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阁,成王的心腹谋地,那里面,有多少人想要爬上阁主这个位置,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回国,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所幸,他有一个爱他护他的师父,否则的话,这条命,又岂能留到现在?
困难绝望,万念俱灰之际,给他带来温暖,给了他一个家的,是敬亲王,那个温暖明亮的女子,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爱上了,尽管知道这份情,是飞蛾扑火。
师父武功深不可测,最擅长的,却是养盅之术,而他,也是凭了这一点,终于坐上了一线阁主之位,取得了成王的彻底信任。
一年多前,他受成王之命,将禁心盅交给宫中德君上官语的贴身小厮银儿,却没想到,这一举动,造成了他这一辈子最为追悔莫及的事情。
她应该,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可是,她必定不知道,让她皇姐承受锥心之痛的,正是他。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依然这般在乎他?
楚傲容的为人,他最了解,从来,她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抛却了监国太女的万千要务,亲自来到凤仁,为的就是要将他带走,这般的费尽心力,又岂会甘心空手而回?
怀里的睡颜,香甜温柔,毫不设防,她从不掩饰对他的信任,甚至等同于,性命交付。
若是,能与她早些相逢,那该多好?
若是,没有害她至亲之人,又该多好?
若是,早知会如此痛苦,他还会不会,不顾一切地爱上?
若是,早知会与他分离,她又会不会,这般毫不顾忌?
“王爷,”木辰看着床上偎在玉锦怀里睡得正香的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木辰,我知道了。”慕瑞颜仍旧闭着眼睛,声音却异常的清醒。
“你……没睡?”玉锦有些窘迫地问了一句,那么,刚才他拉着她的手偷偷擦拭眼泪……她都知道?
“玉锦……”慕瑞颜翻了个身,将头蹭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良久,轻声吐出一句,“做我的锦儿,不幸福吗?”
她太明白,他有过去,那些作为苏眉的过去,而那些,是他无法抛却的,他有他的家族,他的亲人,这里,这个小小的锦楼,真的可以留住他吗?
“我永远,都是你的锦儿。”玉锦仰起头,闭上眼帘,眨去眼底涌动的酸涩,即使,不能与你长相厮守,我的心,早已遗落在了这锦楼里。
“我要去锦绣楼,有点事……”慕瑞颜使劲地在他怀里蹭了蹭,猛然起身下床,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
“歆……”玉锦站起身拽住她的衣袖,走到她面前,仔细地帮她衣带系好,抬起头,星辰般璀烂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从上至下,最终,停滞在她温柔的水色眼眸中,似乎想要深深透过她的眼底,窥穿她心中所有的忧虑。
良久,他忽而微笑,俊逸的脸庞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迷离的光芒,看不清真正的神色,“歆,我在你心里,对不对?”
慕瑞颜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你当然,在我心里。”
“那就好。”他微一用力,将她扯进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拥住她,最终,缓缓的,无力的,放开。
不知他对她而言,是否会如她一般,成为心中那永远不可碰触的痛?
“玉锦,我得走了,”慕瑞颜微笑着拍拍他,牵着他的手,走到小床边,拉过他修长的手掌,盖在婴孩小小的身子上,转眸深深地看他一眼,“这个孩子,就叫锦儿吧。”
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不是她的,留也留不住。
玉锦微微垂眸,遮去眼底黯淡的光芒,长长的睫毛下,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悄然滑落到小小的锦被上蕴染开来,迅速地消弥不见。
苑门外,云影和木辰并立在门口,一蓝一墨,冷静肃然。
“可都准备好了?”慕瑞颜淡淡问了一句,眼角,滑过银杏树下一袭月白衣衫的身影,这只狐狸……他的那一身外伤是差不多了,可那内伤,还需要调理几个月,这一番,但愿不要再让他受伤,可他那个性子,不让他去,又怎可能?
