间。
“你要如何做?”屋内,君扬雪凝视着风华,好一会,却见他只是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我在等一个人。”风华转过身,对门边的青儿道,“再去取一盆清水来。”
“等人?”
“她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
君扬雪焦急地转了几个圈,直晃得风华眼花缭乱,这个君扬雪,他难道不知道,他在这屋子里转悠着的,是无望山毒仙的独家步法?
“他在等我。”门帘晃动间,玉锦一袭黑衣闪身进来,光洁的额头上,颤动着细密的汗珠。
“东堇的绛灵珠,是术引,”玉锦从怀里摸出一粒乌黑的并不起眼的小珠子递给风华,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你去找楚傲容了?”君扬雪蹭蹭上前几步,差点抓住玉锦的脉门,“你找她要个东西,你答应了她什么?”
绛灵珠,东堇圣物,是祈盘族极高巫术的术引,也是玉锦之前潜入凤仁的重要原因。
“我离开了,你不高兴?”玉锦漫不经心地睨了君扬雪一眼,一把拉起他的手,“我们出去,这里留风华一人施术,人多了,不方便。”
君扬雪皱眉,想要反驳,可扭头看到风华的眼色,还是顺从地走了出去。
玉锦,竟用回东堇来换取了这颗珠子么?
从风华和玉锦淡定的表情中,他可以肯定,她应该没有生命之危,可即便如何,还是无法平息他内心那股已透彻肺腑的忧虑之情。
院外,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青儿,跪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不停地念叨着祈求上苍,他自小跟随的主子,可千万不能出了任何差错,否则的话,他该如何向太皇夫交待?
而苑门外,也早已站了几名女皇身边的贴身暗卫,她们奉命,要在第一时间将这里的情况传给女皇。
大半个时辰后,随着房门‘呀’的一声颤动,所有的人几乎都已摒住了呼吸。
房内,缓步走出的,是一道青色的身影,可是那道青色的身影……那随风舞动的,轻扬翻飞着的,竟是满头的银紫色!
“风主子!”青儿一声惊叫,风主子,怎会变成这样?
“我没事。”风华摆摆手,对君扬雪和玉锦道:“她没事了,要好好休息。”他不过是,折了一些元气而已,早已算到了她这个劫,也早已备好了一切,等着的,便是那颗绛灵珠。
一直,她待自己,如同亲人,待小石榴,视如已出,就连小锦儿,也全然地交给了他来抚养,这样的她,他总算,可以为她做一点事。
“我这里还有一粒圣莲丹。”云影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瓶,递到君扬雪面前。
“这个对她没有半点用,她此时的身子,受不住。”玉锦道。
“我知道。”君扬雪冷冷地回了一句,皱眉看了一眼云影,“你先收着。”这个师弟,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了么?难道说,真的是‘关心则乱’?
云影略有尴尬地咬了咬唇,转身走向屋内。原来他,和师兄一样,遇到她的事情,也会变成一个傻子。
玉锦叹息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的光芒,她醒了,那他,也该离开了。有他们陪在她身边,她应该,会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