“都好了。”木辰恭敬地回答。
“那就走吧。”慕瑞颜朝君扬雪微微一笑,牵起他的手往外走去。
君扬雪犹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一去,究竟是如何,他心里,实在没底。
第七十九章
明净的湖水在月光的映射下柔波荡漾,一汪清影里,倒映出华丽精致的偌大群楼——锦绣楼。
富丽奢华的大厅内,依旧是声色犬马,轻纱曼舞,叫嚣喧闹此起彼伏,可那喧嚣声中,却又明显有着异于寻常的不同气息。
“王爷。”刚到门口,鸨父已经满面笑容的迎上前,眼角,示意地瞄了瞄堂内热闹的人群。
“莫小姐可在?”慕瑞颜秀眉一挑,嘴角浮起淡淡的,冷冷的浅笑,这厅堂里,像是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容。
鸨父刚要回答,却见两个侍卫模样的黑衣女子走上前,对慕瑞颜恭敬地一抱拳,“这位可是敬亲王殿下?”
“不错。”身后的木辰简洁回答。
“我家小姐说,这楼里终是烟花之地,怕污了侧君殿下的耳目,还请王爷屈尊到湖上游舫一聚。”黑衣女子低垂着头,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湖边?慕瑞颜背过身,眼眸转向锦锈楼旁边明净的映月湖,星点的夜幕下,那湖上不远处,赫然停着一艘华丽精致的游舫,这艘船,倒是很眼熟……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便是她去相思阁找君扬雪时,遇见他和莫晗玉弹琴的那一艘……
君扬雪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那一次,他要是知道她会来,一定不会同意弹琴……如今,害得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碰琴了,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想到她与虞静华的缠绵,他的心里,还是会莫名的一阵阵抽疼……
“既是如此,那便去罢。”慕瑞颜微微颌首,莫晗玉临时改换地点,这一点,她没有想到,但毕竟,也是在锦绣楼旁边,应该还在控制范围内,更何况,这楼里的气息,明显已经很不正常,估计不论过程如何,她还是会被‘请’到游舫上。
两名黑衣女子欠身一礼,领先几步往湖边走去。
春天柔和的晚风幽幽吹过,如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拂过脸颊,那灯火通明的华丽大船在水面晃晃悠悠的波纹里,竟透露出些许诡异的气氛。
“九宝琉璃灯。”君扬雪和云影凝重地相视一眼后,悄悄地在慕瑞颜耳边说了一句。
“相思楼重大行动的标记。”云影补了一句,清冷的声音在浓重的黑夜中带着一丝紧张,明知他们也在,却故意点出这九宝琉璃灯,却是为何?
“既来之,则安之。”慕瑞颜扯了扯唇角,淡淡道,她绝不允许任何情况来打乱她的计划。
有木辰和云影随行,要从这船上退身,应该不是件难事,而且,水仙已经在那里……
“敬亲王驾临,欢迎之至!”一个轻笑的声音传入耳中,华丽明亮的船头,赫然立着一身红衣的莫晗月,秀致的眉目间,带着几分自傲。
“莫小姐。”慕瑞颜淡淡招呼一声,转身牵起君扬雪的手,踏上船板,走进船舱中。
莫晗玉虽为西凌十五皇女,却在拜贴中自称相思楼莫丰,那她,便不用待她以皇室之礼。
船舱内,坐着几位容貌艳丽的男子,或抚琴,或吹箫,妩媚的眼波流转间,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粘在了新进来的敬亲王身上。
“敬亲王请坐,听闻王爷是惜花之人,为贺在下与王爷的初次相会,特意从相思楼特意挑选而出的美人,王爷可要尽兴而回才好。”莫晗玉语气轻佻,意味不明地睨了一眼君扬雪。
“美人?”慕瑞颜挑眉,懒懒地睨了一眼那些男子,“在本王的君侧君面前,这些,还能算上是美人吗?”难道她看不出来,那些所谓的美人,个个都是身怀武艺的高手?
莫晗玉面色微变,目光在两人紧紧相携的手上微微停滞了一下,眼底深沉之色一闪而过,“想必这位便是盛传中王爷最为疼爱的侧君殿下了,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闻名不如相见,这般的姿色,想必在王爷眼里,别的人都是比不上的了。”
慕瑞颜但笑不语,这莫晗玉,还真是酷爱演戏,果然,吃不到的葡萄就是酸的,今日里,也该和她把帐算一下了,狐狸,她必须要让他安心、安全地呆在她身边。
神思间,忽然感觉到游船缓缓的开动,心中略微一紧,若是开到湖中心,这情况,好像有点脱离控制。
君扬雪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房内的几名男子,气定神闲地挨着慕瑞颜身边安静地坐下,状似无意地拿起她面前的杯盏等物,随手摸出一块绢帕仔细地擦拭,动作极端自然,唇边的浅笑,优雅而从容。
“君公子果然谨慎呢。”莫晗玉冷笑一声,胸中妒火燎原,君扬雪,居然当她的面这般维护敬亲王,她又怎会让他失望?
“我家王爷一直有洁癖,还请莫小姐不要见怪的好。”君扬雪低首专注地忙碌着手上的动作,懒懒地抬了抬眼角,相思楼的那些手段,他难道还不清楚?
“看来君公子果真是维护王爷得紧呢。”莫晗玉语气不善,脸色已经转黑,这么多年,可曾见他对自己如此?想到这里,心中恨意顿生,“只是,不知道在王爷心目中,君公子能排第几位?”
君扬雪心中一动,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这个问题,虽然问的不是时机,但是,他确实很想知道答案。
慕瑞颜似笑非笑地看向莫晗玉,又看了一眼状似漫不经意却凝神竖着耳朵的君扬雪,这只狐狸,果然是狐狸性子,莫晗玉这句话,倒是问在点子上了。
“扬雪于本王来说,比本王的性命还重要,这个回答,莫小姐可满意了?”慕瑞颜极力忍住想要捉弄狐狸的冲动,非常认真的回答。
君扬雪心中一松,唇角轻轻扬起,这女人,够圆滑。
“王爷夫妇伉俪情深,在下好生羡慕得紧,”莫晗玉面色变了几变,忽而眯起双眼,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日里,在下请了王爷一位相识,只是不知道,这位与君公子之间,王爷更疼爱哪个?”
慕瑞颜秀眉一拧,下意识地抓住了君扬雪的手,这位相识,不用说,肯定是水仙。
水仙,毕竟是她手下,不知道这只狐狸,会不会吃干醋。
君扬雪安抚地朝她一笑,他还不至于,在这种场合和她使小性子,今日里,原本便是来和莫晗玉做个了断的,以莫晗玉的手段,他不想牵扯到无辜的人。
“去请水仙公子来。”莫晗玉眼角对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随即端起酒盏,朗声道:“人生有缘,今日得与王爷把酒言欢,在下先饮为敬!”
慕瑞颜毫不犹豫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厢房的方向,淡淡一笑,“莫小姐,请!”
“主子……”一位黑衣女子走到莫晗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水仙公子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水仙可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莫晗玉声音一冷,凌厉的目光下,黑衣女子吓得身子一抖,跪倒在地。
“都是属下的错,水仙公子姿容出众,几位姐妹们动了心思,如今……”女子趴在地上,肩膀微微地颤动着。
“放肆!”莫晗玉暴喝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探向慕瑞颜,却见她眼神淡漠,笑意全无,深沉的眼底,似乎夹杂了什么情绪,无法看清。
“莫小姐,本王去看看。”慕瑞颜淡然扫她一眼,起身向厢房内走去。莫晗玉,这戏码,有意思么?
厢房门前,隐隐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慕瑞颜心中微微一沉,水仙……
她不是真正的可以置他人清白于不顾的冷血亲王,水仙,若是因她失了清白,愧疚已是不及。
原本从容的脚步,在门前些微地停滞了下,终是迈门而入。
柔软精致的玫红色大床上,水仙几乎半露着身体,秋水般的双眸中一片迷离之色,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紧抿的唇角,似乎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见到慕瑞颜和云影进来,努力挣扎着挤出几分清明之色,却终究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云影上前一步,冲到水仙面前,伸手把过他的脉门。
“西凌的迷情香,一定是莫晗玉的把戏。”云影依旧低垂着头,细细的声线飘入慕瑞颜耳中。
迷情香?这个莫晗玉……
女皇,身处行宫,盅毒未解,敬亲王,便是成王欲除之而后快的唯一目标。除掉了敬亲王,女皇盅毒无解,便无皇嗣,皇位对成王而言,则指日可待。
而莫晗玉,感兴趣的,便是阳山的铁矿,以及北地十城。
水仙,是目前她们对敬亲王下手的唯一目标,除此之外,她们根本不可能有丝毫机会。
莫晗玉,用重金收买水仙,为的只是一个机会,她当然,不可能真的指望一个风尘男子来成就大事。
水仙要莫晗玉拿出剩下二十万两白银才肯动手,以莫晗玉的性格,自是不允,以水仙相胁,是她必行的一步棋,也是慕瑞颜引蛇出洞的诱饵。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莫晗玉竟会用如此的方式。
而且,是在君扬雪的面前。
或许,她原本想的,便是想借此让君扬雪对敬亲王死心。在她心中,君扬雪那样的男子,即使如何在意敬亲王,也不会对这种事忍气吞声……在他的面前,宠幸一个风尘男子……
“仙儿。”慕瑞颜急步走到床前,挥手放下帐幔,眼角的余光里,君扬雪飘扬的白色衣角一闪而过。
“王爷,”水仙死死地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他只是个暗影,他从未想过,会与她真正的亲近,这般的情形,是始料未及的。
君扬雪静静地立在床边,幔帐放下的缝隙间,他看到水仙迷离娇艳的唇吻上了她,热切而缠绵,而她的手,温柔地搂住他半露的肩头……
“王爷与水仙公子的缠绵,在下等人就不打扰了,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君公子,不如移步外间,坐下慢慢等,可好?”身后,响起一个不出意外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讥诮又张扬。
“仙儿……”隐约模糊的幔帐内,是她温柔如水的声音,宠溺又怜惜。
云影叹息一声,别开脸,走到门边垂手而立。
“保护扬雪……”轻细的声音飘荡入耳,云影一汪如水的大眼睛使劲地眨了眨,第一次,听到她用传音入密,嘴角,止不住的扬起,这个女人,总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只是,她与水仙……
“公子。”云影拽了拽君扬雪的衣角,侧身的瞬间,悄悄地对他使了个眼色。
君扬雪眉头一动,心中释然,她绝不会,做出这等当面羞辱他的事情,一切,不过是为了他的安然无恙。
可那幔帐中热切的喘息呻吟声,让他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般,找不着方向……不行,他实在无法忍受这般的折磨。
“我,去外面透透气。”君扬雪低垂着眉眼,淡淡地开口,脚步间,如同逃亡般走向舱外,只想快点,逃离那个让他窒息的空间。
迷情香,除了合欢根本无解……
莫晗玉,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想要让他死心么?
窗口精致的九宝琉璃灯幽幽地散发着灿然的光芒,朦胧中光华流转,而那溢彩的阴影中,却又隐隐,透出丝丝血腥的气息。
第八十章
君扬雪撩开珠帘,缓步走上船头,深深的吸气,想要吐去,心中所有的室 闷。
细月当空,深蓝的夜幕上,只剩下几颗稀疏的星子,闪耀着温暖的光芒,如同她凝视含笑的明眸,可是,为何,今日里,是那般遥不可及?
爱情,如同一种慢性毒药,深入骨髓,如影随形。
这是第二次,他在门外,而她在门内,她的怀里,是另一个男子。
夜风如洗,那幔帐落下的一幕,始终觉得沉沉的透不过气来,连呼吸都觉得痛入肺腑,为何?
深深吸一口气,却仍然无法挥去那撞在胸中沉闷的滞痛感,如同一把钝钝的刀,正磨励他正疼痛难当的心口。
早就已经明了,这一生,不可能独自拥有她,潜意识,早已接受了虞静华,甚至,玉锦……可为什么,面对她和水仙,他仍然觉得疼痛难当?
好痛……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花恋蝶的毒,明明未到发作时间,可这痛苦,却明明和毒发一样,为什么?
“颜,我该拿你怎么办?为什么?爱你,要爱得这么辛苦?”君扬雪遥望幽深的夜空,那点点的星光迷离而遥远,如同那,他极力想要抓却又抓不住的温暖……
“雪儿。”莫晗玉痴迷地看着船首那一袭白衣,俊雅如仙的男子,这么多年了,她等了这么多年,甚至为了他不惜亲自来到凤仁,为何,他的目光从不在她身上停留?
如果说,五皇姐追求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那她,这些年来,所求的,不过是与他的真正相守,初见面的那一瞬,她便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得到他,正如她皇姐,这么多年所偏执地筹谋的,不是皇位,而是那段感情……
“我知道你不快乐,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只要你愿意,我不会再碰任何人。”莫晗玉目光灼灼,顺手递过一个精致的白玉酒盏,“不想面对,不如醉了?”她太清楚,他的痛处。
“跟你走?”君扬雪淡然地望着她,弯起嘴角,“像莫晗菁对我舅舅一样?”
“我不会那样对你……”莫晗玉一楞,急切地看向他,却见他神色漠然,仿若无闻,不由怒从心起,冷笑一声,字字如锥,“难道,你宁愿面对这样的她?你看到了,她在做什么?你心心念念的她,现在正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骄傲如你,真的可以若无其事么?”
君扬雪捂住痛彻难当的胸口,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为什么?一向擅于掩饰的自己,此时仍然无法忽视这锥心的疼痛?
“花恋蝶,伤心处,彻骨痛。”莫晗玉淡淡睇着他,声音淡漠却又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放弃爱她,便不再疼痛,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彻底解毒。”
不爱她么?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君扬雪自嘲地笑笑,忍住疼痛靠在船栏边,艰难地喘气,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已朦胧不清。
“公子……”云影飞身上前,接过君扬雪摇摇欲坠的身体,“你要不要紧?”这关键时候,他,居然毒发了,今夜,该怎么办?
“答应我,和我走,一切都会过去。”莫晗玉上前一步,逼视着君扬雪,“痛成这样,还不足以让你醒悟么?”
“不,我不可能和你走,”君扬雪靠在云影身上,隽秀的面容上一片坚定,“我早就说过,这辈子,我只嫁一次,我与她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又能明白多少?”
“况且,就你这样的人,也配谈唯一?这段时间,楼里有多少清白男子被你糟踏了?简直禽兽不如!”君扬雪喘了口气,嘲讽一笑,“是,她现在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谁造成这一切的?是你!”
“我不过是……”莫晗玉张了张嘴,却无从说起。
“如果她所做的事情让我疼痛,那么,你便是那个笑着看我痛的人,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爱,我诅咒你,这一生一世,都尝不到情之滋味!”君扬雪努力撑开眼睛,语气尖锐凌厉。
“你!”莫晗玉紧抿着嘴唇,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君扬雪,竟是如此固执!
她费尽心机,便是让他明白,他根本,不是敬亲王最爱之人,可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执迷不悟!
良久,莫晗玉冷笑一声,眸底闪过一丝阴戾之色,语气不屑,“你该知道,我从来做没有把握的事,今夜,你觉得,你们还走得掉吗?”那双阴冷的眼眸中,闪耀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君扬雪,她要带走,而敬亲王的命,也非取不可!
君扬雪虚弱地靠在云影怀里,几乎已没有力气开口,花恋蝶之毒,为何该死的在这个时候发作!
此时,他多么想念,她温暖的怀抱,可是她……
“你又如何断定,我们会走不了呢?”一个清冷如泉的声音响起,慕瑞颜携着水仙缓步步出厢房,神色间,并无一丝歉疚,两人的衣物,也都整齐干净。
君扬雪身子一震,抬头凝眸看向她,心中酸涩难当,她和水仙,已经那么亲密了么?
慕瑞颜转眸凝向他,浅浅一笑,柔若春风,声音却冷若寒冰,没有半点温度,“那点媚毒,也配在本王面前献丑么?”
水仙中了迷情香,根本无药可解,唯有合欢,又怎可能?君扬雪满腹疑惑,却百思不得其解。
莫晗玉不可置信地看向慕瑞颜,沉声开口,“你解了迷情香?”这香,连她都没有解药,敬亲王,又怎能解?
“本王的话,不说第二次。”慕瑞颜冷冷道,深遂的眼眸中隐隐散发出摄人的怒气,“若是莫小姐听不懂,不如去问问你的侍卫们。”